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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阉之女》TXT全集下载_24(1 / 1)

但当他看到朝中舆论呈一边倒的趋势时,他忽然发现自己错了,帝王的制衡之术, 他似乎要玩不转了。永隆帝心里那个憋火,冷哼道:“这不就是借科名结党?科举是为朕、为朝廷选举真才实学的治国良臣,倒成了他笼络人心的手段!用公权施私恩,先不说营私不营私,只这一条就不行!”“皇上息怒,龙体贵重,为他气坏了身子不值得。”朱缇忙劝道,“管他多少门生,都是皇上的子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是统统处置了,也没人敢说个不字。”永隆帝神色一动,却又摇头:“朕恨这些结党的人,可又不能大动干戈,都办了,谁来办差干活?”朱缇笑道:“其实这桩公案的源头还是耿向忠,若不是他勾结保定卫所抢劫赈济粮药,差点激起民变,盛御史也不会弹劾苏首辅——耿向忠可是苏首辅的得意门生。”一句话提醒了永隆帝,若有所思地看着一案的折子,思索半晌道:“先让苏光斗上个自辩折子,朕要听听他怎么说。替他辩白的官儿里头,你挑几个主要的查查,往严里办,至少要叫他们清醒清醒,朕才是定他们生死荣辱的那个人!”朱缇领旨下去。隔了两日,苏首辅颤巍巍跪在御前,呈递上自辩折子,永隆帝看过一笑,亲手扶起了老相国。而盛御史的折子也好,替苏首辅申辩的折子也好,还有反过来弹劾朱缇的折子,永隆帝一概留中不发。苏首辅安然无恙,但与苏家来往密切的四人,户部左侍郎、吏部的两个郎中、还有都察院的右佥都御史,却因不同的罪名受到惩处,或流放、或罢黜、或降职。自始至终,苏首辅未说一句求情的话。就算再糊涂的人此时也看明白了,皇上在警告苏家收敛点。闹哄哄一个多月过去,风波渐消,皇上安心雕石头去了,京城又恢复一片风平浪静。随着一场场的秋雨,天气逐渐转凉。应盛夫人之邀,这日一早秦桑便去盛家新宅做客,本是高高兴兴出门,谁知马车刚走进东窄巷,迎面就来了苏家的马车。窄巷不宽,却不至于容不下两辆马车,只需一辆马车向旁边避让避让就好。可问题在于谁主动让路。若是别人家倒也罢了,面对苏家,秦桑绝对不避让。苏家的马车同样一动不动。两方僵持起来。日头一点点升高,苏家的人率先耐不住了。车帘掀开,苏暮雨的脸露出来,仍旧是得体的微笑,语气温和却透着隐隐的倨傲,“秦小姐,虽说我不爱用身份压人,可今日有急事,还请你的马车让一让。”秦桑也是一笑,不卑不亢道:“苏小姐约莫忘了,我母亲也是诰命夫人,和你母亲一样的品阶。”苏暮雨不由怔楞下,随即冷笑道:“我倒忘了,朱总管一咬牙捐了几万两银子,求皇上赐了个恭人的诰命。”秦桑东瞧瞧西望望,问道:“这附近有醋坊吗?”豆蔻答道:“并没有,小姐要买醋?”秦桑十分正经地说:“定是你记错了,你闻闻,满巷子这一股子酸味!”豆蔻明白过来,捂着嘴吃吃地笑。月桂脑子转得慢,可身体反应不慢,见豆蔻笑,她也跟着大笑,笑声欢快爽朗,直引得过往行人不住张望。苏暮雨脸色一红一白,好半天才缓和下来,一面摇头,一面端庄地笑道:“秦小姐真有意思,用钱买来的虚名也值得我眼红?我苏家诗书传家,儒林典范,看重的是仁义……”“好个儒林典范!”秦桑讥诮道,“教出的得意门生竟然抢老百姓的救命粮,真是仁义得很呐!”苏暮雨语塞,竟是辩无可辩,驳无可驳,一时恼怒道:“我祖父顶多是个‘失察’,皇上都没判我家的罪,你充什么理中客!别觉得自己多高尚,你们捐出去的银子就是干净的?敲诈勒索,收受贿赂,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这些银子的来路。”