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之空装作若无其事把稿纸往桌上一放,站起身的时候还故意往后坐了一下,听见江宴一声闷哼他满意地拍了拍手说:“好热哦我去洗个澡。”江宴又看了眼时间,勉强应道:“好,你先去洗。”席之空站在原地就开始解扣子,上衣的扣子解完后他没有脱衣服,而是直接开始解裤腰上的扣子,脱也只脱到屁股上,没继续往下脱。他余光瞥到江宴转了回去,嗤笑一声把衣服脱掉扔了一路进了浴室。浴室里水声哗啦啦地不停把江宴心底一棵参天大树滋养得枝繁叶茂,紧紧绕在他的心脉上让他心痒难耐,现在哪怕一点风吹草动他耳边都沙沙作响。等席之空什么都没穿出来撅着屁股在衣柜里找衣服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自己给自己挖了多大一个坑。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站了起来,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席之空的身后,抱住正在穿衣服的他而后小心说:“空空冷不冷?”席之空心说我现在是挺冷的,从上面到下面都很冷。他穿好衣服把江宴晾在一边,回到了桌子前面重新拿起笔开始做题,漫不经心道:“还有五个题,好困哦,写完睡觉了。”江宴走到他身后手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抓住了他拿笔的右手,拇指暧昧地在他手背上摩挲,俯身说:“这五个题太难了,我都不会做,我们明天去学校再写吧?”“那不行,做事情要有始有终,况且这是你给我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我想看看你后面准备了些什么‘惊喜’。”席之空说得再正经不过,江宴几乎要信了——要不是看到他嘴角一抹狡黠的笑意,他可能真的误以为他要认真解完剩下的题。江宴一把抓了他的手腕拉到嘴边亲了亲,“明天哥给你拆,我建议现在我们去休息。”“也行,”席之空放下笔和稿纸,把手挣脱出来往床上一倒,在床上滚了两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闷闷道:“早点休息,我的礼物也明天给你哦。”江宴:“……”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他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喝醉了,才会拒绝了席之空非要拉着他去做什么鬼数学题。“空空。”他干脆趴在了席之空身上,嘟囔着道歉说:“对不起空空。”席之空也没有打算真的不理他,听他在耳边委屈巴巴的声音有点于心不忍,偏过头问他:“怎么突然道歉?”就当是十八岁以前最后的修行吧,江宴心想。他强行掀开席之空身后的被子贴着他,手探进他毛茸茸的睡衣在他身上乱摸。席之空转了个身面对他,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心软了,叹气道:“去洗澡,你脏死了。”——其实他憋得也不舒服,刚刚在车里都只差一步了,回家来两个人好像又走了十万八千里的弯路,这才走到一块儿去,互相都按捺着心底的冲动。这会儿按不住了。……“江、江宴!我要睡觉!…唔!”席之空下定决心了明天一定要查一下“男朋友太持久怎么办”,他抽空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身后那人还精神得不行。现在听到被自己叫了全名,更是不得了了。“叫我什么?”江宴一边在他背后努力一边问,抓着他手臂凑过去在肩上吻了一下。“宴、宴哥,饶了我吧…”席之空心想这江宴不仅太过持久,怎么在这方面心眼儿就这么小呢?他觉得可能是自己还差点火候,再开口的时候就不矜持了,声音甜甜软软的,转过脸去和江宴接了个吻,哼唧道:“阿宴哥哥真厉害,空空好喜欢你哦。”“阿宴哥哥也好喜欢空空。”江宴果然是更喜欢吃软糯席之空,在非常不矜持地“努力”了十几分钟后他终于如愿可以休息了,腰再酸再累都自己掀开被子跑进了浴室把自己洗干净,坚决不让江宴再碰到他。……第二天早上席之空又醒得很早,六点半的时候已经在床上发了十分钟呆。他把手缩回被窝里牵住江宴的手,拇指在他虎口摩挲着。