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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长安都以为我嫁不出去》TXT全集下载_4(1 / 1)

而翠菊这么一哭一跪,便坐实了朱嬷嬷倚老卖老欺负新来的昭娘子的恶名了。谁都知道这翠菊是二房出来的,以前就是个不声不响的透明人,看着也不像是个淘气的——如今闹了这么一出,如果说不是真的替新主子委屈,那怕不就是以前在二房被苛待的过了头了。看着她这样为了新主子鸣不平,周围一直在围观的丫头婆子们也都窃窃私语了起来,其中不乏提到二太太的词句。这些丫头婆子们的话语,当然一点一点慢慢地全都传到了仍在院子里坐着的二太太的耳朵里。二太太本来还能勉强维持住表面功夫,但当她听到下人们在那儿将事情越说越离谱的时候,气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这个翠菊,分明就是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往她脸上扇巴掌!“你这贱婢!”二太太气得完全顾不得什么仪态不仪态的,说着就要冲过来打翠菊,但被玉雅堪堪拉住了衣角,“我儿以前也待你不薄,你怎么就——”“五姑娘的确待婢子不薄,但做人也要有良心啊!”翠菊躲开二太太,依旧面向老太太跪着,喊声都凄厉了不少,听的人都觉得有些刺耳,“朱嬷嬷骂了三太太是事实,婢子怎么也不能为了旧主子就诬陷新主子啊!”这忠心表的,就连一直处变不惊的君暮都要在心里为她叫一声好。玉昭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完全就已经被翠菊的这番举动弄愣了。“你这贱婢,我一定要把你——”二夫人说着就挣开了玉雅,伸手就要去拉翠菊。玉雅被她猛地一推,差点被推得倒在地上,幸亏她身后的丫头们扶了一下——但玉雅依旧被推得扭到了脚踝。原本气氛轻松的延年院,此时此刻还真是乱得不得了。老太太“啪”地一声将茶碗放到了桌案上。院子里所有的人都被她吓了一跳,大家也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方氏,你闹够了没有?”二太太一愣,有些转不过弯来,但依旧看向了主位的方向:“老太太?”老太太没说话,只看了她一眼。二太太方氏这才发觉了不对,安静地闭上了嘴。老太太见她终于安静了下来,这才轻哼一声,转向了其他人。跟着二太太来的丫鬟急忙簇拥了过去。二太太见丫头们都过来了似乎才清醒了过来,这才轻哼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被丫头们扶回了座位。老太太见她终于上了道,便没有再理会她,而是转向了伺候自己的那群仆妇,似乎在里面寻找着什么人似的。她看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了距离她最远的一个墨色衣裳的中年女人身上。“窦氏。”那墨色衣衫的嬷嬷身子一震,但脚上却不慌不忙地出了队列。来到屋子中央,她才缓缓行了个礼:“老太太,窦氏在。”“我记得,你来我院里之前,是郅儿院子里的丫鬟?”“郅儿”便是玉昭的爹,老太太的小儿子玉郅。玉郅是家中嫡幼子,上有嫡出兄长,家族并不用他撑起,以至于自小便备受宠爱。然而这般受宠的将军府幼子却因为娶妻一事与父母甚至整个家族决裂,最后带着妻子去了边关守城——往好了说他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往坏了说,那他便是为了个女人竟然胆敢不敬父母的不肖子了。