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综合其他>美人杀我千百次> 《美人杀我千百次》TXT全集下载_18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美人杀我千百次》TXT全集下载_18(1 / 1)

并不刺眼,很温润,而且玉石原本凉凉的触感,也已经被自己的体温所焐热。崔珩晏微微笑着道:“这是迪罗泊,西域那边特有的石料,像是暮色笼罩过沙漠的颜色。”他顿了顿,有微不可察的忐忑在玉质的嗓音中轻溢出来:“阿笙,你喜欢吗?”怎么可能会不喜欢。阿笙细细地转着手边的链子,做工很是精细,并不像是西戎的匠人所做,倒更像是……她语焉不详地问:“公子从西域回来后,是直接回崔府,连其他的城池都不曾停留过吗?”崔珩晏哼一声:“若不是因此,我怎么会连衣裳都尚还来不及换?”公子性子最是喜洁,如果不是为了赶上阿笙的及笄礼,怎么可能忍受御马时沾染的尘土。此时两人已经合力将小狗寒寒的墓竭力复原,忽然阿笙的眼睛停顿在公子璜为了握住器具而露出来的腕间肌肤上,她霍地抬起头,直直望向了专注的大美人。阿笙:“公子送的礼物,我再喜欢不过。”似乎没有想到对方突然回答了原来的问题,崔珩晏转过头来,还没来得及喜悦道一句“那就好”,就听到女孩声音很冷淡:“是公子亲手做的吧。”崔珩晏似乎意识到什么,不自然地用宽大袖口掩盖住自己的手,轻咳一声,转换话题:“我们这就回吧,我还没有濯洗过呢,现下浑身不适。”然而阿笙却上前两步抓过他的袖子,直接将掩盖的衣料拂开,琼玉色的手腕上是一丝横斜的狰狞伤口,似是被利刃划过。显然伤得不久,破口处的痂,都没有完全遮挡住赤色的红。宛若白圭之玷。阿笙冷笑一声:“不适?不适你还折腾自己的手。”她的眼睛亮得灼人,便是崔珩晏也不好意思地调转开目光,可惜却还是挡不住阿笙的迭声质问:“公子是怎么答应我的,为什么总是这么不乖?”微叹一声,崔珩晏喃喃着扯住那已经被怒火点燃的女郎袖子:“我错了,阿笙你别生气。”于是最后又变成这个样子。黄花梨木制的桌子上摆好的药箱“咯哒”一声脆响合拢,阿笙还在喋喋不休地嘱托着:“最近不要再碰水,泡汤时也要记得那帕子将手给系上,老老实实休息,什么都别做了。”发现公子只是含笑望着自己,阿笙羞恼地在系绷带上面的结扣的时候,用力勒紧一下:“听到了吗?”崔珩晏咝一声吸口气,委屈点头:“小师父,徒儿记住了。”咬一下自己的唇瓣,阿笙捂过额头起身,放弃让公子闭嘴这个念头,破罐破摔道:“那为师过两天再来看你,千千万万别再动自己的手。”她离开前还警告道:“再乱折腾,就真的要罚你了。”待得女郎娉婷细弱的身影离开视线,崔珩晏嘴边的笑意才淡下去,他拨弄着手腕上的绷带,清冷道:“傻站着干嘛呢,汤都备好了吗?”小厮阿余小鸡啄米式点头,为自家龟毛的公子呈上药盏,絮絮道:“西域的那个郎中让公子每天都要服一副药,不然蛊虫的毒性恐怕就压不下去,到时候两种毒素并发,可就麻烦大了。”递到唇边一饮而尽,崔珩晏蹙眉打量他:“怎么从西域回来,你更啰嗦了?”阿余泪水在要心中流成大海:明明他的话还没有阿笙姐姐一半多,凭什么在人家面前说什么是什么,而他就要被嫌弃得这么惨?默默目送公子的背影消失在水汽缭绕的屏风后,阿余上前收拾起药箱,嘴里好奇的问题,到底还是咽了下去。但是阿余明明记得,今天早上进城门的时候,公子的手腕还是干干净净、没有受伤的呀?为什么才回府去了那林子这么一小会儿,就划了这么大一个口子,明明里头也没什么爪子锋利的野兽来着。