这是他和江宴十八岁的第一个早晨,外面好像又是大晴天,昨晚好像也下了雪。昨天他收到了一份意料之外的礼物,他想还回去,又舍不得还回去。江雯的心意让他心中忐忑,又像是心安理得——他盼望成为江宴的家人,又怕成为他的家人。像是先前江宴一直坚持认为的那样,十八岁是一场仪式,席之空和江宴都应该长成大人的一场盛大的仪式,可他们竟然就那样自然而然的就过了。如果时光回到十八年前,如果那年冬天两个年轻的母亲没有因为一场意外而同时生下她们的第一个孩子因此结缘,他和江宴的生命绝不会纠缠在一起。江宴如此优秀,这一生注定不会平凡,而他可能会在巷尾那个平凡又充满波折的家庭里艰难长大成人,每天拼命地寻找活下去的理由和办法。如果没有江宴他肯定不能撑到现在,他想。从小他就依赖着身边的人,看着至亲的父母接连离开,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席之空,最终在江宴的陪伴下勇敢地踏进了另一段人生。他转身看着面前熟睡的江宴,凑过去亲了亲他,说:“上学要迟到啦!”“嗯?”江宴睫毛抖了抖,睁开眼睛看着他忽而笑出来,把人抱着下巴在他耳后蹭了蹭,小声哼哼:“嗯…”第七十章 一个苹果一年的寒来暑往白驹过隙,柳条抽芽的时候,江家的双胞胎儿子已经会满地跑了。二月开春,模拟考试一次接着一次像是没有停歇,天气还不大暖和,出着太阳空气里也还挟裹着寒意。江宴和席之空刚出门两个小不点儿就跟着撵了出去,江雯追出来一手一个把人抱了回来。结果俩孩子马上就不干了,四条腿蹬着从江雯臂弯里挣脱,跑向前面两个背着书包的哥哥,一人抱着一条大腿不撒手。江雯站在原地插着腰大声说:“连嘉澍!连嘉昶!放手让哥哥们上学去!”两个奶娃娃虽然说话说不清楚,但就跟江宴小时候一样出奇地机灵,大部分话都能听懂了,一个劲地摇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不要。“嘿我今天——我去把牛奶和饼干喂猫咪了哦。”江雯威胁道。两兄弟还是坚定摇头。“宝宝乖,来妈妈这里,哥哥们要去上学啦,来妈妈抱。”硬的不行来软的吧。江雯蹲**朝他俩张开手臂企图把人哄过来。可几分钟后她蹲到腿都快麻了,人还是不过来。席之空从兜里拿了张纸蹲**把两人都快流到下巴的口水擦干净,哄道:“昶昶,哥哥们很快回来的,回来的时候给你们买飞机好不好呀?快带着弟弟过去妈妈那儿。”连嘉昶撇撇嘴没有摇头了,可也没有点头,站在原地动都不动。江宴脑子一转,反手在书包里拿了两颗江雯给他塞包里的糖也蹲下来,牵起两只肉嘟嘟的小手说:“哥哥最后的糖都给你们吃了,下次哥哥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糖,快回去。”连嘉昶动摇了,他看看糖又看看江宴,然后再回头看眉头紧皱的江雯,迟疑着把糖捏在手里,还是牵着连嘉澍转身朝江雯走了过去。“你们就惯他俩!牙齿都要吃坏了!”江雯上前几步一手拉着一个,生怕这两个小机灵鬼一言不合又反悔,对远处站着的两个人说:“行了去学校去吧,小空学习别太晚啊,我可都好几个晚上半夜一点还看你们房间灯亮着。”席之空于是在她背后应道:“好的雯姨,在学校十一点就熄灯了,我会早睡的。”“去吧,注意穿衣服,别感冒了。”两人搭公交到学校门口,看到贺星走过来,背着书包腰都被压弯了,孙晨轩拉着行李箱从背后跳上来生怕他摔不倒似的,从背后狠狠撞了他一下把人撞出去一个趔趄又赶紧伸手拽回来。贺星被勒了脖子呛得直咳嗽,反手勾住他的脖子收紧手臂朝前走。孙晨轩连连求饶:“啊啊啊星哥星哥,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知道错了?”贺星松开手拍了拍,把背上的书包放下来往他行李箱一放,说:“给哥把书包背到教室去。”“哇你是来炸学校的吗?!这么重?”孙晨轩把贺星的书包拉起来拎了拎,想反手给他扔回去,奈何实在是太重了,提起来都困难。席之空好奇地将那装得鼓鼓囊囊的书包打量一遍,说:“贺星,你要住校?背这么多东西干什么?”“不是,都是练习册,昨天我去买的。”他解释。身后舒霁月“啪啪啪”的鼓着掌走过来,连连感慨:“这是什么学习的好榜样?在下真是感动佩服。”相比之下舒霁月这个正宗住校生反而没多少东西在手里,轻轻巧巧地就来了,看到江宴站在席之空背后又笑说:“哟,s65再不动可是要落灰了呀。”自从他知道江宴十八岁生日收到一辆s65的生日礼物后就总调侃他,后来江宴缠着蔺同瑞打听到他妈也买了辆不便宜的车送给他,两人就常常炫富似的互相伤害。