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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杀我千百次》TXT全集下载_19(1 / 1)

阿笙却不依:“我顶多只是一件事没有完成,而且还是机缘巧合。公子呢?说的就没有一件办到的,叫着师父,结果自己还顶嘴。”崔珩晏那双眼睛就没离开过阿笙手里的甜橙,他闷声闷气的:“怎么能按照件数算?这程度完全不一样。”眼瞧着阿笙眉毛又要拧紧,崔珩晏又忙续上:“一码归一码。小师父可以罚我,但是为师者不能以身作则,是不是也当罚?”这可真是满肚子的歪理。外头的小厮阿余正瘪着肚子,嗅着散发出来的食物诱人味道,恶狠狠啃着手里头包点,催眠自己这一口咬的是糖醋排骨,下一口吃的是红醋鲤鱼。太憋屈了,要不是还要伺候这龟毛公子,他现在就出去包个席面潇洒。再听听两个人不好好用膳,在这里吵什么呢?阿余都快讲不出话来了,不说别人,就他小时候邻居家里的阿鸿和阿兰,两个八岁稚童因着怎么分麦芽糖而吵架的时候,说的话都比公子讲的话成熟得多。真是没眼看了。不仅仅是阿余嫌弃,阿笙也算是终于明白为什么德高望重、幕天席地的陈大儒,看到公子就要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这可真是太招人嫌。阿笙把橙子瓣送入嘴的动作一顿,摊开手心,细细绵绵地道:“好,给你罚,你想怎么样?”崔珩晏眸子幽深看过来,似乎有深海的浪涛在里面翻滚:“什么都可以吗?”他声音放的低,逸群绝伦的公子若是真的想要用心哄劝住谁,总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公子璜的语调更柔更温和,好像是绿地树荫下,一汪冷泉潺潺地流进了细口银瓶里,将万物都纳入:“无论什么,阿笙都会答应的是吗?”崔珩晏的眼睛本就是润而亮的乌黑,现在颜色更沉更深,似乎能将所有的东西都卷入,无论洁净还是污秽都能存进这双静谧的眼。若是让阿笙只在意我呢?若是让阿笙永不再想着离开我呢?若是让阿笙再也不要和那些觊觎着你的旁人说话呢?若是让阿笙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要和我捆绑在一起呢?若是让阿笙只看着我、只听着我说话、只触碰着我、所有温情的呼唤和焦急的询问都只是为了我呢?因为无论说什么,阿笙都会尽数答应的,不是吗?虽是已然及笄,可妍丽的女郎却依旧是幼嫩如春水,脸颊上面极为细小的浅色绒毛,在日光下是鸭雏一般的娇柔。骨清香嫩的小姑娘,是陌上新开的花蕊都不敢惊扰的一枝摇曳新芽。都不必多加用力,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就能轻轻松松地摧毁掉。无知无觉的阿笙清甜地笑开:“无论是什么。”她总是这样信任公子的。总是这样信任公子,永不会伤害她的。听了这话,崔珩晏眼睑微阖,细细地用羹匙舀了勺嫩白的杏仁送入口中,舌尖轻轻碾碎了它,半晌露个清哑的笑:“那就罚小师父剥橙子给我吃吧。”不等阿笙惊讶抬起眉毛,唇齿间都是甜美杏仁香气的公子已经侧过头凑近,淡色的唇微动,就把女郎葱白手指间的一瓣橙子卷走,黑发末梢在她光洁的手腕上一触即离。阿笙的视线尽数被公子鸦青色的发丝所覆盖,只能感到一片温热的东西轻轻贴过自己的指尖,并不烫。但是她内心却莫名其妙烧灼起来,连耳尖都熨着滚烧的热意。崔珩晏垂眸,牙齿轻轻磨动了几下,抬眸看傻掉的阿笙:“好甜啊。”