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惜惜挺好奇的问:“为何?”“祖母说,要是你输了,你肯定会没命,根本无需她出手。要是你赢了,二娘送上来也是个添头。所以干脆大方点卖你一个人情,说这事就过去了,反正说出来,丢脸的也是闻家儿女。”程惜惜看着闻四,闻家儿女的脸丢不丢都那样,这些话随意就说给了她听,简直是拿她不当仇人,而当恩人了么。“和舫最为讨厌,阿爹一见我,不是训斥就是打骂,每次都是那几句,你瞧人和舫,连中三元,年纪轻轻已身居高位,你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有次我被骂急了,不小心回了嘴,道和舫小小年纪没了阿爹,才下死力读书。”程惜惜哈哈大笑起来,闻四这个棒槌,真的是太有趣。不过最让程惜惜欣慰的是,闻四也讨厌和舫,仅凭这点,就算半个自己人了。闻四摸着屁股,心有余悸的道:“我屁股被打得稀烂,好几月都没下得床。不过也有点好处,就是不用去学堂。”程惜惜乐得眉眼弯弯,豪气万分的道:“赌坊赚银子,那是火中取粟,取一次足矣,下次再去就得被砍断手。我们去瓦子瞧瞧,那边有没有什么可以发财之处。”闻四被赌坊扔出来过,也有些后怕,他自动忽略了有没有什么这些话,只当自己听到了发财二字,霸爷这样聪明的人,祖母说了,是世间少有,跟着她绝对能赚银子。程惜惜带着闻四,两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出门去发大财,因为两人都是穷光蛋,舍不得雇车,便步行前去,在经过会仙楼时,闻四眼尖,指着店门口说道:“那不是和讨厌吗?”程惜惜也定睛一瞧,那不是和舫是谁?王八蛋,我穷得连驴车都雇不起,你能在京城最贵的会仙楼享受,还进了贵中之贵的后院,这太没天理了,当即心思一转道:“我们跟去瞧瞧。”闻四也忍不住摩拳擦掌,狞笑道:“霸爷,你本事大,给他点厉害瞧瞧,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那么不可一世。”程惜惜白了闻四一眼,带这蠢货怕是只能坏事,于是恐吓他道:“你要听我的指令,要是有一点走样,仔细我剥了你的皮。”闻四吓得后退一步,点头如捣蒜应下,小心翼翼跟在程惜惜身后进了会仙楼。程惜惜忍痛要了最便宜的擂茶,吩咐闻四先坐在大堂,她去后院打探一翻。会仙楼后院都是顶顶富贵的客人,且事先有预定才能进去,程惜惜到了通往后院的月亮门,就被看门的小二拦住了。他没有嫌弃程惜惜衣着寒酸,客气的问道:“请问客官贵姓,订的是哪个院落?”程惜惜笑眯眯答道:“小哥,我去找和舫和郎君,替他送些药丸。”小二仍旧礼貌阻拦,“客官请在这里稍等,我进去告知和大人的小厮,让他出来取便是。”“唉。”程惜惜为难的挠挠头,又抬头四下张望打量之后,才上前一步低声道:“小哥,这是夫人让我给他送来的,这事关和大人的隐疾,羞于对外言,连小厮都不知。”小二眼里闪过一丝好奇,却仍旧疑惑的道:“和大人仪表堂堂,哪会有何隐疾,你可别瞎说。”“你看,夫人特地让我扮成小厮的模样,就是为了避人耳目。”程惜惜摊摊手,叹了口气道:“唉,我不说你定不会信,算了算了,我告诉你,你千万别说出去啊,这事就我们几人知道。”小二兴奋的凑过去,只听程惜惜低声说道:“和大人只要在外用了好饭菜,就会拉肚子,夫人说是野猪吃不了细糠,得吃去死丸才能治....”“程惜惜!”突然头顶响起一声爆喝,吓得程惜惜捂住头就跑,哎哟,造谣当场被抓住,要抵死不认也不成啊。和舫气得吐血三升,哪里肯放过这个小混蛋,几个纵身一把揪住她,将她直接拎进了后院。