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斐妩文案:本文又名《伪白莲翻车以后被男主按在地上摩擦》景国六皇子流落在民间,被找到时,是个街头乞讨的瘸腿小乞丐。接回宫后,天子嫌恶,兄弟排挤,宫婢欺凌。作为天子的第六子,景玉怯懦卑微,毫无皇室尊严,与那些鲜衣怒马的贵公子没有半分可比性。偏生启国千娇万惯的小公主和亲来了,天子满眼宠溺让她择婿。云嫣转眼看去,选中了那个模样脆弱可怜又俊美的六皇子。后来,景玉亲吻云嫣的脚背卑微仰视:“公主矜贵,景玉甘愿为公主当牛做马。”云嫣莞尔一笑,“传闻你不能生子,各取所需罢了。”景玉不动声色地将她扣住,温柔浅笑。各取所需……确实如此。后来景玉撕裂了假面,将云嫣困在了阴暗逼仄的柜子里,漆眸森凉,唇角含笑:“知道错了吗?”云嫣杏眸含泪,抱着膝盖抽噎答他:“知……知道了。”一句话,这是一个自作聪明的公主看上了奴隶属性的皇子,想要【哔】小奴隶,却被小奴隶反【哔】的故事。阴郁狗血表面奴隶背地禽兽男主vs自作聪明千娇万惯伪白莲小公主,掐头去尾等于,狗血男主vs绿茶女主。入坑自带避雷针。作者君日常吐槽:文名真的好难好难好难取……原名《皇子殿下的卑微日记》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爱情战争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一句话简介:男主管教绿茶娇妻的日子里第1章在皇宫偏僻一隅。景玉缓缓掰碎冷硬的馒头,丢到庭中,投喂给那群觅食的鸟雀。长廊另一端,一个穿着青色兰裙的女子端着旧铜盆儿来,远远瞧见了景玉,心中掠过诸多念头。这已然是春烟侍奉这位殿下的第三年了。不论她疏忽懒散,还是殷勤伺候,似乎都不能引来对方生出多余的情绪。莫说是她,便是昨日跪了整整一日连天子的面都未见到过,他亦是淡漠得很。春烟垂眸扫了一眼这破落地方,仍觉得三年的时间,便是石头做的心也该捂热了。她心思并不外露,将热水端来景玉身旁,瞧见那些争食儿的鸟雀,轻轻说道:“亏得开春后没再下雪,殿下这膝盖每逢湿寒天气便会旧疾复发,又跪了那样久,如今正该好生休养。”她说着便拧了热帕子敷了上去,见景玉缓缓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春烟面容温柔,满是关怀:“殿下还疼吗?”景玉目中平静无澜,缓缓答她:“不疼。”春烟立马露出欣慰,“不疼就好,奴婢再去打些热水来……”景玉丢完手中最后一点揉碎的馒头屑,与她说道:“不必,你辛苦半日,去歇着吧。”春烟倒也没再坚持,将那热水端走。膝上的帕子渐渐失了温度,景玉随意扯开丢在了一旁。矮几上趴着一本残旧的书,正面字迹也颇是模糊,像是被人翻阅过千百遍的模样。屋中陈设简陋,连暖炉都没有,即便当下晴暖,屋中亦是有股寒凉压抑的气息,令人有些难忍。这样的生活对于景玉而言,十年恰如一日,过去的日子翻来覆去的数,今日与昨日竟也没甚不同。“先时还以为这馒头是你自己用来填腹……”门边蓦地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景玉微顿,余光里先是闯入一片嫣红底镶金线莲瓣的织金缎裙。艳丽明亮的色彩乍然混入这般灰颓环境之中,难免刺目。对方打外边进来,却丝毫没有一点避讳与自觉,恍入无人之地。“你可还记得我?”来人声线软甜,裙摆如波澜微荡,镶了明珠的缎鞋随步伐若隐若现,一股馥郁香气在她周身逸散,扑面而来,令人避之不及。