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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19(1 / 1)

谈信任,他在她心里是有黑历史的。他曾应承过给她珍珠、花瓣和蜂蜡,转头就食言,直到现在都未曾补上。他在小事情上的承诺都做不到,更遑论与她性命攸关的事。可靠她单打独斗,过程太过痛苦。她终于知道,此前那假太监送解药时说“比上回痛数倍”是什么意思。上回她权且能忍,这回却只想死。起初她以为这毒是萧定晔所下,现下回想,应该不是。他没有理由精分至此,一会逼迫她接近皇上,一会又反对她入后宫。为今之计,只有借力打力,一边想法子自救,一边靠萧定晔解围。万万不能将希望全都放在他身上,如若落空,那才是真的蠢。她根据前夜萧定晔提及,将半颗解药用纸包了,放去废殿旁边大树上的小洞里。到了白日再去瞧,那树洞里已然空空如也。猫儿的病来的快,去的勉强也算快。事后吴公公和白才人帮她共同分析过,得出了一个反噬的结论:“你之前帮户部尚书王家的两个娃儿做法,镇住了公子魂魄,替小姐选了投胎路,这都算是有违天道。两件事情合起来,就要遭反噬。你想一想,以前哪回你没遭反噬过?”猫儿觉着有道理,能敷衍的过去。日子重又恢复了平静。皇上那边再无动静,萧定晔也未再露面,猫儿依然做出一番孤傲样,不同旁人交好,等待着皇帝哪日直接晋位。她一个人缓缓的磨着珍珠粉,花瓣粉。在夜色刚至、还未落锁时窜去各园子偷摘鲜花,用生油浸泡出好几碗不同色彩的花汁。万事俱备,只缺包装盒。她开始深切的想念起了五福。这位小阿弟,自从被她赶走后,虽然很快的吃胖了起来,衣裳也穿的鲜亮,可他每隔几日就来废殿破墙外转悠几圈,怯怯道:“姑姑,我想回来跟着你。”她想说,她也想这位阿弟,不但思念,还需要。然而经过了前几日痛彻心扉的煎熬,她就清楚幕后黑手有多毒辣。她越明白这一点,她就越不能将对她好的人牵扯进来。白白赔上多余的性命,于事无补。明珠比五福来的少,但回回来都动用了智慧。她常常在午时,拎来一篮新鲜花瓣:“我路子广,这是御花园才换下来的红云,正红色,将将好拿来做口红。”或者搬来一个脚踩研磨盅,讨好道:“我路子广,又寻铁匠打了一个神器。”再不然,端了一簸箕碎眉黛:“我路子广,这是尚妆司清理出来的碎掉的眉黛,姑姑此前曾提过要拿来改造做眉粉,我就记在心理了呢。”猫儿眼馋,真眼馋。自萧定晔插手进来要帮她,她虽然对他不能全信,可踏实做买卖赚银子的心又活了。老天让她穿越了一回,绝不是让她短命至此的。她一定能摆脱困境,走上自由之路。赚银子对她来说,依然是重要的事。她巴巴的看着明珠带来的各种好物件,咽了数回口水,只能忍痛一挥手:“姑奶奶不稀罕。”明珠不像五福。五福被猫儿赶了之后,还要磨蹭一会再走。明珠却不过多纠缠。她嘻嘻一笑,说上一句:“改日再来瞧姑姑。”走的十分潇洒。暮秋初冬的一个暖阳,废殿里来了一位猫儿的仇家。是曾经被她忽悠的,险些放弃了萧定晔这位情郎的李巾眉。猫儿忙忙将自己的好物件护在怀里。今日这位小姐到了废殿,并没有打拳镇场,也没有立刻就抢夺值钱之物。她带来了十两银子:“本姑娘之前应承你的,说到要做到。”无事献殷勤。猫儿收银子收的快,却并不打算插手李巾眉的事。