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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归》TXT全集下载_25(1 / 1)

“还不走?”清远作势上轿。“你不能去。”宴溪拉住她:“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比如?”“比如,眼下无盐镇短缺郎中和粮食,你得帮他们。”“明白。”清远点点头,对护卫说:“把舆图拿过来,本公主看看先去哪儿。”又看看宴溪和宋为:“你们回去吧!回见。”话音刚落,宴溪和宋为就上了马绝尘而去。他们的心中都装着无盐镇,宴溪从未这样慌乱过,睁眼闭眼都是临走时春归那通红的脸。不知不觉眼泪就落了下来。春归,你不要死,你等着我...我来了!等着我!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吃了很久素,明儿会有半肉章~另外,存稿快用完了,打今儿起,每日保底2更,命好的时候3更...4更可能还会有,但就跟大姨妈一样,一个月一次不错了...哈哈哈第69章 无盐镇惊情(三)宴溪和宋为一刻不敢停歇, 张士舟的加急密函不断送来, 瘟疫第三日, 镇上死了二十余人, 百姓欲哄抢医馆,被戍边军阻拦了;瘟疫第四日,镇上死了四十余人, 药材不够了, 春归带着人去山上采药;瘟疫第五日, 镇上死了五十余人,没有郎中肯去无盐镇。收到第六日的密函之时,宴溪和宋为互看了一眼,他们同时想到一人。那个为清远瞧病的郎中, 身上带有几分侠义之气, 不知能不能请动。宋为沉声道了句:“我去请人,若是请不动, 就绑他去。你接着走。”宴溪点点头, 这地狱一般的无盐镇正关着自己所爱之人, 只要一想到春归正在受苦, 他便感觉无法呼吸。两天一夜快马加鞭, 远远的看到无盐镇的城门紧紧关着,戍边军在城门外一字排开,看到大将军回来了,在城门外呼天抢地喊了起来。张士舟红着眼冲到宴溪面前:“老大。”宴溪跳下马把手放在他肩头,拍了拍他:“苦了你了。”张士舟摇摇头:“不苦。百姓们受不住了, 造反要出城…眼下正在城门里闹着,有人动了手,好些部下受伤了,不敢撤退也不能还手。倒也不能怪他们,眼下的无盐镇,炼狱一般。”“不能在这样下去,人聚在一起,瘟疫自然发展的快,我们必须想办法让他们回家去。我进去与他们说。”“老大你不能进去,里面太险了。你万一有事我没法跟朝廷交代。”张士舟拦住他。“不进去为何要回来?你听我说,你冷静些,眼下只有我进去才能平民意。你在这里守着,宋为去接一个郎中晚些到。警惕西凉,这里距离西凉近,若是他们借机闹起来,那简直是雪上加霜。城内百姓不得出城一人,若有人逃出来,抓了关到营地里。”宴溪把眼前能想到的都与张士舟叮嘱一遍,而后问他:“春归她们..还好吗?”张士舟眼睛一红:“她们几天没合眼了,再这么下去,肯定受不住了。”宴溪心中一酸,抹了把脸:“开角门,我进去。”“老大你捂上脸..”宴溪看了他一眼:“我不能捂住口鼻,我若捂了,百姓会更怕。眼下不能捂。”说完对士兵说:“开门。”角门开了,城门内排山倒海的喊声一瞬归于平静,他们看到已经离开无盐镇很多日子的穆大将军身穿铠甲从角门进来,走上了城楼。宴溪站上城楼,向医馆的方向看了一眼,春归正在发药,听到城门那处安静了,狐疑的起身,四处望了望,望到了站在城楼上的宴溪。宴溪依稀看到春归捂住了嘴,这是看到自己惊讶了,他心中一暖,春归还活着,真好。