阿笙从耳朵到脑袋都是一片混沌掺杂的轰隆声,她下意识问:“什么?”“阿笙,好甜啊。”然后她嗅到空气里原本的辛辣杜蘅香气,混合了一些其他的柔和甜香果味缓缓地飘散过来。到底橙子是甜的,还是其他?作者有话要说:【小黑屋的碎碎念时间】阿余:瞅把你能的,还吃橙,以后果子皮都没个吃,啊呸!第48章 南羊是什么羊近些日子里, 除去崔小公子崔珩晏回到了涿郡之外, 还有另外一家贵客到来。那就是西南边, 陇西李氏的四老爷李垂文。因着他受到朝中的高官举荐,又因为恰好原来担任单车刺史官职的范邨亡故,刚好有了一个空缺, 于是李垂文便替代他被擢拔为涿郡新一任的单车刺史,携自己的家眷前来任职。同时, 因着李垂文祖籍不在此地, 这个职位不过是给原先白身的他一个接着回原县擢升官位的暂时跳板所用, 因此他只携了自己的妻来此暂住,七旬老母和龆龀子女都尚还留在陇西。要说这件事简直让有些涿郡的士家望族愁眉不展。这倒不是因着别的, 而是李四公子李垂文原本的嫡妻,恰好正是清河崔氏被一朝下堂的崔姑母。两家当时因着休弃的这桩事情,虽说不曾闹得多难看,可到底也不可能是毫无隔阂, 原本交好的两家早已经是楚河汉界、再无来往。然而有的人心较比干多一窍, 早就算明白了里面的弯弯绕绕。说白了, 崔姑母到底只是被休弃的一个女眷, 而且现在崔氏早已式微,就连崔大老爷也是被左降去他处做官。相反的, 现在陇西李氏在李垂文的如夫人娘家的提携下, 那可是繁荣昌盛、如日方升。虽然这如夫人说到底不过是个滕妾,可她因着加官进禄的父亲被授以了个三品夫人的诰命,竟是比她丈夫李垂文的官级还要高, 明眼人谁不知晓这是她父亲在给她撑腰。所以这如夫人除去不能有个正室的身份,在李家那也基本上是说一二的夫人待遇了,听闻在李家的长辈面前,可真是比那平庸无奇的李四老爷李垂文还要得脸。因着这些原因,有些士族早早就备下了金帛珠玉等着送进李四老爷的官邸了。原先还有些犹豫的士家,在听闻崔大夫人都悄悄备下了一份麟凤龟龙的陶艺品,来给李四老爷李垂文接风洗尘后,那更是闻声识雅意,也纷纷备下厚礼去李家上门拜访。一时之间,这刚刚装饰一新的李府当真是门庭若市、客如云集,可谓是万头攒动,当真热闹非凡。这些事情当然和崔姑母没什么关联,那些见风使舵的仆从们更是怠慢不少,若不是崔小公子狠狠贬斥了几人,或是送进偏远庄子或是直接发卖出去,那么崔姑母的日子可能就会过得更加难捱了。可到底还是有公子璜在的。不过除去这件恼人的事,阿笙的七月还是过得很神怡心旷的。这首当其冲的,就是百叶的婚事。许是因着上次阿锄的事情,百叶的父母听闻后是后怕极了,也不再督促着她早日成婚。反正身为一个女婢,也不用像着那些大家小姐一样,及笄后就要开始担忧婚事,便是迟上个四五年也不会有人耻笑,因此便暂且搁置了下来。不仅如此,百叶最近很是奋发图强地在学文识字,尽管同房的阿笙总是不用《女范捷录》或《内训》,而是用话本子来教她生僻的字,可百叶依旧进步飞速,很快已经能连字成句了。像这一天,百叶就拿着《公祭祁夫人文》来问阿笙:“这里面有一句话,说的是丈夫有德便是才,女子无才便是德。”不等阿笙启唇给她解释,百叶先自行摇头晃脑地猜测起来:“阿笙,这上半句话的意思是不是男子要看重自己的德行,只要德行好便是值得嘉奖的。”发现妍弱的女郎赞许地点点头后,百叶犹豫地皱皱眉,“这后半句话我倒是不太确定。”阿笙眨眨眼,鼓励她:“百叶姐姐猜对了的话,我就奖励你一本珍藏已久的话本子。”她不等百叶说什么,就自顾自开心道:“没错,就是那本讲述桦树精和黑猫妖怪相知相恋故事的话本子。我还专门它做了个绣着祥云图案的线装书套。这祥云可不是普通的云,对于桦树精和黑猫妖来说可是甚为重要,用人间的话来说那就是他们的月老、红娘。