虽然都是酷暑夏季,但是王都的天气要比干燥的涿郡更为湿热难捱一点。桂作殿兰色宫的屋檐,搭就的是富丽堂皇的龙楼凤阙。无声的宫婢们提着照明的灯笼熙熙而过,莫名显得更为肃穆的屋阁里,朦胧点着的是孤单摇曳的烛火。高位上的人恣意挥动着指间的朱砂笔,飞扬舒展的字迹是凤翥鸾回,他正头也不抬地听俯首的小太监细声着汇报。今上没什么感情“嗯”一声:“西戎的人再不出手,孤还要派人去暗杀他们。幸而,这西戎五王子的动作倒算是快。”早就卒于西疆的萧连帅当初率领去屠城的一众将士,已经是尽数被西戎的人所诛杀,身上的伤痕,似乎在告诫众人他们生前受过怎样的折磨,怕是死的都不安生。小太监的身影被昏暗的光照得更蒙昧,低着声问:“可是邵宁公主射杀副将的事,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轻呵一声,今上没什么感情道:“还能怎么办,孤的公主既然想杀自然随她去,就是事后尾巴总是处理得不利落,像是她那个娘。”说到这里,他骤然卡住,猛地抬起头。邵宁公主姬昭时用弓.弩射杀萧连帅的事情,是个极为机密的事情,除却今上自己和他的心腹,痕迹尽数清理干净,基本无人得知。一个送信的小太监,是怎么知晓的?他一把将大红酸枝的御桌推开,上面杯盏里还没动过的甜汤洒在了幽幽火光之下,急躁道:“你是谁?”从未抬起过头的小太监戴着巧士冠,上面的帽帏轻轻一动,故意压低的嗓音抬高,终于带了些女子所独有的柔媚:“邵宁公主有你这样爱女的父皇,真是再好不过。”因着今上不愿意人近身,所以书台总是离得很远。他从未如此恨过自己的决定,明明倩影就在眼前,可却要挥过层层屏风和架子才能踏近。今上努力将声音放的平缓,似乎怕惊扰到什么:“邵宁她永远都是公主,你放心,这事绝不会变。”小太监装扮的丽人挺直身子,抬起头来,明亮的眸弯眯成一条线,声音是沙漠灰土浸润的柔哑:“这样啊,姬无厌。”明明无风吹过,可是微弱的烛火却还是一瞬之间湮没,衬到后面锦绣衔珮勾饰的墙面上的影子也暗下去。今上惶急摸索到门边,不过是一团无味的空气。本名姬无厌的今上猛地推开门扉,恰好对上廊庑转角处,领人走过来的大太监。大太监小怒子难掩惊讶道:“陛下,发生了什么事?”清润的秀目中是焦急与一点烦乱的迷茫,鞋履都没穿好,许是跑得急,还有一只罗袜都消失在青筋若隐若现的雪色足趾上,随之所蜿蜒出来的便是一色春意。小怒子按过旁边傻掉的报信小太监,不敢细看陛下面容上那遮盖不住的雅秀冠绝之色,无愧为当年掷果盈车、令人呼吸都要为之一窒的风流公子哥。“有人经过吗?”久居深宫这么长时间,这当年惊艳整个王都的小柳永声音都似乎没变过。“无人。”小怒子揣测道,“陛下可怀疑是进了什么刺客?”自嘲一笑,姬无厌赤足推开门扉,将冷掉的甜汤一饮而尽,眉毛又嫌弃地细微皱在了一起。“孤只是又出现了幻觉罢。”不然,怎么会臆想着深夜归人出来呢?姬无厌漫不经心,听真正的小太监掐着自己的嗓子报信,白皙手指把弄着燃烧的烛火,也不觉得细细烧灼的痛。他蹙起眉头想,果然,他还是最讨厌夏天。翌日,宫女在今上去上朝时,才敢进屋用湿帕清洗,疑惑地“哎”一声,“这窗棂处怎么有个脚印啊?”不耐烦擦去它,年迈的宫女申饬道:“赶紧收拾,少听多问,女官都是怎么教你的?”谁知道喜怒无常的陛下夜里头玩的是什么花样,老宫女将帕子投进水里,悄悄暗自猜想。作者有话要说:摇头叹息,自残是不好的行为父子俩都一个德行。美人“妖气咧”,灌溉营养液+52020-03-16 23:35:08谢谢你这么清丽脱俗,还愿意给我灌溉营养液,祝愿美人万事如意,香一个:)第46章 给大美人气坏了“阿笙不守信诺。”