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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53(1 / 1)

巨幅白纸铺在地上,白才人手持画笔,按猫儿的叮嘱行事。“画纸黑墨打底……烘干……”白才人立刻端起墨砚挥洒泼墨,待将整张纸全部染黑,便将画纸摊在地上,等待地龙的热气烘干。于此同时,猫儿已执笔,艰难开始写官名和人名。然她手脚无力,落笔没有轻重,写出的字迹混成一团,看不清一个字。她心中着急,耳中跟着淌出血珠子。一旁伸出一只手,取过纸笔,太后沉声道:“妮子,你说,哀家来写。莫着急。”猫儿靠坐在墙上,竭力回忆着在山中,那痦子男曾透露的泰王的势力。她断断续续道:“工部尚书,曹文汉;兵部侍郎……”另一头,地上巨幅画纸已烘烤干,白才人依照猫儿的叮嘱,又在其上画上不同颜色的两条巨龙,撒上金粉和银粉,再继续涂抹上黑墨,最后在其上画上无数朵绿叶红花……天已五更,外间混乱声更大。巨幅画面在地上烘烤干的同时,皇太后也在手中纸上划下了最后一笔。其上的官名、人名,泰半她是见过人的,小半她是听过其名的,只是这些人名记在纸上,又有何作用?猫儿嚼下一片参片,略喘息一阵,缓缓道:“交给五殿下,这是叛国的官员……”什么凤翼族,什么百年世仇,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她只知道,她如今离死不远,为她下毒之人就是泰王。泰王是她的仇人,泰王的羽翼也是她的仇人。她若真的死,拉着这些高官做垫背,她也不亏。太后一把握住她手,审视道:“妮子,你怎知他们叛国?此间诸多要员,都是三代为官忠于大晏之人。”猫儿摇摇头,断断续续道:“可能有误,要查……”她吩咐杨临:“寻人将画高举在房顶上……其下要用无数个火把晃动……在天亮之前……不可停歇。”杨临不知她到底要做何事,然而到了现下,局势已不能更差。他立刻持画外出,按照猫儿要求叮嘱了暗卫。过了不多时,外间火光大盛,透过窗棂,几乎将房里都照的纤毫毕现。于这亮光中,忽然有人高喊:“龙,快看,是龙!”又有人喊:“是乌金龙!”还有人喊:“是白银龙!”猫儿转头看向肖郎中:“有什么法子,能让我立时便起了力气的?”肖郎中闻言,思忖过方道:“方法有是有,用银针可短暂催动神识与精力,然姑娘现下不能受累,要静养……”猫儿摇头:“来不及了,要先保住皇上,才能保住我……若此地被攻克……”人人都知道,若御书房被攻克,皇帝身死,此间所有人都不可能独活。肖郎中一咬牙,取了银针,在猫儿头顶、后背、腰间、腿部要穴刺进银针。体内暖流渐生,身子一瞬间暖和起来,双手、双腿似有源源不断的精气神在其间流窜。猫儿扶着墙起身,转头看着老太后:“还要求太后娘娘压一回阵。”------题外话------今天三更吧。第188章 泰王露面(二更)外间惊呼声不断,刀剑相击声明显减小。太后下了阶,往屋顶望去,几个闪眼间,原本屋顶还似空无一物,忽的便显出一条真龙,腾空盘旋。太后心中震惊,若不是方才亲眼瞧见她指使旁人画画、故弄玄虚,她险些也要当成真龙降世。此时猫儿已同太后一起站在院中,她全力呼喊道:“我乃猫妖降世,阎罗王之妹。今夜真龙现世,鬼君护驾,皇上洪福齐天,天神相助。有幸能看见真龙者,皆是皇上亲信。劝尔等切莫被妖人蛊惑,今夜地府之门大开,阎罗王静等各位,死者收魂,伤者斩阳寿。