这大清早的在学校门口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江宴想了想还是算了,把他晾在一边勾着席之空的肩膀走进了学校大门。还有四个月不到就高考,二班的教室里挂着巨幅的倒计时日历,是陈旭聪自己去定制的。班里同学都进入了自学为主老师辅导为辅的学习节奏,像贺星那样采用题海战术的人占了大部分,包括席之空和孙晨轩,就连江宴都跟着席之空做了很多题,陪他整理了不少的错题笔记。几个学校联考的成绩刚出,江宴稳定前三,舒霁月就在五六七名徘徊。每次陈旭聪看他的成绩和答题卡都觉得他就差那么点儿,一旦那一点顶上去了很有可能和江宴一起包揽一二名。那样的话就真是闻和最好的高考成绩了。陈旭聪找他谈过好几次,他都诚恳地“反省”了自己的问题,满口答应一定改进,可下次还会犯同样的错误。打电话和他家长沟通,家长下来也只是跟他说了说让他用点儿心,别的再没多的了。问题的关键所在还是席之空察觉到的。他和江宴每天上晚自习到十点半,掐着点儿五分钟赶回寝室,然后趁着还有电有热水麻利地洗了澡,开台灯再背背单词什么的,到十一点半准时睡觉。有天晚上他实在是睡不着,披着大衣轻手轻脚地出门,准备在外面发会儿呆好睡觉。结果刚推开门就被站在护栏边上一言不发的舒霁月吓得够呛,一瞬间更加清醒了。他走到舒霁月身边戳了他肩膀一下,问:“你干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你不也没睡。”舒霁月说着话,但视线不知道落在哪儿,整个人就像被抽离了精神和意识,看上去无精打采的。席之空随即耸耸肩不置可否地说:“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挺正经。”“我什么时候不正经了?”舒霁月反问他。“就…平时挺不正经的啊,吊儿郎当的,不过你成绩好学东西快,这也不算缺点。”席之空认真回答他。舒霁月突然转过来盯着他看了会,沉默半晌才说:“我是不是挺不靠谱的?”这话一出席之空不敢随便接了,他干咳两声转移话题道:“马上模考了,加油啊。”“嗯,你也是——我回去睡了,你早点休息。”席之空只点了点头,印象中这根本不是舒霁月的说话方式,他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把大衣紧了紧转身回了寝室。返校这天上午只有三节课,席之空把作业交完,趴在桌上休息。学校里几棵参天大树叶子已经慢慢重新发了出来,嫩绿的一片望过去非常舒服。天气预报说下周开始天气就开始回暖,他看着远处几棵混栽在一起的樱花桃花和海棠,脑海里突然开出了成片粉嫩的花朵。花期相近,外形也酷似,从前他分不清这几种花长什么样,如果再加上梅花梨花,那就更没法分辨了。去年春天的时候他好奇心上来在那几棵树下观察了好几个小时,配合科普网站的讲解才分辨出来这几种花。见他视线在远处,想事情想得出神,江宴把写完的习题放回书包里也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出去,问他:“看什么看这么专心?”“你看,那边的花又要开了,再有几个月我们就高中毕业了。”他回头掌心支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江宴,而后又说:“老陈说,几个老师分析我的几次模考下来,高考努努力应该能考进你的目标院校。”江宴在他额头轻弹一下,说:“别总想这个,你现在考个重本没什么问题,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干什么?”席之空笑出声,上下将他打量一遍,“我发现宴哥越来越不谦虚了。”“嗯?”他摇摇头,左右看了看大家都在埋头写题,抬手在江宴脸上捏了一把,说:“我觉得我一点都没有压力,真的,我就感觉,我肯定能上。”江宴被他双手捧着脸,嘴巴嘟起来说不清楚话,含糊道:“所以我让你轻松一点嘛,每天学习得那么晚。”“十一点半睡觉这已经很早了吧!说给老陈听老陈肯定要说,‘不行啊,你们这样是不行滴’,哈哈哈哈。”看他心情愉悦江宴也跟着高兴,他抬手握住席之空的手腕,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说:“从早到晚脑力消耗那么大,十一点半已经很晚啦。”