“洗不掉自身的罪名,就想拖别人下水?这手祸水东引的招数使得不错,这些话,你苏家尽可指使门生故旧参我爹去,满朝臣子一个鼻孔出气,也算我朝的一大景观了。”苏暮雨脑子嗡地一响,猛地想起祖父叮嘱的“已遭皇上猜忌,暂且低调行事,从长计较”,她竟给忘得死死的!可给秦桑让路,她实在太不甘心。秦桑生生搅了她和江安郡王的姻缘,她本可以是未来的皇后!可如今,江安郡王和苏家关系逐渐疏远,在保定府更是一力帮着秦桑对付苏家的人,竟有与苏家为敌的趋势。她是什么指望也没了。祖父叫忍,可要忍到什么时候?这一让,自己在京中贵女圈里还能抬得起头吗?苏暮雨犹豫着,却见对面的马车冲了过来。头皮一炸,苏暮雨尖叫:“快躲——”她出声的同时,马车夫已忙不迭赶着车往街边躲,几乎和秦桑的马车紧贴着擦过。还好没弄个人仰马翻,却把苏大小姐吓了个花容失色。她瞠目望着远去的马车,喃喃道:“简直不要命了……”马车中,豆蔻拍着胸口道:“小姐,您怎么知道她一定会让?”“因为她明显的犹豫了,人一旦意志不坚定,肯定就会产生退意。”秦桑笑道,“叫她耽误我半天功夫,盛夫人肯定等急了。”果然,马车刚到盛家门口,盛夫人就迎了出来,满面笑容,“妹子来了,这地方不好找吧,我就说太偏了,可恨我家那口子就是不听。”秦桑携着她的手慢慢往院子里走,“京城寸土寸金,这地方虽然偏点儿,可我看宅子着实不错……”二人到花厅坐下,正说笑间,忽有丫鬟进来禀报:“夫人,少爷回来了,吵着要找您。”盛夫人有些惊讶,“今日下学这样早?叫他过来拜见秦家姨母,说起来他能去国子监读书,也多亏九千岁从中说项。”那丫鬟为难地看着盛夫人,欲言又止的模样。盛夫人奇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少爷过来。”“娘——”一个鼻青脸肿的半大少年一头撞进来,抱着盛夫人就哇哇大哭,“我再也不上学啦,我讨厌京城,我要回老家!”“这是怎么回事?谁打的?”盛鸿哭得委屈极了,“我也不知道……”盛夫人气得倒仰,一巴掌拍过去,“你是傻子啊?被谁打的还不知道!说,怎么回事?”“我、我本来好好写字,有人跑过来骂我爹,说他是溜须拍马的奸恶小人,我气不过,就和他打了起来,可他们人多……我打不过。”“国子监的博士没管?”“苏博士不管,他还站旁边看着笑。”盛夫人顿时明白了,这是苏家的人故意欺负自家孩子,当即又气又急,看孩子那副惨样,心疼得眼泪几乎要落下来。因怕秦桑多想,忙偷拭了,唬着脸道:“同窗之间打打闹闹的很正常,不许哭了,今儿不必学里去,明儿娘送你上学。”秦桑却站起来道:“苏家人忒不要脸,竟鼓动学生欺负学生,走,秦家姨母替你出这口恶气。”盛鸿傻愣愣地看着秦桑。盛夫人暗喜,却看儿子的傻样,又是一巴掌呼过去,喝道:“傻子,还不赶紧跪下磕头叫姨母!”盛鸿倒也实在,砰砰砰,连磕仨响头。秦桑急忙扶起来,“留着这劲,谁打了你,等会儿你就照谁脸上呼。今儿就叫那些人知道,我们家最是护短,以后看谁还敢欺负你!豆蔻,叫小常福准备最粗的马鞭。”秦桑没叫盛夫人跟着去,带两个丫鬟和小常福,领着盛鸿,气势汹汹杀到了国子监。门口的守卫一看来人的架势,哪里敢拦,一溜烟儿跑去报信。主事的赵祭酒不敢怠慢,把人请到敬一亭,试问道:“秦小姐突然来此,所为何事?”秦桑指着盛鸿道:“赵大人,苏博士叫人把我外甥打成这样,我来讨个公道。”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14 00:37:39~2020-05-15 02:0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cccccofu 6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62章苏家的公子叫人打九千岁的亲戚!