避开了背光的阴面,一张粉白玉嫩的脸儿乍然映入景玉的瞳仁。少女云颜秀雅,身若纤兰,一双眼睛宛若鸦色珍珠浸着莹莹水光,端得是潋滟明媚,倘若见过,必然难忘。景玉不久才见过,自然也记得。他捏着书角,并未立刻答她。云嫣却凑到了他跟前被书本吸引了注意,一只白嫩的手指轻轻落在陈旧的书页上,遮住了他部分视线。“你看得字儿倒是生僻得紧……”打她出现的那一刻起,她便连说了三句话,语气由陌生到熟稔,竟连多余的寒暄都没有。而她的每一句话对于景玉来说,都是意想不到的内容。许是从未面临过这样情形,景玉愣住了片刻,垂眸扫向被她纤指按住的地方。他抿了抿唇,而后淡声道:“这字念谶。”谶言可预示吉凶,警示后人。可它却没有警醒到景玉在被冷落了十年的情况下,还会因为启国公主而无端引来波折。云嫣唇角含笑,反问他:“你今日总算肯与我说话了?”景玉听得这话,仍是沉默。云嫣扫了眼他膝盖,又弱声道:“你既是景国的皇子,却穿着单薄,还在那墙角里捡拾馒头,虽被我瞧见了,却不是我害得你去勤元殿外罚的跪。”她这话难免就牵扯出他二人前日的旧怨。说是旧怨,实则对于景玉而言,不过是一场无妄之灾。当日宫道狭长,那位矜贵的启国公主乘着撵轿悠然进宫。途中见一穿着单薄苍白的男子,拄着根细拐于墙角捡拾起一个冻得梆硬的馒头。之后启国公主貌似单纯问身边的宫婢:“景国国库竟空虚至此?”仅一句话,也不知触动了天子他老人家哪根神经,愣是传了景玉到勤元殿外足足跪了一日。天子召他,却又并不想见他。跪完一日之后,便是总管太监出面不咸不淡地打发他回去。膝处旧患加上新伤,令他行走颇是不便。那一瘸一拐的身形,俨然是在向众人昭告,这个皇子身负残疾。景玉敛起眼底的波澜,对启国公主没有半分怨怼,亦没有半分好感。云嫣想到那些,忍不住颦起秀眉,贝齿轻扣唇瓣,竟好似生出几分为难,眼底却分明澄莹天真,“你也是皇子,既是个残废,为何不会像其他几位皇子那样来讨好我?”景玉神色不变,落在衣摆另一边的手指却缓缓攥起。他神情常年苍白无色,如今竟也不能从他脸上看出任何情绪波动。无人相邀,云嫣却自觉坐下,悬空着的绣鞋在裙下来回地荡了几下,半点也不觉拘束。她打量了他一眼,瞧不出什么,又疑心道:“你手上结了红肿丑陋的冻疮,腿脚又不利索,也就一张脸能看了,你说是不是?”她话中的意思宛若一把刀子,割得人脸皮生疼,偏偏她的语气却是在真情实感的疑惑。这幅不食人间烟火还专戳人伤疤的无辜态度,堪与那位“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相媲美一番。门口的铜壶儿落在地上发出响声,却是春烟去而复返。待云嫣抬眸看去之时,春烟匆匆低头,忙近到跟前行了个礼。“奴婢给公主请安。”云嫣见这婢女有几分姿色,目光却紧张地黏在这位破落皇子身上。她起身抚了抚袖摆,颇觉无趣。待那启国公主大失所望地离开之后,春烟立马露出忿忿不平的神情,“这位启国公主真真是过分……”她见景玉仍是安静,又收敛了声息。在这里辗转了三年,她虽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但他无疑是不喜欢聒噪。景玉缓缓搁下手里的书,对于方才的事情倒也没有什么脾气。春烟缓了缓,道:“殿下不必在意,我已经托人买了些冻疮膏。”景玉面容沉静,却温声道:“谢谢春烟。”春烟闻言,不知怎地,脸颊竟有些烧热。云嫣回到自己居所,侍婢浅草替她更衣,脸色却冰得能掉下渣子。屋中地龙滚暖,香气沁鼻。