午日晴好的阳光铺下来, 弯卷着瓣络的三色堇伸展开, 街市上的行人们欢声笑语于难得出来放风的愉悦, 唯有典则俊雅的公子璜黑了半边脸,正怒气冲冲地往前走。趋布跟着隽秀公子的阿笙,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崔珩晏看似步子迈的大, 可走半刻钟待到后面的女郎就要跟不上,又要装作对旁边的铺子感兴趣、驻足停顿下来, 随手挑两件丢给旁边的小厮阿余。眼看着阿笙追上来, 他又轻哼一声接着甩开袖子往前走, 手腕上的雪白绷带似乎都感知到主人的愤怒,跟着在簌簌风声里高傲地翘来翘去, 就是不回头来看她。不仅阿笙头疼得厉害,旁边捧着一堆东西的阿余更绝望,简直都要带哭腔了:“公子,公子你少挑些木樨糕吧, 小的就快抱不住了。”眼瞧着公子挑个陶响球, 扔到摇摇欲坠的小厮怀里头又要接着黑脸往前行, 阿笙气喘吁吁地扶住膝, 细密的汗珠都要落下来。她呼吸都是急促的:“公子要是再走,我真的追不动了。”听到这话, 崔珩晏急行迈出的步子才一僵, 缓缓停住,犹犹豫豫回过头来,可眼神还是矜傲地瞥向树荫处, 就是不看她。勉强喘匀气,阿笙帮眼看着要摔倒的小厮阿余手里头分担了些东西,晃着那装满砂石的陶响球道:“这不是小孩子玩的东西,公子拿这个做什么?”公子璜气咻咻把陶响球拿过来,愤怒道:“怎么,就许阿笙和别的郎君吃馄饨,我就不能玩陶响球了吗?”还挺怪声怪气。阿笙崩溃地用手背揩了下汗水,“没有吃馄饨,那都是巧合,而且许大公子喜欢的是别的女郎。”这事儿还要从一大早说起。难得阿笙有休沐日,崔珩晏打着“因为没遵守和阿笙的承诺受了伤”的名号,邀请对方出来挑话本子赔罪,阿笙这才难得起了个大早,连朝食都想留着到街市上用。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小小贪嘴的念头,简直让阿笙是悔不当初。街市上散发着诱人味道的选择这么多,撒着香菜沫的暖和馎饦,淋着芝麻油的软糯胡麻粥,酱油或是黄糖口味任选的苏绵豆腐花,哪怕是看似瓷重实则口感绵软的蒸饼都可以。这么多琳琅满目的选择,阿笙为什么偏偏想起来吃馄饨了呢?待得摘下纱制帷帽,小口小口地用掉伴着鸡丝汤底、滑溜又有嚼劲的馄饨后,摊主前来收钱的时候“嘿”一声打过招呼,阿笙就知道要大事不妙。这戴着个头巾,因而显得格外干练的馄饨摊老板打趣道:“这不是许大公子的内眷嘛,这位雅秀的公子是你的兄长?”崔珩晏面上不表,可原本挥动着给阿笙挟包点的筷箸已经放下,神色淡淡地看过来。公子的声音刻意放低,那简直是清雅温柔至极:“还有这回事啊,阿妹怎么都未曾和我说过呢?”“许大公子不是我的夫主。”阿笙后脖子一紧,咳一声道,“我才刚及笄呢。”“这样啊,”馄饨摊老板粗枝大叶,对背地里头的暗潮汹涌当真是一无所知,还笑呵呵的,“怪不得上回小娘子你扭扭捏捏的,原是还待字闺中。那你们什么时候成婚啊?”说着他左右打量几眼,神秘兮兮压低声音:“前些日子,鲍二少爷悄悄寄给了我这家铺子的地契,说是因着之前戏楼倒灶,感觉对不起我,还说他将来在别地新起楼阁后,还会留个地方给我这馄饨摊。”馄饨摊老板还感叹:“真是流年不利,范邨那老匹夫死了不打紧,还连累鲍少爷。我那婆娘还为这少爷哭了好几场,感叹他真是重情重义。还说,若是有朝一日鲍少爷不幸被衙役给抓了,就拿果皮子去丢那些个衙役。”馄饨摊老板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我还记着当初是端午节那天,小娘子你和那许大公子前来问过他呢。