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恢复零时更新,有变动会提前通知,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第32章 发财和舫将程惜惜扔进屋, 只见她就地一滚翻身爬起, 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大眼睛骨碌碌转来转去打量着屋子,闪动着垂涎的光,就差没有流口水了。在程惜惜的手偷偷伸向案几中央白瓷圆肚花瓶时,和舫终于忍不住大喝:“程惜惜!”“哎!”程惜惜嗖的缩回手,垂手站直响亮的回答。和舫步步逼近, 简直气得牙痒痒, “上次造我谣没有跟你计较,你还没完了......”“有计较!”程惜惜飞快打断和舫, 气咻咻的道:“计较了四千八百两银子。”和舫一愣, 想明白后简直被气笑了, 冲着她一通训斥:“你到处招摇撞骗,你道齐王爷是谁?你觉得他是不是很好骗很好欺负?你是不是活腻了?”程惜惜白眼快翻上了天, 侧着脑袋拿余光斜睨着和舫,简直要有多欠扁就有多欠扁,在看到他手微动时, 突地小手捂在胸口, 惊恐万分大声叫喊起来。“哎呀, 非礼啦, 求求和大人放过我吧,不要过来,啊!”和舫怔楞片刻,随即干脆抱着双臂看着她, 冷笑道:“这小院最为僻静,外面有护卫看守,就算有人听见,也没人敢来,你省省吧。”“哦,这样啊。”程惜惜马上变脸,嘀咕道:“早说啊,害我白费力气。”“是我错了,我早该告知你的。”和舫嘲讽的道。“没事没事,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程惜惜摆摆手,端得是十分大度,感叹道:“真有银子啊,用这么一餐饭,够我们贫苦百姓活十年了。唉,这吃人的世道,活不下去啦。”和舫冷笑,“程惜惜,你哪来的脸说出这种话?”“从我阿娘肚里带出来的脸。”程惜惜指了指自己的脸,瞪眼道:“没脸的该是你,你这么富有,却贪图我那么一点点银子,你还算是人吗?”“你的银子?你说这话难道不脸红?哦,我忘了你脸皮厚得刀都砍不透。”和舫想到她一次次的挑衅,越想越怒不可遏,“程惜惜,我们该算一算账了。”“也是,我们自从相遇,我就一次次破财,还倒霉得被送进了大狱。”程惜惜神色淡下来,掰着手指头开始一件件算,“你拿走我的银子,琉璃钗,无故破坏我与齐王爷的交易,这些价值几何,你是状元郎,你该比我算得清楚。”“银子不是你的,好啊,你要卖假字画是不是?只要你敢卖,我保证让你再去大狱走一圈。”程惜惜立即从善如流的道:“好吧,其他的就算了,琉璃钗呢?那是你送给我的,送给我的东西你还抢回去,你可是冠绝天下的和郎君,要是我出去喊一嗓子,那你才是没脸。”和舫神情淡淡,“你拿到琉璃钗只会拿去换银子,程惜惜,你就这么不拿别人的心意当回事吗?”“你既送给了我,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我怎么处理是我的事。”程惜惜眉头一皱,愤愤不平的道:“而且你送这么贵重的钗给我,你让我怎么用?”她拉拉身上的布衫,再指指光溜溜只用一只木钗挽起来的头发,“没有绫罗绸缎,没有珠玉华胜,没有五进大宅子,仆役小厮成群,华盖马车成队,我好意思将钗插在头上?你看灯笼,就算只有一个把,下面还有无数道流苏点缀呢。”和舫被逗笑了,“按你这样说,我还送错了?”程惜惜斜了他一眼,凉凉的道:“错没错你自己明白,像你这样的聪明人,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和舫觉得喉头发甜,她说了这么多,最后还表明自己很大度。