他收回眼神,看向城门前聚集的百姓,本想说一些气壮山河的话,然而到了这会儿,开口竟然是平铺直述:“收到戍边军的密函之时,我已过花州,从花州到无盐镇,快马加鞭四日,我用了两天一夜,两天一夜,不敢合眼,未曾停歇。与我一同归来的,还有大家十分用戴的宋为将军,还有一人,是公主。她眼下去其他地方征实物和郎中。”宴溪顿了顿,百姓看到宴溪眼底红血丝,愈发的安静。宴溪有些动容:“我是大齐国第一大将军,手中握着大齐百万军权。而今我站在这里,想与无盐镇的百姓共渡难关。先齐十五年,瘟疫蔓延,屠七城,无一生还!相信很多老人都听长辈说起过这件事。我想的很简单,瘟疫不能在别处蔓延,若是在别处蔓延,举大齐之力也控制不了;若是别处蔓延,原本我们可以征集到的郎中和粮食,都将不复存在,整个大齐,将生灵涂炭。”宴溪的眼底有泪:“过去四年,我来了两次无盐镇,深知这里的人们如何良善通达,肯定大家相信我,戍边军、朝廷誓死与大家一起!”宴溪单腿跪地:“恳请各位父老乡亲回到家中,我们的增援在路上!”城门口站着的百姓无不动容,在此刻以前,他们以为自己已成那瓮中鳖案上肉,归根结底死路一条。然而穆将军刚刚说那番话,分明是还想搏上一搏。穆将军当真是要与他们同生共死,他连面罩都没带。“回家吧!”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大家都看向城墙上那个威武的男人,他单膝跪在那里,久久没有动。百姓们散去了,宴溪终于站起身,他下了城墙向医馆的方向跑去。那里有他的春归,他得去见她!烈日照在他的铠甲上,把铠甲晒的滚烫,也把他的心晒的滚烫。春归听到铠甲撞击发出的声音,抬起头看到宴溪,他满头的汗,脸被晒的通红,因着奔跑,此刻胸膛正剧烈的起伏着。二人的目光绞在一起,那目光也是滚烫。你怎么回来了!你是不是傻?你不知这里回不得吗?春归的泪水一瞬间涌了出来,不想让别人开到她哭,转身向后院卧房跑去。宴溪撒腿追了上去,在春归关上门的瞬间将身体挤了进去。春归跑到床边,看到宴溪向她走,又几步逃到门边:“别过来,别过了病气。”她的眼里蓄满泪水,这几日本来已经不怕了,不知为何,此刻却抖的厉害。宴溪被铠甲裹的透不过气,他缓缓伸手脱掉铠甲,眼一直望着春归,铠甲应声落地。“你别..”春归还想说话,却被宴溪欺身上前堵住了她的唇。“唔…”春归的头轰的一声,整个人顿住了,而后伸手推他,她在无盐镇呆了这几日,兴许已经染病了,不能与他这样,会过了病气给他。宴溪自打见到春归那一刻起,便有些不管不顾了,是生是死听天由命,但他要与他的小春归同生共死。用力把春归按到门板上,双手紧紧抱着颤抖的她,好似要将她揉进身体内,与自己融为一体。春归还在拼命抵抗,却节节败退,终于松开了负隅顽抗的牙关,任宴溪予取予求。宴溪忽然找到了一片天地,口中的香甜让他顿了顿,闭了眼越吻越深。从未像此刻这样冲动过,怀中是自己想了那么久的女子,但吻上她那一瞬间,宴溪知道自己完了。前两年觉得自己要得道成仙断了欲念,现在却发现自己的渴望仿佛要冲破牢笼,不能是现在不能是现在…春归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的拳头轻轻落在宴溪的胸膛,含糊不清发出一声:“别...”这个别字带着青丘山早晨雾蒙蒙的水气,让宴溪的身体忽然炸开。强迫自己放开春归,额头抵在她额头上,眼望着她的,唇又贴上去吻她的鼻尖。春归还在宴溪怀中抖着,她的眼角挂了一滴泪,颤抖着声音对他说:‘跟你说了会过给你病气…’宴溪轻笑出声,都到这个时候了,他的小春归担心的是会过他病气。