赵祭酒脑袋“嗡”地一响, 暗道要糟, 乱哄哄的弹劾案刚消停没两天,怎么这两家又开始掐起来了,偏生还是在国子监起纠纷,简直是给他出难题!他一脸牙疼地问盛鸿事情经由。盛鸿抹着眼泪,抽抽搭搭地把来龙去脉讲了。赵祭酒是彻底听明白了:分明就是苏博士记恨盛御史,暗地里拿人家儿子撒气。还是大家公子呢, 这气量也忒窄了。还是秦小姐够仗义, 立时就替盛家出头,还把盛鸿认做外甥, 和九千岁攀上亲戚, 以后国子监怕是没人再敢欺负盛鸿。可比苏首辅强多了, 他那几个门生贬谪离京时,苏家没一个人出来送送。他一面暗暗感慨着, 一面着人叫苏博士,以及打人的监生过来。不多时,苏博士和两个监生到了。苏博士年纪不大, 二十多岁的样子, 与目光躲躲闪闪的监生不同, 他神情泰然自若, 没有任何心虚理亏的模样。赵祭酒环视一周,问那两个监生:“你们为何要打人?”二人均是低头不语,良久方道:“一时看不惯小人行径,忍不住动了手, 下次不会了。”苏博士却道:“不过同窗间三言两语的口角,弄得这般兴师动众,未免小题大做了。”秦桑没搭理他,只看着那两个监生道:“定然不止你们两个动手。回去传个话,若有人敢做不敢当,躲起来想当缩头龟,那我把丑话说前头,如果让锦衣卫查出来,就不是在国子监关起门来能解决的事了。”那两个监生脸色白了白,不约而同看向苏博士,均是站着没动。赵祭酒一拍桌子喝道:“快去,难道非要闹上公堂你们就满意了?都是官宦子弟,是同窗,以后要同朝为官的,都给彼此留些脸面吧。”此时赵祭酒已经打定了主意,身为国子监主管官员,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反正是监生之间的争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最好的办法就是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秦桑自然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只微微一笑,道:“不愿去也行,本该众人承担的责罚你们俩全担。”说罢,示意盛鸿动手。盛鸿迟疑了下,但马上撸起袖子,也不分说,抢上一步抬手“啪啪”就是两记耳光。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打人,那俩人立时就被打懵了,各自捂着半面脸,要哭不哭的样子。苏博士一撇嘴冷笑一声,刚张嘴时,赵祭酒却突兀地插嘴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我的话不管用了是不是?赶紧叫其余的监生过来赔礼!”二人顿时清醒,再留下就是擎等着白挨打啊,急忙跟头咕噜跑了出去。苏博士斜眼瞥了秦桑一眼,冷声道:“蛮横无理,有辱斯文。”秦桑仍是没理会他的挑衅。两盏茶功夫过后,由一位司业领着,堂前空地上陆陆续续来了七八个学生。秦桑立在台阶上,朗声道:“你们都动手打了盛鸿,这点没错吧?”无人应声。“那就是默认了。”秦桑冷笑一声,“我家的人从不吃哑巴亏,谁打了我们,必定要打回去!小常福,拿鞭子来,给他们一人一鞭子!”监生们登时哗然四起。赵祭酒也着了急,忙劝秦桑:“使不得使不得,让他们低头认个错,要不然打两下手板。拿鞭子抽可不行,先不说会引起多少非议,就是盛鸿,以后在国子监还怎么求学?他会被所有人孤立。”秦桑皱眉道:“赵大人既然求情,您的面子,我必须得兜着。也好,叫他们给我外甥作揖赔礼,诚心诚意认个错,我就不追究他们的责任。”