不过为什么自己要与她扯这么多,自己不是要收拾她又造谣的事吗?“程惜惜!我不跟你瞎扯,你说说看,你这是第几次造我的谣?什么拉肚子,毁谤朝廷命官是要治罪的。”程惜惜笑嘻嘻的道:“和大人,那你抓我啊,要不我们去公堂上对质,你不会拉肚子?”和舫冷笑,“你上次闹那么大动静,花费可不少吧?你要再来一次焰火鞭炮?”程惜惜想到自己干瘪的荷包,又瞬时气焰全消,朝和舫笑得一脸灿烂,“我错了,和大人你大人有大量,求求你就原谅我呀。”和舫头疼眼疼,每次她都诚恳认错,可是死不悔改,又滑不留手花样百出,简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算了算了,不过你来这里做什么?”程惜惜一脸惊讶,“咦,这里是酒楼,又不是皇宫大院,难道我不能来吗?”和舫正要发怒,见初一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急色。他压下怒气,威胁程惜惜道:“你走吧,下次再被我抓住,直接将你扔牢里去。”“哎,来都来了,你不请我用饭吗?”程惜惜冲着和舫的背影直喊,见他头也不回越走越快,忙改口道:“你有急事我自己吃了哦。”护卫却站在门口,恭敬的道:“和大人吩咐了,请娘子出去。”程惜惜翻了个大白眼,气得直骂和舫小气,也没了去瓦子的心思,对等在大堂的闻四说道:“回吧,黄历上写了今日不宜出门,会遭小人,下次先看过黄历再出门。”闻四对程惜惜的话自是没有异议,点点头道:“那我明日带上黄历再来找霸爷。”程惜惜折腾了这一通,连鄙视闻四的力气都没有,径直转身离开。..........和舫来到另一座院落,许二娘子落落大方站在门边,见到他来微微一笑,笑容明媚温婉,丝毫没有久等的怨怒。和舫忙上前,叉手施礼道歉:“和某来迟,还请娘子见谅。”许二娘子曲膝回礼,笑道:“郎君乃御前红人,事务繁忙,不比我成日清闲无事,请你过来倒打扰到你,该我请你见谅才是。”和舫客气的道:“哪里哪里,不知二娘子叫某来,所为何事?”“郎君该听过,赵夫人曾与我阿娘商议过你我的亲事,只是郎君一直推脱,不肯前来相见,今日也是凑巧相遇,故斗胆请郎君前来一见。”许二娘子虽然极力装作大方,说到自己的亲事时,脸上还是浮上了红晕,她咬了下唇,杏眼里闪动着希冀的光,“我善琴棋书画,阿娘也悉心教导我算账理家,孝顺长辈。郎君,你看我可还好?”和舫讶异的看着许二娘子,赵夫人好似跟他提起过她,只是那时他没有成亲的心思,一直没有理会,没曾想她倒挺大胆,居然直接找上了他。“娘子无一处不好,只是某惭愧,是某不好,配不上二娘子。”和舫叉手深深施礼,“二娘子心性高洁,人品尊贵,自值得更好的郎君,某还有事,请恕某先行告退。”许二娘子怔怔看着大步离去的和舫,直到他修长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手指甲掐进手心,阵阵痛意让她回过了神,眼神渐渐冷了下来。程惜惜与闻四转悠了小半个京城,也没有找到发财的路子,倒是荷包越来越轻,腿都跑细鞋子也磨破了底,为了节省下买鞋子的银子,于是吩咐闻四先歇息些时日再出去。懒懒的睡到半晌午才起床,洗漱之后又照常去买了馒头回来,程怜怜闻了一下,就嫌弃的别开了头。“怜怜啊。”程惜惜一边啃馒头,一边语重心长的道:“咱们穷啊,现在只是饿,马上就要又冷又饿了,柴火快烧光了,买柴的银子还没找到呢。”程怜怜趴在那里可怜兮兮的呜呜直叫唤,程惜惜摸了摸它的狗头,语气温柔至极,“怜怜啊,我也不想吃馒头呢,我想吃炖狗肉。”“呜呜。”程怜怜抬起前爪,将馒头扒在嘴边,慢慢的啃了起来。“这才乖嘛。”