若不是这祥云帮忙,他们两个不同种类的仙与怪,就差点要生生错过了,所以百叶姐姐你说,我这书套是不是选的很好。”眼看眉飞色舞的女孩又要开始滔滔不绝了,百叶头痛地捂住她的嘴,转回原先的话题:“我猜测这话的意思是,身为女子,只要贤良淑德、操持家事,没有什么读书的才华,便是最好的德行了,是也不是?”原先还开心讲着自己仙妖之恋、动物植物跨种族绝美倾城恋情的阿笙住了嘴,秀气的小脑袋简直要摇成拨浪鼓,语重心长地道:“非也,非也。”阿笙用交叠的手背支起了自己的下巴,严肃认真地望向了自己的百叶姐姐:“不论是对于女郎还是男郞,通文识字都是一件好事,可以使人通明大义、明晓事理。里面的这个‘无’字,意思不是没有,而是要隐藏起来的涵义。”她润口茶接着讲:“所以这句话是说,女郎虽然是博学多才,但却不要张扬外露,展现出恭谦的姿态,假装自己没有才华。”“百叶姐姐前两天对着阿锄的样子就很好,”阿笙摆出笑眯眯的样子举例,“用到实际当中呢,那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百叶戳了下她的额头:“你可当真是什么都敢说。”讲完自己也忍不住,悄悄笑了起来。这话说的是因着前几天阿锄发疯,把小狗寒寒的墓给凿了个稀巴烂,当时阿笙并没有说什么,不过等此间事了后,掉头就愤愤地去和崔姑母告状。这个时候她才得知,崔珩晏已经要下手,贬黜他到和他老子娘的一个庄子里务农去了,不过因着阿锄娘还算是在崔府有几分脸面在,又兼她求爷爷、告奶奶,在崔大夫人面前那是额头都快给磕碎。在“慈母”崔大夫人的求情下,到底还是先将阿锄给留了下来。不过与此相对也有代价,便是阿锄娘代儿受过,再也不能私自跑到崔府里,后半辈子都得在那个小小的农庄里,过完自己余下的一生了。然而阿锄到底是吃了一大顿派头,转而气急败坏地找上了百叶,怒声问:“是不是你将小公子和阿笙的书信藏起来了?”百叶很是无言以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之前竟然还隐隐约约,对面前这个如此面目粗鄙的郎君芳心暗许。看百叶不说话,阿锄反而更坚定了自己的看法:“你这逞狂的长舌妇人,为何如此狠辣!便是一定要把阿笙和我都推到深渊里头才罢休吗?”在他看来,玉枝金叶的公子璜自然不会费心来料理一只狗的事情,这肯定都是唯一的知情人百叶在背地里撺掇的。阿锄眉毛倒竖:“阿笙一个地位卑贱的女婢,怎么可能和小公子有什么往来?若是真的有什么书信往来,自该禀明崔大夫人,让她提前肃清这些不该有的念头。”他唾沫星子都快飞溅出来:“你欺下瞒上,帮着阿笙掩埋倒也罢了,怎么还如此心狠手辣地去找那无知妇人崔姑母,让我的娘都跟着吃瓜落。相知十多年,我竟不知你是这样的毒妇。”仰头避开两步,百叶声音也跟着冷下来:“相知十多年,你难不成不知道我不识字吗?”自然她现在是识字的,不过之前确实是看不懂。她还疑惑道:“这瓜落儿是什么,是你母亲新种出来的一种蜜瓜吗?”百叶摆出一副“文盲很骄傲”的样子看过来,表示自己完全听不懂这些乡间俚语。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样子给气噎住,阿锄想骂的话卡住,愤愤骂一句:“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百叶摆出空茫的神色:“这南羊又是什么羊,可以用来煲汤滋养身子吗?”眼瞅着阿锄气得鼻子都歪了,要愤怒地回他的马厩喂北方的马,百叶连忙问:“你又是从哪里得知,小公子和阿笙有甚么书信往来的?”