李巾眉坐在檐下唱独角戏。她先是叹息了一番皇上和猫儿的无缘,又叹息了一会萧定晔的名声,喃喃道:“我阿爹回来说,他在大营里也不收敛,竟然还偷跑出去逛青楼……”她纤细手指比了个大小:“颈子上被那姐儿咬了这般大的疤……原以为进了营里会收敛些,现下倒好,风流之色不改。”猫儿此时方想起,几日之前的夜里,她曾因着仇恨,险些将萧定晔的颈子咬穿……他寻了个上青楼的借口,倒是与他一贯里的名声十分相符。李巾眉絮絮叨叨铺垫完,这才打起精神,期期艾艾将来意说明:“上回,我抢的……哦不,我带走的那些个红管子,可还有?”猫儿乜斜着这位矜贵小姐:“怎地,还想再抢一回?”李小姐正要否认,由远而近传来一阵孩童哭声,五福跌跌撞撞跑过来,头破血流站在破墙外,撕心裂肺哭嚎道:“姑姑……姑姑……”猫儿豁的起身。------题外话------周一上架,这回应该可能是真的……哈哈。明天下午六点,爆更7章,一万五千字。大家一定要来哦。第74章 李家秘辛(一更)破墙外,五福的哭声搅动的猫儿坐立不安。她第一眼瞧见他鲜血淌了满脸的模样,原本立刻要上前。可只冲动了一刻,她便止了步子。脑袋破了,总比脑袋掉了强。她不能拖累五福的性命,也不能让旁人用五福来威胁她,牵绊她。她跟着萧定晔从围猎营地去了一趟温泉别苑,她是吃了被随喜拿五福来要挟她的亏。不能心软。她重新坐回小杌子上,对五福的哭喊充耳不闻,只垂首踩动着研磨盅,当……当……当……一下又一下。五福的哭声将春杏和白才人从隔壁配殿引出,登时惊得魂飞魄散。春杏捏着巾子上前,一边擦着五福面上血,一边寻见他头上伤口,惊叹连连:“天煞的,哪个缺德鬼将你打成这般?”忙忙用巾子捂着他伤口,转身瞧见猫儿盛放在边上的一小碗珍珠粉,立刻端起倒在五福头上伤处止血。猫儿的心被春杏的骂声和五福的哭声引得吊在嗓子眼,却不能亲自上前去查看,只竖着耳朵留意外间情形。春杏的关怀和猫儿的冷漠,刺的五福心里越加委屈,拉长声哭嚎道:“他们说,皇上不宠姑姑了……他们天天打我……”春杏闻言,立刻解开五福衣裳,瞧见他身子上果然满是青紫伤痕,立刻红了眼,转头恨恨看着猫儿:“姑姑是真等着攀高枝,不管我们了?”猫儿硬着心肠望过去,冷冷道:“姑奶奶若是进了后宫,要的也是能为我挡灾的人。你们连自己都护不住,我要你们有何用?”春杏气的浑身发颤,连连道:“好,极好,算是我们错看了你。”她替五福包好他头上伤处,拉好衣裳,转身取了一块砖头在手,牵着五福大步而去。李巾眉看过这一场,终于恍然:“怪不得你这里这般冷清,和第一回 来看到的不一样,原来你和底下人分道扬镳了。”她殷勤着出主意:“你当女官也好,当妃嫔也好,身边都要有自己人。我阿娘曾说,底下的人,既要有能干的,也要有忠心的。你现下赶的一个都不剩,莫说你进后宫的希望已极为渺茫,便是能进,没有下边人帮着,也是随时要被人排挤欺负的。”猫儿停了脚下动作,抬头看着这位娇小姐,冷冷道:“你今日究竟来作甚?若无事,莫打扰我赚银子。”李巾眉立刻揪着她的话头,转到正题上:“我就是来让你发财的。你那管状口脂,可还有?送我几个,我拿去送人,帮你打开名声。”猫儿气极反笑:“你趁火打劫、空手套白狼的手段玩的虽好,可却用错了人。你瞧我是能让你白占便宜的?”她将初初才愈合的手臂往前一伸:“为你镇魂遭的反噬。现下断臂换断臂,你便是二品官家的小姐,我阿哥也不在乎。