所以啊,如若到时候成婚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虽没什么大额的银两,给你们添上些彩礼还是不费事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崔珩晏用鲛帕细细擦过手指,抬眸极是淡雅一笑,“老板你还是留着铜钱,多买点果子回家给夫人吧。”摇头晃脑的馄饨摊老板一顿,这才觉察出不对来。他瞧一眼不住拿茶水润喉的妍丽小娘子,再看一眼鲛帕都快被秀俊公子捏碎的皱巴巴样子,干笑着道:“客官们慢用、慢用,若是不够再说,今天给客官们免单。”馄饨摊老板倒是溜之大吉了,唯留阿笙如坐针毡。她扪心自问,为什么当初就为了怕麻烦,就不去和这老板掰扯清楚呢?不仅损毁的是自己的闺誉,她没想到还有后续这桩事等着她。当真就是后悔不迭,阿笙恨不得给当初懒得解释的自己,灌上两大壶凉茶来清醒清醒。崔珩晏抬起箸,又给干咳着的阿笙续上一杯茶,声音还是清润的:“阿妹你慢慢用,不要着急。”阿笙脸都要呛红了,最后这一杯茶简直是毫无滋味,在公子温柔的注视下怎么饮进喉咙当中的都不知道。待到阿笙用完了这顿食不知味的早膳,离开馄饨铺子后,预料之中的,崔珩晏的怒气就开始发作了。于是就发生开头的一幕。崔珩晏接过阿笙手里头拎的东西,往醉玉楼的包厢走,嘴却不停歇:“阿笙你是怎么承诺的,不是说好的要等我吗?这许大公子是怎么一回事?”他咬牙切齿的语气都要焠着火:“往年的端午节,阿笙分明都是和我一起过的。而且还得是我百般磨求才愿意赏脸出来。为什么许大公子这么轻易就能将你约出来?”看阿笙不回答,崔珩晏那是越发的怒气高涨,七月的骄阳都没有公子璜的心火燃烧得热:“阿笙,你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许大公子比我还俊美吗?”似乎明白过来什么,他一双秀目都愤怒地瞠大,连语调都骤然拔高:“还是说阿笙之前讲的都是哄骗我的,你内心里头果然觉得我粗鄙丑陋了。觉得我现下不好看,所以就嫌弃我了,是也不是?”可把公子委屈坏了。这当真是气得狠了,黑着脸的崔珩晏把自己的小厮阿余都给关在雅阁外头,一双薄唇还在喋喋不休,吵得阿笙是三百只蚊虫在耳边叫,可实在是头昏脑涨。她斜倚在木椅上,服输地做个叫停的手势,无奈道:“公子说什么呢?天底下谁能比得上我们公子秀美无双、千娇百媚?”阿笙认真地点头道:“公子若是世间第二美,那就无人敢称第一。”她还拿方才的陶响球拨弄着转动,用它清脆的响声来表示赞同:“咱们公子那可是四海八荒冠绝天下举世无双的绝色美人,谁若是有幸能见到公子,不得是伐毛洗髓后倒屣而迎?”“真的?”崔珩晏这才将信将疑地抬着眼,转过头来,“阿笙可不许骗我。”零落的光影中最为明亮的一片,筛在公子高挺的鼻梁上,肤白如玉的脸颊上点缀的,是极为清淡的桃花色。这样的美色当前,让阿笙怎么受得住?她一双眼睛亮而清澈:“不能更真。”他好像终于有了几分迟来的羞赧,将手指缠上腕间的绷带,总算住了嘴、不再说什么。雅阁里面本来是浅淡的茶香,可现在却席满着辛辣清远的杜蘅香气,空气中的尘埃都跟着慢下来,一点一点落在公子长而黑密的睫毛上。静谧恬淡的氛围中,垂下眸子的崔珩晏冷不防开口:“那阿笙为什么要和许大公子出去?”他声音凉凉的:“不是答应过要等我回来的吗?”怎么又绕回来了。阿笙润喉的动作顿住,她不知道今天还要叹几口气:“这都是阴差阳错,而且我当时不知晓他会跟随来。”