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叶羡拒绝了, 他是认准了魏国公府——这成何体统?他们叶家又不是没人,哪有娶亲娶到亲家的,那这喜事到底算叶家还是顾家的啊!英国公干脆给远在南京的长嫂大长公主去了信。而大长公主也回信了:一切孙儿做主。疯了,这一家子都疯了!别说他们,就是宝珞乍听到这消息也吓了一跳。回叶家无可厚非啊,毕竟还得拜祖宗,祖宗宗祠都在英国公府呢。真搞不懂叶羡到底在想什么!想想也是可笑,干嘛还要关心他呢,他就是把公主娶到辽东去都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是她自己的夫君,盛廷琛。宝珞看着面前的凤冠霞帔,这是盛家送来的,据说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娶她那日呢。“小姐,姑爷来了!”门外新来的小丫头唤了声。稼云剜了她一眼。“还没成亲呢,瞎喊什么。”小丫头怕了,瑟瑟低头。“奴婢错了,奴婢错了……”“算了,不是早晚的事么!”宝珞冷笑,讽刺极了。“告诉他,我不见。”“可是……”小丫头踟蹰。稼云气了。“可是什么可是,小姐说不见就是不——”她话没完,戛然而止。宝珞抬头,对上了门外盛廷琛的视线。她淡然撇开了视线,只当什么都没瞧着。见她没反对,盛廷琛进来了,而小丫头们也纷纷散开。他一进门就看见了宝珞面前的嫁衣,目光再落到她脸上,发现她瘦了不少,精致的小脸不似往日那么有活力。璀璨如星的眼睛也黯淡了许多,高挺的小鼻子越发的挺直,双唇淡淡,圆润的小下巴也变成尖尖的了。可能是因为嫁衣的红色映的吧,她滑腻如脂的皮肤透着浅浅的绯色……盛廷琛脑袋里突然出现了狩猎那日她一袭红妆出现的那幕了,当初的她耀眼如艳阳,而此刻的她楚楚动人,风情不减,我见犹怜……他看看她又看看嫁衣,兀自上前伸手抚上了霞帔上的祥云绣花。“你说过,你嫁我时,霞帔不要绣凤而是鹤出祥云,还要以青莲为底……”宝珞冷笑。“嫁衣不穿凤,穿云鹤,又不是官服。再说了,这话也不是我说的。”盛廷琛抚着霞帔的手顿住,垂眸低声问。“你一定要把过去撇得一干二净,拒我千里之外吗?”“不是我要撇干净,而是我已经不是曾经的宝珞了……”“不管曾经还是现在,你都是我的宝珞!”盛廷琛捏着霞帔上的流苏压抑地喊了声。宝珞看得出他在克制,隐忍得痛苦。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盛廷琛对自己的感情,也许是怀有不甘,但若无情,何以执着?她无奈叹了声。“从退婚开始,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了,我不想和和你在一起,为什么你就不明白呢?非要越陷越深,你就不能放过彼此吗?”“不能。”“你……”宝珞无话可说。“因为我爱你,刻骨铭心。”盛廷琛一字一顿,坚定又无奈道。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漆黑的双眸蒙上了深沉,他凉苦问了句。“宝珞,我有错吗?”“……”“当初是我爱而不自知,但我并没有对不起你。你总是说我对你冷淡,可从西宁侯上门提亲开始,我就已经把你当做未婚妻,不曾有过一丝它念。你芥蒂表妹,那你可知我和她从未单独出现在同一屋檐下,极是那日我和她相见,也是因为我收到的是你要见我的消息,我以为我去见的是你。还有……”盛廷琛拣起腰带上垂下的玉佩,“这络子是你给我打的,我从未离身一刻,极是它不那么漂亮;我当值时你给我送来的点心,我也不曾少吃一口,极是味道不那么好,但只因为是你做的。还有这件嫁衣,我早就准备好了,而且你说过的每一句我都记着,不要彩凤,要飞鹤,要祥云,要青莲……”“宝珞,我都记得。而且我一直在弥补,为什么我就是没有机会,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错在哪了。”“你没错。”宝珞淡然说了句,“错只错在造化弄人,这就是命啊。”“我不信命,一切都是因为叶羡,因为他的出现。”