让他在夜里断你一条手臂,不是难事。”李巾眉倏地往后一跳,抬头看了看日头,方才抚着心口,讪讪一笑:“你莫拿阎罗王出来吓我,我何时说要空手套白狼了?要不我赊几支,等出去卖了再还你?”二品官家的子嗣这般穷?要靠卖东西赚私房?猫儿自然不信。李巾眉知道她怀疑什么,讪讪一笑,低声道:“这是我家的私密事,只能你一人知道。若传出去,本姑娘立刻杀人灭口。”她凑近猫儿耳边道:“我阿娘当年是穷人家的姑娘,嫁给我阿爹,其实没有什么嫁妆。阿公阿婆气急,分家时没给阿爹一两银子,财物全留给了二叔。”猫儿反问:“俸禄呢?你阿爹可是二品官。”李巾眉叹了一口气:“我阿爹虽然是二品官,可一年俸禄并无多少,除了家中吃喝,全补贴给了兵卒子。这些年,我阿娘好不容易存了些私房,之后你来镇魂,都被你卷了个干净。”话说到此时,隔壁白才人插了嘴:“别遮遮掩掩的,我当姑娘还未进宫时,就知道你家是最穷的。”李巾眉一张脸立刻涨的通红。猫儿便顺着话头,问道:“所以,你想拿了我这口红,卖出去赚银子?”李巾眉瞟了眼白才人,嘴硬道:“没有啊,就是……拿出去送人。”猫儿反问她:“你可认识木匠?”李巾眉摇头。猫儿便摊手道:“没有,一支都没有。”口红管子和粉底盒子用的精光,现下磨出来的珍珠粉都只能盛在碗里。李巾眉便有些失望。她此前曾听闻过,胡猫儿的那管状口脂曾受到过皇帝的口头表扬。她上一回抢出去十来支,都作死送了人。等后来那些姐妹再来问,她才知道是好物件。这几日她将京城各大胭脂铺子逛了个遍,是真没瞧见过旁的铺子卖管状口脂。发财的兴奋立刻席卷了她。她的主意打的极好。猫儿做口脂,她带出去放在各胭脂铺子里寄卖,赚得银子对半分。多好的发财之路啊。然而现下猫儿一盆凉水浇的她的心火冒了黑烟。她将白才人赶开,追问着猫儿:“怎么没了呢?你不是靠这个赚银子的吗?”猫儿正要说话,才消停过一刻钟的哭嚎声错落响起。几人纷纷抬头望去。这一回,破墙洞口,原本站过五福一个人的地方,站了两个人。五福和春杏均头破血流站在那处,哭的停不下来。猫儿再也忍不住,蓦地起身,几步窜了过去:“谁?谁打的?”------题外话------终于上架啦。今天七更,一万五千字。本来说下午六点发布,可最近后台不给力,为了防止发出去却刷新不出来的情况,所以今天初九就提前更啦。感谢各位的支持啦!第75章 数耳朵(二更)尙衣局,仓房热闹。三间大的休息间,胡猫儿、李巾眉、白才人、春杏、五福站了一头,二十几个太监站了另一头。中间长达十几丈,是太监们主动拉开、好同胡猫儿保持安全的距离。猫儿往椅上一坐,心里叹了口气。人善被人欺,墙倒众人推。原本打定主意要同五福他们断了牵扯,却终究行了这一步。可既然冲动之下站了出来,就不能再怕事。横竖姑奶奶是随时要死的人,带两个人一起上路,不亏。她转头嘱咐白才人:“去寻棉被,姑奶奶今儿不一个个同他们对食,姑奶奶就不姓‘狐’。”对面的太监们心里一惊,齐齐捂住了耳朵。猫儿一声冷笑,往中间空地努努下巴:“我这两个旧人,是谁打成血葫芦?自己站出来,莫牵连旁的太监。”没有人站出来。诸太监齐齐后退,一个太监被剩了出来。猫儿问春杏:“是他吗?”春杏瘪瘪嘴:“不止他一个。”太监们闻言,又往后齐齐退了两步,再剩出两人。猫儿续问五福:“是不是这三个?”五福一时迟疑。猫儿有些不耐:“你要当软柿子,就不该来寻我。