程惜惜还要继续教训程怜怜,听到有人在敲院子的门,以为闻四又来了,怒气冲冲的前去拉开院门,却见一个面容秀美的小娘子,亭亭玉立站在那里。没有见到闻四的那张蠢脸,而是美貌的小娘子,程惜惜心情甚好,笑盈盈的问道:“这位美丽的小娘子姐姐,你找谁?”“你是程惜惜?”小娘子上下打量着她,仿若有些不敢置信。“请问有什么事吗?”程惜惜见小娘子眼神似乎不善,不过本着先礼后兵的原则,还是客气的询问。“我姓许,你叫我二娘子就好。”程惜惜微一沉思,太后娘家姓许,莫非眼前的人是太后娘家侄女?许二娘子虽然言语客气,神情中却带着隐隐的不容置疑,“我听过你的事,你是聪明人,想必已知道我是谁。我来是告诉你,和家与我家已经在议亲,望你以后自重,不要再跟和郎来往。”程惜惜小嘴圆张,心里乐得简直想打滚,神情却一下惊慌失措,眼里渐渐浮上了泪水。“我知道我与和郎身份上有云泥之别,可和郎却对我说,在这世间唯我懂他,对我已情根深种,再也离不开我。”程惜惜用手抹泪,透过手的缝隙,见许二娘子脸色愈发难看,偷笑了下又嘤嘤直哭,“和郎说要为我筑金屋,让我出入尝遍世间珍馔,穿遍天下华服,出入仆役小厮成群,难道这一切都要落空了吗?”许二娘子见程惜惜随意挽在脑后的头发,上面连跟银钗都没有,半旧粗布衣衫,比自己府里院子粗使丫环都不如,眼里闪过一丝轻蔑。怪不得闹出那么大动静出够风头,不过是一个借机想攀高枝的穷酸鬼。“就算你住金屋穿华服,也不过是一见不得光的外室。”许二娘子眼神冰冷,却轻笑起来,“大家都是女人,我也不想为难你,既然你贪图的是钱财,我给你便是。”程惜惜偷偷使劲掐了下自己的手,痛得大眼泪珠滚滚,哀痛欲绝点了下头,曲膝深深施礼,“二娘子是好人,我岂有不应之理,多谢二娘子。”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小天使,看看预收,文保证轻松好看,求点个收藏呀,鞠躬感谢。第33章 闹翻程惜惜拿着一叠共计万两的银票与现在院子的房契, 乐得在软塌上打滚哈哈狂笑, 一不小心又发了笔财,可以过一个好年喽。有了银子的程惜惜立即抖了起来,路过馒头铺子的时候直接别开了头,连余光都欠奉。去买了酱猪肘子烧鸡生炒肺等一堆吃食,还豪爽的花银子买了一壶平时只能想想解馋的玉壶春。程怜怜欢快的吃肉啃骨头,程惜惜痛快的吃肉喝酒, 直吃得肚皮滚圆眼都直了, 躺在那里抚着肚皮直哼哼,听到院门被敲响, 她努力了好几次才爬了起来去开门。程惜惜嫌弃的看着闻四, 他袖着手佝着腰, 猥琐中透着可怜,脸肿得像个馒头, 眼睛眯缝成了一条缝,忍不住眉头一挑,“咦, 两天不见, 你长胖了?”闻四吸吸鼻子, 哭唧唧的道:“被打的。”程惜惜侧开身子让他进来, 撇撇嘴角道:“出息,打得过就打回去,打不过就跑,被打成这样, 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我阿爹打的。”闻四挨着塌边坐了半边屁股,龇牙咧嘴直呼痛,“今天好些了,才敢出门来见人。”程惜惜望着闻四的猪头脸,这个样子都好多了,那他有被打得多惨?“你是你阿爹亲生的吗?”“是亲生的,我姨娘是从小服侍阿爹长大的贴身丫环,这辈子就只有阿爹一个男人。”程惜惜噗呲笑出声,闻四真是个大棒槌,见他眼馋的看着猪肘子,顺手将油纸包递给他,大方的道:“吃吧,只准吃一只啊。”闻四高兴的拿了一只酱猪肘子,饿虎扑食般几下就啃完了,又眼巴巴的盯住油纸包,程惜惜不乐意了,“闻家难道还缺这点吃的?”“闻家不缺吃的,可是我吃不到啊。嫡母说了,我受伤吃药需要静养,须得饮食清淡,每餐都给我吃些清汤寡水。我呸,闻大还有闻三是她亲生的,生病了可是伺候得跟祖宗似的,每日饭食都是变着花样口味来。”