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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归》TXT全集下载_24(1 / 1)

宴溪回过头看到春归塞给宋为一条帕子,突然生了无名大火,沉声说了句:“宋将军,该启程了。”说罢转过脸去, 他发现他跟春归生不起气,春归一会儿让他难过的落泪,一会儿让他心里忐忑,一会儿让他惊讶,自己才是那个酒坊家的傻小子,被一个小春归逗的跟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一样。宋为哦了一声,打开帕子看,一朵歪歪扭扭的春花,好似春归春日里戴在辫子上的那种,只不过有些蔫,忍不住笑出声,把帕子塞进袖子:“这帕子绣的不错,像你春日里戴在辫子上的花,只是你戴的是清晨的花,饱满鲜嫩,你绣的是傍晚的花…打了蔫…春归我要走了,还像从前一样,到了地儿给你写信。你呢,要保重。”春归点点头,看宋为转身跳上马,再看看穆宴溪,正在马上坐着,笔直挺拔,目视前方,没有回头。这次他离开,应当真的不会回来了。自此他在京城,她在无盐,山高水长,不复相见。想到这里,看着他的背影,眼睛红了。穆宴溪的马走了几丈远,前蹄跳起来嘶了一声。百姓都望过去,想看看大将军怎么了。只见穆宴溪跳下马,跑到春归面前,春归愣怔的看着他,还未说话,穆宴溪手中的短刀就伸向她的辫捎,割断她一缕头发。“你..”“给我。”春归想说什么,却被穆宴溪打断,他直直朝她伸出手:“给我。”“什么?”春归不明就里的问他。邻里都看着春归与宴溪,一个红着脸的大将军,一个红着眼的小掌柜,这些日子二人就跟那戏文里写的一样,闹的一出又一出,再傻的人也该看出来了,大将军对春归可不是逗着玩而已。“你的帕子,给我。”宴溪手中攥着春归柔软的发,那头发在他手中,搔的他手心有点痒。“不!”春归眼睛立了起来,剪人头发,还要人帕子,又不是定情。“我自己翻了啊!这么多人可不好看。”宴溪作势上前要翻她衣袖,顺道威胁她:“快点!”春归转头看了看,这会儿大家倒是安静了下来,都看着他们。春归丢不起这个人,连忙从袖口掏出帕子丢到穆宴溪身上:“给你!”一双眼瞪着他,脸却红成了青丘山秋天长熟的山果。宴溪嘴角挑了挑,把帕子摊开,那一缕头发放上去,牢牢的裹严,塞进自己胸口。而后才看着春归:“这么想让宋将军回来?做白日梦呢?除了本将军,看谁敢来无盐镇!”春归还在为着帕子和头发的事儿失神,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待她反应过来,穆宴溪的手已经伸到她脸颊上,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把身子向前凑了凑,轻声对她说:“等我。”眼望着春归,似一潭深水,要把人吸进去。“啊?”春归圆睁着眼,今儿真是有点被穆宴溪吓到了。“啊什么啊!”宴溪的手在她头顶揉了揉,又去捏了捏她的脸,笑出了声:“等我。”这个傻春归。穆宴溪转身跑了,经过那个媒婆的身旁时,媒婆说了句:“哪个心跳的这样砰砰响?”听到的人哄笑出声。春归突然明白了穆宴溪的意思,他说要她等他,他说无盐镇只有他能来..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涌出一股甜,整张脸腾的红的像猴屁股一样。春归脸颊细腻的触感还在宴溪的指尖,她的小脸滚烫滚烫,是因着自己脸红了。宴溪觉得无比的甜,不自觉笑出了声。听到宋为在一旁咳了一声:“大将军刚刚有些无状啊..”显然是在嗤笑他。