赵祭酒长吁口气,厉声责令众监生:“你们进国子监是为读书,不是为斗气打架,以多欺少更是不对,过来好生赔个不是。”那几个监生互相看看,犹犹豫豫地开始挪动脚步。苏博士却恨不得事情越闹越大,最好激起群愤才好。他一个箭步挺身而出,张开双臂,正气凛然护在监生前面,昂首道:“好个九千岁的千金,竟敢抽打监生,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天子脚下,岂容你一个无品无阶的女子横行霸道?小人得志,呸!有本事你抽我啊!”说罢挑衅般看着秦桑,哼,他可是苏家的公子,祖父还是首辅呢,他就不信她敢撕破脸动手。秦桑乐了,吩咐小常福道:“我还是头一回碰到上赶着讨打的人,去,成全他的要求。”小常福得令,大摇大摆走到堂前,手一挥,长鞭带着哨风擦着苏博士的鼻尖划过。苏博士吓得一下子软瘫在地,双股颤颤,一句豪言壮语也没了。鞭尾砸在空地上,鞭声混着回音,一声声回荡在空中。偌大的院子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望着秦桑——此时他们终于相信,这人真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忒嚣张……却也,实在惹不得。赵祭酒暗恨苏博士故意生乱,狠狠剐了他一眼,扭脸对秦桑低声道:“姑娘听我一言,见好就收吧,做事不可过激。隔壁就是孔庙,真闹大了对谁都不好。”秦桑叹道:“不能糊弄了事,如果他们打的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学生,无人替他出头,那孩子只能默默忍着,无法反抗也不敢反抗。有一就有二,长此以往,你这国子监会是什么风气?”“况且,”秦桑压低声音提醒道,“你还没看出来?这些监生都听苏博士的指挥,虽然他们还没入仕,谈不上‘朋党’,但这事如果传到皇上耳朵里,你觉得皇上会只当小孩子打架,一笑置之吗?”朋党?!赵祭酒头“嗡”地一响,随即联想到遭到贬谪的苏相门生,立时就不再劝了。下面的监生们不知道是吓傻,还是装傻,一个个仍旧站着不动。秦桑见状,朗声道:“你们口口声声说盛御史是小人,可盛御史调任时,百姓给他送了万民伞,还有哭着拦轿不让走的。或许你们说做戏,不如亲去新乐看看,听听当地的风评,此人到底是阿谀奉承的小人,还是一心为民的好官。”“就凭在他治下,瘟疫没有蔓延到保定府,当地没有一起民众闹事的案子,此人就有天大的功劳!”秦桑长叹道:“连我一个女子都知道,读书是为了明事理辨是非。你们都是未来的朝廷栋梁,怎能听几句谣言,就不分青红皂白跟着起哄打人?以多欺少,群殴同窗,哪本圣贤书教你们如此行事?”“看在赵大人求情的份儿上,”秦桑语气一转,缓声道,“只消你们说出是谁指使的,我不难为你们,道个歉就算了。”监生们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苏博士,方才挨巴掌的那人期期艾艾道:“是苏博士让我带头打他的,我不去,他、他就要把我赶出国子监。”到底都是些半大孩子,早被秦桑的架势镇住了,有一人带头,剩下的人也说是苏博士交代他们如何如何,不敢不听云云。秦桑冷哼道:“苏博士无能无才无德,挑动学生发泄私怨,不配为人师表。赵大人,这种人还能留在国子监教书吗?”苏博士刚从地上爬起来,闻言差点又一头栽倒,气恼道:“我没说过!他们几个打架关我什么事?充其量我就是个管教不严的责任而已。”秦桑笑了,“苏首辅的心腹门生勾结卫所,抢劫新乐县的赈济粮药,苏首辅一句‘失察’便安然无恙。如今你鼓动学生欺凌同窗,一句‘管教不严’便撇个干干净净。怪不得苏家屹立百年不倒,当真是泥鳅抹油,滑不溜丢。”苏博士大怒,“你、你血口喷人,污蔑朝廷命官,该当何罪?”