云嫣笑说:“来此一趟,总要出去观望一番。”浅草拧眉,“公主何必与奴婢解释。”云嫣由着浅草为她更衣,又说:“圣上宅心仁厚,准许我自己择夫,如今离夜宴的日期不远,倘若我一直呆在宫中那大花园里瞎转悠,如何能瞧出诸位皇子的品性,又如何去选?”浅草抬了抬眼皮,脸色才缓了几分,“这便是公主不肯带上奴婢的缘由?”云嫣道:“自然不是,不带上浅草你,当然是怕你的美貌会被那些皇子觊觎去了。”浅草顿时薄怒:“公主竟又胡言!”云嫣嬉笑一声,“如今几个皇子我才都见了一遍……”浅草狐疑地望着她,顿时被她带偏了话题。“那公主以为如何?”这事儿关乎着公主的终身大事,浅草自然更关心这些。云嫣却不合时宜地欷吁:“如今看来,我这辈子便只能嫁给这些皇子做童养媳了。”浅草额角落下冷汗,忍了又忍。“公主,你是及笄后才入景国。”横看竖看也都是个正正经经的成年人了。云嫣肆意地踢开裙摆,问她:“你可知我在想什么?”浅草望着她,一点都不想知道。“听闻民间女孩儿来了癸水之后便可以嫁人,为的便是早早为夫家生子,延绵香火。来癸水前还是个童女,来癸水后,即便是十岁出头都要做小妇人了……”云嫣说及此处似真似假道:“你说,我若是一辈子都没了癸水,是不是一辈子都是个童女了?”浅草听她这话呼吸微微一窒。云嫣见她脸色微青,转而粲然一笑,“瞧你吓得……”她笑着抚了抚浅草的鬓角,浅草却无端端地生出了一股寒意。自绝癸水?这样违背人性的事情旁人想都不敢想,就遑论去做了。可若这人是云嫣,竟有些说不准的……云嫣见她半晌不语,又转身进屋去捡银盘中的果脯含入口中,即便目中无神,一双美目亦是嫣润含情,着实容易令人对她生出婉约娇怜的错觉。“这果脯是哪里来的?”云嫣尝了一口,倒是喜欢。浅草听她问话,才想起来漏了个事情没说。“险些就给忘了,方才公主不在,却是景婳公主身边的惜露姐姐来过,顺道送了这零食儿来。”这景婳公主乃是景国公主,自打云嫣来了景国,她自然也是客气相待。只是比起云嫣在启国娇宠的地位,景婳的母妃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妃嫔,除了坐等天子指婚,竟也没有旁的硬实后台。浅草道:“景婳公主想约公主明日在蜜园赏景。”蜜园正是后宫里栽种百花的地方,那处安静雅致,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都是寻来名匠设计打造,总归不会太过枯燥寻常。云嫣说:“我晓得了,你去回话就是。”浅草见她目中纯然,又是一副乖觉模样,迟疑了片刻还是去了。作者有话要说:一个女主想要调、教男主,结果却悲惨翻车的故事。(文案中的【哔】=调、教)ps:女主前期热衷于搞事情,心理不太健康甚至有点扭曲的亚子……《岂料恩公黑化了》这本人设改动太大,和原定的核心剧情偏移远了,暂且搁置。第2章早春时候,启国先行选出了一位公主,送来景国和亲。这是两国之间数年来的惯例。此番启国陪嫁而来的嫁妆颇是丰盛,拿出了十足的诚意。景国天子见启国公主天真活泼兼有霞明玉映之貌,心中甚喜,便允诺她在夜宴上自行择一位皇子为夫。此言一出,四下皆蠢蠢欲动。景国储君之位悬而未定,谁能娶那启国公主,之后必然能犹如锦上添花、烈火烹油一般,更得裨益。于是在夜宴之前,几位皇子都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博得启国公主青睐。翌日天气晴好,四皇子途中猎了个肥兔子想要送给同行的启国公主做宠物,却没想到启国公主眼眸含春,神情向往,对那肥兔皮下的嫩肉更是垂涎三尺。