闻四愤愤不平,程惜惜却翻了个白眼,讥讽的道:“人家嫡亲的儿子不疼,难道疼你这个庶出的?”“也是。”闻四瞬时又愁云满面,“眼见就要过年,年后妹妹又长了一岁,马上要相看人家,嫡母肯定不会出力,阿爹只会寻对他仕途有利的,祖母又不大肯管,不过她想管也管不住,我不止一次偷偷听到她叹气,说阿爹被权力富贵迷了眼,这都是报应。”程惜惜见闻四那副倒霉样就来气,“你抱怨有个鬼用!你又惹了什么事,让你阿爹这样下死手揍你?”“我没有惹事。”闻四委屈得眼泪巴巴直掉,“那日我们在会仙楼遇见了闻大的朋友,肯定是那人跟闻大说了,回去后他便在阿爹面前添油加醋,说我成日不读书,跑到会仙楼那样的地方去花天酒地,还逼问我哪里来的银子。”闻大的眼泪都流成了河,“可怜我不但挨了一顿毒打,阿爹还派人将我辛辛苦苦省下来的二两银子收了去。不过我没有供出与你在一起,就算是打死我也不招的。”程惜惜听到闻四因自己受冤屈,一分义气加上九分酒意,刷一下站起来,简直义薄云天,“你这挨打之仇我替你报了,闻大在工部任职是吧?走,咱们去守着,找机会收拾他去!”闻四听到程惜惜要替自己报仇,乐得牙不见眼,跟在她身后直点头哈腰拍马屁,“我就说霸爷最好了,小时候有大师给我批命,说我这辈子会遇贵人,霸爷就是我的贵人,所以我才不会告诉他们,打死也不说。”程惜惜斜睨着闻四,“别笑了,丑成那样你也不怕吓到人。”闻四立刻收起笑容,严守程惜惜的指令,两人在工部旁的分茶铺子要了碗擂茶,一边喝一边盯着工部大门,待到下衙时分,里面三三两两的官员走了出来,上了门口等着的马车离去。“那就是闻大。”程惜惜顺着闻四的指点看过去,见闻大中等身量,眉目英挺俊朗,正笑容满面跟同僚谈天,口中一声长叹。比起歪歪斜斜永远不敢拿正眼看人的闻四,只要父母没有瞎眼,也知道会偏疼谁。“走吧,跟上。”程惜惜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到闻四背上,厉声道:“你给我把背挺直了,这样缩手缩脑的,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闻四立即昂首挺胸,只是没一会又习惯性的缩起脖子,程惜惜看得直摇头,被冷风一吹酒意渐退,真想转头回去睡觉,下次再也不喝酒乱逞能了。两人租了辆马车,偷偷跟在闻大的马车后面,见他马车转进了一条小巷,闻大疑惑的说道:“这不是回府的路,他这是去哪?”“下车,仔细藏好了。”程惜惜当即立断,下了马车悄悄缀了上去,见闻大马车在一座小院门口停下,赶车的小厮前去敲门,没一会门开了,一个妩媚的妇人娇笑着立在门边。闻大也下了马车,左顾右盼之后,见四周无人才快步上前,妇人将他一把拉了进去,门又砰一声关上了。小厮赶着马车离开,程惜惜躲在角落里,见马车驶进了不远的行脚店,顿时计上心头,悄声跟闻四嘀咕了一阵,直听得他摩拳擦掌不住傻笑。闻大一进屋就猴急的抱着妇人,一翻疾风骤雨之后,又与妇人亲密调笑,推杯换盏吃起了酒。酒过三巡又来了兴致,褪去衣衫正要温存,突地门外传来一声巨响,吓得闻大酒意顿消,妇人也觉得莫名其妙,二人呆愣一阵后起身虚虚披上外衫,悄悄拉开门,从门缝里瞧去,在灯笼照耀下,清楚瞧见地上放着一件红肚兜,衬着上面雪白的信笺,香艳无比。闻大瞧见肚兜,不免心里起了疑心,妇人丈夫在外行商,自己才与她勾搭在了一起,可见她就是个不安分的,难道她背着自己又勾搭了其他奸夫?闻大思及此脸色铁青,拉开门大步走出去,突然间一颗爆竹落在脚下炸开,惊得腿一软脚一滑扑向前,口鼻碰触到濡湿的软物,他慌乱的想爬起来,却挣扎了半天又扑了回去。