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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归》TXT全集下载_18(1 / 1)

半晌后,进去的男子出来了,对她点点头:“安排好了,今晚住这。”女子点点头,朝欧阳摆摆手:“你回去罢!下次当心。”欧阳点头道谢,从刚刚起,无论他致歉还是致谢,均是态度诚恳,不卑不亢。让人平添几分好感。欧阳道谢去弯腰捡回了那支笔,用手拂去笔杆的灰尘,仔细看了看,没摔坏,一颗心才放下来。这杆笔是春归送他的,春归说先生文采天下之一,值得最好的笔。于是拿出她那些日子攒的所有私房钱,买了支笔赠予他。握着笔朝那女子点点头,回到了客栈。进了屋叹了口气,关上窗,重新写文章。因着刚刚的插曲,总是无法定神,心里有些后怕,若是这支笔摔坏了,心里不知该有多难受。隔壁传来一些轻微的响动,而后便安静了下来。入了夜,欧阳点了灯,开始晚上的诵读。他今日读的是《诗经》: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侥幸。他声音本就温柔,加之语速缓慢,生生读成了情诗。读着读着想起教春归读诗时,春归摇头晃脑一板一眼的样子,忽然笑出了声。想起春归就读不下去了,放下书,躺到了床上发呆。这时隔壁忽然响起了琵琶声,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有些悲壮又有些凄凉,他凝神听了会儿,从前听过青烟弹琵琶,这女子技艺不在青烟之下。听青烟弹琵琶,你想到的是世间情爱,隔壁的琵琶声令你响起家国大事。想来弹琵琶的人,也有着家国抱负吧?欧阳听着听着竟然睡着了。第二日一早起来,收拾了行礼,准备退了房去往京城。在楼下碰到了昨日那个女子,他朝她点点头笑笑,而后轻声与小二说道:“劳烦你,退房。”小二忙点头:“欧阳先生不多住几日吗?”欧阳摇摇头:“住不得了,再住就耽搁赶考了。”“我看欧阳先生器宇不凡,定能高中。”小二说的倒不是假话,他在这里开客栈,南来北往的秀才见得多了,书读得多人难免迂腐或恃才傲物,在欧阳先生身上,看不到这些东西,只是令人觉得舒服。欧阳笑了笑:“多谢,尽人事听天命。”他将房间钥匙递给小二,侧身到一旁等着。他还是一身长褂,日子久了,身上的长褂没有一身是好的。但他那样挺拔的站着,仿佛穿着世上最好的衣裳。红衣女子的退房办完了,看了一眼欧阳,冲他点点头,问他:“去赶考?”“是。”“祝你高中。再会。”萍水相逢,能这样落落大方说句再会,恐怕也是大家女子。欧阳朝她笑了笑,道了声再会。而后看那女子上了轿子,一路向西走去。小二把找余的碎银子放到欧阳手中,欧阳亦对小二道了句再会。这一路辛苦,终于是要进京了。第49章 京城虎狼地(一)欧阳终于到了京城。冬将尽, 春将来。两季交替, 风奇大无比, 吹得人睁不开眼。他裹了裹身上的袄子, 按照之前小飞龙给的地址,找上了门。小飞龙的镖队要一直在京城呆到4月,那时春闱已结束, 若是欧阳没考上, 就可与他们一道回无盐镇了。小飞龙看到欧阳进门, 连忙上前问他:“欧阳先生身子无碍了?”欧阳点点头:“休整了一些日子,终于痊愈了。”“那也不能太辛劳,再过个十几日就要初试了,咱可得养好身子。”小飞龙格外担忧欧阳, 无盐镇的人在自己的镇子上互看不顺眼, 出了无盐镇就是一家人。何况这欧阳先生,在无盐镇教书, 把孩子们教的那样好。欧阳道了声谢:“那就叨扰您了。我随便有个住处即可。”说罢随着小飞龙向里走, 进了最里间的一间屋子。屋子干净整洁, 显然是提前打扫过。欧阳心里满是感激。在屋内坐了一会儿, 便向外走。