有功之人皆不在此列。”她循环往复,接连说过三回。声音清脆狠厉,在暗夜中不停歇的被往远处。四周皆静了下来。皇太后的声音跟着响起:“现下便停手的普通兵士,哀家绝不追究。凡是取了叛军将领人头者,承其官位。此令立时生效!”寂静仿佛持续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于寂静中,忽的传来刀剑声。然那些刀剑却与此前并不相同,其间掺杂着护城将领的名字,仿佛谁抢先念出来,将领的人头便能瞬时落地。不过这一阵,猫儿被银针激出来的力道已然耗尽。她脚下踉跄便要站不住,太后一把将她拉起,连声道:“好孩子,哀家小看了你。”时间如水而逝。天际泛白之时,一身血染中衣的泰王终于现身,他踉跄着冲进院里,口中哭喊“父皇”,便要往东次间冲进去。穆贞持杖挡在门前,厉声喝道:“太后龙头杖在此,胆敢迈进一步,立刻取尔性命!”泰王捂着身上的伤口,指着穆贞浑身颤抖:“父皇都是被你们……被你们这些叛党拘禁,说什么护驾,你等才是叛乱之人!交出父皇!”他的一番呼喊立刻招来外间的数百声附和。皇太后一步跨出,一巴掌扇在泰王面上,咬牙切齿道:“哀家也是叛党?你胆敢再说一句,哀家即刻送你归西!”泰王面上一滞,喊了声“皇祖母”,立刻跪地抱着她腿,喜极而泣:“皇祖母还活着,太好了,皇祖母还活着……”他着急道:“母后呢?母妃呢?她们可还好?”太后心绪慢慢缓和,只道:“后宫毫无消息,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你怎地不穿护甲,被伤成如此?”泰王眼中流下泪来:“孙儿昨夜要歇息,忽的听闻宫中大乱。孙儿原本不信,父皇同众位兄弟去祭陵,若有外邦攻城,不会悄无声息就入了宫。等之后孙儿得了确切消息时,宫门已然关闭,孙儿无法进来。一直到今儿一早,五弟才想法子将孙儿放进来。”太后见他一身中衣,果然是直接从睡榻上过来的模样,不禁后悔方才说了那些重话,只唤他起身,道:“去同你兄弟们在一处,先将伤口包扎好。”泰王忙摇头:“孙儿这点子伤又有何惧,只要皇祖母、父皇安康,孙儿才放心。”他急急问道:“父皇,父皇究竟怎地了?到底是伤了还是病了?儿臣放心不下……”他立刻抬脚要往御书房去,面前再次拦了一人。猫儿靠在门框上,冷冷望着他,竭力提着力气,缓缓道:“泰王止步……若泰王进了御书房的当口,皇上有何不测……只怕泰王要担一个弑君的罪名……”他眯着眼睛盯着猫儿半晌,眼中虽还蓄着泪,唇边已挂上了丝丝笑意:“胡姑娘竟还在这里,本王倒未想到。”猫儿紧捏了拳头,一字一句道:“泰王认为奴婢该在何处……玉棺里吗?泰王的眼珠子看见的事……果然与我不同。”泰王面上杀气大盛,半晌却收敛的干净,向猫儿温和道:“姑娘看起来极为虚弱,若等会大乱,本王再无暇送姑娘一程。前路风雨凄凄,唯一位煮汤老妪在路口相守。望姑娘饮一碗汤后,忘却尘世。”他再揖上一揖,转头同诸位皇子坐去了一处。日头极快升起,渐渐挪到了头顶,又缓缓降落。中途只有人从坑洞中送来食物,再无旁的人出现。待又一个夜晚来临时,皇帝终于有了动静。他缓缓睁开双眼,低声问道:“是谁?谁领导了叛军?”无人答话。猫儿知道,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她越不能说。萧定晔已在外平叛一日之多,他的手上该有千万条泰王叛乱的证据。只要他出现,事情便会真相大白,泰王的贤良面具便会被揭开。