“嗯…那我下个月不给自己加码了,一直到高考都十一点半行不?”席之空试探道。江宴把他的学习计划拿过来翻了翻,说:“这个可行,最近你的学习状态很好,继续努力哦亲。”席之空撇撇嘴坐得离他远了些,对他淘宝客服式的鼓励表示了极大的嫌弃。没几天樱花果然如约而至,而后又是持续半个月的升温,气温升到二十几度,其他花的花期也提前了。学校里高三毕业班不再吵闹,上课下课大家都静悄悄地学习,讨论题目的时候大家也都小心翼翼地压低音量,尽量避免打扰到周围趴在桌上休息的同学。距离上一次模考马上又要过去一个月,三月底越来越暖和,教室里的倒计时变成了七十,席之空第三次走进老师办公室,坐在窗边的位置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出神。月考的成绩出来江宴和舒霁月如愿包揽联考前一二名,陈旭聪非常高兴,但是席之空数学却出现了重大失误,考了个将将及格的分数。成绩只是刚到陈旭聪手里,没有发下去,他发成绩之前把席之空叫到办公室,还把数学老师请了过来,打算和他聊一聊。数学老师看了他的答题卡,问他:“错的这些题目我们之前做过很多次,考试的时候是粗心了还是不会做?”席之空最近学得有点麻木,江宴不让他做太多的题,但是越临近高考他就越紧张,之前说好的十一点半准时休息也在他软磨硬泡之下变成了十二点。然而他还是瞒着江宴悄悄买了很多很多试卷回来写。在陈旭聪和数学老师的一再追问下,他支支吾吾终于说出了实情,回教室去拿了最近这个月做的试卷给他们看。陈旭聪数了数,理综两本试卷,语数外各两本,每本十二张卷子,老师们还有布置其他作业,暗叹他竟然做了这么多。数学老师翻开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笔记,一声惊呼问他:“我的老天,你怎么做了这么多?!你这哪行啊这不行不行!”陈旭聪也一本一本的翻开看,一边看试卷一边时不时抬头看席之空,眉头皱在一起,迟疑道:“就这些吧?没别的了吧?”席之空摇头。——片刻沉默后他还是老老实实点了头,说:“还有几本练习册,但是我没做完。”“你题目做得太多了,这样不行。”数学老师把试卷合上放在一边,换上了温和的语气继续说:“你的变化我都看在眼里,但是这么大的题量不是很有必要,你可以选两套典型的试卷慢慢做,其他科目我不了解,但是我这个科目,老师建议你接下来题目做精一点,现在你已经不太适应了,把节奏调整一下。”数学老师好言劝着,席之空一点都听不进去,他固执地摇头:“不了老师,这次考试我没考好,下次我会调整好状态的。”“哎呀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数学老师心里着急,反身从身后的办公桌上拿了张空白的稿纸,边写边说:“这样,如果你一定要做这么多题,听我的,每天我给你布置十道题,你试卷少做一张,行不?”陈旭聪见席之空还是不松口,拍拍他的肩膀道:“你阿姨昨天才打电话和我沟通你跟江宴的情况,要是我昨天之前知道了,我肯定给她反映了。”“那个,谢谢老师,我——我少做一份试卷,但是千万不能跟我阿姨说,高考之前我会努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的。”席之空突然站起来下了保证,陈旭聪把其他试卷还给他对他说:“好了,去吧,不懂的一定要及时问老师或者同学,别憋着自己想,容易钻牛角尖听见没?”“嗯,我知道了。”他转身朝办公室门口走,临出去之前转身问陈旭聪:“老师,按照江宴的成绩,目标定a大是不是——对他来说,是不是挺亏的?”……每年高考这两天天气都非常好,他们这座城市和其他地方比起来又要凉快许多。江宴和席之空在同一个学校的不同考场,把孩子扔给连光济带着,江雯提前一天带着两人住进了定好的酒店,陪他们去踩点。这两天他们的饮食都是江雯招呼着,一点不敢怠慢。考试当天早上七点,司机就把阿姨在家根据江雯的要求备下的早饭送来了,江雯下去拎上来之后拿到了隔壁房间,看着两个人吃完又陪着他们慢慢走去考场。昨晚江雯还有点紧张,但这会儿走在去两人考场的路上她反而轻松了许多,一左一右挽着他们的手臂,笑说:“等你俩考完试啊,咱们一家人就去国外好好度个假!”江宴问:“去哪里啊?”“嗯…到时候看吧,你奶奶又去欧洲了,说她的姐妹们都定居在英国了,她也想去,最近我和你爸在考虑这个问题。”“奶奶这么大年纪了,一个人过去吗?”江雯在他后脑勺揉了揉,说:“你奶奶的个性你还不知道?