而今他有了住处, 还是要告诉春归一声,否则她会担心。与小飞龙打了招呼便出了门,京城格外繁华,这样的大风也没能把谁关在屋子里,大家都捂的严严实实在街上闲逛。他看了看这京城, 也是有水有楼,只是这里的水与无盐镇的不同,这里的水少了一些灵秀,多了一些雄浑。走了许久,终于找到寄信的地儿,付了银子寄了信,便向回走。他咳疾新愈,这大风吹的他嗓子发紧,有些疼。生怕再病起来误了春闱,一刻也不敢耽搁。打东边过来一顶轿子,他看了看,不似寻常人家的轿子,似乎是顶官轿。又看路边的人纷纷退避,于是也跟着向后退了几步。有人退的慢了,被轿夫一脚踢翻:“你瞎了眼了?!”话音刚落,鞭子就抽了上去。那鞭子抽的呼呼作响,打在人身上,甚至可以听到衣帛裂开的声音,欧阳在无盐镇没见过这样的情形,那鞭子声反复抽在他身上,抽的他头筋暴起。他站起身想与那轿夫理论,却被一旁的人拉住了。他回身,看到一个其貌不扬的人抓住了他的衣袖,冲他摇了摇头。欧阳咳了声,眼看着轿子越走越远。那人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问他:“公子不是京城人吧?”欧阳摇了摇头。那人叹了口气:“这事管不得。刚刚过的官轿是太傅府上的。”“太傅这样跋扈”“嘘…”那人连忙冲欧阳嘘声:“这位公子,这里是京城。有些话当说,有些话不当说;有些事当做,有些事不当做。你初来乍到,还是要保全自己才好。”他言语里透着真诚。欧阳点点头:“多谢。”那人叹了口气,又叮嘱欧阳一句:“不该管的别管。”才转头跑了。就这样一个小插曲,让欧阳对京城顿失了好感。从前他觉得京城是天子脚下,本应比其他地方更懂礼数,更有章法,哪想到竟是这样的?欧阳还是天真了,他大抵是忘了有个词叫“灯下黑”,这天子脚下就是灯下黑。走回住处,看到小飞龙,把刚刚的事与他说了。小飞龙笑了一声,对他说:“欧阳先生今日刚到,还没来得及与你说。这些日子我们待在京城,大概知晓一些。京城是分门派的,太傅一派、穆家一派、丞相一派。”欧阳听到穆家,想起穆宴溪,于是问了一句:“穆家?”“是。”小飞龙点头:“穆家三代武将,各个忠良,与穆家一起的,也基本是武将。现在在无盐镇驻防的穆将军,便是穆家的独子。”欧阳想起穆宴溪,他的确是刚直果敢忠勇,配得上“忠良”这个形容。“那其他两派呢?”“其他两派,太傅一派。太傅从文,大多是他的学生与他一起。现如今的太子,就是太傅的学生。之所以风头劲,是因着相传再过几年,当今圣上会退位,将皇位传于太子。”“那太傅这样骄横,若是真的掌了权,还不民不聊生”欧阳想到这顿觉毛骨悚然,声音不免大了些。小飞龙连忙拦住他:“在京城说话,万万要小心,隔墙有耳。”欧阳自知刚刚大意了,点了点头:“那丞相呢?”“丞相是外戚。皇后的哥哥,内外勾结,自然是也不弱。”“太子是皇后的儿子,丞相与太傅却不是一派?”“皇后不是太子的生母..”欧阳终于明白了,听小飞龙说完才发觉,这京城门派,当真是复杂。“很多人进京赶考,先拜师,所谓的拜师是指站队。你要去拜师吗?”小飞龙的想法是拜师还是要拜的,现如今看来,太傅的胜算多谢。小飞龙在京城有一些门道,可以使使银子。欧阳摇了摇头:“不拜。”今日在街上,看到了这样的太傅,若是让欧阳弯下腰来做他的门生,欧阳做不到。“不拜就不拜,咱们就凭本事,能上就上。”小飞龙拍了拍欧阳肩膀。欧阳点点头,刚刚小飞龙说的人,欧阳只敬重穆家,他见过穆宴溪,而今又在京城听到穆家的生平,对穆宴溪和穆家又有了几分好感。这京城虎狼之地,让欧阳在来的第一天,就生出了厌恶。小飞龙看出欧阳的不快,对他说道:“欧阳先生,您从前在镇上教书,教的都是孩子,孩子天真不谙世事。我们走镖,哪里都去,见到的都是两面三刀。