把春归揽在怀中,在她耳旁问她:“怕吗?”春归连日来的恐惧和委屈一发不可收拾,点了点头:“怕。”“怕你为何不走?”“不能走。”春归这些日子一直不停的看着人死去,每死一个人,她的心就沉下去一分。担心阿婆,担心青烟,担心郎中,担心..再也见不到宴溪。她哭出了声音。宴溪把她抱了又紧了几分:“别怕,我在。”春归抽泣了一声,点点头。而后伸手推他:“我要出去了,外面很多人在等着救命,可是我们不知药是不是管用,只能不断的去试。”宴溪舍不得放开她,又用力搂了搂她:“我知道。我陪你。”“不要,去做你的事。”春归不敢看他,四年前与他亲近,那时自己懵懂无知,眼下什么都懂了,自然知晓刚刚那样是怎么回事。红着脸转过身去整理自己的辫子,却被宴溪扳过来面对着他,低声对她说:“衣裳也要整理。”刚刚情难自禁,双手不免有些越界,这会儿想起来自己也是有些无地自容。帮春归整理她的白色衣裳,手指擦过她的脸,小声叮嘱她:“春归,出了这间屋子,我就是大将军,肩上扛着整个无盐镇,我不能总是来看你。但是,我要你知道,我心里有你。”把春归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口,那里面有一颗心正为春归狂跳。“我也要让你知道,我心里有你。”春归拉过他的手,经过自己的胸口,宴溪的眸色深了深,却见春归把他的手放到他自己的胸口,小声问他:“你是不是以为我傻?”宴溪笑出声,你傻,你哪里傻,数你心眼多。笑过了柔声对她说:“走吧,好好护着自己。”春归哦了声,转身要走,突然又回过身:“给我。”“?什么?”“信物。”刚刚定情了,你得给我样东西,不然改日你耍赖,我还得跟你掰扯。宴溪从腰间拿下自己的玉佩,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将她绑到春归的衣服上:“世上仅此一块,见此玉佩者如见穆宴溪,送给我的良人,我的心上人。愿它与你长相厮守,生生世世不分离。”春归的眼笑成一朵花,转身跑了。宴溪心中一半是地狱,一半是青丘岭那片花海。地狱那一半是此刻无盐镇正经历着巨疮,花海那一半是春归在他心中洒下了光。这一生,不管征战几回,都不若眼下惊心动魄。宴溪穿上铠甲,踏出了医馆,等待他的是无尽的凶险。第70章 无盐镇惊情(四)宋为带着那个郎中到来后, 径直去找宴溪。宴溪正带着士兵遵照薛郎中的指示逐门问询, 看到宋为带着郎中, 朝他们点了点头。郎中没有说话, 从宴溪手中接过那个名册,看了看上面记载的内容,对他们说道:“我去逐个问问吧!”“多谢。”宴溪点头称谢。宋为拉着他走到一旁:“这人很痛快, 一听说无盐镇的情况, 二话不说, 拎着药匣子就跟来了。路上我大体问了下,他自学成医,但我看他谈吐不凡,倒有几分本事。”宴溪看了看那郎中, 白面书生, 上次没仔细看他,这会儿再看, 又能发现他身上自带几分狡黠, 是一个怪人。“多大了?叫什么?”“今年刚好而立, 叫姜焕之, 我觉得, 他名字兴许是假的,我问他之时,他似是想了许久才想起自己叫什么..”宋为想了想自己问他名字的情形,着实有些奇怪。“哦?”上次他威胁清远之时,只是觉得他有趣, 眼下他义无反顾的来了,便觉得值得细细研磨:“还是要派人盯一下。眼下镇上的郎中,除了薛郎中、春归、姜焕之,就再无别人了。这几个郎中是不够的。与此同时,解药也要抓紧配出来。春归说他们尝试了几种方子,眼下的情况来看,似乎都不可靠。是以,我想到一个人…”宴溪把之前薛仁的事与宋为说了:“我想跑一趟西凉,想办法把薛仁弄出来。”“这个可行。