不让她去她肯定想方设法都要去的,我和你爸在商量找个靠谱的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奶奶这么大年纪,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她肯定很幸福。”席之空说。几个人站在考场门口,江雯抬手在他们脸颊上捏了一下,“我的两个大宝贝,考试加油啊,妈妈在外面等你们。”席之空内心触动,他沉默两秒,抬手抱了江雯,手臂收紧下巴搁在她肩上,做了个深呼吸认真地说:“我会好好考试的。”到嘴边的那个称呼还是被他咽了回去。他心中渴望,却又怕江雯觉得唐突,最重要的是他还和江宴是这样亲密的恋人关系。走进学校的时候,他忧心忡忡满面愁容,江宴并肩在他身边走着,偏过头问他:“怎么了?”“雯姨太好了。”“啊?”江宴跨一步站在他面前往后退着走,“我妈不一直对你挺好么?”席之空停下来微微抬头看他,说:“就是因为太好了嘛。”江宴也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突然伸出双手抱了他。席之空顿时心跳漏了几拍,他下意识双手抵在胸前——江雯这会儿肯定还没走,周围的人看到都无所谓可是万一江雯——他推了推江宴,江宴却将他抱得紧了些。他在席之空耳边说:“先专心考试,别的事都不重要,考完试我们再想办法,乖。”不知道是这句柔软的话还是那道温柔的声音,内心躁动的席之空突然就被安抚了,他轻声回应江宴说了声好。两天考试江雯都是把人送进考场之后再回去小别墅做好饭,用保温饭盒拎着去学校门口等他们,吃过饭睡一觉,又送他们来考试。这两天没有席之空想象中的那样漫长,虽然每次开考前他不可避免的都非常紧张,但拿起笔之后,做得也很顺利。下午考完试江雯开车把两人送回学校去收拾东西,把行李都放进车里最后一趟上去还钥匙。他俩路过孙晨轩和舒霁月的寝室看到孙晨轩坐在空空荡荡的寝室里发着呆,对视一眼敲了敲门走进去。席之空在孙晨轩面前晃了晃手,问:“你坐这儿干嘛呢?”那人盯着斜前方地上的一个脸盆说:“这就考完了啊……”“…你没考好?”江宴问他。“不是,还可以吧。”席之空干脆在他身边坐下:“那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孙晨轩突然长叹一口气往后倒在床上,手握成拳头在背面上砸了一下说:“蒋哲辉跟我说高考完了来找我,我考场都发给他了,然后我在考场门口等了他半个小时,都没见人来。”“就因为这个?”席之空皱眉。孙晨轩又迅速起身坐直,反问:“就因为这个?!这个还不严重吗?!”“啊?这…这万一别人堵车了呢?——他什么时候回国的?”江宴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还挺甜。”孙晨轩瞥他一眼说:“堵车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席之空越来越听不懂了,孙晨轩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有点像在撒娇抱怨,他还没想好怎么问,江宴就跟缺心眼儿一样抛出了一枚炸弹。他说:“哎,我听舒霁月说你俩每天都打越洋视频,他回来还不告诉我们,就告诉你了,还说去接你——你俩不会有情况吧?”席之空轻叹一口气,站起来走到江宴身边,刚开口就被他塞了满嘴的提子,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你们别吃了…”俩人还以为是吃得太开心影响了他的情绪,一前一后把香梨又放了回去,却听见孙晨轩说:“那是我给他买的,别吃完了行不?”眼神卑微,语气可怜,要是贺星在场,孙晨轩一世英名估计就将毁于一旦。他垂头丧气地走到桌边,一手拿了一个香梨,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分别咬了一口。咬了两个香梨不说,他接下来把剩下的两个苹果,一个柚子,还有桃子,全都咬的咬剥的剥,很快桌上就乱七八糟地放了一堆他吃过的水果。一边“吃”他一边念叨:“不来就算了,不来我一个人吃。”大概是因为吃得太专心,又或者是心思全不在这里,江宴和席之空什么时候悄声往后退到了门口他都没察觉。蒋哲辉一口气跑上来的,这会儿气都没喘匀就被两人拽到了门边。席之空一个手指在他肩上戳着,低声“拷问”他:“解释一下,什么情况。”