宴溪瞟了他一眼道:“你别再打西线的主意了,这次换防,好了说让你去东线,坏了说让你去北线,你若是再如此跋扈,就让你去鹑阴吃沙子。鹑阴那个地儿,若干年前倒是随老爷子去过一次,啧啧,真不错,张口说话,闭口嘴里就是一盘菜,嚼着咯吱咯吱响..”“将军好一手以权谋私啊!”宋为笑出了声,忽然问他:“你说,待过些年咱们老了该如何?”“你我常年在外戍边,能不能活到老还不一定。你就莫操这些闲心了!”宴溪说完看了一眼身后的轿子:“那位早上是什么情形?怎么今儿一点动静没有?”“问过护卫了,说是今儿早上还没醒,让丫鬟收拾了一下抬到了轿上。什么都正常,只是睡着,兴许是这些日子累到了。”宋为其实心里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春归跟薛郎中学医,自己也找过人教她用毒,大体是担忧清远会搅合青烟的大婚之日,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她投了毒。但他也只是心里这样想,并未去求证。清远睡着挺好,免得她醒了又开始闹人。想到这里宋为又对宴溪说:“你觉着清远坏吗?咱们打头里仔细想想,她除了在言语上要逞强,来无盐镇这么久,杀过一个人吗?”宴溪又回身看了一眼轿子:“倒是没要过人命。但她恶语伤人不比杀人强多少,从前看不出她是这样的人,这回见识了,让人恨的牙痒痒。且再看看,若是无药可救,就依咱们商议的;若是还有救,就罢了。”宋为点点头:“其实儿时我就知晓她表里不一。那会儿在宫女子中,属她看着乖巧。可是有一回后宫宫宴,我那个太傅爹不知怎的,非要带着我去,在宫门口听见她在训斥下人:你们若是办砸了,休怪我不客气!那口气,竟是比宫里的娘娘们还厉害几分。”“你从前怎么没与我说过?”“我觉得你能降住她,女子再强,也有能克她的人。她在你面前,何其娇俏可人。”“.……….”====================================================================================宴溪和宋为已经消失不见了,春归才转身进门,伸手摸了摸自己那少了一截的辫子,心里骂了一句穆宴溪王八蛋。阿婆看她那个样子,笑了笑不做声。过了半晌看她还在发呆,才催促她:“你快去收拾一下,一会儿青烟要回门的。”春归这才想起来,跳起来准备换衣裳,却见一个身着藏青色衣裤的人推开门走进来,那人春归见过,是清远的护卫。她蹙了眉看他,只见他从腰间解下一个布袋子,放到柜台上:“公主前两日拿出来的,说走这日交给你,愿你此生觅得良人,这些算你的嫁妆。”春归狐疑的打开布袋子,沉甸甸二十个金元宝。心道你们京城权势倒是有意思,总喜欢在临别之时赠人金元宝。忍不住被气的笑出了声。把那布袋子推给护卫:“劳烦把这个带回给你们公主,她与穆将军之间的事,与我无关。我与穆将军之间的事,与她无关。她没必要给我一袋银子。何况,我不缺银子。”护卫似是有些意外,思忖着该不该把金元宝带走。春归叹了口气,又将布袋子向他推了推:“带走吧!我与你们公主已经两不相欠,没必要再牵扯出一袋银子。”护卫愣了一下,怎么就两不相欠了?公主来了之后可没少欺负你。但他也不想追究,把布袋子绑到腰上,朝春归拱拱手:“后会有期。”“您可别来了。无盐镇小地方,容不下公主这尊大佛。”说完朝他拱拱手,送他出门。转身与阿婆一起进小厨房忙活,到了傍晚,青烟和张士舟来了。张士舟笑嘻嘻的把春归拉到一旁,递给春归一封信:“喏,大将军让我交给你的。”“他怎么不自己给我?”“你话都跟他说到那份上了,他敢亲自给你吗?”张士舟今儿因为大婚没参与排兵,自然不知晓上午发生的事儿。他敢剪我辫子捏我脸,还不敢给我送信了?