云嫣细声细语道:“与其带回去吃,不如当场就将它扒皮烤食了才好……”景荣愣了愣,心想自己要送给对方做宠不是做菜。他想矫正,却被三皇子景绰打断:“此主意极好,正好我也累了,咱们就原地歇会儿。”景荣没了话,待众人原地歇脚时,他便发狠似的将那兔子的小命终结。偏他娇生惯养,亦是没有烤过兔子,硬着头皮烤了半晌,再把兔肉献宝似的拿给云嫣,云嫣却只闻了闻味儿,竟有些嫌弃。这时一旁的景绰又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熏肉与鲜果,竟一下子便将那焦黑腥咸的烤兔给比了下去。景荣后知后觉,这才发觉自己入了三皇兄的圈套里,顿时阴沉了脸。途中,景绰笑说,“你瞧他黑着脸的模样像不像咱们方才山里瞧见的野猪?”云嫣打量了一眼,缓缓点头,“果真有些像呢。”景荣行在前处,留个耳朵偷听他二人这对话,顿时自尊心大伤,咬牙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景绰一眼,随即绝尘而去。景绰拍了拍袖口呛到的灰尘,又轻轻一笑,看向云嫣。小公主娇容嫣美,唇角笑容清甜,丝毫不觉有何不妥,“男子又怎好如此软懦,他听了不高兴,下马来打一架就是了,这般使性子离开,着实不叫人欣赏。”景绰唇角更翘:“倘若是我,必然会在公主面前认真与对方较量一番,夺回自己应有的颜面。”云嫣妙目微转,眼中宛若漾过柔柔涟漪,温声道:“三殿下果真是男儿本色,倒是不知你和四殿下谁的武力更高一筹?”景绰若有所思,心道这小公主果真是单纯青涩,这点小心机虽有挑拨之嫌,却也充满了可爱的心思,浅显的叫人一眼便能看透,丝毫没有任何威胁。他眯了眯长眸,笑说:“若有机会,必然会让公主亲眼所见。”话中势在必得的意味着实浓重。云嫣莞尔一笑,随即甩出马鞭,亦是冲了出去。景绰在原地观望了一眼,瞧见云嫣衣袂飘起,宛若风中一抹粉色灿烂云雾,卷起轻软的花瓣,竟还余下几分清香。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心中竟隐隐有了几分期待。回了宫中,浅草忙接了云嫣下马,就差尖叫出声。“姑奶奶,你说好今日陪景婳公主赏花的呢!”云嫣道:“可不是么,偏偏两位皇子约我在前。”浅草脸色顿时一僵,“所以,公主昨儿是故意让奴婢应下的?”云嫣听得这话,仍是笑意盈盈,唇角梨涡若隐若现,“得罪景婳公主的事儿我怎做得出呢,倒是你,这样揣测主子的心意,莫不怕伤了主子的心?”浅草半张着唇,听她这狡辩的词儿愣是接不住话。那景婳公主不知出于何故本就很不喜欢云嫣,这些时日她难得想要与云嫣交好关系,现下却又被云嫣给搞砸。浅草夹着眉头思来想去,都觉云嫣不可能不是故意……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脑中只余下一个念头,便是盼着夜宴之日快快到来。她希望云嫣在把整个皇宫里的人都得罪之前,早日完婚。这厢景婳至蜜园翠微亭中,片刻便有个宫婢悄摸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景婳听罢,柳眉竖起,抬手便掀了桌上茶果。“她好大的架子,即便我没有个好出生,我也是景国唯一的公主,难不成她便要比我金贵三分?”惜露见状,忙拿来帕子端起景婳的手指给她细细擦了干净。景婳甩开她,又说:“不过是长了张狐媚的脸,如今我放下身段来奉承她,她反而给脸不要脸了!”