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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杀我千百次》TXT全集下载_20(1 / 1)

崔姑母知道她吃软不吃硬,还谆谆善诱:“你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绝不许再在别人面前提。特别是将来你嫁了人,更是不能在夫主面前表现出这种贪玩的性子,不然婆家定然会看轻你的,知道了吗?”看阿笙还要犟嘴,崔姑母轻声道:“孩子,我是过来人了,你怎么知道我就未曾有过这些想法呢?”不过下场很是凄凉罢了。崔姑母将她细软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劝道:“我总记不会骗你的,女人家在世上就是要忍耐,总有一天会熬出头的。”未嫁从父, 既嫁从夫, 夫死从子。三从四德的教条,生来就是要印刻在女子的骨头里的,注定从出生起就需得依附于郎君存在,仰息于别人手里的一点零星仁慈恩赐生活。阿笙嘟囔道:“若是定要如此,那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人,守着您活不比跟那些臭烘烘的郎君强,还能吃到冰酪。”崔姑母被这番话吓得差点没呛出来,抚着自己的胸口念了好几声佛号,“阿笙,不能这么孩子气了,哪有女郎不嫁人的?”说到这里,崔姑母想起什么,摩挲着手边的茶杯犹豫道:“说来,许大公子最近登府求见过好几回,我私下里想着他现在既然已为官,恐怕后宅也难以清净,以前说的平妻之事也不会再作数,因此便全都替你婉拒了。不过他今天又递了帖子,我想着总是这样也不是个事,还是要说开好。”崔姑母问她:“阿笙,你可对他有心思吗?”这在盛夏中正披着鹤氅、抱着汤婆子的女子沉思道:“其实只是个小小佐史也算不得什么,说不定还能更护着阿笙你。不过是我心下担忧你嫁过去后,难后院里的事情会更多更杂罢了。”阿笙眉头细细拧了起来,许大公子许志博,不是已经和留春两情相悦了吗,又回来找她做什么?莫不成还要专门来跟她解释一番?这倒是太麻烦些了。崔姑母没看到她的神色,还接着道:“阿笙你现下也及笄长大了,我也再不瞒你,我这点嫁妆将来也全都是留给你的。说我偏疼你也好、不公正也罢,可我从来都是将你当女儿看待的。也就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那许家看似像如火如荼、鲜花着锦,未必就是什么好人家,这亲事对女郎极为重要,你还是要慎重些。”阿笙点点头说:“我知晓的。”崔姑母看她这副完全不当回事的干脆样子,欲言又止,心里想的也就不便再说下去。唉,这女郎虽然年岁是大了,可心性依旧是小孩子,让她怎么放心的下?最后崔姑母也只不过是道:“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阿笙你的人生还长的很啊。”崔姑母的眼睛一向是疲累而带着一点倦色的,唯有在说这句话时,眸子中簇亮起某种阿笙从未见过的灼燿的鲜亮光彩,让人能忘记她现下的年岁,窥见隐约年轻时艳丽娟秀的骄傲嫡长女模样。不过这耀眼的光芒转瞬即逝,如同忽如其来的盛夏。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然而阿笙总也忘不掉崔姑母手指骨节用力地折紧、想要握住什么,最后却到底徒然地放开,悠远地道:“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明明堂屋是乌沉香深邃铺就的安宁,可却更像是风雨琳琅前短暂的静谧。