顿了顿,她低声补充道:“而且许大公子现已经有了心慕的女郎,更是不会与我有什么牵扯的。”这女郎自然是还在范府的留春,然而因着这两人的身份,阿笙却不能细讲出来。“更何况许公子已经官拜佐史,”她抚摸着陶响球上面的花纹,轻轻笑着,“再说什么平妻之类的,就要闹笑话了。许公子的长辈,也不会允许我这样一个婢子去污蔑他的官声的,所以自是什么都不会有。”自从范邨和范老太太死后,偌大一个范府就只剩下了个范小郎君。却不知道是否因为伤心过度,这范小郎最近也是缠绵病榻,眼见着就要一命呜呼了。幸而之前范邨的侍妾无双,也正是留春,竟然被诊出怀有身孕,算一算时间,恰好就是范邨离世的那个月。这遗腹子的存在也算是让范家后继有人,家产也有人传继,留春更是凭借着腹中的孩子,母凭子贵,现在隐隐有未来当家主母的势头了。原本族中的长老还很有异议,然而新官上任的许志博不知道登门拜访后说了些什么,原本的长老也默许了,所以现在留春可是势头正高。就算是瞧不起她的郡中贵妇,也少不得为着夫主上前结交一二。现在范府中人对着许志博是交口称赞,没有想到商户之子对范邨居然如此深情厚谊,在对方逝去后,还在范家风雨飘摇的时候愿意伸出了宝贵的援助之手,帮他们范府挺过最为困苦的时候不说,居然还不求回报。当真是谦谦君子德, 磬折欲何求。因着这回事,许志博的官声也是跟着水涨船高,更兼他出身商户、家财万贯,还是个未婚身份,现下许家的门槛都要被媒婆给踏破了。不过,都被许志博以“先立业、后成家”的借口给婉拒了。旁人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当初在屏风后的衣橱里,心惊胆战地听完整个过程的阿笙,可是明白得一清二楚。更何况自从上次那桩事后,许志博也再未登崔家门拜访过,崔姑母初时还不知缘由,后来打听到许志博已经为官后,自认明白了什么,冷笑两声再不劝阿笙。虽是知道许志博另有缘由,可是阿笙也不能明说,于她来讲这件婚事搁置放下自是最好,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都不说,只安心伺候崔姑母起居休息不提。可是崔珩晏不知道,听了阿笙的解释,反而认真了起来。他极为严肃地坐直身子,手指都认真交叠起来,一字一顿:”阿笙是世间最好的女子,没有人会不喜欢阿笙的。“他闷闷地道:“就算是许公子也不会瞧不起你,所以阿笙再不许这样说自己。”公子的心九曲十八弯,这可真是拧歪至极,任是谁家心思细腻的女郎怕是都远远比不上。行嘛,公子不仅是第一美人,还是世上第一拧巴,这都快要团成卷麻花了。阿笙不由得失笑,心里微暖,道一声好,怕是这世上只有儿时的伙伴会这样看待自己了。不过到底现实是怎么样子,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总算哄好了崔珩晏,于是她清甜笑开道:“现下公子已经回来,等我嫁给谁家小郎,你会来替我送嫁吗?”联想到众人艳羡的威风场面,阿笙美滋滋地畅想:“到时候估计全涿郡的人,都会羡慕我有这样俊美的公子送嫁的。”在她看来,公子生气是因为自己有了可能嫁人的人选,却不告诉他。就好像阿笙自己,如果有一日得知公子要娶新妇,却连说都不说一声的话,她也是会闷闷不乐的。毕竟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如果连对方有朝一日成婚都不知晓,那确实是值得失落难过的事情。