春归有些想不懂穆宴溪,那天在街上,两人闹成了那样,他今儿竟然跟没事人一样跳下马来找她,她说的话他是一点没听进去。看着还有一些踌躇满志的意思。他是真不知以后等着他的是什么还是知道了准备得过且过呢?“你怎么不看?”张士舟脖子伸在那,好几次想偷着打开瞧瞧愣是不敢。这会儿得着机会了,想光明正大看看,她怎么还揣怀里了?“你走开!”春归斥了他一声,再讨厌我叫青烟了啊!“看看怎么了…”“青烟!青烟!”春归赶不走张士舟,就扯着脖子喊青烟,青烟正在小厨里跟阿婆说话,听见喊声连忙跑了出来:“这是怎么了?”“张士舟欺负我!”春归的嫩手指向张士舟,嘟着嘴闹起了脾气,张士舟哭笑不得看着青烟:“我冤枉。”“你冤枉什么你冤枉!”青烟瞪了一眼张士舟:“不许欺负春归!”转身又进小厨了。春归咯咯笑出了声,朝张士舟伸了伸舌头跑了。薛郎中耳朵立着听他们胡闹,心道这些孩子倒是有趣,前些日子还闹得急头白脸生不如死,这会儿倒是笑开了花。这样想着也跟着笑出了声。作者有话要说:苦了好些章,发点零碎的糖..大将军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很坚定了。然而情路坎坷~这一生不知要经历多少离别..好在结局是he。哈哈哈哈宝贝们~快去收藏我的《春休》和《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啊!第67章 无盐镇惊情(一)是到了夜里万籁俱寂之时, 春归才趴在床上掏出了那封信。眼下穆宴溪是精进了, 还晓得给自己留一封信。又想起白日里, 他粗糙的指腹掐在自己脸上, 还有他凑到她耳边轻声说的那一句等我。春归把头埋进被子,差点憋死自己。到了这会儿,前些天的痛全都不见了, 竟然还有些相信穆宴溪, 他说要她等他, 是真话吗?隐隐期待起来。过了许久才想起那封信,拆开来看,看了几句便红着脸气呼呼把信摔到床上:“登徒子!泼皮!无赖!”那个媒婆如何说的:“哪个心跳的这样砰砰响?”春归捂着自己的心口,是自己心跳的这样砰砰响啊!又过了一会儿, 忍不住把信拿来看完。边看心中边想, 这说的是什么话,不臊吗?先是对她说“还未开拔, 就已想你念你担忧你”, 又说“那日你说那样狠的话, 我却恨不能把你揽进怀中”, 还说“你要我别回来, 说你对我无情,就是嘴硬。别不承认,那晚屋顶对望,就是定情”,呸!谁跟你定情!最后还威胁她:“要你等我, 你就必须等着我,如若跟他人眉来眼去,看我回来不好好惩治你!”堂堂大将军,看着威武挺拔,写起信来竟这样肉麻,表里不一!口蜜腹剑!王八蛋!把所有能想到的骂人的词汇都在心中骂了一遍,而后红着脸平躺在床上,又想起他那句温柔笃定的“等我”。眼下他走了,前段日子那些兵荒马乱全跟着走了,才能静下心来想与他之间发生的事,想起那个夜里,他把她拉进怀中,她听到他心口的跳动声,比此刻的自己还要响。怎会不等你?毕竟心里念的都是你。春归满脑子都是宴溪。=============================================================清远是在归朝途中第二日清早醒来的,她睁开眼,看到自己似是在一顶摇晃的轿中,轻声问一旁伺候的丫头:“这是在哪儿?”丫头一听连忙上前:“公主您醒啦?咱们在归朝途中了。”“?归朝?”清远坐了起来:“到了归朝的日子了?”“是呢公主,咱们前日出发的。”丫头不知公主这是怎么了,回她话也是小心翼翼。清远愣了愣神:“我睡了多久?”“公主您睡了两日多…兴许是前些日子睡得少,这一觉算是睡好了,竟是连翻身都没有...”丫头还未说完,清远就冲外头喊了一句:“停!”宴溪听到清远的声音,与宋为对视了一眼:“醒了。”宋为点了点头。二人下了马,立在马前等清远。