惜露一向明白她的心意,当初景婳那位出生卑微的母妃便是被个狐媚女人给陷害,随即打入了冷宫,景婳从小到大都讨厌姿容艳丽的女子,如今那位启国公主又这样不识好歹,无疑是让她记恨上了。“公主不必放在心上,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奴婢。”惜露说道。景婳扫了她一眼,脸色才逐渐缓了几分。这头得罪了景婳,云嫣却好似个没心没肺的。浅草催着她去蜜园,到那地时,景婳等人早就回了。“怎么办,公主要不备份礼到景婳公主那儿赔个不是?”云嫣难得看着她的脸色说话,“你莫要气,我都听你的。”都听她的?浅草见对方无辜的神态,反而哑然。她比谁都清楚,云嫣的十句话里,往往有九句半是假话,剩下那半句“饿了”“渴了”“困了”多半才是真的。可当日云嫣确实小嘴抹蜜一般,哄得景国国君与太后笑得合不拢嘴,那讨人喜欢的乖软模样真真像是块融化在心口的糖糕。浅草微微失神,却见这小姑奶奶又随手祸害了一朵小花,簪入了鬓角。云嫣颇是欢喜地转身去问浅草:“你瞧我这般美不美?”浅草麻木地点了点头,心说她这幅不搞事情不罢休的德行,就算是美得天上有地上无,她也就只能靠张脸骗人了。翌日一早,云嫣去刘太后的栖宁宫中,发觉景婳也同在。刘太后向来端肃,虽不需要皇孙们日日请安,但景婳每每过来,也都要站着听一顿训。偏今日见到云嫣时,刘太后那张严肃的脸便立马破冰,笑着将云嫣叫到跟前。云嫣坐到她身边去,她不仅不觉不喜,反而待云嫣极是不同。“宫里人这几日伺候得你可还习惯?”云嫣纤指轻轻按在心口,若有所思道:“与我在启国时都一样,他们不敢怠慢,待我更是处处尊敬,只是这几日总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刘太后闻言关心道:“怎会如此?”云嫣认真地想了想,说:“我原本也不清楚,不过今日过来给您请安,一瞧见您时,心里空落落的地方便立马消失了。”刘太后先是一愣,随即便笑出声来。“你这孩子连哀家都敢戏弄……”云嫣甚是不见外地靠在她怀里去,活像一对亲祖孙俩。一旁景婳冷眼注视,手里的帕子却几乎扭成了麻花。出了栖宁宫去,外头日光灿然明媚,偏偏没叫云嫣瞧见浅草。云嫣往外走去没有多远,路上便来了个小太监拦了她的去路。“公主,二皇子殿下派奴才来请您过去一趟。”云嫣杏眸微睁,神情颇有些惊喜。她露出几分腼腆,轻声问道:“果真是二皇子想要见我么?”小公主生得玉人一般,羞赧起来便宛若含露白荷,花尖儿微粉,露珠儿颤颤,莹柔清妩的模样颇有些叫人挪不开眼。小太监掐了掐掌心没敢多看,到底是干惯了坏事,仍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公主随奴才这边走。”云嫣立马便将浅草给撂到了脑后,跟着那小太监一路走去。路越走越偏的时候,小太监生怕云嫣生出疑心,待他回头看去,却发觉这小公主却满是欢喜,还没有丝毫察觉。小太监心说她到底还是年纪不大过于单纯,又疑心这几个皇子里头,她是相中二皇子了。他一边想,一边加快了脚步,料准身娇体软的云嫣跟不上来,三两步便消失在了拐角的地方。云嫣见他走得飞快,脚步难免就慢了下来。待她垂眸瞧见地上一个不甚明显的陷阱时,她又挪开了目光,若有所思。过了片刻,小太监听到动静从拐角后探头看了一眼,发觉先前布置好的陷阱塌了下去,这才悄然离开。外头日光格外刺目。云嫣坐在坑底等了片刻,颇觉无趣。又过了片刻仿佛有人路过。“殿下,太后必然不肯见您,不如……不如您等奴婢去过再做决定……”两人脚步停下,一会儿说话的女子便匆匆离开。