这京城,有好也有坏,好的是,在京城里,各色人等全都能看到,与这些人打了交道,日后咱们为人处世就会精进;坏的是,常与厉鬼为伍,日后难免也变成厉鬼。但我小飞龙看人准,先生您一定可以在京城立住脚,您也一定不会变成厉鬼。朝廷还是需要贤臣良将,不然为何大家斗得这样厉害,穆家三代屹立不倒?证明上头,眼睛不瞎。”小飞龙这番话说的通透,欧阳听后心里一暖。是了,穆家三朝元老,到了穆宴溪这里,不但没给祖上丢人,反而把穆家的大旗举的更高。他们这样的根基,按道理说皇上会忌惮,但皇上没有,反而护着他们。说明上头的确不瞎。欧阳觉得自己眼下想这些有点早了,他还没有应试,不知结局如何。如果真像小飞龙说的那样,需要拜师认门派,自己这样孤立无援,结果堪忧。他站起身向外走,却看到一个小厮站在门外,看到他后问道:“请问是欧阳先生吗?”欧阳狐疑的点点头。小厮指了指身后的轿子:“先生,请。”欧阳站在那里没动,而是问小厮:“请问是何人请我?咱们要去哪儿?”小厮笑了笑:“先生与我走即可,不会有事。”欧阳回身看了看小飞龙,小飞龙也是一脸狐疑。刚到京城第一日,就结交贵人了吗?欧阳对小厮道了句多谢,便上了轿。这一去是什么情形,会遇到什么人,他全然不知。但他深知,正如小飞龙所说,京城虎狼之地,鱼龙混杂,若真有人想害他,怕是也不必这样大费周章。何况自己这样的西线边境小城男子,身上有什么可图的?这轿子晃晃悠悠走了许久,停下后听到小厮说道:“欧阳先生,请下轿。”欧阳下了轿,发现轿子停在一个朱门大院。小厮敲了敲门,一个老者开了门,打量了一下欧阳,放他进去了。欧阳随着小厮,绕过大院的一进院、二进院到了三进院,他趁着夜色看了看,分明还有四进院五进院..庭院深深深几许?在三进院的偏房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灯。欧阳走了进去,看到一块帷幔牢牢的遮在眼前,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听到一个含笑的声音问他:“可是欧阳澜沧?”极少有人知晓欧阳的大名,他顿了顿,答了句:“是。”那人笑了声:“欧阳澜沧,你进京赶考是为什么?”“.……..”“为何不答我?”“因为我与你素昧平生,没到交心的地步。”你在暗,我在明,你问我为何来京,这与你何干呢?欧阳虽是从文之人,但血性还在。那人忽然哈哈大笑,笑完了才说:“有意思,有意思,欧阳澜沧说话,竟像极了穆宴溪。”欧阳听他提到穆宴溪,愣了愣。“我再问你一次,你进京赶考是为什么?”那人忽然正色问他,刚刚声音里的戏谑全都消失不见。“为护我在意之人一世安稳。”欧阳说了这句,是了,他进京赶考,是因着他在无盐镇爱上一个女子,他配不上那女子,想考取功名,护她一世安稳。帷幔之内静了许久,欧阳听到里面拍了拍手。他知道,谈话结束了。那个小厮走进来,对他说:“欧阳先生,请。”欧阳随他出了这间屋子,走出这深门大院,坐上了轿子。夜里的风吹的轿子呼呼作响,吹的欧阳耳鼓生疼。除了春归还有什么?大概是欧阳羞于与人提起的夙愿,他也想成为一个有用之人,像穆宴溪那样的人,立于权力之巅,用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乌糟的世界。他羞于提起这个,是因为他打小没了父亲,又常年照料病榻之上的母亲,是因为他每日捉襟见肘,遇到心爱的女子,送不出一件像样的东西。有了这些做铺陈,所有的夙愿都显得那样渺小而遥不可及。欧阳先生闭上了眼睛,这风,鼓的他耳朵生疼。第50章 京城虎狼地(二)“清远公主如今到哪儿了?”夜里穆老将军在床上躺着, 突然想起这个, 坐起身来问穆夫人。穆夫人把他按倒:“而今应当是快出冀州了。你快别操心了, 好好睡觉不好吗?”