宝珞摇摇头。“不是因为他……不过你要这么想也行,我就是喜欢叶羡。”她直截了当道,坦然对视他,“就算嫁了你,我还是喜欢叶羡,我心都给他了,这辈子都改变不了。”“好,那我成全你!”盛廷琛突然低声道了句,“我成全你们,你可以去找他。”宝珞愣了须臾,接着笑了起来,清泠泠的声音听着有点凉。“真可笑,你说成全就成全吗?这事圣谕啊,我敢违背吗?世子爷你放心,这婚我一定会成,你我一定会嫁。我不会为了我自己,任性害了大家。但是——”她目光凛然,直直地盯着盛廷琛。“就算嫁了你,我也不会喜欢你,除了这个夫妻之名你什么都别想得到,如果你想要,我只有这条命!”盛廷琛心猛地一紧,如利刃刺入,抽搐地疼。他们究竟还是走到了这步,原来她一切都想好了。盛廷琛温情的双眸突然冷了下来,他扬起下颌俯视她,阴冷地道了句:“以后的事,怕是由不得你了!”说罢,他头都没回大步走了。宝珞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沉直直下坠。这么些日子的接触,她了解盛廷琛,这个人执着得可怕,而且说得到做得到。看来她嫁过去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的。心都死了,还在乎什么。宝珞想着,突然回头,目光陡地落在了博古架上。架上陈列的各种物件中,一把镶着宝石的刀在阳光下闪亮,尤为扎眼——那是叶羡送她的,从保定回来的时候……五月十九,婚期终于到了。从前一天晚上开始,宝珞就异常的平静,平静得全家人都跟着紧张,连喘气都不敢大声。祖母舍不得又兼心疼孙女,要和她一起睡,但宝珞万言拒绝,道明日还得早起又要迎宾客,怕扰了祖母休息。直到会观溪院,她都平静极了,像似被抽去了感情,哭笑都不曾有。清北看着姐姐也心疼,皱眉喊声:“不嫁了!不嫁了!就是抗旨也不嫁了!我宁可背着抗旨的罪也不愿见你委屈!姐你走吧!去找叶羡去!只要你去找他,他肯定会带你走的!他肯定会!”“嗯,他会。”宝珞淡淡点头。“我信叶羡,只要我去找他,他绝对不会扔下我的。”“那就去啊!”清北激动道,“他对你情义至深,那你就去啊!”宝珞拍了弟弟额头一下。“傻,就是因为他对我有情我才不去啊!他什么都可以为我放弃,但我忍心吗?”她喜欢他,不比他喜欢自己少一分啊。清北无话可说了。就是因为爱得至深才要成全彼此,可他多希望他们能自私一点。“……姐。”清北红着眼眶咬牙喊了声,“你要是不想牵连叶羡,那我带你走!”“更傻!”宝珞摇头,“那祖母还要不要?父亲还要不要?”“那到底该怎么办啊?难不成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嫁过去,委屈一辈子,要不就像姑姑一样和离么!”“诶,这主意不错。”宝珞难得勾了勾唇,“等我和离了,你养我吗?”“养,姐我养你一辈子!”清北激动道,可想想又不对。“不行,我不让你嫁!”宝珞无奈。“算了,你去吧。明日早起,我得睡了。”说完让稼云他们把不甘心的清北请出去。清北气呼呼地扭头就走,宝珞看出他心思似的,朝着他背后喊了句:“不许去找叶羡!”“你管不着!”清北吼了声就不见了。宝珞赶紧派人去追弟弟但没找到,她心中忐忑,生怕他闯祸,不过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任何异常发生,她松了口气。一切都照常进行,梳头,添妆,穿嫁衣,最后老夫人含泪笑着给孙女盖上了红盖头。二夫人心里也不大好受,但也得让姑娘喜庆出嫁。姚兰亭倒是平静,只是把苹果递给侄女的那刻,她沉重问了句:“不后悔吗?”宝珞拿过苹果握在手里。“不后悔。”迎亲队伍来了,宝珞要出门了。因为清北消失了一个晚上都没回,大伙只得让清南来背妹妹出门。都知道宝珞的牺牲,清南也没拒绝,直接上前,刚要弯身就被人拉住。“还是我来吧。”是清北。他回来了,只是声音无力沙哑,背起宝珞的那刻她嗅到浓浓的酒味。“你去见叶羡了?”宝珞透过盖头边缘看着弟弟,他穿的还是昨晚的那件衣裳。见他没应声她又问,“昨晚喝酒去了?”“嗯。”清北没感情地回了她一声,一步步走得很稳,生怕颠到姐姐似的。