宫外,萧定晔血染甲胄,帅军骑马到了东华门,瞧见等在宫门边上的随喜,心中已有不祥预感。他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随喜忙忙上前,小腿哆嗦的险些不能站立。他见主子一言不发瞧着他,仿佛他再慢上一步,主子手中的刀便会将他劈成两半。他一咬牙,上前道:“柳家,柳家已逃的不剩一人……”萧定晔身子一晃,一把扯住他衣襟,咬牙切齿道:“我让你亲自盯着此事,你……你……”随喜见他捂上了心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往腰间一摸,手中已多了一把短剑,立刻往自己颈子上抹去。“当啷”一声刀剑相击之声,随喜手臂一麻,那短剑已落地。萧定晔目眦欲裂,一口银牙险些尽碎:“去找,找不回来再拿你……不,一定要找回来,将柳父带回来见我!”随喜一抹眼泪,立刻起身,从马背上一跃而上,带着侍卫离去。第189章 心头血(三更)京城城门前,急着出城的富户车马排了长长一条街。宫中动乱不知何时才能停止。有阅历的富户们已能推断出后面两个月的京城境况。宫中先平乱。接着是四处捉拿乱党叛军。极可能采用连坐制,但凡有一丝儿嫌疑,其邻人、亲友皆要治罪。不如趁着宫里顾不上外间事时先跑,待半年后再回来。马车里坐的是富户,逃命的穷人拖家带口挤挤挨挨行在马车周围,要靠双腿逃命。一行三十余口装扮褴褛,混在人堆里,根本看不出此前是锦衣玉食的大户人家。他们并未带任何家产,只随着人群急急往城门去,指望能尽快出城。一位少女看着身畔的青年,口中着急道:“阿哥,莫看了,等我们出了城,有机会还会再回来……”柳太医心急如焚,心中估算着时间。来不及了,再不救治,就来不及了。他心中再也按捺不下,向少女交代道:“你们先出城,出了城莫停歇,只管逃命。我……”他紧紧搂一搂少女,又上前一把拉住母亲,扑通一声跪地叩首:“阿娘,莫惦记孩儿,孩儿去替父亲赎罪。”他狠心一转身,便反向而去。少女在身后着急追了几步,便再也追不上他……皇宫里,猫儿为皇帝上着妆。这回要画的,名叫“精神抖擞上朝妆”。皇帝还是那个皇帝,只加重腮红,使得面色红润;强调了眼妆,令他双目炯炯;用浅色粉底打在面颊处,抵消了受伤带来的消瘦感。待她为皇帝晕开一点点口红,打扮停当,方紧紧盯着皇帝的双目。她想让皇帝记得应承她的事,然而到了此时,她已无力多说一句话。皇帝正色道:“你放心,朕记得。”他一步步挪去院里,看着院中的几位皇子,一声震怒:“不肖之子,胆敢弑父!”皇子们齐齐跪去地上,纷纷辩解不敢。猫儿靠在里间,听着外间的骚动,只觉全身已无一丝力气。她心中想着,这回怕真是活不下去了。活不下也罢了。既然搏不到性命,只能搏自由吧。她看着受伤瘫靠在墙根的明珠,低声道:“对不住你……”想一想穿过来这一趟,她对不住的,都是废殿之人。对于萧家,她没有对不住的。她甚至没有对不住凤翼族,他们同泰王合力威逼挟持她,也达到目的了。抽她的血也抽了。她这一辈子,唯一对不起的……外间忽的传来一声沙哑的男声。她立刻扶着墙起身,踉跄而去,见萧定晔如天神一般站在院里。她一步窜过去,满怀希望的望着他,问道:“心头血,可得了?”沉默,他低垂着眼皮,不敢看她。她心下已是明白,活是不可能了。“证据,可得了?”半晌,他终于抬眼,缓缓摇了摇头。