现下本猫妖要出手,你就不能这副鸟样。”五福往人堆里一指:“那几个,平日用藤条打过我。”猫儿眼神如钉子般打过去,太监们再往后一退,又剩出来三人。“很好,一共六个人,胆子贼大,敢动我猫妖的人。”她手一抬,春杏立刻放了半块砖头在她掌心。“啪”的一声,砖头被丢在几人面前。“本猫妖做事,惯来讲求公平。谁用砖头将春杏开了瓢,谁就给自己来一下。一报还一报,报完拉倒,绝无后续。”一位太监忍无可忍,回嘴道:“尙衣局不是工部,何来砖块?那宫娥自己带来,自己受伤,说不得是她自己给自己开了瓢。”猫儿点点头,道:“一对。”一对什么?众人迷登。猫儿再转头一伸手,手掌中多了个秤砣。“啪”的一声,几位太监脚下多了个沉沉秤砣。“谁用这秤砣给五福开了瓢,谁就朝自己头上来一下。”有太监有样学样,站出来狡辩:“尙衣局不是膳房,何来秤砣?说不得是五福自己往自己头上招呼,反过来诬陷人。”猫儿点点头,道:“两对。”两对什么?众人更迷登。猫儿再转头一伸手,手掌中多了一根藤条。“啪”的一声,扔在地上。“谁用藤条打过五福,谁就自己抡自己。”一番纠结下,只有一人站出来,干脆拿了藤条,轻轻抡了一下。猫儿摇摇头:“力道太轻,本猫妖不满意。”李巾眉心里痒痒,立刻上前,撸开袖子:“本姑娘来,本姑娘学过拳法,手上有劲。”那太监闻言,便将藤条紧紧抱在手中不让她碰。她立刻一脚踹过去:“本姑娘兵部尚书李家嫡女,打不得你这个奴才?”她一把夺过藤条,压着太监连抽了七八下,看太监不停打哆嗦,她方满足,转头看着猫儿,话语中略略带了些讨好腔调:“我替大仙动手,大仙只需动口便可。”猫儿点点头,转向另几人:“真的不自己打?”没有人接话茬。很好,猫儿点头,续道:“五对。”站出来六人,只有一人受到了惩罚,余下五人。五人,五对,众人终于恍然。这猫妖是在数耳朵啊!其中两个太监心中想明白,立刻弯了腰身。李巾眉从善如流,叭叭抽过,方瞧着五福:“你来不来?自己的仇,自己报才过瘾。”五福转头看向猫儿,猫儿向他努努嘴:“给大伙瞧瞧你是不是软柿子。”五福鼓起勇气,上前接过藤条,往两个太监背上各抽了两下,丢开藤条,心中各种委屈涌上心头,终于大哭起来。猫儿拉过他,抚着他脑袋瓜,冷着脸道:“哭什么?报仇就该雄赳赳气昂昂。”五福的哭嚎立刻转成呜咽,呜咽转成哽咽,最后终于咧嘴而笑。猫儿给他一个赞,转头看着余下的三人:“你们真的顽固不化?”这三人做下的可是给人开瓢的勾当,要是认下,自己可要遭大难。三人决计硬抗。很好。猫儿转头看向她这边几人:“去寻胡公公。”胡公公?宫里何时有个胡公公?只有白才人了解其中关节,立刻请缨:“我去。”未几,胡公公现身,却是吴公公。猫儿瞧向老吴,翻起了老黄历:“上回我跟着皇上外出阅兵,公公曾说,所提供的衣裳没让皇上立时收了我,就跟着我姓。这话废殿的几人都听过,公公可记得?”吴公公看着眼前二十余人,挂不住面子,忙忙拽着猫儿出了仓室:“咱家那时是为了你好,做不得数,做不得数。”猫儿一提眉:“哦?做不得数?你那些衣裳,令皇上对我起了厌弃之心,也做不得数?如若这也做不得数,那现下你我便一起去向皇上请安。”吴公公想起方才的仓室的场景,心知她今儿是在寻人作伐,立刻一拍大腿:“说罢,姑姑今儿想作甚?只要不杀人,旁处的主意咱家拿不了,后宫太监们的事,咱家还是能插手。”这就好。