云嫣颓下小脸,求助道:“救命……”那脚步微止。“有没有人可以来救救我……”陷阱里求助的声音透出少许的颤意,嘤软的语气,足以让人想象出孤弱可怜的少女泪珠盈睫的模样。结果那脚步不仅没有朝那陷阱走去,反而往其他方向去了。云嫣似含了幽怨,小声道:“你若是不来救我,兴许我还是会去告状……”她记性好得很,听那宫人的声音便猜到是哪个了。脚步声果然又是一顿。过了片刻,一张苍白俊雅的面庞出现在陷阱上方。除了那位破落的六皇子还会有谁?云嫣眨了眨眼,莹莹的泪珠子便似珍珠断线般簌然落下。“殿下……”云嫣做出强颜欢笑的模样,唯恐被他抛弃。景玉垂眸扫了她一眼,才缓声道:“我去叫人来。”他并没有她想的那样小心眼,只是也并不想与她有什么交集。云嫣似乎也料到自己身处弱势的处境,语气更是小心翼翼,“我着实害怕得很,你拉我一把行吗?”景玉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并未应她。云嫣抹了泪珠,小脸苍白道:“拉我一把……我就能上去了,殿下……”她说罢便也不顾泥巴弄脏她的衣裳,白洁的手指抠进泥块里,愣是撑起了身子另一只手朝景玉伸去。原就矜贵的公主满脸泪痕,咬着唇瓣哀求着来人,身上沾染上了泥灰不仅没有叫人觉得邋遢,反而无端更令人怜惜。景玉眉头微蹙,而后却缓缓蹲下身去,将手递给了对方。云嫣抓紧了他,偏巧脚下的石块在这等紧要关头被用力蹬落,她没了支撑,愣是将外边的人也给拽了下来。即便男女之间生来于体力之间便有着巨大差异,可堕落本身便是件轻易的事情。景玉原也不觉拉她上来有多困难。只是方才她滑倒的瞬间着实是过于巧合,就像是经过精心的算计一般,掐准了时机,令人毫无防备。景玉膝处本就不妥,他此刻坐倚在陷阱底下,单腿微曲,颇是隐忍。云嫣脸上貌似惭愧,嘀咕几句,不知说了什么。见对方毫无反应,云嫣迟疑地戳了戳他僵硬的膝盖,见对方痛得微微颤抖,她这才打住。“我属实是无心之失……”这话略有些耳熟,仿佛并不是她头一次的无心之失了。她自己未说完也觉得这话像是嘲讽一般,到底还是有些不大好意思讲下去。她想了片刻,又换了更为轻软的语气说:“我虽是公主,但从前也给人揉过腿,如今你因我受伤,我正该为你出些力气……”她说完问也不问对方的意见,便废了好大的力气将他的腿抱到怀中。景玉额角沁出冷汗,疼得几欲昏阙,落在身侧手指颇是隐忍地攥着石子,忍着没丢到云嫣脑袋上,便只能划破自己的掌心。云嫣在他腿上寻摸了几处揉按会儿,发觉他腿上冰凉得很,对这样的症状似有些了然,竟毫无忌讳地抱在柔软的怀里,用自身的温暖去捂热。待景玉缓了过来,膝处的疼痛竟真的减缓许多。云嫣见他终于睁开眼睛,才慢吞吞地放下他的腿,而后似有些难堪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你还会不会觉得我很坏?”她这话问得有些可怜,景玉却没能抬眼看她一眼。她话音刚落,外边便传来了陌生的声音。“殿下……”景玉未答,便有人蓦地捂住了他的嘴。云嫣紧张地贴在他的脸旁,怯声道:“你别发出声音好吗?”也不需要景玉答应,对方仅唤了一声,便匆匆跑去了别的地方。云嫣听得外边再无动静,这才缓缓松开了手。她脸颊微热,低声解释道:“方才那人的声音听着有些像推我下来的坏人……”景玉轻轻点了点头,也算是给了她回应。二人一时无言相对。