但你不能去,这里得你来镇着,我去。”“成。你点人随你去,在这些人当中,挑安全的不带病气的功夫好的,随你去西凉。西凉皇帝依赖薛仁,不一定会放他走。不成咱们就得智取。”宴溪嘱咐宋为。“放心,偷个人而已,之前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宋为翻身上马,骑了一段又掉头回来:“见到春归了吗?”宴溪不知怎的,脸红了红:“见到了。”宋为看他的神态,大体猜到他们二人发生了什么,对宴溪说道:“好好待她。”“那是自然,好不容易消除了隔阂与她一起,打今儿起一点委屈不让她受,不仅不让她受委屈,还得把她捧上天。”宴溪想起刚刚短暂的相拥,心里涌起一股蜜意,用力拍了宋为的马屁股:“快去快回!”而后戴上护面随姜焕之去巡查。姜焕之到底是行医之人,宴溪巡查,要一字一句问,耗时耗力。姜焕之呢,手比了比,待人手抬起来,悬空为人把脉;把了脉指指地上某一处:“躺下!”对方躺下,他的手在腰腹处按,便按边问对方是何感觉,而后再简单问几个问题,就算巡查完了。到了二更,他带着人走了三十余户,十分了得。直至忙完了才正经与宴溪说话:“这回瘟疫来的这样凶,我亦是从前没有见识过。你看这些人,又吐又拉,看似走的都是肠胃,起初可能会以为是吃坏肚子,随便去医馆抓些药服了。我需要见见镇上最早为这些病人诊病之人。”宴溪估摸了一下时辰,医馆此刻应当清净一些了,便点点头:“我带你去。这镇上只有一位郎中,最先诊出疫情的便是他了。镇里人都叫他薛郎中,他还带了一个徒儿,名为春归。”“姓薛?”姜焕之反问了一句。“是,姓薛。你认得?”“听闻过,不知与我听闻的可是同一人。相传西边有一位薛郎中,给人瞧病看心情收银子,他觉着瞧不好的人,给多少银子都不给开方子。”姜焕之回忆道。“那没错了,就是他。咱们正向医馆走。”到了医馆,看到里面刚好人空了。阿婆年岁大了,已回去歇息了,春归和青烟站在柜台里,春归抓药,青烟包药,薛郎中呢,正坐在那看当日的一些记录,想看看能不能重新写一张方子。宴溪推门进去,带姜焕之到薛郎中面前:“薛郎中,这是姜焕之,也从医。宋为从其他地方请来的,今日他巡查了三十余户,想必有一些发现想与你说。”薛郎中并未抬头,指了指一旁的小凳:“坐下,过去七日,我写了四副方子,但总觉着哪里不对。既然你来了,咱们一起看一看。”说罢把四张方子均放到小桌上,姜焕之也没有客气,坐下后拿起方子认真的研磨起来。宴溪见他们入定一般,便转身走到柜台前,朝青烟点点头,对春归说道:“我帮你。”春归抓药的动作丝毫没停,后脖颈却红了。“来的正是时候,我有些乏了,先去睡一会儿。”青烟连忙找辙撤了:“□□归教你如何包药,我真的挺不住了。”说完打了个哈欠,向后院走去。“累吗?”青烟走后宴溪轻声问春归,春归刚好抓完一包药,把牛皮纸推给他,身子晃了晃。嘴硬说:“不累!”宴溪连忙把手伸过柜台扶住了她:“快去歇息!”春归摇摇头,还未抓完药。“累死了,以后谁抓药?”宴溪二话不说,把春归从柜台中拉出来,推她进后院:“不许逞强,铁打的人几天不睡也熬不住,何况你还带人上了山。”“可是我…”春归话还没说完,宴溪便打横抱起来她:“可是你什么?什么都不许说了,进去睡觉,前面有两个郎中,还有我守着,你担忧什么?你怎么这么轻?”宴溪双手抱着她掂了掂:“是不是这几日清减了?待瘟疫没了,我带你去吃好馆子补补好吗?”春归将头靠在他颈窝,嗤嗤的笑出声音。“笑什么?”宴溪低下头小声问她,气息喷在她的额头上。“笑你胡说八道,你从前这样抱过我吗?知道我几斤几两吗?”春归在宴溪肩头蹭了蹭自己的额头:“还清减了..”