更何况,玉昭的母亲陶幼容还并没有什么绝色美人的名声,而是个出了名的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女将军。在长安城的其他男人们看来,这根本就是个母老虎了。他们觉得,这玉郅为了个母老虎竟然抛弃了家族,那根本不能算是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而是根本就是个蠢蛋。窦嬷嬷低声笑了两声,但脸上却并没有多少笑模样:“是,老太太记得清楚。”“你家的小子,是不是也在守着嘉懿院?”窦嬷嬷道:“是,老太太。婢子的儿子在嘉懿院,每日里守着大郎君读书呢。”“嘉懿院……”这是玉郅曾经的院子,也是整座府邸最好的院落之一。老太太似乎陷入了沉思。“昭娘。”她转向了玉昭,“你现在住哪儿?”玉昭急忙回神,向老太太迅速地行了一礼:“回老太太,玉昭现下正住在兰汀院。”老太太眉头一皱:“兰汀院?怎么住得那般远?”这件事是大太□□排的。听到这里,她也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向老太太请罪:“回老太太的话,媳妇本身的确是打算安排昭娘住回三叔的院子的,但大郎此刻正在准备春闱,若是再折腾一番,媳妇怕扰了大郎读书……”大太太顿了顿,偷觑一眼,见老太太并没有生气的迹象,才继续说道:“媳妇便将昭娘安排在了翎娘的栖桐院旁边,姐妹几个也好有个照应。”听完了大太太的解释,老太太点点头,似乎才终于满意了一些。她看了看玉昭,又看了眼君暮,这才又看向了窦嬷嬷。“既如此,那你愿不愿意……再去照顾郅儿的女儿?”窦嬷嬷愣住了,玉昭也愣住了。“老太太?”老太太却没看她,只淡然地扫了玉昭一眼:“这丫头是个性子烈的,和她爹一模一样,也就窦氏你这样性子的能降的住。”“昭丫头,你过来,”老太太说道,“这是你院子里闭月的娘,也是你爹当年的丫头,规矩礼法都是顶好的。”“既然你和你二伯母派去的朱嬷嬷合不来,那我便让窦嬷嬷去伺候你,你可愿意?”合不来?这个词分明就是在给二太太面子,好让二太太有个台阶下。虽然玉昭觉得那并不是她和那个朱嬷嬷合不合得来的问题,但老太太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若是还要闹,那恐怕就是不给老太太面子了。她是天真了点,但她不至于那么不懂人情世故。虽然玉昭自己并不满意这个结果,但老太太亲自指派教养嬷嬷,那嬷嬷还要是在老太太身边伺候过的——这份资历放在这儿,就比那个朱嬷嬷要高出一截来。更别说让翠菊那丫头一哭一跪,眼下那朱嬷嬷还有个辱骂太太的罪名扣在头上。“老太太,您这是什么意思?”方氏眼见着老太太就这么越过她去将自己身边的嬷嬷指了过去,满脸的不可置信,现在更是就差抓着老太太质问了,“您怎么能这样呢?”“我怎么样了?”老太太年纪大了,好说话了,但并不代表她原本是个脾气好的人,眼下二太太这么一质问,她眼睛一扫过去,就看的二太太好像瞬间矮了半截,“你的嬷嬷和昭丫头处不来,还能按着头让他们呆一处不成?你三弟家可就剩这么两个闺女了。”二太太这算是看懂了。老太太这是想小儿子了,现在看见了小儿子的女儿,移情呢。“君家丫头,你也过来。”老太太也唤了君暮上前,但君暮还没行礼,就被她制止了。示意玉昭把人拉到自己面前,老太太的神情倒是十分和蔼。“院里现在有五个丫头,远没到你们应有的配额,”老太太看着两个姑娘,说道,“按理,府里的娘子们应该一人四个丫头,你们还可以再选三个——不过这三个,要还是不要,还要看你们自己。”“回老太太的话,”见老太太一直看着自己,君暮这才硬着头皮开口,“君暮和昭儿本来有两个丫头,现下还有一个还在路上——我们自小便一道长大,一直都是这两个丫头陪着,本身大太太便派来了四个,我们都觉得,已经够使了。”“那就好。”老太太点点头,又是安抚了一番:“你们也是我府里的娘子,没有人能给你们委屈受。