没有再出声的她们也就没有发现,不知何时回来、穿着湘妃色衣裳的大丫鬟攥紧了门帘,指节都是用力过度而狰狞的白色。在艳阳下不知站了多久,最后还是听到打着哈欠来庭院里打扫的仆妇脚步声近了,才换上一副笑模样走进去,“崔姑母,您在和阿笙聊什么呢?”崔姑母循声看来,淡淡道:“双桃,你回了。”到了夜间,酷暑难耐的气温才隐约降下来一些,银盘似的月亮也挂了上来。“嗳,阿笙你说,这谢家长房嫡女得是个什么样子?要是我在王都就好了,真想见见这些真正的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女郎会是个什么气度。”阿笙是真的没想到,这位谢家嫡女的事情,居然会让一向闲事不挂心的百叶挂念这么久。因而她缓慢将手指了指自己,盯着百叶好奇的眼睛,也不说话。两相沉寂很久,最后还是百叶先忍不住,开口道:“你怎地什么话都不说?”阿笙慢吞吞抬眸道:“就是我这个样子。”由于过了太久,百叶已经把自己之前的话给忘了,她挠挠头:“什么你这个、我这个样子,对了,你脚腕上新挂的这个珠钏是什么啊?”因着要就寝,阿笙已经去了鞋履,仅着一双素白的净袜缩在榻上,一只在月光下散着柔和光芒的珠钏,也隐约露出了半面。“上面好像还刻着字。”百叶惊奇地凑过去打量,不过阿笙的裙裾挡住了半边,于是她只模糊看到了半个字,“这个字是射吗?”阿笙糊涂地缩回了脚,纳闷道:“什么射?”百叶“哎呀”地叫一声,“就是‘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萧郎’的那个萧啊。”阿笙捂住自己的头,笑出了声:“我的好姐姐啊,那明明是‘西北望,射天狼’,哪里来的萧郎啊?”“萧连帅可不就是萧郎嘛。”百叶撇撇嘴,解气道,“也不知道哪位义士做的壮举,这种只会欺辱女子的郎君,就得是这种下场才对嘛。”又随口扯了几句有的没的,两个人就熄了烛火进被褥中安睡了。唯有月光拂照过阿笙细伶伶的脚踝上,莹洁珠钏镌刻着的字的另半边。简淡秀润雕琢的那个字,依稀是个谢。作者有话要说:愤怒地瘪瘪嘴,这就是一时兴起把原版文案放出来的坏处,一点悬念都没有了qaq夸夸缇不开心.png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江城子·密州出猎》第51章 大美人好欢喜但听得叮啷的一声脆响, 一只华美而绚丽的珠钏便被搁在了桌子上。刚刚撤开的手腕雪白而细弱, 如同浓翠厚叶上将绽未开的一朵玉簪, 那声音也是清甜的:“就是这样。”穗妈妈沉吟道:“这样也好,谢家如今确实是龙潭虎穴,就连夫人可能也不会想让小姐您回到现在的谢府的。”当年就连夫人她自己都没有留得下命来, 又怎么会忍心让她的女儿回到这样的院邸生活?因为夫主过世就逃避地一头撞向灵柩,这从来就不是夫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也亏得这人还能这样堂而皇之、厚颜无耻地宣之于口!就连穗婶娘她自己, 也是因着谢家老太太不死心, 也是自己挂心大小姐会遭遇什么不测,这才十几年来从未放弃地寻找。如今, 虽说阿笙只是一个婢女,但崔姑母待她怕是比正经家的小姐也差不了多少。何况比起被锁在沉沉深苑里,能这样自由地生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谢老太太恐怕护不住小姐的。穗妈妈原本从那花街柳巷里的老鸨那里,打探到阿笙的事情后, 本来也不想再插手, 直到偶然发现小姐可能要被范邨那老鳏夫给染指, 才惶急地出面现身的。