“得理不饶人是不是?”宴溪用一边肩膀把门推开,抱着春归向床上走,忽然意识到这个动作过于的…出格…到了床上呢?万一把持不住呢?宴溪正想着,春归松开唤着他脖颈的手自己滚到了床上严实实的盖上了被子,只露一张小脸在外头。宴溪被她逗乐了,坐在床边问她:“你不热吗?虽说这会儿是夜里,但好歹也是炎夏,你捂着这一床被子,莫不是傻了吧?”“乐意。”春归脸红了红,身子向里挪了挪,宴溪坐在她床边多少让她有些不自在。“你怕我对你不轨?”宴溪的手一边悄悄伸到被子下,一边对春归说话:“这么热的天,你可真是多思多虑了,咱们这几日都没大休整好,想必都没那种心情..”春归连忙点头:“对对!没那种...”在她说话间宴溪忽然掀开了她的被子,作势欺身过去要压住她,春归连忙抿了唇出手推他,宴溪的唇就停在她的唇上,看她这样草木皆兵忽然笑出声,用唇点了点她的,而后把手覆到她眼上:“睡吧!乖,我去前面守着,你一觉睡到天亮,待儿明儿早上起来,敞开吃一碗阿婆做的面,吃饱了喝足了再去救死扶伤好吗?”“那你呢?不睡吗?”春归看宴溪眼下的血丝已经很重了,想必他也有几日没睡了。“我今夜还有其他事要做,你只管睡你的,不许说话了。”说完叹了口气:“某人说不许我再踏进面馆,此生不许我再吃一口阿婆做的面...明儿早上只能找个铺子喝口清粥了,若是铺子没开,只能扯几口干饼子吃了…”说的可怜至极,眼睛偷偷瞄了瞄春归。只见她小脸儿皱了皱,似是在回忆自己何时说过这话,过了许久才说:“某人是我?我说过这话?”“.………”“算了,过去的事我们休要再提。过去你的确是做了一些王八蛋的事儿气着我了,也兴许我因此说过一些话..明日你一早来,让阿婆多给你做一面碗..咱们两清了。”“谢小春归开恩。”宴溪心满意足,弯腰吻上她额头:“快睡。”关上门出去了。回到医馆,薛郎中正和姜焕之还在看着方子,宴溪搬了把小凳坐到一旁,看他们认真的研磨。啪!薛郎中忽然把手中的笔拍到桌上,脸通红。宴溪知晓他是真的急了,对他说道:“薛郎中你好些日子没好好睡过了,这么熬没人能受得住。信我的,先进去歇息。这里就有劳姜郎中带着我守着,咱们想扛过这道难关,身子骨最重要。”薛郎中站起身,叹了口气向里走。他是真急了,眼见着那么多人在自己眼前倒下,死去,自己无能为力。行医几十载,都没这几日难受。这样想着,竟流出了眼泪。眼泪流到白胡子上,把胡子浸湿了。宴溪看着薛郎中颓然的背影,站起身追上去,拿起一个盆为他打了一盆热水,放到他门口,敲了敲门:“薛郎中,洗把脸,洗洗胡子再睡。”听到里面嗯了一声,才放心的回到前面。看到姜焕之正对着之前的方子抓药,便上前问他:“如何?”“眼下没有好的法子,适才我们粗略算过,从起初有症状到最终发病,要经历十几日。”他说完放下手中的药,对宴溪说道:“不知你可懂我说的话?若是经历十几日,起初症状很轻,几乎不可察觉...这医馆里的人,这些仁心仁德之人,很可能已染上了瘟疫。”宴溪的眼红了:“你说的这些可有依据?”姜焕之点点头:“今日我走访三十余户,又跟薛郎中对过了..我对我说的,有九成把握。”第71章 无盐镇惊情(五)“那我呢?是不是此刻也染上瘟疫了?”宴溪问他。“这个我没法断定, 虽是瘟疫, 但也会有人染病后痊愈, 只是这次的, 尚未见有人痊愈。这也是为何薛郎中如此难过。”姜焕之包好一包药,与其他药放在一起。宴溪觉着万箭穿心,他与春归才刚开始, 竟遇到这种事, 仿若老天根本不愿让他们如愿一般。长呼了一口气问姜焕之:“既知此行凶险, 你为何答应来?”“你们既知此行凶险,为何要来?”姜焕之反问他。“这是我们护着的城池。”