若是有人欺负,你们也可以像雅儿一样,过来告诉我——我给你们做主。”玉昭与君暮互看一眼,一同向老太太行礼谢恩,又是来往了几句,这才终于告退。第10章君暮的身子果然承受不了太多的活动量。他没有撑住,差点就晕倒在了兰汀院的外面。同玉昭一同去往峰峦院和延年院的当晚,君暮一回到兰汀院就差点晕过去,要不是玉昭把她弄进屋里躺着,说不定她就能当场倒在兰汀院门口。吩咐刚刚烫完屋里的茶具的听荷按着早就备好的药方赶快去配药回来煎,玉昭将闭月和翠菊几人留在了屋外,自己一个人进了君暮的房间。窦嬷嬷当然也跟着她们回了兰汀院。眼见着君家娘子一进院门就要晕倒,窦嬷嬷就知道,怕是要有个人去配药煎药了。本来想着玉昭大概会派她们这些新进的丫头去配药,却没想到她竟然最后却是派了那个一直跟着他们的听荷——窦嬷嬷不用想便知道,这是因为玉昭根本就没有信任过他们。但听荷也跟着两位娘子初来乍到,就这样拿着方子出去,恐怕根本拿不了药回来。想了想,窦嬷嬷最后还是叫着闭月,让她跟着听荷一起去了——闭月好歹在府里有人脉根基,总会有人给她面子的。君暮的身子之所以这么虚弱,根据商先生以前告诉玉昭的,是因为君暮小时候不慎中过毒,而毒素至今没有完全清理干净。商先生的原话玉昭自己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但她却记得很清楚——商先生说过,暮姐姐的身体病弱虽然有极大原因是因为中毒,但更多的则是因为,君暮年幼的时候曾经被人重伤过心脉,以至于连练武都不大可能。时至今日,君暮虽然不能说是完全没办法自保,但最多也只是在商先生的教导下能够使用一些暗器罢了。而如果想要身体恢复最基本的正常机能,那就要在君暮十六岁之前将体内的毒素全部清除,并且要找一个内力深厚的高手帮他重新打通经脉——然而最多也只是不会再整日里无缘无故地晕倒罢了,想要像玉昭那样拥有一身可以媲美武林高手的好武艺,是绝对不可能的。看着眉头紧紧皱起的君暮,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胸口用力抓了一把那样,玉昭觉得,那里酸酸痛痛的,很不舒服。要不是怕她受欺负,暮姐姐早就可以自己回来休息了。可暮姐姐还是跟着她一起去见老太太了。玉昭心里难受,又看到君暮皱着眉头很不舒服的样子,便伸出手去,似乎想要将君暮紧紧皱起的眉头抚平。然而还没等她触碰到君暮的眉心,就被人猛地抓住了手。那是一只冰凉又纤瘦的手。手上的皮肤因为主人的常年病弱而显出了病态的苍白,但却又十分有力,手指上也有着薄茧,看着并不像是一只属于这般弱柳扶风的少女的手。倒像是……玉昭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细想。因为那只手正紧紧地攥住了玉昭的手腕,好像稍一用力就能将她的手腕捏断似的。玉昭并没有挣扎,而是压低了声音,似乎是怕引来别人的注意那般,轻轻地开口道:“暮姐姐,是昭儿。”她伸出了另一只没有被君暮握住的手,将自己的手轻轻覆在了君暮的手上。君暮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此刻握着的是玉昭的手腕了。躺在床上的人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睛,但因为房内并没有掌灯,所以他似乎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眼神只是放空地对着床帐的顶端。玉昭没被握住的手轻轻地握了握君暮的手,君暮的力道才放松了一些。玉昭趁机使了个巧劲,将自己被抓住的手腕拯救了出来。但看着他的手指又微微蜷缩了一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似的,玉昭心下一软,将自己的手掌又递了过去。