她不由的后退,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不可能,一场宫变,泰王不可能痕迹都不留。她立刻转身扑向泰王,抓着他衣襟道:“你老奸巨猾,你……你……”她脑中的声音忽然道:“别着急,还有吴妃,她是人证。”没错,还有个吴妃,她手里还有个吴妃。只要她将吴妃带到皇帝面前,由吴妃戳穿泰王,皇帝就能赦她出宫。她面上浮现笑意,指着泰王道:“你等着,你等着……”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忽儿往院外跑去。萧定晔焦急呼喊:“猫儿……”她一边跑一边转头看他,笑道:“放心……我有法子的……”外间一片混乱,满地皆是叛军和义军的尸骸。两夜一日其间,不知上演了多少生离死别和友人相残。很可能前一日,双方还在议儿女亲家,后一日,双方便站在了不同的阵营里,举剑相向,最后为了各自的前程和信仰,拼出个你死我活。她不停歇的往前跑,穿过白玉金水桥,穿过御花园,穿过竹林,穿过或宽或窄的宫道。耳畔有人仿佛在呼喊她,她只略略转头瞟去一眼,便再不理会,继续往前而去。吴妃的宫殿在最偏远处,此时已黑寂一片,不见宫灯。她用力推开殿门,竭力大喊道:“吴姐姐,吴姐姐……”不知何处传来孩童的哭泣声,她听出那是康团儿的声音。她想着,这场战乱必定将那个小萝卜头吓的七魂不见了六魄。他常常说要见鬼,要看死人。现下真的见到了,必定比想象中残酷的多。然而过了今日,打倒了泰王,一切都会结束。再不会有人拿康团儿的命相威胁。吴妃再不会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宫殿的宫娥太监们已不知躲去了何处,没有任何人为她带路。她推开正殿,没有人。推开左配殿,还没有人。再推开右配殿,还没有人。她脑中越渐昏沉,只不停歇的大喊:“吴姐姐,吴妃娘娘,康团儿……”她身畔的仓室里,孩童的哭声越渐响亮。康团儿,康团儿……她口中喃喃呼唤,立刻便往那仓室奔去。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仓室里没有点灯,黑压压一片。她摸黑往前而行,口中急切换道:“康团儿……”眼前有什么东西在半途阻挡,荡来荡去。她拨开那东西,急切呼唤:“康团儿……”一声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怀中立刻扑进来一个小人。那小人哇的一声长哭不止,口中不停歇的喊道:“大仙……我害怕……”猫儿耐着性子安抚他:“莫哭,你母妃呢?她在何处,我来救她。”康团儿捂着眼睛不愿抬头,只在长哭中抬了手,往空中一指。外间不知何时跑来个太监。那太监提着灯笼,急切唤道:“胡姑姑,殿下担心你……”灯笼亮光飘忽,眼前一个人悬挂在半空,身上妃嫔宫装满是褶皱。她挂在那里,青紫的面上还有未干的泪,舌头已吐了老长……宫道上依然混乱。风迎面吹来,仿佛一道不可打破的软墙,触之温软,却永远裹覆在人身上。猫儿将康团儿交给太监,喃喃道:“吴妃死了,你将六殿下交给五殿下,他们是兄弟……”太监手忙脚乱接过康团儿,急切跟在猫儿身后,道:“五殿下在等姑姑,姑姑跟着咱家去。”猫儿摇摇头。能去哪里。泰王深不可测,发动了一场宫变,却连一丝儿痕迹都不留。必将有人要替他背黑锅,接下来的定然是血流成河。此时康团儿已哭嚎的上气不接下气,太监一边要顾着康团儿,一边要顾着猫儿,忙的满头大汗。