趴在他宽厚的背上,宝珞突然意识到清北真的大了。“以后要听父亲的话,不要在和他闹别扭了。要是有什么实在想不开的,就去找雪蚕聊聊,她是个通透的人……”“不用你管,照顾好你自己吧!”清北打断了她的话。宝珞又疼又气,掐了他一把,可清北还是稳稳地朝前走,最后将她送进了轿子里。就在轿帘放下的那刻,他朝她手里塞了什么。她垂眼看看,是松子糖。“头晕就吃一颗。”清北哽咽道,接着轿帘一放逃似的跑了。宝珞控制不住了,眼泪哗地就下来了,随着吹打声响起,起轿走了。嫁了,她就这么嫁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轿帘外低沉的声音温柔问了句:“累吗?”宝珞知道是盛廷琛,但她不想说话。“要是累了就说一声,轿子走得慢,我知道你容易头晕。”宝珞还是不出声。盛廷琛无奈叹了声。因为仪仗队长,花轿走得要比正常轿子慢得多,而且还会随着吹打的音乐声颠簸。摇摇晃晃地,宝珞晕得都快挣不开眼睛了,脸色煞白。可她就是忍着不说,直到轿子突然停了下来……吹打声有点乱,她闭着眼睛细听。不是乱,是两拨声音混在了一起。她当即反应过来了,睁开双眼。他们是遇到另一只娶亲队了,难道是——她脑袋里刚冒出个想法,就听盛廷琛开口道:“恭喜啊,叶少爷。”宝珞心被一只大手揪住,她快窒息了。☆、云开第101章“同喜, 世子爷。”是他的声音——宝珞以为自己足够坚强, 可就在他声音响起的那刻,她泪水决堤。一个月, 她有一个月没听到他的声音了, 她也思念了一个月……“我比不及您,您这是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何况娶的还是公主。”盛廷琛笑道,“不过我并不羡慕,因为我娶了我最想娶的人。”叶羡垂眸淡笑,一袭红妆衬得他俊美无俦,简直不是人间应有, 似天官下凡一般。而他的神情也清冷如神祗, 目光深沉地看向对面仪仗中的花轿,久久不错。半晌, 他开口说了句:“世子爷, 我有话要与你说。”盛廷琛冷笑。“好,不过眼下不合时宜吧。”叶羡依旧淡笑。“我倒是可以等,就是二皇子等了不了了。”盛廷琛愣住。“叶羡, 你什么意思?!”叶羡悠然下马,望着盛廷琛道:“想知道你就跟我来,别等到明日后悔,说我没提醒你!”说完,他转身进了一旁的茶楼。盛廷琛犹豫, 可是他提到了二皇子。武安伯是萧元泰党羽,从父亲最近神秘的举动,盛廷琛猜到他们肯定在谋划着什么。叶羡突然提到二皇子,想必他定是知道了什么。不过……盛廷琛看了眼身后的花轿,他也不能排除叶羡是为了宝珞而来。可就算为宝珞来,他能做些什么?还能阻止自己不让他娶宝珞,让毕竟公主的迎亲队就在对面,他不敢胡来。“宝珞,你稍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盛廷琛牵马到了花轿前,轻声说了句。见宝珞还是没给她回应,他挑帘看了她一眼,转身跟叶羡去了。说是一会儿,两人聊好久都没出来。五月下旬,天气干热,憋在轿子里又是一身繁复礼服,哪个新娘子都坐不住了。可任汗如何流,宝珞也纹丝不动,倒是对面的公主受不了了,嚷着要下轿子,离得老远宝珞都听得一清二楚。应宝珞要求,杜嬷嬷一直陪同小姐。这会儿见公主都喊热,也心疼地问道:“小姐,你可还好,热不热?”宝珞总算出了一声。“没事。”“还说没事呢,这嗓子都哑了。”杜嬷嬷埋怨,“哪有这么办事的,半路把新娘子晾在这,是真心要去还是假意啊!把人当回事了么!就是赐婚也不带这么慢待人的啊!”杜嬷嬷老毛病又来了,挑着语调冷言讽语,她就是说给盛家人听呢!盛家迎亲的也觉得面上过不去,紧着来问候,问新娘子要不要喝水。“这大日头晒着喝多少水管用!”杜嬷嬷有喊了声,盛气凌人。“把轿子挪了!新娘子下不了轿子,还不能去个阴凉地方啊!”这话一出,轿夫们也应和,他们也在日头下晒着呢。本来就是自家世子爷的错,何况盛家管家根本压不住杜嬷嬷,只得依她挪了轿子,但也只是稍稍挪了点。挪了跟没挪似的,杜嬷嬷狠瞪了他,扯着嗓子指挥:“朝茶楼底下挪!”“得了!”看戏的轿夫们也来了兴致,喊了一嗓子抬起来就朝茶楼去了……主街人多,迎亲仪仗浩荡,何况对面还是嫁公主,街上乱糟糟的。