那冰凉的手已经被玉昭的手温热了不少。这次玉昭主动递上了自己的手,君暮便将自己的手指插入了玉昭的指缝里,与她的手紧紧相扣。再次被人抓住了手,但玉昭这次却没有像刚刚那样想要挣脱了。她坐在了床边的脚踏上,手依旧被君暮握住。但不同的是,这次变成了十指紧扣。“暮姐姐,你好好休息,”玉昭轻声说道,“昭儿在这儿陪你。”君暮缓缓地眨了眨眼睛。他终于恢复了些许神智。因为长途跋涉,他本就虚弱的身体变得更加疲惫不堪,以至于他刚刚在门口就险些就完全失去了意识。自从他中毒受伤以来,纵使得到了来自商韶懿十分充足的保护和照顾,他也很少真正地放松,将自己完全交由对方照看。但此次因为太过劳累,他却差点就晕过去了。然而玉昭却把他稳稳地扶住,并将他送回了房间。因为常年中毒,他的体温本就较之玉昭低了许多;当他在濒临昏迷之前抓住玉昭的手腕时,却险些被那一抹温热和柔软灼伤了手。那特殊的手感将他的神智拉了回来。玉昭的手又软又小,虽然指腹和掌上都有着练武而产生的厚茧,但那的确是与君暮自己截然不同的手感——是柔若无骨的、只有女孩子才会拥有的手。那柔软和温热,让君暮放松了下来。然后他就听到了玉昭的声音。感受到手背上的另一抹温度相仿的温热,君暮终于放开了玉昭的手。随即,他便将手转了过去,再度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仿佛在水中载浮载沉快要溺死的人终于抓住了能救他性命的浮木一般。他握住了玉昭的手,也听到了玉昭的话。自他父母去后,他就被交由了商韶懿照顾。一路上闯过了多少关卡,最终他被带到了远在边疆的玉家。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知道,玉家会是唯一能收留他的地方。虽然那时他并不愿意相信任何人,但时至今日,君暮早就知道了,玉昭是他绝对可以信任的人。因为普天之下,除了玉昭之外,再不会另有一个人,能像商韶懿、陶幼容和玉郅那般地保护他、重视他了。“昭……”“暮姐姐,我在。”见他艰难地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却最终没有说出来。此时此刻,闭月和听荷已经取回了药。听荷必定要亲自煎药,闭月便召了香禾进来,两个人一同进屋,帮着玉昭照顾君暮。闭月见屋里漆黑一片,便进来点了灯,而香禾也端来了热水,跟在了闭月身后进了屋子。“娘子——”玉昭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闭月理解了她的意思,便也闭上了嘴。闭月先是拿了帕子来要为君暮擦脸,却被玉昭阻止了。她一只手还被君暮握着,就示意闭月将那帕子递到了她另一只手上。小心翼翼地为君暮擦了脸,玉昭又把帕子递了回去。香禾拿着毛巾出外间去投洗,闭月则是放轻了动作,为玉昭和君暮分别斟上了茶水。玉昭接过自己的茶杯,非常洒脱地一口喝干,随后便示意闭月将另一个茶杯递给她。闭月将玉昭的杯子接过,想了想,却又是拿来了一个茶匙。因为君暮依然没有放开玉昭的手的意思,这喂茶水的事情,便只能由闭月来了。但当闭月拿着茶匙靠近的时候,君暮的嘴唇却闭得紧紧的,水顺着君暮脸颊的皮肤流下去,可他就是不肯张嘴喝茶。“暮姐姐,暮姐姐?”玉昭有些着急了,但她却仍然保持着声音的平稳和话语里的安抚,“暮姐姐,昭儿喂你,喝点茶润润嗓子如何?”又叫了他两声,君暮才终于放松了手上的力道。玉昭急忙将自己的手拿了出来,从闭月手里接过茶杯和茶匙,又舀了一勺,小心翼翼地喂到了君暮的唇边。可是君暮却依旧不愿意喝水。玉昭有些着急,却又一时有些慌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起刚刚君暮似乎躲了闭月一下,玉昭才突然反应了过来。