听到阿笙摩挲着这代表谢家大小姐身份的珠钏, 轻声道一句“会回去慎重考虑一下”的时候,穗妈妈就知道小姐怕是不会归府, 因此现今听闻她说还是想要留在这边, 陪伴崔姑母的时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只不过……“这只珠钏到底只是我替小姐您保管的,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穗妈妈伸手接过那只还沾着阿笙体温的珠钏,手指灵巧地拨动了一下, 就从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只珠子中掀出个小小的灰色机关。迎着阿笙讶异的双眼,穗妈妈淡声道:“万一发生了什么需要谢家出面帮忙的事情,小姐您就按动这个机关,谢家安插在涿郡的人就会及时循声赶到。”“不过,”穗妈妈意味深长地说,“一旦按下去,您就只能是谢家大小姐,再也做不回阿笙了,所以还望您慎重使用它。”阿笙咬咬唇,露出个婉美的笑意,轻灵淼淼而又动人:“多谢穗妈妈关照我。”穗妈妈见状一怔,忽然怀疑起自己的决定。这样的小姐,即使做一名婢女,就当真能安然无虞吗?穗妈妈忽然有些不确定,可是那道清潆的背影已然消失在夏色呼啸拂过的蝉鸣声之中,寻不见了。才回府的阿笙,就见到崔姑母神色郁郁地把她叫到身前来,犹豫道:“许大公子又来求见了,我本想要替你推拒,可是崔大夫人她……”崔姑母有些屈辱般说不下去。可是,已经一切尽在不言中。阿笙安慰般搂搂她的腰,和声慢语道:“那我就去见见他,好好说清楚也好,这都不妨什么事的。”不出一刻钟,焦灼等在后院里面的许志博,就听到了步履轻踏夏荷香意的脚步声走近了。好似无论多久,她都是这副清丽妍妍、偎着澄濛雾色的姣美样子,永远都是初见时昏沉暮色之下一枝吹过绿野的丹霞。许志博突然觉得自己又像个毛头小子一般,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踌躇再三,许志博还是另扯了旁的话题来开口:“近些日子,范老爷的叔伯和我相谈甚欢,还送了我好几砚不错的松烟墨锭,很适合作画的时候来用。”阿笙的发丝被夏风轻轻地吹拂了起来,她想,这是在提前为接下来说的事做个铺垫吗?不过许大公子倒不必如此坦诚地全部告知自己,他和留春的事情的。毕竟在旁人的眼里,留春总归还是因着范邨被杀而寡居的孀妇,而许志博还是范邨生前过从甚密的好友。若是让太多人知道他们的关系,终究是容易被有心人利用的。于是阿笙趁着对方停嘴的时候,轻巧一福身,柔声打断了他接下来想讲范府的长辈是如何看好他、提拔他的事情:“还不曾向许公子道喜。”许志博的滔滔不绝便停了下来,他暗自失笑:为何要向一个闺阁中的女子讲官邸朝堂上的事情?想必她也是不懂的。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这样还真像个情窦初开的愣头青一样,连用的什么膳、一天出了几次恭都想要和心上人分享,真是有些蠢。像现在对方已然及笄,他还不如直接挑明来意好一点。于是,许志博温雅道:“不知道阿盛可还愿嫁给我?”他向来是谦谦君子的模样:“在下说这些,只是想要向你表明,我是真心想要纳你入门,而且会有能力照顾你,再不让阿盛你吃苦的。”许大公子眼神缱绻深情,满满含着的都是柔情蜜意。听了这话,阿笙的眉毛就轻轻蹙了起来。阿笙原本还以为,许志博今天找她,是因着之前担忧之前的见面会给她造成不必要的误解,想要清楚解释明白。看来是她想左了。问题在于,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应承过许志博,说想要嫁给他了?更何况,阿笙现在的日子过得是一点都不苦啊,还每天都能吃冰酪。可惜许志博误解错了阿笙皱眉的意思,连忙解释道:“阿盛,不是我不愿娶你为平妻,只是我现在因着担任了别驾从事一职。