之前是因为崔珩晏在外边,阿笙没有办法说,再加上已经许诺过崔珩晏会等他回来,所以当时真是百爪挠心、急得不行。但是现在公子回来了,自然就不一样。她还可以让公子帮自己甄别一下未来夫主的品貌性格,实在是再好不过。阿笙没发觉屋内的气氛忽然变得不对,满是山雨欲来,还来回转那个小小的陶响球,“好不好,公子?”她久听不到回复,蒙蒙然地抬起头,疑惑喊一声:“公子?”却发现崔珩晏胸口不住一起一伏,手指紧紧捏在一起,似乎要攥出来血了。公子的眼尾都是气成了微红色,偏偏语气依旧是低柔温雅的样子,“阿笙年岁还小呢,我不和你计较。”他伸手接过阿笙还在抚弄着的陶响鼓,眼睛承载着万千的波光水色,似含着濛濛的侬情压下来,“不过阿笙再也不要说这种话了,好吗?”作者有话要说:谦谦君子德, 磬折欲何求。————《箜篌引》第47章 气郁攻心的大美人隐约添薪煎茶的煮水声远了, 这雅阁里是含光岑岑的寂, 连南边枝头新开花朵的噼啪声都能听得清。阿笙拧起秀眉, 不解道:“公子到底是为了什么生气?”细细回想一下,就像上一回公子回来的时候,是因着自己提及婚事而骤然怒火冲天, 而这次似乎也是一样。她奇怪道:“难不成是因着我说要嫁人?”阿笙眼睛澄净地望过去,认真地道:“可是总有一天我会嫁人的, 就像公子总有一天会成家……”“我饿了, ”崔珩晏忽然打断她的话, 露出个澹澹的温润笑意,“先用膳好不好?我刚才在馄饨铺子没有吃好。”欲说的话一顿, 阿笙却没有顺水推舟地避开这个话题,而是想清清楚楚摊开来:“就如公子所说,我们都不是稚童了,迟早有一天要面对这些的。不是捂住耳朵, 就可以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呀。”在阿笙看来, 崔珩晏恐怕是因着小时候的性格孤僻, 又很是病弱, 少有什么玩伴,而她却是第一个主动去寻他的, 这才心里头不平衡。这情分自然是非同一般。所以如果有一天阿笙嫁给旁人, 要离开的话,那公子也定然会有一些不适应的。她软声劝他道:“还会有其他的人陪着公子的,公子的夫人定当是典雅贤淑、秀外慧中的, 所以公子不要怕啊。”虽然想到会有别的人出现在崔珩晏身边,阿笙心里也会有小小的不适感,可旋即就被对公子未来幸福生活的期待所淹没了。公子再也不会是儿时那样的小可怜模样,会有更多更多的人发现公子的美好与温柔。纵然公子的这份好不会再被自己一个人知晓,让她心底有些自己都唾弃的难过。可阿笙总是盼着公子好的。就像公子觉得她配得上所有的郎君,阿笙也认为公子值得世间最温婉的女郎相配。哪怕从此两人相行渐远,从此走的道路轨迹也再难相交,崔珩晏也不再是如从前那般,是她一个人的公子。阿笙也心甘情愿。哪怕再难过,阿笙也盼着崔珩晏能令所有人都顶礼膜拜,令所有人都能知道他是这般好的人。公子本就该众星攒月、万众瞩目的。“可是我不想要。”崔珩晏轻声道。不想要什么?不待阿笙愣住、疑惑反驳些什么,他低垂下墨黑的睫毛,细密的影子根根垂落在手腕上的绷带之间:“我昨天没有吃饭,今天也没有用好早膳,阿笙都不心疼我的吗?”这下,阿笙原来的话再讲不出,她嘴巴都抿在一起,声音变得冷下来:“公子不是答应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吗?”她推开门扉想去买些膳食,就看到缩在角落里的小厮阿余正翻着她新买的话本子、吸溜溜喝着茶水,还大嚼着公子要的木樨糕。忽然看到阿笙出来,阿余嘴巴里的甜糕差点没掉出来:“阿笙姐姐,你怎地忽然出来了?”吓死他了。小厮阿余之前被公子直接关在门外头后,那可真的是又饿又气。