除了她和听荷,君暮依然不相信这个院子里的任何一个人。但这也没有办法。君暮总是这样,不相信她自己不愿相信的任何一个人。玉昭让闭月放下原先的杯子,自己拿起另一个茶杯和茶匙。重新拿了杯子倒了水,再舀起一勺,凑到了他的唇边——这一回,君暮终于乖乖喝下了水。在十分紧张地一勺一勺为君暮喂完了一整杯茶之后,玉昭也松了一口气。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香禾过去掀起了门帘,见到是听荷端着熬好的药回来了。“昭娘子。”听荷手里端着托盘,便没办法向玉昭请安了。但玉昭完全没在意这个,随意挥了挥手,并端过了托盘中的药碗。“药是婢子亲手配的,也是婢子亲手熬的。”她轻声说道。玉昭点点头,将药碗端起,像刚刚喂茶水那般,一勺一勺地喂完了整完药汤。这一次,君暮乖乖地喝完了药,并在喝完之后安稳地睡去。看着躺在床上不再皱着眉头的人,玉昭无声地笑了笑。她帮君暮又掖了掖被角,才小心地放轻脚步声,离开了君暮的屋子,自己回屋休息去了。第11章这天一大早,朝露未晞,玉昭便爬了起来。今日是整个将军府的女眷一同前往长安城内的兴善寺祈福上香的日子。虽然玉郅和陶幼容的灵位已经在府里供奉上了,而玉昭也每日里去上香并将抄好的经书送过去。本来在她们刚刚回长安城的时候就要去兴善寺请大师做法事,但却因为君暮的身体一直没有恢复,行程便一直拖了下来。直到两日之前,君暮的身体终于恢复了,将军府才定下了今日的行程。早早起身的玉昭并没有去打扰其他人。此时此刻,包括教导她规矩的窦嬷嬷和那些伺候她的丫鬟们,都还在沉睡之中。她自己束起了头发,换上了为了行走方便而专门备着用来练武的褐,才离开了屋子。然而当她走到外间之时,却依然惊醒了在外守夜的丫鬟春萝。春萝睡眼朦胧地想要爬起来服侍她,却被玉昭按着肩膀躺了回去:“你继续睡吧,无碍。”“谢娘子体谅。”春萝本就没睡醒,听她这么一说,便又继续睡了过去。玉昭笑笑,让她安心睡着,自己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从那日差点在兰汀院门口晕倒开始,君暮在床上足足养了半月有余。虽然以往每月也会发作一次,但从来都不像这次这么严重。精通医术的丫鬟观雪也在几日前到达了长安城。她同小厮冬青一同进府,随后冬青便与窦嬷嬷的儿子春松一起成为了兰汀院的小厮,一起守着这两位娘子。她来到君暮的房间门口,还没敲门,就有人从里面悄悄打开了门。玉昭抬眼一看,竟然是香禾。这倒是奇了。自家暮姐姐的性子,玉昭自己是知道的。难道在自己每日里忙着抄经练武和学习规矩的时候,这香禾竟然入了暮姐姐的眼,以至于让暮姐姐也能放下戒心来信任她了?玉昭觉得,按暮姐姐那副从不愿意相信生人的性子,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除了与他们一同长大的两个丫头一个小厮,君暮绝对不会相信其他的下人。而此时此刻在外间守着的竟然不是听荷而是香禾,这的确能让玉昭惊讶半天。香禾一看见她就慌忙要请安,但却被玉昭抬手制止了。“暮姐姐晚上睡得如何?”她招呼香禾出来,小声问道。香禾却是一脸为难地答道:“娘子恕罪,君娘子晚上将婢子和听荷姐姐都打发来了外间——”玉昭点点头,心说这的确是暮姐姐的作风,才嘱咐了香禾:“既然暮姐姐留了你下来,那你便跟着你听荷姐姐一道,好好服侍暮姐姐。”香禾点头:“谢昭娘子嘱咐,婢子省得。”两人又说了两句,玉昭便放了她进去,自己回到院子里练武。当窦嬷嬷起身、来到院中之后,看到的就是少女在朝阳之中奋力习武的样子。清晨的太阳尚未高升,但也已经散发出了热度。淡金色的阳光洒在院中动作利落潇洒的少女身上,让窦嬷嬷不免也想到了她的父亲。当年这府里的三郎君也是这般勤奋和勇武。然而他却将自己的性命永远地留在了边城。“窦嬷嬷,您这就起了?不多歇息一阵吗?”