秦桑摇摇头,对那群监生说:“听听,这就是你们的老师,把学生推出去顶罪,自己躲起来看看乐子,你们还甘愿当他手里的刀!”那几人七嘴八舌道:“我们没说慌,就是苏博士让我们干的。”秦桑便道:“如此,咱们就去隔壁孔庙哭一哭,问问孔圣人,老师挑唆学生作恶,符不符合孔孟之道!”赵祭酒一惊,若是闹到孔庙去,连他也要吃挂落,忙劝秦桑:“本朝从未有哭孔庙先例,此一去,可没老师敢教盛鸿了!”秦桑笑道:“不去孔庙也使得,那就请苏博士当着国子监所有官员监生的面,郑重给盛鸿赔个不是,此事方可作罢。”苏博士脸色剧变,惊声叫道:“哪有老师给学生认错的道理?我还要不要做人了!”秦桑目光微动,若有所思望着他。赵祭酒一拉苏博士,“闹到孔庙只会让人看苏家的笑话,这事本就你不对,认个错有什么难的?面子值几个钱,总比皇上一顿申斥强!”眼见学生们倒戈,上峰又不替自己说话,苏博士只得忍气道:“行,我听大人的。”却是给自己的小厮使个眼色,命他回家报信。于是他一面假意应付着拖延时间,一面不住望向院门。却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小厮带着苏家人来。秦桑不耐烦,“赵大人,请通知所有人到琉璃牌坊前,只要他低头赔礼,我立时就走,绝不多生事端。”赵祭酒心底默默叹了一声,吩咐司业去召集全体人员,然后半劝慰半命令,“苏博士,过而不改,是谓过矣,走吧,老夫也陪着你。”苏博士无法,一路被拽到牌坊前,那黑鸦鸦一片人,一眼望不到头,连太学门前都挤满了人,甚至连穿着号服的侍卫都跑过来看热闹。他当即就傻了。秦桑一推盛鸿,轻声道:“大大方方站在前头,等他跟你作揖时,别等他一揖到底,将到未到时扶起他,然后再执弟子礼,记住什么也别说。”盛鸿整整衣服,顶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脸昂首站在人群面前。苏博士脑子乱糟糟的,跟木头人似的由赵祭酒引着,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晓得。人们自是议论纷纷,有说苏博士师德败坏,理应自辞;有的见怪不怪,说苏家打压异己由来已久;也有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没有一人指责秦桑仗势欺人,更没有人说盛鸿活该挨打。无形中,不假思索就认定朱缇一方有错的人,慢慢减少了。此行目的达成,秦桑没有多做停留——苏博士的话给了她提示,接下来她要和朱闵青好好商议一番,若布置得当,说不定能给苏相来个重创。谁知刚出国子监的大门,就见朱闵青负手站在廊柱下,脚边蜷缩着一个下仆打扮的人,看样子伤得不轻。秦桑打发豆蔻月桂送盛鸿回家,便回身笑问道:“你消息倒快,这是特地给我撑腰来了?那人又是谁?”“苏家报信的喽啰,被我截下来了。”朱闵青踢了那奴仆一脚,“苏家好歹也算世家大族,子孙却如此不肖,这个时候生事,简直是嫌死得不够快。”秦桑想起初去苏家时的场面,边走边和他叹道:“人上人做久了,猛然间由人人追捧变成敬而远之,任谁也一下子适应不来。若是以前,他甚至不用明说,一个眼风过去,这里的监生也好,主事的官儿也好,自会帮他把事情办妥,可现在……”“现在就要树倒猕猴散。”朱闵青接过话头,冷笑道,“皇上正愁苏光斗在儒生中声望太大,不好处置,可巧他孙子就递把柄了。”二人一同上了马车,秦桑继续道:“不如趁热打铁把这事夯实,请几个新乐县的人来给盛御史造造势,这人虽有点小毛病,但对百姓还是不错的。”朱闵青道:“这事交给崔应节办就好,这个自来熟在新乐呆了两个多月,上上下下没他不认识的。”“还有……当座师的,是不是特别忌讳门生弹劾自己?”