他也还没用早膳呢!将手里捧着的一堆奇奇怪怪、八成公子再也不会翻一眼的东西撂到一旁,他恶狠狠踢了一脚,就听到其中的一只铃铛传出来清脆的响声。这是刚才崔珩晏在铺子旁心不在焉拿一个糖人的时候,那摊主大娘以为公子有什么妹妹弟弟,因着公子神清骨秀,还特特赠送给他的。阿余只想摇头,这个只看皮相的年代啊,真是人心不古。到头来,这些东西还不得是他来拿!每当这个时候,阿余就格外想念自己的同僚,可惜阿裕现在又被公子给派到南方去了。没有了对比,阿余只觉得自己现在是生活在被欺压的最底层。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估摸着公子和阿笙好一会儿不会吵完,阿余索性蹲在一旁滋溜起茶水、嚼起来糕点了,还翻了翻男人和男人相恋的话本子。看得他是又皱眉毛咂舌,又控制不住自己地往下翻。还别说,有点意思。就在兴致正高的时候,门扉忽然被推开了,吓得阿余连小命都差点要去了半条。看到他这副面如土色的样子,阿笙是又好气又好笑,她掩过半边门,轻声道:“公子饿了,我下去买些吃食。”“别别别,”阿余拍拍衣衫上的糕点屑,忙不迭摇头,“我去,阿笙姐姐您回去和公子坐。”不等阿笙说些什么,就听到公子雅淡的声音传过来:“阿笙,你还没有吩咐完阿余吗?叫这臭小子滚进来,他是不是又在躲懒!”眼瞅着崔珩晏向着门的方向走过来,阿余赶紧高声答道:“小的这就去,还是从前公子惯用的那些样式吗?”“再添一道清汤雪耳,你家公子现在气郁攻心,都快得心绞痛了。”声音愤懑的崔珩晏那道颀长的身影,都逼近了门扉贴着的麻纸上,她再调头瞧一眼满脸惊慌、点心屑还没擦干净的小厮阿余。重重叹口气,心软的阿笙开了半道门,自己闪身回去,冷声道:“气郁攻心就该吃药,公子你是不是又嫌苦,不用药了?”阿余慌忙拿着钱袋跑了,心里默念:该,公子你就是该。一山更比一山高,恶人自有恶人磨。啊呸,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就得让阿笙姐姐这种狠角色来折腾你才对。不过阿余还是在内心替自家公子辩驳了一句:虽然崔珩晏确实不太好伺候,但是用药这种事情还是不用催的。再苦再难喝的药,哪怕阿余他自己不过是闻着味,脸上的五官都要拧到一起,公子他都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喝下去、从未叫过苦的。因着崔珩晏是这家茶馆的常客,又兼是在雅阁,掌柜的同意后,阿余堂而皇之将菜点都摆上了花梨木制的茶桌。要是茶客发现了这样暴敛天物的事情,怕是鼻子都要气歪。这膳食公子没用太多,倒是阿笙没忍住,又用了不少。倒不是她有多嘴馋,而是这些菜式恰好道道都是嗜甜的阿笙最爱。又是奶油菠萝球,又是蜜汁烧乳猪,又是甜酱片皮鸭,还有杏仁豆腐和鲜奶冻。甚至还有糖椰角。这让阿笙怎么能控制住?阿笙一边剥甜橙美其名曰为“消食”,一边还不忘指控崔珩晏:“公子为什么不好好用膳,当初承诺我的全不做数嘛?”她真的要伤心了,每次崔珩晏都这样,嘴巴上保证得很好,到末了什么都不做。阿笙可算明白当时教自己吹笛的女先生心情,这可太不是滋味了。崔珩晏可不会轻易接受这番指控,他愤愤道:“不只是徒儿,小师父也没有做到答应我的事情。”阿笙用被汁水染过的葱白手指点点自己,柔柔问:“那公子是在怪为师吗?”“哼,”崔珩晏望一眼她,别扭地勉勉强强道,“那就算我们扯平。”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