宝珞只觉得自己被抬起来,晃到这,晃到那,晃得她更晕了。本来心情就糟糕,她晕得直想吐,不明白为什么出嫁这么不顺,也不知道叶羡到底有什么话宁可得罪公主和盛廷琛也一定要说……正想着,茶楼门口再次响起盛廷琛的声音:“叶羡,你若是造谣,我不会放过你!”他语气好不凌厉,说完冷哼了声便朝宝珞去了。宝珞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忧心急迫问:“世子爷,叶羡跟你说什么了?”又是一声冷哼。她知道盛廷琛气还没消,这会儿她再问叶羡肯定会更气,果不其然,他理都没理他,直接翻身上马,甩了下马鞭径直朝前去了。宝珞迷迷糊糊忐忑了一路,她心神都在叶羡身上,神思恍惚到什么时候到的武安伯府,她不知道;怎么进的门,她不清楚;如何拜的堂,她没在意;甚至闹洞房时,她也一动不动不予配合,几位送福的全福夫人瞧着没劲儿,也都出去喝喜酒了。房里只剩下宝珞一人了。一日未餐,她早就饿了,可还是一点胃口没有,端坐在拔步床里想着叶羡的话。二皇子要做什么?父亲和祁将军都不在,这个节骨眼他出了什么事?盛廷琛到底为什么怒?叶羡明明说是在家养伤寸步不离庭院怎么会知道这些?对吗,就说他不可能真的摔断了胳膊,他一定是装得,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她!一想到叶羡,宝珞发现时间过得特别快。真讽刺,今天是她和盛廷琛的大婚,她竟然还在想他,他现在已经和公主入洞房了吧……想着,门开了,是盛廷琛回来了。宝珞赶紧收拢心思凝神听着,直到一双白底锦绣缎面皂鞋出现在盖头的边缘,她冷道了句:“别过来!”对面人鼻间哼笑一声,随着酒气飘来,他又迈步了,直直朝宝珞走来。“盛廷琛,你忘了我说的话了吗!”宝珞大喊。眼前人已经迈进拔步床的脚顿住,他愣了一瞬,依旧朝她靠近——就在他伸手去碰她的那刻,“嗖”的一声清凛之音响起,宝珞猛地站了起来,就在盖头滑落的那刻,她盯准他的颈脖,刺了过去——刀不偏不倚,正抵在他脖子下。“刚成亲就想守寡?”头顶上温热的气息扑来,混着香甜的酒气,还有那熟悉清朗的笑音……宝珞猛然抬头,一眼就撞进了叶羡清澈温柔的双眸里。“你舍得我死吗?”叶羡不理会那刀,贴向她,就在碰到她的那刻,一把将她扣进怀里狠狠地吻了上去。这一吻猛烈犹如厮杀,把这段日子来的思念统统卷了进去,不给她任何惊愕、抵抗、甚至思考的机会,他只要她知道,他有多想她,想到骨子里,想到他日夜难安,想到思念快让他抓狂了,想到他恨她,恨她不能任性一些,恨她非要牺牲自己……凭什么她自己专断做出决定,凭什么给他做主!她想自我牺牲,他不想!他什么都不要他就是要她,哪怕是死也要跟她死在一起!自己就是这么心狠无情霸道自私,随她怎么想怎么说,他这辈子都赖上她了,她躲不掉!!!“咣当”一声,刀掉落,将宝珞的飘走心魂都拉了回来。她确定认清了眼前人,确定这不是梦,她什么都不顾了,抱着他迎合他……☆、结局(上)第102章这个吻缠绵了不知道有多久, 宝珞都快喘不过气了, 他才渐渐松开她。叶羡头抵着她的头,视线里是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被他吮得太猛烈, 此刻微肿了似的。他笑笑,冰凉的指指尖抚上红唇,碰到了她下意识舔过的小舌尖。他心一颤, 捏着她尖尖的下巴再次低下头了。还要来?宝珞都喘不过气了,惊得要躲,可他却只是在她唇上轻轻一啄,接着抱着她坐在了床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宝珞惊愕问。叶羡笑笑,把她抱在了自己的腿上。“我们成亲了。”宝珞还是想不懂, 质疑地盯着他。叶羡揽着她腰颠了她一下, 宝珞惊得下意识抱住了他的颈脖。“怕吗?”他清越如萧的嗓音绕在她耳边。宝珞看看锦帐红床,看看长枕上的鸳鸯喜被上的连理枝, 在摇曳红烛下映得旖旎暧昧, 不管发生了什么,这会儿喜房里的新人只有他们俩。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怕还有用吗?