窦嬷嬷回神,才发现玉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少女汗津津的小脸,窦嬷嬷急忙递上帕子,把人拉过来为她擦汗:“小娘子哟,今日可是要去兴善寺上香的,您怎么就——”“无碍的,嬷嬷,”玉昭咧嘴一笑,脸颊上浮现出了小小的梨涡,“基本功不能丢——我马上就去沐浴更衣,不会耽误时间的。”窦嬷嬷点点头,眼睛里也浮现出些慈爱:“时间还早,娘子不用急。老身已然打发闭月和翠菊她们去给娘子备了热水,您先去沐浴更衣,等君娘子醒了,用了饭便可以动身了。”自从那日跟着玉昭她们回到兰汀院,窦嬷嬷便住了下来。第一日也许因为君暮的病而耽搁了一些学规矩的时间,但在那之后,玉昭的应对和态度都十分的可圈可点,在窦嬷嬷看来,已经相当不错了。今日玉昭和君暮要出门,她们这些下人当然也要选一部分跟着出去,剩下的则是留在院子里,为她们守好家。前两日君暮醒来之后,便已经和玉昭商量好了,让听荷、春萝和闭月的弟弟春松留将军府,其他几个丫鬟——观雪、闭月、香禾和翠菊,以及小厮冬青则跟着他们一同前往兴善寺。然而香禾却总是有些魂不守舍的。玉昭虽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她也不知道香禾到底怎么了,便也没有太过在意。终于到了要出发的这日,用过了早饭,东西都收拾好了,几人才终于踏出了兰汀院的大门。玉昭本就身体好,又因为练武,所以并不怕冷,以至于她甚至连斗篷都没有穿。可是当她的视线掠过君暮时,却皱了皱眉头。“等等,”玉昭叫停了队伍,对站在门口送她们的春萝嘱咐了几句。春萝应下,快步跑回院里,过了一阵又抱着什么东西飞快地跑了回来。“昭娘子,这是您说的那件吗?”她的手里捧着的是一件黑色的长斗篷,袍脚用暗金色的绣线勾出了象征吉祥如意的花样,看着倒是精致。“是这件,”玉昭喜道,“辛苦春萝姐姐跑这一趟了。”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春萝也知道玉昭就是这样的性子。她笑了笑:“瞧娘子这话说的,这是婢子的本分,有什么谢不谢的。”玉昭回了个微笑,从春萝手里接过斗篷,将它展开。在君暮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玉昭便来到了他的面前。少女踮起脚尖,将他脖颈下系着的浅色斗篷的系绳解开,并把那厚重的墨色斗篷搭在了他的肩头。“这件厚一点,暮姐姐穿这个吧,”玉昭说着,将那件鹅黄色的斗篷转手搭在了自己身上,“我穿姐姐这件。”君暮看她这样,也不恼,只微微笑着伸出手去,为玉昭细细系好了斗篷。两人穿好了斗篷,便携手走向了门口。像是玉家这样的家族,家里女眷出个门,车马都是早早备好等在门口的。所以当玉昭君暮两人到了之后,等长辈们来了,见过礼便能回车上了。但大房的媺娘子似乎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所以她们又在门口等了一阵才出发。然而他们才走出一小段路,马车刚才拐进朱雀大街,车就猛地被什么人逼停了下来。“香妹妹,你在里面吗?”有个极猥琐、听着惹人十分不舒服的男声在马车外面响起,“快下来,别当什么劳什子丫鬟了,跟老子回去当太太去!”君暮和玉昭没有说话,只同一同坐在车里的闭月一起看向了香禾。香禾的脸色蓦地变得苍白的吓人。第12章大梁没有前周那般严苛的规矩,所以当女眷们出门的时候,并不会戴着什么面纱或者帷帽之类的东西,女眷们平日里出门在街上随意行走也都没什么问题,所以玉昭和君暮出门自然也不会备着这些东西。但是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这样掀开女眷们马车的车帘往里随便看的。香禾虽然怯怯的,但与她一同在车里坐着的毕竟是主子娘子。