朱闵青调侃道:“儒生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被儿子弹劾,你说他脸上能光彩吗?”秦桑噗嗤地笑出来,“若苏首辅的‘儿子’弹劾他这个‘父亲’,我猜他定是羞愧难当,也许会自请离去。”“有这个可能,但通常来讲,门生对座师是绝对尊重,很少违背的。”朱闵青觉得不可行,“就算找他的门生弹劾他,这个门生也会被其他读书人所不齿,此后很难在士林中立足,估计没人愿意。”秦桑一下泄了气,“可惜我对朝臣了解得太少了,不知道谁能得用。”朱闵青笑了,“一步一步来,慢慢去其党羽,去年这个时候,苏首辅还隐隐压督主一头,可如今,你当众给他孙子没脸,他也没奈何。”岂止是没奈何,苏首辅得知他孙子做得好事,差点没气出个好歹来。毕竟姜是老的辣,他先是狠心打了孙子二十板子,再着心腹大管家带上各色礼品跪在盛家门前赔罪。最后上了一封情真意切的辞呈,说自己教子无方,羞愧难言,唯有一去以谢圣恩。姿态做了个十足十,到底挽回了一些声誉。皇上没同意,反而安慰道:“玉不琢不成器,多历练一番自然会有所长进。”然后,一道圣旨就把苏家数个子弟发配到犄角旮旯的地方历练去了。苏首辅只能颤巍巍地接旨谢恩。因觉得丢人,他吩咐那几人尽量低调离京。不想,就是这般的巧,他们离京之时,遇到二十多人,有士绅,有商户,有郎中,还有农户,扛着块匾,背着几个麻袋,一路吹吹打打直奔都察院。一打听是新乐县人,竟是专程答谢盛御史来了!都察院门口早围了个水泄不通。来人不住向围观者讲述盛御史的救民于水火的壮举,当然,也少不了朱缇生祠施粥施药的善行。老农打开麻袋,里面装的皆是枣子、花生、麦子、红薯之类的风俗土产。“没有大人,我们不是饿死就是病死,哪儿能活到今天?托大人的福,今年多打了两石粮,知道大人不缺这点东西,可总归是乡亲们的一点心意,请大人收下吧。”他边哭边说,最后竟跪了下来。盛御史也是双目含泪,亲手扶起老农,感慨道:“盛某不过做了应当应分的事,你们却一直记在心里……惭愧惭愧啊。”当红绸打开,露出“清白遗风”四个烫金大字时,围观者一阵叫好声。都察院的都御史见状也是连连点头,拍着盛御史的肩膀道:“堪为御史楷模,百官表率。”盛御史激动得满脸通红,兴奋得几乎一蹦三丈高,拼命按捺住了,此刻是下定决心:以后老子跟定秦小姐啦!哦,不对,是跟定孩子他姨!当晚,看了一天热闹的豆蔻眉飞色舞讲着白天的所见所闻,“您真应该出去看看,苏家那几个人,臊得脸都成紫茄子啦,哼,看谁还说盛大人是阿谀谄媚的小人。”秦桑笑道:“如此一来,他那封弹劾折子的分量就重了。听说小吴郎中也来了,人在哪里?”“被崔少爷拉去崔家住着,说今儿太晚,明儿再来拜会您和少爷。”看看桌角的鎏金小自鸣钟,已是亥时三刻,秦桑探头往窗外看看,喃喃道:“怎的还不回来……”豆蔻了然一笑,起身往外走,“奴婢去门口迎迎,月桂,替小姐铺床。”却是没一会儿就急匆匆跑回来,脸色也不大好看,“小姐,您快出去看看,少爷领了个女的进门啦!”秦桑的心咯噔一下,多少不知所措地呆了一瞬,渐次平静下来,笑道:“少大惊小怪,准是署衙里的差事。”虽是这样说,人的脚步已经迈出房门。待看时,从垂花门进来两个人。前面瘦瘦高高的是朱闵青,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个子高挑的女子。此时寒星满天,弯月似钩,略带凉意的晚风中,她披着一身淡淡的银灰色月光走近了。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细条身材,鹅蛋脸上两道细细的柳叶眉,眉尖微蹙,神情看上去很是憔悴,两只眼睛却忽闪忽闪的,显得十分灵动。