她从来都没有听阿笙说起过,唯一可以与书信挂钩的,估计也就是那本被珍而重之保管起来的《择夫手札》,而且上头只写了一页的字,当真是乱七八糟。“当然是崔姑母身旁的双桃。”阿锄已经回转身,不想多看哪怕一眼这个蠢妇,“你当所有的婢子都和你一样不识字吗?”听闻此事,阿笙懒得遮掩,直接找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开始“识文断字”的双桃,轻轻笑着问:“我倒是不知什么书信,双桃姐姐不妨明示给我看啊。”双桃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被卖的这么快,不过她不像阿锄那么傻,避开阿笙的目光,很是振振有辞般道:“可能是没有什么书信的,不过是因着阿笙你已然及笄,所以想用此事劝告你。”她还摆出了“我都是为你好”的样子:“既然已经不是稚童,最好就别再和其他的人过多交际了,不然有什么风言风语,反倒不美。”想起什么,她还欲拍拍刚及笄的女郎幼嫩的肩膀:“便是许大公子看不上你,总还有别的郎君会因着你的好颜色,愿意纳你入府的。”阿笙挥落她的手,慢吞吞抬起澄而亮的眼睛看过来,“多谢劝告。不过你既然盼着我嫁人,那欠我的银子可否也早点还回来呢?”阿笙侧过头笑起来,那可当真是暮景烟下的蓼岸,送来的一枝秾艳红萼花:“毕竟嫁了人后,就需得忌讳和旁人交际,不好再登门找你了,双桃你说是也不是?”作者有话要说:通篇都是胡言乱语,美人不要当真。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论语·第十七章 ·阳货篇》第49章 当真百般荣宠加身虽已然是盛夏, 可崔姑母依旧极度畏寒般裹着厚重的鹤氅。掺着甘松的乌沉香浓郁而厚重, 似乎可以将室内的最后一丝寒气都祛除干净。抿过茶, 崔姑母将杯盏随手搁到一旁,忍着笑意:“热坏了吧。阿笙你去外面通通风吧,我这里也不需要人伺候。”明明是这样酷暑的天气, 旁的人家都从冰窖里取出去年冬天的藏冰,搁在屋子里纳凉避暑, 可崔姑母的屋苑里, 轩窗紧闭不说, 堂屋内还依旧燃着这般厚重灼人的香,不怪别屋的小丫鬟一进门就被热气吓得倒退三步, 还背地里悄悄抱怨:“这简直是蒸房啊。”拿着铜钎子拨弄香炉的阿笙,更是小脸被热气弄的粉扑扑的,鬓侧也聚集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然而还不等落下来就被热气蒸发掉了。崔姑母却丝毫不觉得热, 还将身上的鹤氅又紧了紧, 她笑着道:“天儿这么热, 你去膳房拿碗冰酪吃吧, 不然我的分例怕是又要便宜给别的人了。”想起什么,崔姑母又提醒她:“再拿一碗给双桃吧, 这孩子在外间干了这么多活计怕是也累坏了。”阿笙虽是热, 还能悠悠道:“她既是替您给府里头的小姐送件夏裳都能送两个时辰,想必是小姐留她用饭了。况且双桃姐姐不喜甜,这冰碗还是让阿笙我来代劳吧。”“你个促狭鬼, ”崔姑母忍俊不禁,“还记恨寒寒的那件事呢?”上次阿笙和双桃因着莫须有的“书信往来”这件事争执的声音有些大,让屋里头的崔姑母也听到,很是呵斥了凭空造谣的双桃一番。不过许是近几个月双桃已经被申饬过太多回,很是不痛不痒地点个头,敷衍地向阿笙行了个礼道歉也就作罢。崔姑母性子仁善,又不忍用过重的法子罚打小就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最后也只是叹一声:“到底是长大了,双桃你有喜欢的小郎尽可以告诉我,或者若是想去伺候旁的主子也可以提早告诉我。