穆老将军哼了一声躺下, 想了想问穆夫人:“你觉着这次清远公主去无盐镇,能不能把咱们那个倔儿子搞定?”“你也说了,你那是倔儿子。他不愿的事, 怕是没人能强迫他, 清远公主也不行。”穆夫人想起儿子这次去无盐镇的原由, 偷偷叹了口气。也不知他找没找见那女子,现如今与那女子什么样。没回来信就是那么几句,儿子安好,勿念。儿大不中留。“皇上是怎么说的?”“皇上说, 看清远的造化。若是她能让宴溪自愿, 那他便省心了。若是她不能让宴溪自愿,那只能强行配姻缘了, 强行配姻缘, 多少有些差强人意。左右皇上就是看上宴溪了, 今儿还跟我念叨, 宴溪不在, 他不爱上早朝。有些大人脑子不好使,上的折子他听着就跟儿戏一般,每到这时,就想念宴溪在朝堂上训斥他们的样子。”穆老将军说到这呵呵笑出了声:“这臭小子,还不是得了老子的真传。”穆夫人见他这般, 也笑出声:“我儿呀,还真是像他老子,脚底下没有根,四处漂泊。”“胡说!娶了你之后我不就有根了?”穆老将军把穆夫人揽到怀里:“兴许宴溪也还没遇到他的根。”兴许遇到了,穆夫人心里说了一句。“明儿我得进宫一趟,今日太傅进了个折子,说眼下没有战事了,想缩减军饷。我问他缩减军饷做什么用?他说不出所以然。我看八成是太子那边出了什么篓子,堵不上了,想动用军饷。太傅也是心狠之人,他的儿子就在前线,他也不在乎,若是缩减了军饷,怕是连饭都吃不饱。”穆老将军说起太傅就有些上火,今儿在朝堂上吵了那么大一通,吵的人脑仁疼。明儿必须进宫面圣,打仗大事岂容他儿戏?穆夫人拍了拍穆老将军的胸口,又轻轻帮他顺气:“我看太傅这辈子就输在两件事上,一件是女人,一件是权力。他哪怕舍掉一样,都不至于这么无可救药。宋为多好的孩子,被他逼的回京述职,愣是没进家门。”穆夫人说起宋为就有些难过,宋为也算是她打小看到大的,他整日里跟在宴溪屁股后面,二人一起读书习武。那会儿他来穆府,穆夫人总是亲自做点心给他吃。可惜了,摊上太傅这么个爹。“我看太傅那一枝儿,除了宋为也没哪个儿子能拿得出手。老大见天坐轿子在街上闲逛,谁让路晚点,轿夫的鞭子就抽上去,有一次我碰到了,当着百姓的面狠狠训了他一顿。他便记恨上了,在坊间散布谣言,说宴溪不举。”一说到这个,穆老将军更上火了。他散播谣言,若是宴溪成亲了有了后了,自然就破了。可是宴溪偏偏不争气!穆夫人听到这个笑出了声:“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你与他那乌糟糟的人上心做什么?咱们穆家可不许那种人较劲,不值当的。”二人这样闲聊着,竟是到了后半夜。天一亮,穆老将军匆匆梳洗了去上朝,在朝堂上又跟太傅干了一架,他们干架,丞相在那里闭着眼观战,这回穆老将军赢了。因为坐在龙椅上的那位,觉得吵的他烦,说要扔铜钱,正面朝上算穆老将军赢,背面朝上算太傅赢。文武百官都知道,穆家父子天神附体,神明庇佑,扔铜钱从来没输过。今日一看,果然又是如此,竟是这种方式让太傅生生闭了嘴。下了朝去给皇上请安,见了皇上便笑了:“这招用了多少年,您还不腻吗?”皇上笑出了声:“朕就爱看他们吃瘪的样子,让你吵一吵,你也能消消火。”穆老将军点了点头,坐在对面,与皇上喝茶。“等今年六月,宴溪归朝了,就别让他走了吧?他在早朝上还能有点意思,他不在,那些大人们奏本是愈发的不像话了。”皇上是真想宴溪了。“翅膀硬了臣管不了。主要还是要看西线的战事如何。年前端了西凉的军营,估计西凉很快要卷土重来了。就应当像北线一样,沉在那,恶狠狠打一两年,打老实了咱们也就舒心了。”穆老将军说起打仗来眉飞色舞,恨不得马上就去战场上。皇上看他那样笑出了声,而后正色到:“你年岁大了,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日你不在了,宴溪在外打仗,朝廷上谁护着他?”