朱闵青也是拧着眉头心事重重的表情,一见秦桑马上笑了,“这阵子忙,我回来没点儿,以后早点歇息可别等我了。”“反正家里就我一个,明儿睡到日上三竿也没关系。”秦桑看向那姑娘,笑问道,“这位是……”朱闵青揉着眉心道:“她叫宗倩娘,是辽东巡抚宗长令独女,他爹犯了事。唉,你先给她安排个地方住,等我明天回过督主再说。”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15 02:04:00~2020-05-16 23:47: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瑗瑗 10瓶;ccccccofu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63章小小的三进院子, 秦桑和两个丫鬟住在西厢房, 朱闵青住在东厢房,不方便再添人,后罩房和倒座房也不适合女客住。想来想去,秦桑便将宗倩娘安置在正房旁的西耳房,拨月桂过去伺候。耳房空置了很久,因放了些杂物, 月桂忙活小半个时辰才收拾好。秦桑歉意道:“地方小, 宗小姐多担待些。”宗倩娘忙道不敢:“我爹爹一出事,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唯有朱大哥……和秦小姐愿意出手相助, 我感激还来不及, 怎敢挑三拣四?那简直是不识好歹了。”秦桑听她喊“朱大哥”,心中不由微微地别扭了下, 旋即又笑自己小心眼,他俩肯定早就相识,许是之前就叫惯了的。朱闵青叹道:“先别着急道谢, 我不见得能帮你多少。刑部给宗大人定的罪名是贪墨……”“我父亲没有贪墨!”宗倩娘急急打断, 眼睛雾蒙蒙地闪着泪光, “朱大哥, 你去过我家,旁人不知道我家的情况,你还能不知道?都说我爹是封疆大吏,可不年不节的我家连顿荤腥都没有, 炒个鸡蛋就算打牙祭,有谁见过这样的贪官?”“既然不贪,为何要把账本全烧了?且他自己也没否认,刑部正是拿住了这一点才给他定的罪。”宗倩娘连连摇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我不信,我爹肯定有苦衷。”朱闵青看了她一眼,继续道:“若是往常倒也能通融,但如今国库入不敷出,皇上正为缺银子头疼,偏生他撞在这档口上,且等督主探探皇上的口风吧。”宗倩娘越听脸色越难看,到最后煞白着脸,想开口说什么,却是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秦桑见状,忙吩咐月桂扶她回房歇息。虽然秦桑有心想问他二人的渊源,但看朱闵青也是满面倦色,不忍再拉着他说话,便也劝他回去早点歇着。不多时,东厢房和西耳房都熄了灯。秦桑心里有事,在炕上翻来覆去烙了一夜的烧饼,鸡鸣时分才朦胧睡去,待醒来已是巳时三刻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天空布满了灰白色的薄云,略带寒意的风裹着雨腥味一阵阵掠过,窗外竹林摇曳,沙沙地响。[なつめ獨]不见朱闵青,也不见宗倩娘。秦桑莫名的烦躁,左右枯坐无趣,就出了房门,坐在廊下就着天光做针线。她手中是一件男子的长袍。豆蔻便笑着说:“今儿天色不好,小姐小心眼睛,左右冬天还早呢,少爷的棉袍不急在这一时做。”“不早了,杨树叶子都落了大半,西北风一刮,冬天就要到了。”秦桑手下不停,嘱咐道,“你去把他冬衣都翻出来,该洗的洗,该晒的晒,看看还短什么,赶紧置办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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