猫儿推开太监,道:“让他莫等我,我……不值得他等……”太监只当她要自己回去,只得抱着康团儿先行离去。夜幕憧憧,便是在此处,都能听到皇帝的声音从太和殿传来。“大晏开国百年,国泰民安……”那虽然是表演出来的“中气十足”,然而安抚政局已足矣。皇帝露面,是对宫变的最大打击,宣告了宫变的彻底结束。待皇帝说完最后一字时,猫儿已扶着树子进了掖庭。沿途有人呼喊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说的是:“胡姑娘,胡姑娘……”那声音纵然充满焦急,她依然能从中听出温润的关怀。脑中的声音叽叽喳喳道:“是柳太医,是他这个叛党呢!”眼前倏地出现一个身影,她的原身站在她面前,祈求道:“再见见他,他是个可怜人,求你再见见他……”她不由停下脚步,转头望向来者。暗夜中,她能闻到浓浓血腥味扑面而来。继而,一个暗影踉跄跑过来,抓着她手,喘息着再也说不出话来。她知道,泰王宫变失败,柳太医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带她离宫。她着急道:“你在宫中作甚?你主子败了你可知道?”他喉间梗的厉害,只从袖中掏出一粒丸子塞进她口中,喃喃道:“我父亲……他……我……”猫儿没有时间同他多言,她强自提起一口气道:“我有出宫的法子……你随我走,我救你……”她见他口中开开合合,然而此时已顾不上听他言,拉着他踉踉跄跄往前跑去。黄金山近在眼前,她知道,这里有一处隐秘坑道,便连泰王和萧定晔都未发觉。只要她进了坑道,挤出铁条投身进河里,她就能得了自由。她要离开,离开这手足相残、夫妻暗害、父子离间之地。离开身不由己的地界。离开见人就要下跪、自称奴婢的地方。离开人与人互相倾轧、陷害的腌臜之处。离开这每一口井里都藏着亡灵的无间地狱。她拉着他绕过无数恭桶,往坑道而去。黑漆漆的恭桶堆里,眼前忽的亮光大盛。于亮光中显出个人影来。那人影身穿黑甲长身祁立,面色如腊月里金水河的河水,冷的她全身起了震颤。他就站在属于她一个人的坑道旁边,那坑道边上,甚至还放着她早就准备好的银袋,以及用来捶砸冰面的两柄铁锤。她脚步一顿,感受不到任何力气。眼前一切仿佛蒙了一层红色幕布,幕布的那一头,站着数不清的人。胡猫儿原身,她阿娘,吴妃,痦子男,还有数不清的凤翼族的人……有什么东西从她体内迅速撤离。她想透过血雾再多看一眼。她想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想说:原来不只是我骗你,原来你也在暗中看我耍猴戏。她想说:猫儿不见了……她的眼皮重的半点都抬不起来,她身子一晃,往后直直倒在柳太医怀中。柳太医一把抱住她,泪流了满面,往她口中塞了一粒药丸,抬手抚在她面上,喃喃道:“我想让你知道,我真的喜欢你。他手中不知攥着个什么东西,毫不犹豫的往胸口一刺。心头血泼天一般的喷洒出来。他同她一起跌落在地,他捧着那血灌进她口中,用尽最后的力气凑去她耳边:“要记着我,我叫柳……”他再没有机会将余下的话说完。夜,越来越深沉。这样的夜,夺走了多少人的性命,毁了多少人的希望,改变了多少人的未来……然而夜就是夜,它永远这般单纯。复杂的,从来都是人心……(本卷完)------题外话------到了这一章,这一卷就结束了。下一卷将进入新的征程啦。第190章 四品女官(一更)今年的正月比往年萧条了不止一星半点。