虽然俸禄不高,可好歹也是个长史。但你放心,我虽现下只能给你个滕妾的名分,等将来你诞下麟儿的时候,我会为你请命,就像李四老爷一样,也让阿盛你做个如夫人的。”然而虽是这样说,许志博的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还有些轻飘飘的自得:原来阿盛内心里也是会挂着自己,还会有着小女儿情思,担心自己位高权重就不要她了。许志博却好像忘记了崔姑母现在尴尬的位置,也不想想他在从小就养在崔姑母身前的女郎说这样的话,人家会是个什么心情。阿笙眉目神色更为冷淡:“可许大公子不是已经有了心慕的女郎吗?”她没有直接说出来无双的名字,只是侧面提醒他,别再来招惹自己了。不过许志博更加误解了她眉眼清冷是为了什么,甚至唇角都笑出一些狷傲之色来:没想到,这样的女郎也会为他吃这些飞醋。他虽是受用阿盛的醋意,可内心里头却想着,这女郎旁的什么都好,唯有性子却还是要温柔敦厚、大度一些。不然等将来大妇进了门,她若是闹起来,便是颜色再好,许志博也会心中不耐的。总不可能一辈子只她一个人吧。不过她年纪还小,待进府之后,他再慢慢教吧,也不急于一时。许志博摇摇头,无奈为这心眼芝麻一样小的女郎叹息道:“我何曾有什么其他……”“我和留春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友伴。”阿笙忽地开口。许志博却愣住了,这怎么忽然提到了旁的人物来?阿笙目光清莹地望过来:“后来她被记成了崔大夫人的义女,我是亲眼见着她出嫁的。”忽然之间,许志博心里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他还维持一个柔和的笑意:“如此良辰美景,我们还是不要提旁的人了吧。”“后来留春改名为了无双。”可惜阿笙已经语调轻绵绵地丢出来后半句话。她抬眸,清凌凌地看过来:“许大公子还觉得是无关的人吗?”这场无疾而终的对话,最后在许志博的一时失语中戛然而止了。不过,阿笙却心知恐怕这桩事情还没完。云笼过的月是剪短的一袭阑色,月辉缓缓地洒在愁眉苦脸的女郎裙裾之上。正在她烦心摆弄案上的宣纸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清冽的声音,从花影浓浓的斜后方处传过来。公子璜在澹白如霜的月色下挺拔如松:“阿笙,你在做什么?”阿笙原本揉搓着手里羊毫笔尖的动作一顿,刚想轻声道过一句“没有什么”,就直直地撞进他清澈微寒的眸子里,欲开口的唇就讲不出话了。当时,同样的夜色下,公子也是用这样的双眼看过来,拉着她的袖子问:“阿笙就这样不信任我吗?”她从来都信任他的。崔珩晏见她不说话,轻皱起眉,担忧道:“你还好吗,阿笙?”再开口时,阿笙的梨涡盛满的就是清甜的酒酿:“有一桩事让我有些烦闷。”然后她就隐去了留春的存在,将事情的大概给崔珩晏说了一遍,最后轻轻地叹口气:“我不想让崔姑母为难,毕竟直言拒绝他可能也不是那样简单。”她眉目间是若有似无的清愁:“我是想着再写一封信来直言,但又不知如何落笔。”“这等小事不必挂心。”崔珩晏眉毛纾解开,宛若皎白的远树蔽。他姿态清疏,“都交给我吧。”阿笙失笑,公子也不过是个尚未及笄的少年郎,怎么就交给他了?她这也不过是心事重重之下,找到能聆听的人诉说一番罢了。不过她也不好拂了公子的雄心壮志,于是浅浅笑着道:“那就先提前谢过公子了。”盛夏夜晚里团状饱满的蓝雪花飘逸绽放,淡雅的香气隐隐约约散过来,是一簇一簇明亮的美好。公子璜的唇角勾勒着的,是比疏星朦胧还要柔和的笑:“阿笙,我好欢喜。”阿笙纳闷道:“欢喜什么?”欢喜你这般信任我。欢喜你终于愿将恼人的心事倾诉给我。