猫儿重新进了仓室,指着余下三个太监,直直道:“本猫妖瞧上了这三人,要同他们对食。”余下三人立时惊得面色苍白,齐齐捂住了耳朵,转头看着吴公公,面露央求之色:上官啊,你可是咱们的上官,你不护着自己人,今后如何服众?吴公公被众目睽睽看的心虚,转头劝着猫儿:“皇上虽然暂时对你有了意见,可凭咱家对男女关系研究了几十年的理论经验,这小两口打架,其实是越打越蜜里调油。过两日,皇上必想起你。可若在这期间,提前让皇上头顶沾绿,可是误了大好前程。”猫儿闻言,点头:“说的有道理。”她看着眼前几人,吧嗒着嘴:“可本姑娘瞧上了这三双耳朵。人不来可以,耳朵得到位。”她指使五福:“你此前在掖庭膳房里当值,同里面人相熟,先去让他们备个蒸笼,等这处耳朵割下,那处就能上锅蒸。只放一点点盐巴和香油,本猫妖就喜欢吃原味双耳。”五福听的一愣,喉间一突一突,未过一息便扑的一声吐出酸水。猫儿嫌弃道:“不识货。”她目光灼灼看向吴公公:“胡公公拿主意,你说给人,还是给耳朵?本姑娘已经退了好大一步,你们若不拿出点诚意,可莫怪我阿哥夜里寻上你们。”吴公公算是明白了,今日不管道理在不在胡猫儿这处,这稀泥却不好和。他立时上前,干脆的给了场中三位太监各一巴掌,低声道:“她让你们如何,你们就如何。否则莫说耳朵,日后但凡她进了后宫,她必定回来要你们的命!”一个太监闻言,心知此事再无转圜,蹲身下去拿起半块砖头,一闭眼,往自己脑门上敲去。------题外话------二更送上。第76章 新白娘娘(三更)这世上最痛快的是报仇,最痛苦的是报仇之后收拾烂摊子。从尙衣局仓室回废殿的路上,猫儿陷入了彻底的后悔中。为人出了头之后,余下的事怎么办?今日这动静闹得太大,后来屋外围着好大一圈太监宫娥,心怀恐惧和兴奋,想看一看传说中的猫妖是不是真的要吃人耳朵。此时行在宫道上,春杏同五福大仇得报,正说说笑笑,畅想着日后在废殿亲亲爱爱一家人的好时光。没有人知道猫儿的为难和痛苦。李巾眉适时凑过来,笑嘻嘻看着猫儿:“我今日也替你出了气,我们自此都是自己人。你那口脂的买卖……”话刚到此时,不远处不知哪位妃嫔带着一对宫娥侍从行过。从规制上来看,来者是个低阶妃嫔,可气势却极富贵高调。是个傻萌新。猫儿几人退去墙根处等妃嫔通过,那一行人却停在面前再不前行。当先一位妃嫔满面愠怒,扬声叱道:“哪里的奴才,见了主子竟不下跪。”奴才见了主子,理论上都该下跪见礼。然全世界最现实的地方,便是这宫里。逢高踩低之事遍地皆是。低阶妃嫔,说是主子,实则有时候还要看奴才的脸色。此时这位妃嫔的下人都未出来张声,妃嫔本人先沉不住气跳了出来,明明白白显示出她轻飘飘的分量。众人心中皆起了鄙夷。又是一个守着活寡却不知天高地厚的妃嫔。那妃子见她的一声怒喝并未产生任何效果,迅速转变了策略,只盈盈往前行了两步,却忽的捂嘴,做出一副吃惊色:“阿姐,我竟未认出来,原来是你?”众人皆瞧向白才人。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妃嫔瞧着有些眼熟,原来竟是此前曾去废殿晃悠过一回的白家替补。如今这位替补不知何时静悄悄入了后宫,今日正要摆一回娘娘威风。白才人面色苍白,明知道眼前的表妹是冲她而来,却没有任何可发作的砝码,只低声喏喏:“阿怜,我竟不知你入了后宫……”白阿怜浅浅一笑:“虽说我现下正是阿姐此前的位份,可你我是姐妹,阿姐千万莫称呼我娘娘,只管如以前一般,唤我阿怜便是。”