他没戴眼镜,两年没见看上去像是变了一个人,“那个,他是不是生气了?”他说。江宴终于有点理解当初孙晨轩和贺星为什么要痛骂自己了。他看着蒋哲辉再看看寝室里那个失魂落魄的人,嗤笑一声:“你俩搞了一年‘网恋’,终于修成正果了呗?”蒋哲辉没说话,江宴当他默认了,把他一路跑上来给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理了理,衣领也正了正。然后一脚把他踹了进去。蒋哲辉一路跌过去直接撞在孙晨轩身上,心一横趁他还没转身的时候直接把人抱住,心如擂鼓忐忑道:“给…给我留一个苹果。”第七十一章 正文完江宴和席之空的录取通知书是同时到的,江雯带着连嘉昶和连嘉澍在院子里培土,俩孩子玩儿得满身都是泥,她崩溃地让阿姨拿了个盆打了些开水,然后将就浇花的水管灌了大半冷水,试了试水温直接把俩小孩扔了进去。她坐在藤椅里休息,看他俩在盆里闹,不可避免又想起了江宴和席之空小时候,那会儿家里没这么好的条件,一般都是她和顾意书带着去洗澡堂子或者游泳池。“哎!连嘉澍!你再打哥哥试试!”连嘉澍闻声赶紧把手收回来,讨好地在连嘉昶脸上摸了摸。过了会儿她远远地看见铁门外面有一辆绿色的小车经过,过了两分钟门铃就响了,把阿姨叫出来看着俩捣蛋鬼,她自己小跑过去开门。——算算时间,通知书也应该到了吧。嘀咕着走到门边,可视电话里果然映出来邮递员的脸,她心中激动,赶紧拉开门,人还没开口她就连声说着谢谢。邮递员没核对姓名不敢把两份快件交给她,让她把身份证拿出来核实,她赶紧又往回跑,一边上楼一边喊:“宴宴!小空快把你俩的身份证给我,快快快!”江宴这会儿正打游戏,席之空靠在床上看书,窗户开着,风偶尔把窗帘卷起来,屋子里非常凉爽。江雯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又说:“哎呀通知书来啦!身份证给我!”席之空赶紧放下书在床头柜里把两个身份证拿出来,跟在江雯身后下了楼。外面太热,走到门口席之空就不让江雯出去了,自己拿着身份证小跑几步到门口,等邮递员核实完准确无误之后,他拿着两个文件袋往回走,路过俩孩子的时候冲他们眨了眨眼睛,兄弟俩立刻兴奋地把水拍得啪啪作响,露出整齐的小白牙对他呵呵地笑,大声喊他哥哥。江雯站在门边等他,迎面将他抱了个满怀,声音哽咽地说:“我们小空是大学生了,要和宴哥一起去上大学了!”“雯姨,这是好事呀。”席之空拍着他的后背安慰她,看到江宴穿了个短袖短裤光着脚从楼上下来,朝他招了招手。江宴走到江雯身后从席之空手里把录取通知书拿过来翻了个面说:“还没拆吗?”“没呢,你快哄哄雯姨。”“还是小空贴心,不像你宴哥。”江雯松开手,转身从江宴手里把录取通知书抢过来,拉着席之空的手回到了客厅沙发坐下,她一边拆文件袋一边又道:“哎呀,一不留神小空都上大学啦,明天我们就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爸妈,他们肯定很高兴!”席之空伸手去接江雯手里的文件袋,突然一滴眼泪落在上面,啪嗒一声。“年纪大了可真的是,动不动就哭,烦死了。”江雯抬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小心翼翼地把席之空的录取通知书拿出来,翻开看到里面的内容的时候哭得更凶了,“小空真厉害,法学院呢,姨听说这学校这专业特别难进,让我们小空考上了!”席之空拿了两张纸巾给江雯擦眼泪,被她抓着手放下来,又去拆江宴的通知书。他有点忐忑。陈旭聪回答他的问题说以江宴的成绩选a大的心理学是有点亏,他回去以后想了很久,也花了更久的时间劝江宴去本专业排名第一的学校。江宴不答应。他说一次不行就说两次,一直从高考前说到填志愿的时候,看着江宴选了c大的心理学,才放心的提交了自己a大的志愿。可他总觉得江宴不会“乖乖”听话真的上c大,他看着江雯把录取通知书拿出来,心里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等他完全看清江雯手里通知书上的字之后,心脏跳得乱七八糟,搅得他整个脑子都不清醒。——果然江宴的录取通知书上,除了专业那一栏,其他地方都是和自己通知书一模一样的内容。他有点生气,也有点高兴。坦诚说,江宴最终还是为了他选择了a大,放弃了大家挤破头都进不去的c大,他心里确实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