宴溪在心中问自己,若是春归不在这里他会回来吗?答案是会,哪怕春归不在这里, 他亦会回来。“我就是闲来无事。”姜焕之说起来云淡风轻。而后笑了笑:“薛郎中的徒儿, 我从前见过她。”“?在哪里?”“在山上,她从前是住在山上吧?我去采药, 碰见过一回。不过那会儿她还小呢, 泥猴子一样, 眼下却出落成美人了。”姜焕之想了想, 自己为何会记得她呢?大抵是因着她看人的方式, 以及她脸上的梨涡。宴溪听到姜焕之夸春归美人,苦笑了一声:“她算什么美人,现在也没有多精进,还是泥猴子。出去跑一趟回来,一头一脸的汗。”姜焕之听他说起春归的宠溺语气, 神思了然笑了笑,而后问他:“那个生麻子的女子呢?”“那是大齐公主,眼下正在帮无盐镇搜罗郎中和粮食。”宴溪答他。“带着她那一脸麻子?”姜焕之笑出了声:“她是被人投毒了。哪有这么大人生麻子的,铁定是招惹谁了。不过投毒之人倒是心不黑,只是想吓吓她。”“那你那日为何没有说出来?”宴溪问他。“我看她着实有些戾气,又是十分在意容貌的女子,就想着让她多遭点罪,修心养性。对她有好处。那日我甫一进门,她抬眼看我的眼神透着盛气凌人,于是有意吓她一吓,灭灭她的微风,没成想真吓住了。哈哈!”宴溪想起他那日训斥清远的场景,他没说谎,的确是奔着让她修心养性去的。。二人这样聊了会儿,到了四更,都熬的受不住了,于是趴在医馆内的小桌上,睡着了。春归只睡了三四个时辰便爬了起来,对她来说睡这三四个时辰真的足以解乏了。起身后看到阿婆也起身了,正在和面烧水做浇头。便站到阿婆身旁说:“阿婆,昨儿夜里你睡后,穆宴溪带着一个郎中来到了医馆,他们应是忙了一整夜。今儿早上,给他们备碗面成不成?”春归着实不忍心要穆宴溪啃干饼子了,从前是与他生气,然而这次,他义无反顾的回来,带着一颗赤诚之心。阿婆嘴角扯了扯:“这会儿又允许他吃阿婆做的面了?”四年前,宴溪走了,春归受了情伤,阿婆觉得春归走了自己的老路,一夜之间白了头发。但三年后穆宴溪回来了,阿婆再看他种种,不是那样坏的人。昨日他义无反顾的回来,阿婆便有些动容。心中已原谅了他。春归大清早就被阿婆问了个大红脸,剁了脚去前头了。跑进去发现二人趴在小桌上睡着了,便悄悄去柜台上抓药。医馆的门响了,抬眼去看,一个人走了进来,他手中握着一把斧头,脸色乌青,两只眼不知怎了,在流着血。“来瞧病吗?”春归小声问他,担心吵到宴溪和姜焕之睡觉。那人沉着脸不说话,径直走到春归面前,突然睁大了眼睛大喊了一句:“我要杀了你!!!”举起斧子向春归砍去,幸好春归身手快,躲过了第一斧头,第二斧头眼见着要到春归脖颈,宴溪的手牢牢抓住了那人的手,而后短刀出手挑在他手筋上,斧头应声落地。戍边军闻声进来,架走了那人。宴溪把春归拉到身前,前后左右的看她,生怕她受了伤。嘴上不停的问她:“有没有受伤?怕不怕?”春归怕宴溪担心,头摇的拨浪鼓一样:“不怕不怕,没伤没伤。”宴溪看她小脸儿煞白,知她被吓到了。把她拉到怀中:“怪我,我睡的太实了,没有听到响动。怪我怪我。”青烟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咳了一声:“这还有外人呢,做什么呢!没羞没臊!”低头瞧见地上的血,才意识到出事了。“这是怎么了?”宴溪将适才发生的事与青烟简要说了,而后说道:“稍晚些时候我去审一审,看是怎么回事。估摸着是对春归有什么误会。”“不用审了。”春归突然开口说话:“我记得他,昨日他带着母亲来求医,郎中说他母亲已经没有救了,我便把手中的药发给了别人。兴许是记恨我了。”说完黯然低下了头。