欢喜此夜窗台几净、月皎风清、淡星覆水,而你就在我的眼前。崔珩晏清泊道:“我欢喜这月透横枝下的茭白蓝雪花开的这样好。”回眸看过去,阿笙也甜美地笑开:“是啊,我记得两年前我们一种下它的时候,还担忧它开不了花呢。”可现下已经是花团锦簇的遍地似锦。崔珩晏一双清澈的眼却只望向浅笑着的她。时间还长,所以眼下,什么都尚还不用知晓,也全都不必去戳破。只是这样便已经足够了。作者有话要说:比起听到美人们说加油撒花打卡,更想听到“夸夸缇”这种夸我的话哈哈哈哈哈。毕竟我是如此地不思进取、一心只想听夸_(: 」∠)_第52章 这是两码事高挺的梧桐高树之上, 知了声缠绵不休的时候, 小僮搁门前高声传报, 称是有人来寻。这时节,崔姑母哪里来的客?该不是什么打秋风的吧。双桃眉毛一皱便想去推拒,没想到原来神色困倦的崔姑母一听闻来访人的名字, 竟是连屏风都尚未支起,就让小僮将来人带入府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烦倦的崔姑母变得喜悦起来, 还招呼阿笙她们备上点果食茶点, 拊掌微微叹气:“这孩子,来之前怎么也不发个信函来, 这下可倒好,被人堵住了吧。”阿笙和双桃面面相觑,不知这神秘的来客又是谁。好在,不出一刻钟的功夫, 很快答案就揭晓了。“好孩子, 你来就来, 还带什么礼来?难道你婶娘还缺这些东西不成?”崔姑母语调像是嗔怪的, 但眼神却含着笑意。她招手叫来阿笙和双桃,介绍道:“这是李家三老爷的次子, 你们唤一声李二少爷便是。”两位着湘妃色衣裙的侍女于是轻声屈膝道:“婢子见过李二少爷。”李家三老爷是陇西李氏的庶子, 而这位李二少爷又是通房丫头生下来的儿子,原名李冼勇。李冼勇才甫一见到筠雨色若粉凝的阿笙,便是眼前一亮, 迭声慌忙道:“快请起,你们是婶娘的身边人,毋需这般的拘礼。”他着一身杏黄的绸缎制的直缀,束在腰际的带子,是暗灰的颜色,裤色倒是和长衣相配的驼黄。明明是世家的少爷,可李冼勇肤色偏黝黑,但奇异的是,配上这绣着暗色香狐绕针的式样也不十分怪异。虽是皮肤更显黑、但却不暗淡,这衣衫反而将他的脸,衬出几分阳刚的浩然之气来。崔姑母又笑着把李冼勇招到眼前去,无微不至地对他嘘寒问暖,听闻他已经在涿郡找好了书堂、来日便要读书时才松了口气。她疑惑问道:“陇西的书堂比较起涿郡来,也很是不错,你父亲怎么不在当地为你找个博通经籍的通儒达士?”“因着我四叔父官拜单车刺史,我的父亲便想让我跟着过来长长见识。不过也是在叔父已经启程后才让我上路的,现下连箱笼都还没收拾利索,便先来拜访婶娘了。”换句话说,就是先斩后奏,让李四老爷李垂文,是不想收留这个李二少爷都不成。不过李垂文还不能对这个看起来有点憨傻的侄儿李冼勇说些什么,真是贴上来块扯不下去的狗皮膏药。狗皮膏药李冼勇他虎头虎脑地露出个淳朴笑意,还提醒道:“我记着从前婶娘您最爱吃的便是陇西的腊肉和手抓羊羔肉,这次带了不少过来,婶娘您别忘了快些用,不然我怕天气炎热,很快就会臭掉,那样就不美了。”崔姑母笑着应声好,又让他吃果子用茶点,叙话了将近两个多时辰,还一起用了顿午膳,等到了下晌,察觉崔姑母露出一点疲色后,李冼勇自觉辞行了。李冼勇行个大礼:“那小侄就先回府,等过几天再来拜访婶娘。”崔姑母欲言又止道:“其实我现在已经和你叔父没什么干系,你若是总来,怕是会惹得他不喜。”没想到,李冼勇固执道:“我一直只把您当婶娘,便是以后叔父再娶新妇,我也是不认的。遑论叔父他现在身旁的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如夫人了。”“孩子,你这好意婶娘心里领了。”崔姑母愣住,好半晌才露个无奈的笑:“但便是你叔父娶了新夫人,那女郎也是不容易的,何况李垂文已经有了不少麟儿,想必那新妇一进门就要做继母,必然是焦头烂额的。