因着腊月里的一场宫变祸事,使得钱多胆子小的富户们连夜逃出京,留守京城的全是手里没几个银子的。一时民生萧瑟,往年里的繁华盛景难以再现。莫说民间,便是传说中最骄奢浮华的宫里,已经到了正月十三,年味也不见的多浓厚。宫里各处的装扮,竟破天荒的用去岁的存货充数,虽说勉强维持了皇家的脸面,然而也确实算不得光鲜。离午时用膳时间还差上几刻,五福提着饭屉往掖庭膳房而去。他一路进了后厨,将饭屉往案板上一摆,向灶头上一一瞧过,最后停在一锅清鸡汤前。白雾缭绕间,鸡汤咕嘟咕嘟冒着香味。五福重重叹了口气。一旁的厨子只当他瞧不上这锅清鸡汤,未免要为自己分辩几分:“你莫以为我等舍不得几个配料。你那姑姑大病初愈,见不得发物,便是鸡汤,也只能用母鸡,不能用公鸡。”五福喃喃道:“我知道,我嫡嫡亲的姑姑,我怎会不知。”话虽如此说,却继续叹了口气。另一个厨子换锅的当口,调侃他:“你还有何好叹气的?你阿爹在叛乱那两日,组织我们太监奋起杀敌,得了上头的嘉奖。如今大内总管的位子坐的稳稳当当,再不怕被拉下去。你那胡姑姑,配合皇上除奸有功,从废殿宫女儿一跃成了四品女官,如今在皇上最看重的五殿下宫里当差。你小小年纪,不过才九岁,两条大腿已这般粗,今后不愁飞黄腾达,你还有何好叹气的?”五福乜斜了那厨子一眼,再叹口气,慨叹道:“此间因由,你们这些凡人,不懂,不懂。”厨子帮他往瓦罐里盛好鸡汤,盖好盖子,放进饭屉里去,悄声向他探问:“原来我等只当你那姑姑是皇上的人,谁知现下竟进了重晔宫。你说,她是不是同五殿下……”五福一把抢过饭屉,横眉冷对:“闭上你的臭嘴,大男人怎地像乡野粗妇,这般爱嚼蛆?”那厨子哼哼两声,自嘲道:“咱家自十年前,一刀下去就不再是男人,当一当妇人,也无关紧要。”五福叉腰骂道:“闭嘴,再敢背地里说姑姑闲话,仔细我告诉我阿爹,让他罚你去洗恭桶!”他提着饭屉气呼呼去了,待到了掖庭宫门处,不妨与一人撞上。那人躲闪不及,立刻被撞倒在地,一边翻身一边叱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咱家不打死你!”等他起来,瞧见站在边上呆呆看着他的竟然是他儿子五福,不由笑骂道:“还愣着作甚,不将你爹我扶起来!”五福这才忙忙上前,将吴公公扶起来,又从地上捡起拐杖递给他,蹙眉道:“阿爹真不省心,腿瘸了便该歇着。”吴公公在宫变当日,组织太监们反抗杀敌,自己腿上也挨了两刀。现下虽说养了二十来日,可中间既要过年节,又要准备后日的上元节,哪里能安心养伤。他瞧见五福手里提着的饭屉,不由皱着鼻子,一把拍在自家儿子脑袋瓜上,:“你爹忙的要死,你竟还想着去抱姓胡的大腿!”五福嘴一撇,鄙视道:“阿爹你不仗义,姑姑前后为你张罗了七八百两银子,你竟然还说风凉话。”胡公公确实没想到,胡猫儿竟然是他的福星。此前,掖庭曾为“胡姑姑进不进后宫”而起的了个盘口,当初吴公公和五福各压了五两和一钱,押猫儿不进后宫。众人早当吴公公和五福父子输了赌局。然而,宫变被镇压后,皇帝下旨为胡猫儿正名。此前她接近皇帝,原是与皇帝之间配合演的锄奸戏,并非真要进后宫。圣旨不可儿戏,宫里和朝臣皆知,胡猫儿此生都不可能进后宫。赌局终于亮了底。谁笑到最后,谁笑的最好。一赔一百的赔率,吴公公赚五百两,五福赚十两。因着此前,众人皆见过胡猫儿曾出头为胡公公讨债的手段,等皇帝圣旨下发的当日,这一对父子便收到了太监们主动送上的赌银。如今胡公公官运、财运双双在手,可谓是春风得意。