他拿手抹了一把口鼻,战战兢兢放在眼前一看,怔楞片刻后又不死心闻了闻,惨叫声穿破暮色。守在门边的妇人吓得脸色苍白,以为闻大摔坏了,顾不得其他忙奔出去,却往前一滑扑到在地,将惨叫的闻大又砸回了地上。一只长竹竿伸到他们头顶,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在头顶炸开,爆竹纸屑混合着粪便,星星点点撒了他们一身一地,硝石混着臭味弥漫开来,引得周围四邻都纷纷出来一探究竟。妇人家的院门不知何时被推开,邻居们上前一瞧,两个衣衫不整的男女纠缠在一起,顿时兴奋的指指点点悄声议论。“哎哟,红娘子的夫君不是出门在外了吗?这是她勾搭的野男人吧。”“咦,他们身上是屎吧,哈哈哈男人一脸一嘴都是,难道吃不够红娘子,还要吃屎啊?”闻大趴在地上羞愤欲死,他手脚并用想爬起来,地上不知何时起满了薄冰,挣扎了好几次都没能如愿。门外的热闹引来了闲汉,见他这副狼狈样,看热闹不怕事大,上前捏着鼻子将闻大一把提起来,拿他衣衫胡乱擦拭了下脸,定睛一瞧,又一把将他推了回去。“哎哟,了不得,这可是闻家的闻大郎,礼部闻尚书的嫡长子,人家可是官。”“官有什么了不起,官一样爬人家娘子的床。”程惜惜与闻四躲在墙头阴影里,偷偷捂着嘴直乐,见院子里越来越热闹,她低声道:“走。”两人悄悄从墙上滑下来,程惜惜顺着墙根灵活的左拐右窜,闻四跌跌撞撞紧跟其后,在跑出好一段距离后才停下来,警惕四下打量之后,才开口说道:“你快回府去,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也不要落井下石火上浇油,在旁边看热闹就好。”闻四不明白了,这么大好的机会,不趁机踩一脚,哪对得起自己这些年在闻大手上所吃的苦头?程惜惜见闻四一脸的不情愿,气得一巴掌拍到他的头上,骂道:“你个蠢货,闻大出了丑,你嫡母首先怀疑的就是你,你阿爹可不是打你板子这样轻巧,估计杀了你的心都有。你还敢这时候凑上前去,你脖子上长的是脑袋吗?我看榆木疙瘩都比它强!”闻四捂着脑袋,被程惜惜骂得步步后退,见她又抬起手来,忙叫道:“别打别打,我不敢了,都听霸爷的,霸爷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程惜惜冷笑,拿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不听话倒霉的可是你,我管你去死。”闻四吓得腿都发软,忙举双手不住保证会安守本分,程惜惜懒得与他多说,径自转身离去。家有余粮心不慌,程惜惜美美睡了一觉,直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又去买了熟羊肉大骨等肉食,坐在廊下的躺椅上,裹着厚厚的皮袄,一边晒太阳一边吃肉喝酒。没多时闻四也来了,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喜悦,每走一步就偷笑出声,惹得程惜惜不住翻白眼。他自发去搬了把圈椅出来,与程惜惜坐在一起,手也伸向了熟羊肉,她斜了他一眼,见他将肉飞快塞进嘴里,若无其事的咀嚼起来,又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搭理他呢?闻四吃完肉,手又伸向酒壶,却被程惜惜眼疾手快一把拍开,“吃肉也就算了,你还想喝我的酒,美得你。”“嘿嘿,我就是高兴嘛,所以想喝点小酒。”闻四耸了耸肩,眉飞色舞讲着昨晚府里的热闹。“哎哟,闻大最后是被衙役送回来的,大嫂见他一身屎臭烘烘衣衫不整,问了几句后就气昏了过去。你不知道吧?