“.……..今儿怎么说起这个了?钦天监算出臣快死了是吗?”“什么死不死的,这些事咱们都得先做打算。丞相与太傅相互制衡,穆家韬光养晦,但是若是你不在了,宴溪在外打仗,朕万一哪里疏忽,没人能护得了他。”皇上说的是实情。穆老将军想了想,问道:“依皇上看呢?”“依朕看,还是得找个人接班。”皇上的表情变了变,想起什么乐子似的笑了笑。“找谁呢?穆家除了宴溪,没有别的儿子了。”“宋为如何?你看着长大的。”“宋为是武将。”“爱卿说的对,宋为是武将。朕看他似是不准备再回京城了。于是朕帮你物色了另一个人。”皇上说完扔给他一沓卷宗:“你得空看看,靠谱不靠谱。若是靠谱,这事儿朕就悄无声息办了。”穆老将军打开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单看履历,没有任何出挑之处。狐疑的看着皇上,发现他诡异的笑笑,于是又看了看。来自无盐镇…无盐镇?那不是眼下宴溪驻防的地方吗?那就是与宴溪和宋为都相识。再向下看,清清白白,到了京城,没去任何一家门派。只是整日安静的在客栈里读书写文章。难得的“清净”之人。“看着倒是好。”穆老将军单看着卷宗,就觉得这年轻人应当是很好的。“好吧?那你去会会。”皇上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地址,给到穆老将军。“神不知鬼不觉,别坏了这盘棋。朕看上他了,要他接丞相的班。要他护着你们穆家的赤诚之心。”穆老将军连忙起身给皇上施礼,被皇上拦住了:“宴溪到底能不能做朕的女婿?”“这…还是要看宴溪的….”穆老将军有些为难的叹了口气。==============================================================================================================宴溪正在街市溜达。上元节将至,街市热闹非凡,单单是那些卖吃食的,就一家一家排到了一里开外。夜里闲来无事,穿戴好就出来解闷。有几日没见到春归了,她不想见自己,自己也不好总是上赶着去找她,多少有些招人烦。他找了一个小摊位,打了一碗甜汤坐在那慢慢喝,汤碗氤氲着热气,一口下肚暖洋洋,倒是适合这个时候喝。宴溪一口一口的喝掉甜汤,觉得心里熨帖一些了。站起身看到小鹿站在那看着他,连忙走过去蹲下身:“小家伙你怎么在这?”小鹿似是听懂了宴溪的话,鹿角向一旁指了指。宴溪随它一起走,隔了几个摊位,春归正笑着等一份猪脚。宴溪依稀记得春归是喜欢吃猪脚的,几年前与春归一起来街市,春归曾吃过。“在等猪脚吗?”宴溪站到春归身旁,轻声问她。春归转头一看,是宴溪:“你怎么在这?”宴溪指指小鹿:“它带我来的。”小鹿睁着一双无辜的眼,歪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春归揉了揉它的鹿角。“付过了吗?”宴溪问她。春归摇摇头:“还没到呢!”“哦。”宴溪哦了声,从袖口拿出十个铜钱递给老板:“再来一份,拢共两份。”老板哎了声,手脚麻利的忙活。“这么晚你出来做什么?”以往这个时候,她应当是在写字或者帮郎中配药。春归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饿了。这么晚你出来做什么?”宴溪也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也饿了。”而后笑出了声。后面上了许多人,宴溪担心他们挤到春归,便伸手挡在了她后面。老板终于做好了猪脚,装好了两份递给宴溪,宴溪一手拿着猪脚,一手护着春归,到了人少的地方。