她一句话说完,李巾眉却“扑哧”一笑,啧啧踱了出来:“你是何位份?说出来让我羡慕羡慕。”白阿怜不识李巾眉,只乜斜着她,倨傲道:“才人,本宫是才人。”李巾眉又是一笑,摇头叹息:“一个六品的后妃也能自称本宫,真是笑死人。你可侍过寝?”此时这位新白娘娘的下人终于反应过来,上前给自家主子帮腔:“我家才人才进宫两日,侍寝怎会那般快。”白才人转头问向猫儿:“大仙,你道行深,你来看看,她可有受宠的命?”猫儿叹了口气,摇摇头:“姿色中下,身材单薄,面有菜色,命无几两,却不知天高地厚。本大仙瞧着,她莫说两日未侍寝,便是在宫里等二十年,也未见得能见皇上一面。”新白娘娘面色涨的通红,身子发颤,指着猫儿“你你你”了半晌,立刻转身向下人发令:“给我打,就打这个装神弄鬼的。本宫进宫立的第一个大功,就是要为宫里驱邪!”周围无人动手。有下人磨蹭着上前,附在她耳边悄声道:“胡姑姑地位特殊,奴婢们等闲不敢动她。她阴阳两道都有人。”新白娘娘冷笑一声:“便是她阿哥是什么鬼怪,也管不到阳间事。她在阳间的依仗是谁?”那下人为自家主子叹了一口气,声如蚊蚋:“……是皇上。”新白娘娘的注意力立刻从老白娘娘身上移开,转到了胡猫儿身上:“你?”猫儿转头同新白的下人交代:“向你家主子多讲讲宫里事。希望她千万莫住进废殿里。废殿满了,再住不下人。”她看看旧白,再看看新白,摇头叹息:“白家又走了一步错棋。”白才人并没有因为李巾眉和猫儿帮她撑腰而开颜。一回废殿,她便将自己锁在了房中,长长久久的哭了一场。等了这么久,她当然也知道白家放弃了她。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眼睁睁看见又是另一回事。感情本就复杂,宫里的感情更复杂。她中意皇上,可皇上不中意她,又有什么用。旁的几人在院外听见她的哭嚎,只能摇头叹息。李巾眉叹道:“本姑娘现下觉着,嫁给皇子,也不算什么好姻缘。若所嫁之人未来当了皇帝,岂不是更惨?硕大深宫,几千人抢那一个人,简直和出家当姑子没差别。”她由姻缘过渡到事业上,立时斗志昂扬,同猫儿道:“我记得这位五福此前是你的木工。现下他重回你麾下,如虎添翼,我们将胭脂铺子的买卖做起来吧。你们产口脂,我拿出去寄卖,赚了银子,二一添作五,怎么样?”五福听过,巴巴的望着猫儿,抢了明珠的台词:“姑姑,我路子广,我还认识极多会木工的太监……”猫儿抚着他额顶,叹了口气,向白才人狮子大张口:“二八,你二我八。”废殿在清静了近一个月后,再次恢复了热闹。五福的回归像一道暗示,迅速招来了明珠。明珠和五福的就位,使得浣衣局的秋兰也闻到了味,在一个午时现身在破墙边,手里捧着几套旧冬衣做见面礼,期期艾艾道:“胡姑姑,还缺磨珍珠粉的人吗?”哎,猫儿且悲且喜。她又开始数起了数,算起了日子。在初冬的第一场雪飘下时,她包的严严实实,出现在东华门边上。从辰时转悠到午时,再过了未时,宫门口终于出现一道挺拔身影。那身影径直往重晔宫方向而去。他前行,她也前行。他转个弯,她也转个弯。待绕过一座假山,她急急往前行,身畔蓦地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她拽去假山背后。