当那拦车的男子想要掀起帘子的时候,香禾自己先便抢先一步扑了过去,想要自己先行挡住那人的动作。然而,玉昭却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坐在原地不要动。玉昭自幼习武,胆子也比寻常的姑娘家要大一些。在她看来,香禾似乎刚刚被这个男人吓到了,现在的脸色完全就是惨白的。所以玉昭自认为自己有责任护着这个丫头,纵然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值不值得信任。但当玉昭这么示意她的时候,香禾却依然勇敢地摇了摇头,示意玉昭自己没事。但玉昭却没再给她别的机会。她伸出手去,在那个男人碰到车帘之前,先一步掀起了帘子。映入玉昭眼帘的是一个脚步虚浮、醉眼朦胧的男人。他的脸色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样子,虽然锦衣华服,但看着不像是个富家公子,倒像是个纨绔流氓。“你是何人?”玉昭皱着眉,看向车外的那个男人,“你可知,这是将军府的车驾?”那男子眯起了眼睛,似乎想要看清楚面前的少女。“哪来的丑八怪,”那流氓嗤笑了一声,摆了摆手,一点都没将玉昭放在眼里,“哪儿来的快回哪儿去,老子不是来找你的。”“这是我的车驾,该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的是你才对,”玉昭叱道,“快让开。”“让开?”男子又是哼了一声,“老子拦的就是这辆车!”说着,他无视了车前坐着的冬青,伸手将他毫不在意地推开,转手就想要去扯坐在车里的香禾。冬青自己也是有功夫在身的,被这流氓猝不及防地推了一把,怒从中来,轻轻松松地便扭住了这人的双手。“你个小贱人,你爹娘已经把你卖给老子了,你还不跟老子回去,留在这个丑八怪跟前就能让你攀到高枝?竟然还找人来打老子?”虽然被扭住了双手,但那流氓一般的男人却一点都没有清醒的迹象,甚至说的话让人更加恶心得不得了,“就这德行,嫁给赵王子那样的傻子还差不多!”君暮体弱,从一开始就坐在车厢的最里面,前面有香禾和闭月挡着,就连玉昭也坐在他前面,免得让他着了凉受了风。然而当那男人骂出了这句之后,君暮就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眼睛丝毫不带感情地看着车外的流氓男人,好像在看一个死物一般。流氓身边的喽啰们似乎这才终于回过神来。他们一哄而上,纷纷攻向了冬青。然而冬青双拳难敌四手,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将那流氓摔了出去,转而和那些喽啰们拼斗。那流氓骂骂咧咧地爬起来,看到冬青被自家的喽啰们缠住,便重新来到了马车前,想要推开挡在门口的玉昭并抓住香禾的手将她从马车中扯出来。然而,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就冷不防被什么东西突然击中了手腕。他的手一麻,差点连车帘都没有撑住。君暮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将自己的手藏回了斗篷下。他的衣袋里并没有机会带上多少小石子,只怕也帮不了玉昭几回。只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这等垃圾碰到他的昭儿。男人吃痛,手腕也被击偏,并没有再去抓车里的人。他低下头,却只看见了不知道从哪里掉在地上的小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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