你定然也要尊敬她,知道了吗?”崔姑母抿口茶,声音淡下来:“便是这位如夫人,现下也正得宠,而且你叔父的孩子都是这位如夫人诞下的。和她有什么龃龉,不是一件好事情。”深深一拜,李冼勇不以为然道:“小侄知道了。”崔姑母叹口气,也不好再劝,摆摆手,示意让他快回府去。见状,阿笙和双桃也盈盈一拜,却好半天没等到对方脚步声离开的声音。正在阿笙疑惑的当儿,就听到郎君粗而旷达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正是直直对着她的:“女郎甚美,我心向往之。”不待阿笙愕然抬起头,那道粗重的脚步声就已然远去了。不像阿笙很是惊愕,崔姑母倒是一排悠然地环环手腕,不紧不慢地说:“这孩子倒是和从前一般,想起什么便说什么,很是爽达。”崔姑母刚远嫁到陇西李氏时,原本很陌生难捱,就是当时将将到她腿高的李冼勇扑过来,“婶娘”“婶娘”不住口撒娇的叫,只不过一双骨碌碌的眼睛,却一直瞥向她带的涿郡这边新奇的玩意。崔姑母觉得这机灵的样子好笑,逗弄李冼勇两下后,便把那些小玩意送给他顽。本来以为是小孩子贪个有趣,却没想到,过几天发现李四老爷居然要对这么小的孩子动家法。她慌忙上去一问,才知道这孩子居然拿着这些玩意,从不知道什么时候挖出来的狗洞钻出去,私自跑出府。而且不是为了和旁的友伴一起玩耍,却是沿街叫卖起来。如若不是他的丫鬟发现的早,这穿着锦罗绸缎的公子哥怕是就要被有心人给拐走,到头又用来威胁李家了。虽然这样想不太对,可有的时候崔姑母是真的觉得,比起来做李家的二少爷,李冼勇也许更适合去做富贾许家的公子。想到这里,崔姑母拉过来阿笙,沉思了一会儿,“阿笙,你怎么看待这位二少爷?”崔姑母说:“虽然他性子是鲁直了一些,但是却和他父亲一样,向来不太看重门第之别,是能娶你为正头娘子的。”她若有所思道:“便是从前有丫头想自荐枕席,他都直接冷脸拒绝。我还从未见过,他这样直接对哪个女郎表现出心慕来。若是你觉得还不错,也可以再接触接触、试试看,总比那位许大公子强上不少。”一旁的双桃忍不住道:“然而夫人,这到底是李家的人,便是李三老爷他……”“他是他,我是我。”崔姑母淡然打断,平和道,“这是两码事。”沉重的烟气熏过了雾卷,是浅浓舒卷的遥空霞光。崔姑母蹙起眉,指尖微动,沉吟道:“你确定?”穿着湘妃侍女服饰的花锦垂下头,婉转应声是:“大夫人很是着急,连声敦促我来寻您呢。”“我的侍女还没回来,”崔姑母淡声道,“等她们回来我自会去,就不麻烦花锦姑娘了。”这个时间点,阿笙前脚才出去膳房给她提晚膳,而双桃打着为崔姑母取夏裳的名头,又不知道去哪里、还没有回来。花锦却还是笑盈盈的样子,“奴婢伺候您不行吗?”她还细声求情道:“若是大夫人见不到,怕是会责罚婢子的,还请崔姑母多体谅一下我们这些为人奴婢吧。”不易察觉地叹口气,崔姑母整理下衣领,漠然道:“那伺候我穿鞋吧。”柔声应是,花锦屈膝为崔姑母提起鞋履,却猝不及防听到一声温言:“花锦,你清瘦了不少啊,是最近苦夏吗?”花锦一怔。崔姑母已然起身,撇过头去咳嗽几声,苍白的面颊上浮现一丝病态的潮红,“就是不爱吃,也要多用些膳食,你年纪这样轻,还是有些肉丰润些,不要强求什么杨柳细腰,那样并不好看的。”好久不曾有人和花锦说过这样的话了。又哪里是她拿乔挑拣不用膳食,而是崔大夫人身边的风光一等大丫鬟,又哪里是那么轻易的事情呢?花锦被咬破的唇瓣翕动几下,终究什么都没说,最终也只是轻柔架着对方瘦如柴的胳膊行远了。崔大夫人屋阁里摆着的错金鹤擎狻猊铜炉,早已换成盛着偌大冰块的铜制冰鉴,不用小丫头在旁边打扇,就已经在向外散发着丝丝的凉意,还有三两杯酒搁在那刻着麒麟送子如意宝相花纹冰鉴的盖上,想是饮进肚中必然能驱散掉酷暑的热意。