大嫂可不是好惹的,她娘家大伯是杜枢密使。嫡母一见那阵仗,又心痛又着急,哈哈哈哈,那天都塌了的模样,我怎么看就怎么想笑。”程惜惜斜过去,闻四忙讪笑道:“我没笑,一想笑我就死命掐自己,你看我手都掐青了。”闻四将手伸到程惜惜面前,极力证实自己听话,见她眼睛微眯起来,吓得嗖一下缩回了手。“闻大受了惊吓又挨了冻,没多时就闹着头疼起了热,府里请来了郎中,又是给大嫂看,又是给闻大看,还有给阿爹看。我没跟你说吧?阿爹得知他最得意的大儿子,居然去爬有夫之妇墙头,脸比锅底都要黑,躺在床上直唤胸口疼。”程惜惜喝了一口酒,随意跟他闲聊,“你恨不得你阿爹死”闻四有一刹那的失神,他看着满院细碎的阳光,轻声道:“我知道这是大逆不道,可是没法子啊。我不止一次盼他死,不只是他,还有嫡母。”程惜惜有些意外,顿了下却没有出声。“阿爹从来不拿我们母子三人当人看,我知道嫡母跟我们没关系,可是姨娘自幼就伴着他长大,我们是他亲生的啊。我蠢,读不好书,又什么都不会,一辈子都没出息。”闻四的神情哀伤中带着些许的迷茫,“他们活着的话不分家,不仅我,还有我以后的妻子儿女,都要仰仗他们鼻息而活。父母在不易财,孝道二字压下来,我永世不得翻身,所以我干脆没出息一辈子,不说亲,也不用连累其他人。”“你祖母呢?她也不管么?”程惜惜好奇的问道。“祖母?”闻四笑了笑,“自从姑母去世后,你知道我姑母吧,就是前朝亡国之君的皇后。”程惜惜怒道:“你当我与你一般傻么?”“好好好。”闻四从善如流继续说道:“祖母就带着二叔避居到安城,这次是二叔家的大娘进宫,才回了京城。”程惜惜皱眉,嫌弃的道:“一会大娘一会闻大,你家的排行怎么这么乱?”闻四叹息一声,“就因为开城门的事,闻家一直被千夫所指,祖母干脆将家里两个儿子所出的子女,分开两地分开排辈,我想她是想闻家就此散开,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闻家人散在外,也能留点血脉吧。”程惜惜有些不解,“按你说你祖母这样睿智的人,怎么会不管你?你可是他亲孙子。”“祖母常年吃斋念佛,有次我贪玩偷偷躲在她小佛堂背后,听到她求姑母原谅她,开城门的事是她怂恿祖父做下的。为了儿子家族,祖母连亲生女儿都能不顾,何况我这个庶出的孙子。”程惜惜慢悠悠的道:“那你就惨喽,文不成武不就,亲爹不待见,嫡母不管,姨娘不顶用。不过啊,我倒有个主意。”闻四眼睛一亮,忙问道:“什么主意?”程惜惜哈哈大笑,“去死啊,下辈子投胎眼睛睁大点,一定要投到大妇肚子里去。”闻四的喜悦一下散得干干净净,瘫倒在椅子上哀嚎,“霸爷你太坏了,害我空欢喜一场。”两人正在说笑,突然院门砰的一声巨响被人踹开,吓得他们忙看过去,见和舫浑身散发着冷意,像暴风般卷过来,一脚踢飞摆在中间的矮几,对闻四爆喝道:“滚!”闻四吓得手脚并用,屁滚尿流滚了出去,初一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顺手带上了院门。和舫又转身冲进程惜惜的卧室,她忙跟进去,见他黑沉着脸,一声不吭像是抄家般一阵乱翻,从软塌底部摸到黏着的油纸包,几下扯开绳索打开一瞧,里面有几张银票与房契,他气得扭曲着脸双手一用力撕了个粉碎。程惜惜顿觉肝肠寸断,她尖叫一声飞扑过去,将那些地上的碎片一点点捡起来,和舫却仍不放过她,揪住衣衫将她拎起,吼道:“剩下的银票呢,快给我交出来!”“呸!”程惜惜恨恨的淬了他一口。和舫侧头躲避,用力将她一把拖过来,双目赤红狠戾无比,“藏在身上了是不是,你交不交,不交我直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