她果然下了轿,这会儿刚睡醒,头发蓬乱,眼角还有眼屎,从前的气质全然不见,多了几分烟火气,看着倒像个人了。她怒气冲冲到他二人前,瞪着穆宴溪:“谁给你的胆子给本公主下毒!”“?”宴溪被问的一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我为何会睡这样久?”“...公主为何会睡这样久,扪心自问即可,问末将末将属实是不知。”宴溪这样一说,清远也不知该如何问责他,她隐约觉得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沉着头思考良久,总之是吃了个哑巴亏。恨恨的瞪了宴溪宋为一眼,转身上了轿。宋为给宴溪使了个眼色,二人上了马,向前快骑了几步,确保后面的人听不到才开始说话。“你觉得公主是中毒了吗?”宋为问宴溪。宴溪想了想说道:“之前不觉得,刚刚她跑过来问,我才觉得似是哪里不对。莫不是本将军的小春归给她投了毒?”宋为笑出了声:“你终于想明白了,这样温和的下毒,除了你的小春归还能有谁?八成是担心她在青烟成亲的日子胡闹,干脆下了毒让她闭了嘴,也泄泄自己的火气。”宴溪笑出了声,想象春归一本正经的准备给清远下毒的样子,铁定是一言不发皱着眉头在那研磨,一派认真。笑过了才对宋为说:“我的小春归应该不止给她投了一种毒…”“你也看出来了?”宋为忍着不敢笑的太放肆,清远的左脸上生了几颗小麻子,过不了今日,应当就是满脸了。宋为忍的肚子疼,赶紧打马快跑了几步,到了前面放肆大笑。宴溪也忍不住跟了上去,堂堂两个大将军在马上笑的直不起腰,真有你的!春归!你可真是不吃亏。果然到了傍晚,他们已在驿站准备歇脚,听到清远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叫,紧接着丫头就来敲宴溪的门:“大将军大将军!”宴溪开了门,装作狐疑的问:“这样慌张无状是做什么!”“公主她…”小丫头有些急了,抹了抹眼里的泪:“公主她脸上生了麻子,大将军快帮忙找个郎中吧!”“你们不是带了随行的郎中吗?”宴溪立着眉头问她。“随行的郎中…千万万算,没算出公主会生麻子,药匣子里没有治麻子的药啊…”宴溪状似为难:“这可如何是好?驿站附近荒无人烟,这样,本将军稍后亲自出去找找,你先回去安抚一下公主。”丫头点点头走了。穆宴溪关上门,给自己泡了壶茶,坐在凳子上翘起二郎腿,慢悠悠把茶喝完,才起身出门,叫了宋为,二人出门寻医。“附近倒是有个镇子,看了一下差不多二十里,奔波了这两日,总感觉肚子有些空。”宋为意有所指。“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饿极。总不能饿着肚子寻医,万一你我之间哪一人饿坏了,得不偿失。”宴溪说完朝宋为挑挑眉。“大将军所言极是。”二人到了镇上,找了家小馆子,坐了进去,要了壶烧酒,慢悠悠吃了起来。“有没有想过到了京城如何与穆老将军和穆夫人说?”宋为问他。宴溪的家世宋为清楚,穆夫人也不是门名闺秀,但那是因着当时穆老将军新鳏,对门第降低了要求,即便如此,穆夫人的父亲也从六品。据说当时穆老将军求娶穆夫人,也是历尽了坎坷。穆夫人比穆老将军小许多岁,又生的貌美,不知多少公子等着求娶。宴溪想了想:“我母亲疼我,不会与我硬着来,我父亲,不好说。得智取。”“如何智取?你能智取穆老将军?”宋为想了想穆老将军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感觉这老爷子没法智取。“咱们不聊这个。”其实宴溪有想过,最后会与父亲闹到不可开交,父亲老派,虽为人正直,十分在乎穆家的名声。在他看来,宴溪必须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才对得起穆家的血统。