宴溪忙对她说:“不怪你,春归。你的药给了更有机会活下去的人,你没做错。”春归抬起头看着宴溪:“根本没有谁有机会活下去,早一天晚一天而已,总之都会死。”宴溪没料到她竟是这样想的,又想起姜焕之说的话:“这医馆里的人,兴许已经染上瘟疫了,只是还未初显症状。”春归兴许什么都知晓,她只是不说。昨日她由着自己胡闹,也是想着时日无多。这个想法简直令宴溪痛不欲生,他拉着春归的手:“找个没人的地儿,我有话与你说。”春归哦了声,转身向后院走,去到自己的卧房,这回只有他们自己了。“春归,我问你。你信不信我心里有你是真的?”宴溪并没有拐弯抹角,都这个时候了,他必须与春归好好相见,只许说真话。春归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宴溪叹了口气到她面前:“你以为我回来是与你胡闹的吗?你想错我了,我穆宴溪不至于为了跟一个女子胡闹付出这样的代价。这二两一夜向回赶,片刻不停,是因着心里怕,怕见不到你。我心里,全是你。你呢?你昨日起那样纵容我,可是因着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想与我放肆一回?”“.………………”“说话。”宴溪抬起春归的下巴,紧紧盯着她。“谁要与你放肆!”春归被他盯的心慌,想推开他,却发现这男人根本推不动。“那你为何纵着我?”宴溪觉着自己此刻有一些像不讲理的孩童,生生要一个答案。“为何?”春归被他逼急了,猛然拉起他的手放到自己心口:“你看,像你的一样狂跳!”宴溪愣住了,看着自己的手放在肖想已久的地方,哪里还顾得上感受心跳,手下一片柔软,令他心猿意马。刚刚还想着要答案,这会儿觉着什么答案不答案的,放肆一下不是挺好吗?手轻轻的动了动,视线从那处移开到春归脸上,才发现她一双眼幽幽的看着他。猛然抽回自己的手,咳了一声,假装什么都未发生过。“大将军真是…放浪形骸…”春归压抑自己的悸动,这样说了一句。而后向外走,边走边威胁宴溪:“来晚了没有面了!”宴溪连忙追了出去,看到在后院,几个人已经做好,阿婆在每人面前放了一碗面,面上还有一颗蛋和青菜浇头,他们中间,摆着几盘酱肉。“快吃吧!今儿不知要忙到什么时辰。兴许就这一顿了!”姜焕之第一次与这些人一起用饭,丝毫不显尴尬,甚至还评头论足:“这浇头好,咸香适中,面最好,有嚼头。”大家都被他奇怪的样子逗笑了。医馆已是很多日子没有过这样的笑声,此刻笑声在无盐镇是那般奢侈。春归吃着吃着面,突然觉着恶心了一下。她顿了顿,强忍着没有呕出来。借着口渴的名义站起身去找水,走到无人之处,一张口,刚刚吃的东西吐了一地。这瘟疫,起初,就会吐。春归擦了擦嘴,直起身,当做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回到桌上,端起碗接着吃。她刚刚恶心那一下,宴溪是看到的。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然而心中已是千疮百孔。他的小春归,竟是染上了瘟疫。吃了饭,穆宴溪站起身,对大家说道:“无盐镇太热了,你们总是在烈日下发药瞧病不是那么回事,我安排人今日在医馆前面支个阴凉,以免你们因着天气太热着了暑气。这会儿我出去看看人就位了没。”转身出了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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