萧定晔探头往四周瞧过,方眯着眼看她:“你鬼鬼祟祟跟着我作甚?又有何消息?”她讪讪一笑,拍马道:“殿下吃了吗?腹部伤口可痊愈?颈子上牙印可消退?”他不耐道:“有事说事!”她深吸一口气,问道:“殿下曾说过想利用我,究竟是怎么个利用法?”第77章 狐臭(四更)天上铅云密布,初冬第一场雪还没下大,米粒般的雪花飞下来,须臾间便不见了身影。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出现这样的天,最多再过几个时辰,一场鹅毛大雪便要来临,令贫苦人家的处境雪上加霜。萧定晔盯着猫儿半晌,忽的翕动鼻息,皱着鼻头问道:“什么味?”他缓缓凑到她近前,再一闻,立时跳开一步:“长霉了的衣裳你也穿?你恶不恶心?”猫儿见萧定晔竟然将错处挑到了她衣裳上,不由便翻起了旧黄历:“殿下若将欠奴婢的那十斤珍珠、十斤花瓣、二十斤蜂蜡还给奴婢,奴婢拿去换成银子,也能穿新衣裳。”他听着她“奴婢奴婢”自称个不停,嘴角一弯:“有事求本王?”她却不提要求之事,只执着相问:“殿下此前说过要利用奴婢,奴婢得先想一想愿不愿意被利用。”他此时有些后悔。她毒发那一日,他不该为了显示真诚,将话说的太多。当时看着她迷迷楞楞,是随时要痛晕过去的样子,谁知竟不声不响的将他的话一字一字记的清清楚楚。能说他想利用她来控制舆论、助他上位吗?他看着眼前的少女。聪明是够聪明,在往日数件事上,同他配合的勉强算上的好。有原则也算有原则,说不进后宫,看着是真不想进。胆子也够大,都开始毒发,还能在无解药的情况下,同向她下毒之人作对,刻意让父皇厌恶她。然而她的性子太过冲动,又喜欢管闲事,还容易给自己加牵绊。牵绊一多,把柄就多,就容易受人威胁。他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本王现下不能说。”话毕又补充道:“你放心,不是让你丢小命之事,也不会让你出卖色相。”她有些失望。她不知他要如何利用她,就不知该出什么砝码,来提出更大的庇护。她绞经脑汁,想起个条件:“奴婢给殿下提供消息,助殿下寻出向我下毒之人,算功劳吗?”他“扑”的笑出声:“本王替你寻出下毒黑手,受了累还要记你一功,你可真是算账的好手。”她也觉着说不过去。那如何提出想要他庇护废殿之事?现下她定不能央求他。这件事要开个好头,不能造成欠人情的势头,否则日后他利用她反而成了她还人情,那时候会更被动。得做成等价交换。她解决他的问题,他帮她庇护废殿。她咬唇半晌,试探道:“那三维立体图,殿下还要吗?”“什么图?”“画里飞出阎罗王,也可以飞出王母娘娘,想飞什么飞什么。殿下可还需要?”他叹为观止。他简直要对她刮目相看。太懂得利益交换了。他做出一副倨傲模样:“任何东西都要讲究个恰逢其时。本王需要的时候才值钱,现下,却不怎么需要了。”“你……”她一时语滞,跺了跺脚,转头就要走。他却一把拉她回身,似笑非笑道:“先说一说,你想要本王做何事?说过,本王再斟酌,划不划算用你那劳什子飞仙图做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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