崔姑母畏寒地缩缩自己的鹤氅,目光环视一下,眉头皱起来:“你们家的大夫人呢?”花锦垂头不语,就在这时却传来了屏风后头传来的敦厚男子声音,“好久不见了。”这声音便是化成灰崔姑母都能识的出来。她难得动了怒,声音不喜不悲:“李垂文,你在这里做什么?”说到这里,她才恍然大悟,想是李垂文的行踪这奸贼必然也是知晓的。同一时刻,花锦向她鞠个礼,回身轻轻带上了门。斜着身子坐在红榉木束腰马蹄桌上的郎君,冲她遥遥举起酒杯:“见到夫主,竟是不问好吗?”崔姑母不怒反笑:“是大夫人找我来的,她人呢?”李垂文饶有兴致地搁下手里的酒杯走过来,缓声问:“你是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崔大夫人自然是替我来寻我的好夫人的。”他涎笑着去按崔姑母的肩,“少了我,你是否空闺寂寞啊?瞧瞧这张以前丰润的小脸,都快没血色了。”李垂文还想去用手背摸对方的脸,下一刻,却被杯凉酒兜头浇了满脸满身。崔姑母恬笑着道:“原是觉得寂寞,但这下可终于热闹不少。”另一边,熄了香炉的院落里。“你当真不知道崔姑母去了哪里?”阿笙眼睛如同初采的青翦一般,认真地盯着双桃看。双桃避开她的视线,挑一味掺了薄荷味的冷香去小炉子里烧起来:“我也是才回来,去哪里得知这些事?”也不再多言,阿笙搁下手里解渴的茶水,刚想折身拉开门扉去寻,就看到回廊折角处,瘦骨梭棱的崔姑母披着厚重的鹤氅走得近了。她温柔覆过阿笙的手,和煦道:“摆饭吧,我有些饿了。”崔姑母柔亮的黑发中已掺着些许的白丝,在廊角纸糊灯笼细弱的光线下,却是隐隐一闪,又消匿不见了踪影。阿笙抿住唇,扶崔姑母进门后,又加了只汤婆子塞到她怀里,回身打开食盒,从屉格中取出尚还温热的饭菜。崔姑母细细嗅一下,将边角处为小炉重新换上乌沉香的侍女叫过来:“双桃,过来一起用膳吧。”甘旨肥浓、仔细嚼过后便是尺颊生香、饫甘餍肥。那时候的阿笙,也只当这是个与过去十多年中所有的晚上无二,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夏夜。作者有话要说:刚刚解决掉许志博的公子璜:?一写情敌就卡文/坏肚子/忘记保存/打错人名/串频美人“大人”,灌溉营养液+12020-03-26 01:37:57美人“大人”,灌溉营养液+12020-03-23 00:15:49美人 妖气咧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03-21 01:09:12谢谢你这么清丽脱俗,还愿意给我灌溉营养液、投雷呀,祝愿美人万事如意,香一个:)第53章 黑了心肝的大美人这天月华如练, 风清澹泊, 是酷暑盛夏里难得清凉的日子。才在街市上采买完东西, 阿笙才想要打道回府,就被一身酒气的人扯着胳膊拽到了街巷边角处。不管什么时候,许志博都是彬彬有礼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阿笙面前露出这样落拓的样子, 眼睛是宿醉的猩红色,沾染着一丝丝疯狂。许志博钳住阿笙的胳膊, “阿盛, 你当真知道崔小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吗?”这许志博最近明明应该是官运亨通、受到百姓的交口称赞, 就连现下范府的留春也怀着他的孩子。按理说,正是他从前规划臆想过的好日子, 不知道为什么却比从前做商户的时候还要更加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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