我别的做不到,给你添添彩礼、尽一份心做个顺水人情总是可以的。”这下,双桃才诚惶诚恐磕头,红着眼睛真心认错。不过崔姑母也是上了心,不再像之前只是随口一提,最近经常寻双桃来说这件事,也把目光投向了府内的管家、仆役们,想为多年的主仆恩情尽一份最后的心意。因着阿锄娘不在府里头,双桃最近胆子也是大了不少,阿锄也转了性子,不再避她如蛇蝎,两个人偶尔还会凑到一起去喁喁细语。阿笙懒得管他们,像是今日,晨起的时候,双桃就打着“替旁的小姐送衣裳”的名头出门,到了晌午都没回来,想必又是去寻情郎做快乐事了。果不其然,阿笙去找膳房的百叶取崔姑母的分例时,就看到这对不被长辈看好的小情人正凑在一起,你喂我一勺、我嗔你一句地在用饭。明明菜式里头没有什么辣椒,可阿笙怎么觉得眼睛这么辣呢?连个白眼都不愿意赠送给他们,阿笙提起食盒转身便走,连午日的晴风都没来得及在她裙裾间多做逗留,她就已经回到崔姑母的院落了。因而她也没有看到,自己才刚转过头去,双桃的笑容便消失在耳畔,淡淡道:“阿笙已经走了,你不必再装样子。”而阿锄的目光还痴痴地循着靡弱女郎的背影望,好半天没回过神,手里的木勺掉了都不曾发现。双桃狠狠唾了一声“蠢货”,可到底还是俯下身捡起那勺子,回去膳房找井水冲洗了。擦拭过额际的汗水,阿笙再次来膳房时,不意外地发现那对小鸳鸯的身影已经不见了。百叶给她拿来两碗冰酪,没好气道:“要是想给双桃送,你估计得去马厩找她了。”百叶还补充道:“我劝你最好换一身脏的衣裳去,不然染了一身马骚味都没处洗,连皂角都洗不净那个马夫身上的蠢味。”士别三日,当真需要让人刮目相待哇。阿笙惊讶道:“百叶姐姐,不愧是识了字的读书人,说话水平当真是大有进益。实在是进步神速,让人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说着她已经舀起勺冰冰凉凉的乳酪,眉眼弯弯道:“百叶姐姐不吃吗?”百叶尴尬地咳一声:“这几天我一直在做这冰酪。主子们吃的肯定是精致小巧,摆盘错落有致的,至于这失败品,就全都进到我的肚子里了。”怪不得最近百叶总是夜半跑茅厕。不过吃东西的时候,讲这个好像不太好。于是长长地哦一声,阿笙含着勺子含含糊糊道:“有情饮水饱。我已经和崔姑母说了,这两碗冰酪我吃一碗,另一碗我要看着它化掉,就是不给双桃。”百叶无奈按住额头,刚想说一句“阿笙你已经及笄了,能否不要这么幼稚?”可看到女孩的样子又生生顿住了。冰酪是从窖藏里取沁凉的冰块凿碎堆在玉盘里,用腻白的牛乳浇在上面,再佐以桃子、樱桃之类的新鲜果子,淋一圈髓滑鲜润的粘稠饴蜜,最后撒一点葡萄干、青红丝和果仁,简直就是琼浆瑶雪上盛开的鹅黄花光。这样软而绮腻的乳酪抵在女孩洒着清露的蔷薇色唇瓣上,桃粉的舌尖若隐若现轻轻一点,旋即又消失在灼人的空气里,唯有浆酪上一点少去的一层薄薄湿润的痕迹,还染着霜橙一般的余韵。百叶原有的话说不下去,莫名觉得,阿笙还是一直是个稚童好些。原本她总盼着这说话一团稚气的女郎早些长大明事,可等到对方真的抽枝拔节,亭亭玉立着散发出融融绵绵的雾冷香气,她却又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有种美好若是太过细弱,总是易被摧折的恐慌感,随着女郎露个浅浅笑意折过身来看自己时,这份惶恐更愈发浓烈了。百叶转了话题:“说起来,公子回来也有一段时日了,怎么不见你去给他吹笛子?”这可是必备的保留项目,发现听不到阿笙的幽咽笛子声,百叶都要不习惯了。轻轻哼一声,阿笙撇过头去,心里道,这都是公子自找的。还要说回公子吃橙那日。