宴溪也曾想过,不行就娶春归做偏房,大不了自己这辈子不要正房,但那念头一闪,心就痛的要死,自己的春归这样好,凭什么给自己做小?自己这关都过不了,更别提与春归开口。话说回来,小春归到底愿不愿与自己一起还不一定,到眼下为止,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给她写的信不知她看了没?“你呢?太傅给你寻人家了?”宴溪想起宋为与自己年纪相差无几,像他们这个年纪还孑然一身的名门子弟,没有谁了。“我那个太傅爹才不会管我,他心里没我这个儿子,我也没把他放心上。前些日子他又纳了妾…他不替我张罗倒好,张罗了我也看不上。我在外打仗多自在!”宋为提起太傅,苦笑了下。宴溪拍了拍他肩膀,二人不再说话,无言喝完了烧酒,出了酒馆。牵着马在镇上走了许久,还真的找到一个郎中,那郎中看不出年假,白面书生一样,听他们说明来意,拿起药匣子便随他们走了。到了驿站,才发觉,刚刚那两位,气宇轩昂,到了驿站,看看生麻子的女子,身旁的丫头都透着几分典雅,心道今日怕是遇到权贵了。收着心看了看清远脸上的麻子,嘴里说道:“倒是无碍,只是彻底痊愈需要些时日。我这里有一些膏药,每日涂于面上,切忌不可抓挠,不食辛辣油腻生冷,不可动肝火。不然会留下疤。留了疤这张脸就毁了。”清远听他这样说,心头又起了一针火气,却见那郎中立起眼训斥她:“跟你说了不许动怒,你怎么回事?这张脸不要了?你若是不想要了,尽管现在发火。”说完把药匣子哐当一和,抱起来就走。宴溪和宋为连忙送郎中出去,到了外头付了银子,宋为问了一句:“当真不能动气?”郎中笑了笑:“这女子看着有戾气,让她修炼修炼。何况动气伤肝,不利于痊愈。”说完上了马,朝他们拱拱手:“再会。”宴溪看着他走远,对宋为道:“这郎中倒是好玩,刚刚他凶清远的样子,我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可不!你若是不想要了,尽管现在发火。”宋为模仿着郎中的语气说了一句。二人进了门,看到清远坐在床头,幽幽的看了他们一眼,冷冷说了句:“出去。”清远吃瘪了,直到现在她全想明白了,那日一脚跨进门槛,感觉脚踝刺痛了一下,而后自己便浑身无力,紧接着沉沉睡去。她刚刚掀起裤管看了看,有一个针鼻粗细的眼,几乎看不到。自己这是中毒了。那春归,整日里郎中在一起,又是走镖之人,江湖手段懂的多,不是她是谁?没想到自己在无盐镇威风了那么久,临了了被一个村姑算计了。算计的不动声色,无伤大雅,却最能解围。清远心里憋着一股火,想回到无盐镇去收拾她,但眼下自己顶着这张脸如何回去?还不得被镇上的百姓笑掉大牙?她不停的劝自己,郎中说不能动气,若是动了气,脸就花了。一想到若是脸花了,更失势了,岂不是更惨?于是不停的大口呼气,终于是把胸内的浊气呼出了。第68章 无盐镇惊情(二)穆宴溪他们走了十几日, 无盐镇的夏穷凶极恶的来了。今年的夏比往年更热几分, 刚出门就能燃着一般。镇上的人白日里都不大出门了, 窝在家里等傍晚热气散了才出来走。这样热的天气, 沸水的热气熏在春归和阿婆脸上,熏的脸生疼,不得已关了面馆。医馆里人倒是多, 多是腹泻之人。这一日来了几个病人, 煞白的脸, 病的已不成样子,捂着肚子,进了医馆后又跑出门在门口呕吐。薛郎中为他们把了脉,面色由和缓变严肃, 到了后来, 额头滴下大滴的汗。他默默松开病人的手,教他们伸舌头, 又看看他们的眼底, 站起身, 朝春归摆摆手, 叫她出去等他。春归狐疑的站在门口, 午后的日后炙烤的人心慌。薛郎中走了出来,他看了看春归,叹了口气说道:“春归,咱们大难临头了。”“?”好好的,怎么就大难临头了?