他听自家干儿提及往事,哈哈一笑,上前掀开饭屉盖子,再掀开瓦罐盖子,往鸡汤里一望,不由叱骂道:“膳房那些狗崽子,竟给胡姑姑吃这个,这能值几个钱?”五福啧啧道:“亏阿爹还当过膳房管事,竟然不知姑姑重伤初愈,虚不受补,吃不得发物,鲍参翅肚都用不上。”吴公公又嘿嘿一笑,拍着五福脑袋:“快送去吧,若放凉,你这大腿可没抱好。”五福皱着眉叹息道:“还不知能不能抱上呢。”他一路疾行,到了重晔宫,如前几日那般,对着守门的侍卫笑嘻嘻道:“哥哥,便让我进去瞧一瞧胡姑姑,可成?”侍卫瞥一眼他,叱骂道:“哪凉快哪玩去,莫搅和事。”五福急道:“哪里搅和了?胡姑姑可是我亲姑姑,她在重晔宫又不是坐牢,怎地就不能探望?”侍卫再瞥他一眼,不作理会。他今日打定主意要见一面胡猫儿,见侍卫并不放行,便坐在阶上等。过了一刻钟,听闻路旁有了几人的脚步声,他探头一望,立刻起身,上前一把抱住来者的腿,耍赖道:“喜公公,你便让我进去见见姑姑,我要见姑姑。”随喜脚尖一抬,立刻将他甩到路边,他同饭屉一起摔倒,鸡汤泼洒了一地。五福立刻咧嘴大哭起来:“姑姑……姑姑……”随喜见他坐在鸡汤里滚成个泥猪,心中一动,上前拎起他后领:“咱家有事交代你,按咱家说的做,就让你见人。”五福立刻止了哭声,见一瓦罐的鸡汤已泼洒的一滴不剩,忙忙道:“可等得我?我再盛一罐鸡汤去。”随喜心道,你便是盛来,她也不见得愿意张嘴,最后还不是被泼洒的结果。可看着五福一身污淖,却紧紧抱着瓦罐,满脸的纯良模样,不由软了心肠,只一挥手,道:“快些,过了时辰可不候你。”五福“暧”了一声,抱着饭屉撒丫子便跑了开去。随喜带着肖郎中进了重晔宫,一路往配殿而去。一步迈进去,到了寝房,当先瞧见桌上的汤药,早起临走前是什么样,现下便是什么样。他面色一冷,瞟向一旁侍候的宫娥。宫娥苦着脸道:“姑姑不用汤药,奴婢不敢用强。”五福皱着眉一摆手,那宫娥如逢大赦,立刻小碎步躲了出去。随喜站去榻边,掀开帐子,一时要板着脸,一时又浮上笑意。想一想又敛了笑,神情肃然冷冷道:“胡姑姑若真不想活,我们大伙倒也不强求,只是因你死了的那些人命,可都是白死了。”他见猫儿像平日一般恍若未闻,再不多言,只向肖郎中做个“请”的手势。肖郎中上前诊过脉,又按常例问上她几句话,自然也未得到她的反馈。肖郎中摇一摇头,同随喜出了配殿。随喜叹道:“她现下这个模样,究竟是傻,还是哑,还是如何,总该有个说法。”肖郎中蹙眉道:“医术讲究个望闻问切,我便是手艺再好,也要病人配合才是。”随喜探问道:“可是那柳太医的心头血有问题?制毒人是他老父亲,解毒人是他。这岔了辈儿的血,效果能一样?”肖郎中摇头:“她既然醒了过来,便说明有效。且又用过那么多解药,胡姑娘不该还这个样。”他叹息道:“未曾想,柳太医竟不声不响准备了十颗解药。若非他,胡姑娘真是救不回来。”五福愁眉苦脸道:“现下如何是好?她痴痴呆呆,主子那边又是那般模样。咱家夹在中间,可真是难做人。”话刚说到此时,宫门口已见一个小脑袋瓜探头探脑。随喜立刻向五福招招手,见他一身泥猪模样,还未来得及换衣裳,不禁将原本的打算改了一改,附在随喜耳畔悄声说了一番话。五福“啊?”了一声,坚贞摇头:“姑姑最见不得自己人骗她,我不能骗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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