云嫣咬了咬唇,“我生来便不是什么精明人儿,有些话总会不过脑子就说出去,待后来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却已经迟了,我那日也不是真的想要害你罚跪。”“父皇叫我来启国和亲,我也在努力改去任性的坏毛病,今日旁人专程给我设了个陷阱,我才知晓我改得还不够好……”她低着头,瞧见自己白嫩的指缝里全是污泥。“我如今也知错了,可却不知要与谁赔不是去……”她被害得这般狼狈可怜,心里却还想着要与那陷害她的人道歉,当下简直比池塘里的白莲还要白上三分。景玉蹙了蹙眉心,不知是心生不忍还是嫌聒噪,缓缓启唇道:“公主生来便是娇生惯养,不必如此。”云嫣却有些错愕的抬起头,露出那张纵横着泥水的大花脸,小声说道:“我是认真的,只要……旁人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景玉不擅劝慰,只好淡声道:“倘若能改,固然是好。”云嫣眨了眨眼,总算又恢复安静。只是也不知过去多久,景玉肩头微沉。小公主没再吱声,却小脸发白地靠在他的肩上。眼下看来,他的肩上的确是唯一干净能够倚靠的地方,她毕竟身娇肉贵,会不会吓出毛病来都是说不准的事情……就在景玉以为她晕过去的时候,又听见她呓语般的话。“如今看来,你分明是个心地极好的人,陛下却将你藏着掖着……”她的声音愈发微弱,像是随时都要晕倒过去一般。“我有幸还是遇见了殿下,可见我的运气也不算太坏了……”因她挨着他耳边的缘故,是以她的每一个字景玉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他身上僵硬得很,显然从未被女子这样碰过。云嫣撑开眼皮看了他耳朵一眼,见他白皙的耳根染上几分淡粉,疲惫之余顿时倍感欣慰。从前便听闻那些性情内向的男子往往都不擅常表达自己的情绪。而他们唯一羞涩的方式便是掩盖不住的地方。比起别人嘴里说出的话,云嫣自然更相信人类身体本能做出的反应。第3章云嫣并没有真的晕倒过去,只是她这身子向来懒怠,今早又起得那般早,活动不了多久便困倦得不行。她靠在景玉肩上,也不知过了多久便被他轻轻推开。过了会儿,终于有人将他们救了上去。待这事情传到刘太后耳中,她又亲自过来查看。云嫣满身狼藉,澄莹莹的眼睛里多出几分惶然,后怕得很。“亏得六皇子殿下经过时救了我……”刘太待她安抚连连,听她提及景玉,也未说什么。只是刘太后的目光扫到了景玉时,脸色却难得缓和了几分,随后吩咐道:“都回去吧。”处理完这事情,老嬷嬷扶着刘太后回栖宁宫去,疑惑道:“那陷阱分明是有人刻意陷害这位公主,她怎说是她自己没看清楚路,自个儿滚下去的?”刘太后道:“这女孩儿聪慧狡黠,她给哀家也给景国留余地罢了。”这件事情刘太后自然会私下里去派人仔细盘查。不管是恶作剧还是故意陷害,这等恶意一旦放大,兴许就会变成两国之间的微妙摩擦。显然云嫣知晓这一点,却能大度地一笔带过,聪明人自然会知道这事儿是怎么回事,蠢人想不明白自然也没有解释的必要。刘太后想着又忍不住一笑:“她这般乖巧懂事,与哀家的絮儿倒是有些像了。”宁絮是刘太后颇为疼爱的表外甥女,二皇子的母妃,当年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奇女子。可惜……刘太后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景玉,眉头顿时皱起不愿再想下去,随即问道:“二皇子何时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