郎中看春归一脸懵懂, 对她说:“我行医几十载,也是第一次见。若我没判断错的话,无盐镇,有瘟疫了。”他说罢按住春归的手对她说:“你听我说,你不要慌,也不要问原因,亦不要与任何人提起。戴上面纱先去军营找张士舟,让他去找府衙,打今日起,封城。医馆里这几人我想办法稳住,你和阿婆,一会儿就上山。”前半句春归听进去了,后半句她压根没听。“郎中我听清了,你松手,我现在去找张士舟。”春归说完拿起面纱撒腿就跑,此刻的日头让人心慌,她知晓何为瘟疫,瘟疫一发,横尸遍野,先齐十五年,瘟疫,屠七城,七城百姓,无一生还。这是薛郎中教她医理时给她讲过的。她在烈日炎炎下狂奔,终于是奔到了军营,见到张士舟后摔倒在地上。“怎么了?春归!”张士舟跑过来,要伸手拉起她,春归摆摆手,天气太热了,这一路狂奔,此刻站不起来了:“张士舟,封城。”她眼里闪着的泪光令张士舟害怕。连忙蹲下来问她怎么回事。春归覆在他耳边说了郎中说的话,张士舟的手不自觉抖了起来。眼下这无盐镇是他在守着,无盐镇遇到这样的事,他不能做主。一旦瘟疫横行,后果不堪设想。“你听我说春归,我找人送你回医馆,你带着青烟和阿婆上山;我去府衙,命他们马上封城。”张士舟站起身骑马就跑。春归上了马,向医馆疾驰。都说让她上山,她如何上山?这偌大的无盐镇,只有薛郎中和自己两个行医之人,若是自己走了,这满城的百姓该如何是好?屠城吗?何况如若是瘟疫,自己现在也有可能是带病之人。她的汗将衣襟全部打湿,还从未流过这样多的汗,握着缰绳的手也在不停的抖着。到了医馆,看到烈日之下躺着一个人,是刚刚薛郎中诊脉的那个人。春归站在那看着,他已然走了。日头灼伤着春归的眼,生平第一次,生死距她这样近。她在打着哆嗦,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能怕,不能怕,不能怕。而后眼里聚着泪水推开医馆的门,看到阿婆和青烟身着粗麻白布衣裳,口鼻全部捂着,看到春归进门也连忙为她穿戴。“阿婆,青烟..”春归牙齿打着颤:“张士舟让我送你们上山,我现在送你们走,但我不能走,我要留下来。”阿婆用力拍了她的头:“你在说什么!我们都不走!无盐镇里懂医理的人,都在这个医馆内,我们走了,百姓当如何??”春归回身看着阿婆,阿婆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她等一个人等了一生,从前苟活着怕死不肯死,生怕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而今,到了这个年纪,明白了活着的意义,不仅仅是等他。青烟亦点点头:“我也不走,我心里的人都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好。”春归点点头,看到门外聚集着百姓,在看那具尸体。“要告诉他们吗?”春归问郎中。“城封了吗?”“这会儿应当封了。”“再等一会儿,张士舟的人到了,我去说。”春归还那么年轻,由她说那些话,属实太残忍。郎中不忍心让春归受那许多责难。“你听我说春归,我写了副方子不知管不管用,你先按照我的方子配药,越多越好。若是药不够,一会儿让张士舟派人上山去采。你煎了药,让阿婆和青烟给屋内的人喝…”正说着话,听见屋内砰一声,二人回过头,另一个人倒地,死了。剩下的几个人突然慌了,惊恐的问阿婆:“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我来说。”薛郎中站在他们前面,定了定才开口:“我怀疑你们染了瘟疫。这症状来的凶猛,多数人熬不住,但不是所有人都会死。”“瘟疫?瘟疫…”其中一个人喃喃自语,突然口吐白沫,死了…青烟捂住嘴,哭出了声音。