二人一人一份,坐在河堤上啃猪脚。这猪脚味香醇厚,春归吃了还想吃。看到宴溪还有半份,伸手抢了过来继续吃。宴溪宠溺的看着她:“这样吃,还能保持身形吗?”春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纤细有度,说了句:“无碍。何况我这样美。”说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宴溪,笑出了声。宴溪也笑出了声。春归啃完了猪脚,突然问宴溪:“你六月要走了吗?”宴溪顿了顿,点了点头。“接下来去哪儿?”春归想起之前宋为说换防,那会不会是他走了,宋为回来?“接下来还没有定。”宴溪答了一句,而后问她:“如果我接下来还在无盐镇呢?”春归想了想,朝廷的大将军在这里,这几个月无盐镇明显比从前更热闹了。大抵是因着宴溪在的缘故。于是点了点头:“能在这里也是极好。”“你呢?如果我还在这里,你开心吗?”宴溪深深的看着春归,想看透她的心事。然而春归摇摇头:“我不知道。”第51章 无盐镇情伤(一)“不知道?”穆宴溪听她说出一句不知道, 差点将刚刚入口的猪蹄呕了出来, 气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春归没有答他话, 一根手指伸向宴溪的唇边, 快触到他嘴唇时突然停住:“这里,脏了。”宴溪的脸腾的红了,拿出帕子抹了抹, 猪脚哪里都好, 只是吃过黏糊糊的。他深知跟春归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几年她真是精进了,不想答的话想着法的蒙混过去。“那你希望我在这里还是宋为在这里?”宴溪忽然换了个问题,春归看了看宴溪,他还真是执着。起身拍拍身后的衣裙, 朝小鹿吹了个哨子, 一人一鹿准备回医馆。“我送你。”回医馆的路不近,因着小鹿走走停停, 二人徐徐前行。离了街市, 人影稀少, 渐渐安静了下来。春归转头看了一眼宴溪, 他正低头看着小鹿, 鼻尖因着冷,微微发红。“你每晚坐在屋顶上看什么呢?”春归突然发问,令宴溪猝不及防。他像做了坏事被抓的孩子,顿觉慌乱。“问你呢,你每晚坐在屋顶上看什么呢?”“.…………”“怎么不答我?”春归不依不饶, 眼内闪着璀璨的光。宴溪不自在的撇过脸去:“你怎知我每晚坐在屋顶上?”“有一日面铺收摊,无意间抬头望了一眼,发现远处的屋顶上坐了一个人,漆黑的夜里,黑漆漆一团坐在那里,怪吓人的。后来去将军府饮酒,发现那人是在将军府的屋顶坐着。猜着是你。”春归说的是实话,起初看见,还想着无盐镇怎会有跟自己一样的怪人,一到夜里就上房,后来才猜到那人可能是宴溪。“你看到一次就算了,怎会知晓我“每日”都在屋顶上?”宴溪着重说了每日两字,对了,问题就出在这每日两字身上。他好似看到了春归脸红了,但一眨眼,这个人就站在那儿,瞪大了眼睛看着你:“你看见有人坐在屋顶上下一日不会下意识再看一眼?万一是个歹人呢!”“哦。”刚刚一瞬狂跳的心这会儿平复下来了,但还是忍不住逗了她一句:“知晓是我以后,你还下意识看屋顶?”“.………”春归被他问的说不出话,情急之下伸出手用力推了他,转身就跑。宴溪被推的一趔趄,突然想起在那片花海之中,他吃她嘴角的蜜,她气急了,也是这样推了他。宴溪不知怎的,起了一股冲动,想在这样的夜色中拥她入怀。他追了上去,猛然拉住了正在奔跑的春归,把她拉进怀中!二人一瞬间都愣住了,宴溪满足了,温香满怀,他的小春归就在他的怀中,他觉得就算现在春归要杀了他他也认了。宴溪的怀抱结实而温暖,春归觉得自己有些眩晕,终于反应过来,用力推他,在他怀中挣扎:“放开!放开!”