甜橙清爽而甘冽的汁水味道四散开,对坐着的两人唇齿间都是如出一辙的微弱果味,有缓缓升温的气流冉冉升起来。不知道过去多久,也许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又或许已经是倥偬百年已逝。阿笙耳边燥热的温度才缓缓降下来。她用帕子擦一下手指间的橙子汁水,清清嗓子道:“为师也想好要怎么办了。”像是之前说的,小公子也没有信守承诺。崔珩晏轻轻一笑,声音是被水意润泽过的靡猗:“好啊,小师父想怎么罚?”清甜弯弯唇,阿笙说:“我怎么舍得罚公子呢?”不待公子璜眼睑泻出些清涟的迤逦波光,就听到鲜妍的女郎淡淡道:“只是我之前与公子讲,若是你平平安安、没有丝毫伤处地归来,我就奖励公子一首笛曲,是吧?”崔珩晏笑容微僵。阿笙浅浅一笑:“自然如此,公子没有办到,这吹笛的事情也便不做数了。”崔珩晏这下傻眼了。这几天,崔珩晏是天天缠着阿笙,来回就是那两句:“我保证再也不受伤了。”还摊开光洁的手给她瞧,示意道:“我回来后都乖乖待在屋子里,再不曾折腾什么的。”可惜冷心冷面的阿笙完全看不懂他的暗示,轻轻一点头,“公子最近表现很好。”“那,”崔珩晏委屈巴巴地问,“阿笙你之前说过的吹笛……”女孩拂开挡住自己前面路的公子,还露出恬淡的笑意:“自然不做数了。”旁边看着的小厮阿余,表面上也跟着黯然失神的公子愁眉不展,内心里却早已经是乐开了花。不愧是他最敬仰的阿笙姐姐,三两句话的功夫就能让公子吃瘪,真是替他报仇雪恨、一雪前耻,快哉快哉。如果凛若霜雪的公子没有用凉飕飕的目光,将不小心露出傻笑的自己钉在原地的话,那就更好了。吃冰酪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阿笙就用完了,随着轻松随意的闲适叙话,她的呼吸间都尽是甜丝丝的凉意,原本燥热暑气尽消。帮着阿笙把碗给拾回膳房,百叶无意间说起:“知道吗?听闻世家大族的陈郡谢氏的长门嫡女病愈康复了,听闻过段时日就能出阁见人。”这陈郡谢氏和涿郡这边的崔家、或者是最近势头正盛的李家可截然不同,那是真正的钟鸣鼎食、簪缨贵族,便是皇族也要觑这些传代千年的世家眼色,是真真正正的名门望族。然则这陈郡谢氏虽然门第高华,但是长房的命运却不大好,先是谢家大爷的头一个孩子打从生下来就病弱,所以就一直养在闺阁里,这么些年居然都无人识得女郎的样貌。这先不论,更惨的是谢家大爷和夫人之前被邀请到宫里参加筵席时,恰巧碰到前朝余孽派来的刺客要暗杀今上,谢大爷为了保护今上血溅三尺、身陨于宫殿之上,而他的夫人更是万念俱灰,连自己尚且病弱的孩子也不顾,也一头撞死在夫君的灵堂前,撒手人寰。所以他们唯一的孩子尤其珍贵,尽管常年累月地靠着药材续命,却被带在了谢家老太太的跟前一直长大,虽是连别的世家旧交都不曾见过这硕果仅存的长房嫡女,可谢老太太的教养大家自然是认可的,都很是好奇这般的千金贵女会是怎么个模样。好在虽是长房子孙凋零,除去小时候淘气、不小心跌下假山身亡的二老爷,庶子出身的三房倒是很兴旺。更兼因着长房已逝,族中的资源大多都倾斜到三房,这谢家三老爷甚至还有幸高娶了祈华郡主,现在也是人丁兴旺、瓜瓞绵绵。不过众所周知的是,谢家三房的老爷最为疼宠的,还是大哥家里头这个病弱的可怜嫡女。百叶叹口气:“这谢家的长房嫡女虽是身子不好,但也算是百般荣宠加身,真让人羡慕啊。”听不到回答,百叶纳闷地回过头来:“阿笙,你怎么不说话?”午后刺眼的阳光铺就成一席滚烫的金边,细致地将妍殊女孩的眉目都掩盖起来。只听到这女郎轻声细语道:“百般荣宠加身吗?”她浅浅笑开:“旁人的事情,谁又能真的知道呢?”