此刻的医馆变成了人间炼狱,所有人都在看着薛郎中。薛郎中亦很动容:“我行医数十载,第一次遇到这等事。尚不知我的药是否管用,然而我愿意竭尽全力去试,你们…谁还能说得了话,把这些日子吃过什么用过什么,起初是何症状一一讲与我听..”“我..”一个中年男子开了口,春归认得他,他是卖糖葫芦那个老伯的儿子。“多谢你。”薛郎中冲他道了谢,而后搬了椅子,坐在他面前,听他细细述说,手中的毛笔不停的记着。春归不停的抓药,抓了一副又一副,生怕有人因自己动作慢而丧生,阿婆和青烟一个煎药,一个端药。但看医馆内的情形,没人会猜到这里正经历着什么。张士舟的大队人马来了,他们身穿铠甲,带着黑色的面套,外面的百姓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张士舟走到薛郎中面前,问他:“郎中,我们准备好了,眼下外面的人都交给你。我要去城外。”薛郎中看了看张士舟又看了看青烟:“青烟选择留下,你去与她说几句话吧?”薛郎中的话张士舟懂,他们刚刚成亲,就遭遇了瘟疫,张士舟不意外青烟会留下,他张士舟爱的女子,不是贪生拍死之人,她心中装着天地万物。走到青烟面前猛然把青烟拉到怀中,哽着声音说道:“青烟你听我说,我去守城了。我张士舟今生可以娶到你,幸甚至哉。”青烟在他怀中点点头:“今生能嫁于你,亦是三生有幸。”张士舟的手紧了紧:“我走了。”而后推开青烟向外跑去。青烟的泪落了满脸,看向春归:“怎么感觉此生才刚开始,就要结束了呢?”春归红着眼对她说:“胡说!”薛郎中站在人前,一字一句对大家说着话:“眼下,初步断定是瘟疫。请各位邻里回到家中,切忌出门走动,若是出现不适,请尽快来医馆瞧病。”“为何不让我们出城?我们要出城!”“出了城,能去哪儿?若是已染病,将会把病气过给无盐镇以外的人。”一个大头兵对百姓说。所有人,一瞬间都陷入一片死寂之中,烈日炙烤着每一个人,酒坊家的儿子看了看里面忙碌的春归,对大家收说道:“咱们回去吧,别给医馆添麻烦了,他们已经忙得不可开支了。郎中和春归是最先知晓这件事的,他们本可以逃走,但他们还是留下来了。他们没有扔下咱们,是大义,咱们在这里添麻烦,是不仁,都回去吧!”说罢他带头先向回走,百姓们互相看看,最终带着忐忑一步一望的回去了。医馆并排排着的三具尸体,被罩上了黑布抬了出去,因着是瘟疫,只能快速焚烧,避免更多人过到病气。张士舟写了一封密函给宴溪,叫部下加急给他送去。眼下只有他和宋为离的近,此事非同小可,张士舟不敢轻易再做其他决定。好在清远得了麻子,有些娇气,至多三日走完的路生生用了十五日。部下只用了两日一夜便追上了他们,把信递到宴溪手中之时,眼睛通红:“大将军,急报。”宴溪看他的样子,预料会有大事,打开信的瞬间,手有些抖了。看着一旁的清远和宋为,颤着声说:“无盐镇出事了,瘟疫。上一次流行这种瘟疫是先齐十五年,屠七城,无一生还。”宋为站起身来:“我要回去。”宴溪亦站起身:“我回去。你护送公主回京。”“你回京,你品阶高,会打仗。”“你听我说!”宴溪忽然抓住他的肩膀:“让我回去,春归在那里,我不能再抛下她一次。无盐镇已经乱套了,你回去无法安稳民心,我可以,我是大齐第一大将军。”“要我说,你们都没本公主管用。”清远站起身:“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本公主回无盐镇。”宴溪和宋为愣住了,清远竟有这样的魄力,让他们多少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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