她像只小兽一般,在宴溪怀中对他拳打脚踢,宴溪咬紧牙关不松手,他活了二十多年,心没跳这样快过,那时在青丘岭,每日看着春归,会心跳,但那种心跳与现在不同,现在的心跳宴溪控制不住,只有春归能救他,只有春归能让他平静。他紧紧抱着春归:“你听我说春归,听我说,让我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成吗?”“不成!”春归低低喊了一声,一口咬在他肩膀上,结结实实的一口,没留任何余地,宴溪闷哼了一声,放开了春归。“你离我远点!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毒死你!”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带着小鹿跑了。春归不知自己刚刚那是怎么了,怎么会在他的怀中起了眩晕,怎么会觉得那个怀抱很好?就是那个怀抱,前一刻抱着她,下一刻就变成了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的大将军,对她说此生不会相见的话。她怎么还会信他!回到医馆,径直跑回自己的卧房关上门,心里把穆宴溪骂了一万遍。王八蛋,你以为你是谁?想走就走,想来就来,想抱我就抱我!心里骂着他,却猛然想起他刚刚的样子,恶狠狠的抱着她,好像要吃了她…春归的心有些乱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第二日一早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青烟帮她梳辫子的时候轻声问她:“这是怎么了?”春归一想起来就来气,下意识看了阿婆一眼,没有说话。她不想让阿婆知道昨晚穆宴溪抱她的事,阿婆会担心。等阿婆出了门才开口:“穆宴溪昨晚犯浑,突然抱我。”“.………他抱你做什么?想招惹你?”青烟仔细想了想,穆宴溪这次来无盐镇与从前判若两人,看春归的眼神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尤其是打他那次出征回来以后,在春归面前一点架子没有,每天被春归逗着玩也不生气。“我怎么知道他发的哪门子疯?好好的说着话聊着天,我推了他一把跑了,他突然追上来抱着我。我吓着了。”“吓着了?”青烟笑出了声,蹲在春归面前:“他又不是没抱过你。”“.…”春归有些急了:“你是不是向着他说话!”青烟看她急了,连忙拍她肩膀:“逗你玩呢,穆宴溪是王八蛋。咱们以后不理他。”“嗯。”春归嗯了一声,拉着自己的辫子不说话。青烟看春归这样,担心春归再陷进去。自打与张士舟一起以后,青烟才知道一个男人真正爱一个女人是什么样的,根本不是穆宴溪那样。穆宴溪四年前拍拍屁股走人,眼下又要离开无盐镇。这都不打紧,打紧的是,大齐顶尖尊贵受宠的公主将要来无盐镇寻他。他们二人是皇上和穆老将军眼巴巴盼着要成亲的,这世上谁能拗过自己的父亲?就算拗得过父亲,拗得过皇上吗?何况穆宴溪前些年是动过求娶公主的心思的。穆宴溪不是良人。青烟觉得有些话自己不该说,但这是自己心疼的小春归,穆宴溪再好,都不是春归的良人,青烟不忍心她再被骗了去。她拉了把凳子坐在春归面前,拉过春归的手:“春归…有件事我得告诉你…穆宴溪是有婚事在身的,他的婚事,是皇上亲指的,待他这次回京,二人就要成亲了。皇上指的,是清远公主。眼下,清远公主正奔着无盐镇来,到了四月,怎么也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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