作者有话要说:有的美人问微博之类的,现在没有与作者号相关联的其他联系方式,短时间内也应该不会有如果真的很喜欢我的话,可以考虑点进专栏去点击收藏一下这个掉毛作者呀,眨巴俺的大眼睛拼命暗示~第50章 乔木世家的女郎清河的夏日暑气正浓烈, 有莺啭鸣啼的声音, 在浓阴的繁明树上若隐若现。有躲在廊檐下头避着暑气的小丫头, 在叽叽喳喳地闲聊。“这崔姑母怎么身子这样孱弱?以前虽是身体也不好,到底不必在这么热的天把自己的屋子给弄成蒸笼吧。”“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最近刚进涿郡、势头正盛的李四老爷正是之前将崔姑母给休弃的那位爷。再看看之前那位,在崔姑母面前都得伏低做小的如夫人, 现在这嚣张的派头,就连我们府里头的崔大夫人都要看他们脸色送礼呢。你说说, 搁你是崔姑母, 你能好受吗?”“原来是这样, 崔姑母也实在是太惨了一些。”她们才说到这,就看到清妍姣美的女郎冷淡走过来, 顿时住了嘴,嗫嚅叫一声“阿笙姐姐”,连忙跑远了。现在阖府上下都在议论这件事情,从膳房回来的阿笙也懒得与她们计较。她定定神, 掀开帘子迈进了温度极高的闷热堂屋内。袅袅婷婷福身鞠礼后, 阿笙将头垂在埋在崔姑母的膝上, 轻轻地用自己的脸颊去磨蹭对方的腿。崔姑母无奈, 伸出枯瘦的手指去抚摸女孩细弱的发丝,好笑道:“又是谁给我们阿笙气着了?”阿笙仰起头, 佯怒道:“我最是和善可亲、知书达礼的。”还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多么厚颜无耻, 她理直气壮地说:“阖府上下的人都喜欢我,怎么会有人给我气受?”崔姑母失笑,点点头:“好, 那你这又是怎的了,可是又想赖我这里吃冰酪?”阿笙嗔她一眼:“您说什么呢?我下晌才用了两碗,再吃怕就得腹泻了。”这可真是什么都敢说。“不过,”阿笙余光瞥一眼还在细细袅袅燃着青烟的香炉,不经意般地问道,“您可曾想过移居到南方居住一段时间呢?”崔姑母细细抚摸她头发的动作一顿,疑惑道:“怎么忽然说起此事?”阿笙展颜一笑:“因为我观《娄景书》中说,南边的气候要更为温暖湿润一些。而您又畏寒,若是能去王都那边休养生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是你这皮猴儿想去王都那边玩吧。”崔姑母好气又好笑,不过还是认真回忆道,“我父亲曾经去王都述职。那里的地势与这边的平原不同,有很多雄伟、秀峻的山川河流,而且风土人情也大不相近,我年幼的时候也很想去南边赏一赏悬涧、旷野,想来一定很有趣的。”阿笙一双明丽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那要是现今有机会……”崔姑母已然将视线移到花木扶疏的窗外,“然我现在已经不是稚子,兄嫂愿意收留我回府,我已经很是感激,再不会像幼年那样,什么新奇的想法都敢想了。”“若是我能有机会带您到南边去呢?”阿笙不服气地试探道,“每天游山玩水,再给您好好物色一个好郎君。”“你这孩子。”崔姑母彻底无奈了,“以后这种话,再不许在别人面前说。”但看到女孩执拗注视着自己的固执样子,崔姑母还是幽幽叹口气,坦诚道:“阿笙,你还年轻,但我已经岁数不小。不说旁的,就是这番舟车劳顿我也吃不消。而且这里虽有些不如意,可到底是生我养我这么多年的家,我离不开故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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