她点了点头。“怕。”叶羡“嗯?”了声, 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里是宠溺的温柔。宝珞抱着他脸埋在了他的颈窝里,满足地笑了。“怕也没用了不是吗?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宝珞却越笑越开心,原来叛逆可以这么痛快,原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可以这么开心, 开心到做梦一样。想着,她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叶羡疼得嘶了一声。宝珞笑出声来,清泠泠地好听。“原来不是做梦。”可与这话同时落下的是她的泪,她不能自已。叶羡心骤然紧缩,心疼地不得了,抹着她的泪柔声道:“放心,以后的事我们一起面对,我会保护好你,保护好你们一家的。”宝珞用力地点了点头,转而又想起什么,捏出清北给她的松子糖。“这是不是你给我的?清北昨天是不是去找你了?”叶羡捻起一颗勾唇笑了,送进嘴里。“我以为你会更早发现呢!”“果然,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你是怎么把我带回来的?难不成是换了轿子?是今天在茶楼你和盛廷琛商议的时候吗?”她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叶羡却含着糖笑而不语,看着怀里人竟都尝不出嘴里的甜来了。看来宝珞是都猜对了。“你早计划好了你不告诉我!”她娇嗔地怨了句。“我若告诉你,你会答应吗?”宝珞怔住。是啊,如果他提前告诉她,她一定不会同意的,这么大胆的事她不敢做。而事实上真的做了,她也一点都不后悔,她庆幸叶羡推了这一把,让她看清自己的心。“那公主呢?”这么一换,那公主岂不是被送到了盛廷琛哪里。“放心,公主在她该在的地方。”叶羡淡然应。听这话的意思,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宝珞盯着他,有时候她是真的看不透他。“那盛廷琛他……”叶羡又堵住了她的唇,惩罚似的咬了下。“今夜是我们洞房花烛,能不能不提别人。”可是宝珞好多疑问啊,还有他跟盛廷琛说的关于二皇子的话,她还没来得及问呢……“这是鹤吗?”叶羡歪头盯着她霞帔问。“嗯?”宝珞也低头看看,尴尬答。“是……吧。”叶羡峻峭的眉心皱了皱,撇着嘴角哼道:“武安伯府什么眼光,又不是官服,干嘛不用彩凤牡丹,偏用云鹤青莲,不好看!”宝珞“噗”地笑了,又板着脸嗔道:“那怎么办,你又没送嫁衣来……”“不要,我不要看你穿别人的嫁衣!”叶羡撒娇似的摇头,说着便去解她的衣服。“叶羡,你干嘛!”宝珞惊愕要躲开。他起身按着她不叫她躲,手里动作也没停,不多会儿凤冠、霞帔、喜服都被他褪了个干净,连绣鞋头脱了下来。被扒得只剩一身素白中衣,宝珞抱膝坐在床上气乎乎地瞪着他,“这回满意了!”叶羡鼻间轻笑,俯身缓缓朝她靠近,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不满意。”他嗓音有些哑,低沉中透着男人的磁性,带着电流似的从宝珞的耳膜一直窜进了心底,酥酥麻麻地,她只觉得腿都软了……叶羡笑得更肆意,修长的手指挑开了她的中衣,将她缓缓压在了床上,再次吻了上去……“宝珞,我们拜堂了……”“嗯。”“宝珞,我们成亲了……”“嗯。”“宝珞,你是我的了……”“嗯。”“宝珞,你叫我什么?”“……”肌.肤相.贴,缠绵酣热,宝珞早已融化在了他的温柔中,心魂都飘走了,她用仅存的意识唤了声:“夫君……”叶羡的克制随着这甜软的声音彻底崩开了,心被火舌舔过,他被热浪席卷,从来没有这么满足过,可他还是想要更多,于是穿云破雾,抱着怀中人攀上云霄……一切都水到渠成,宝珞忍不住嘤了几声,只听耳边似有有沙哑的呢喃“爱你……”之后便被卷了进去,彻底迷失了……起初宝珞还有点意识,到了后半夜她累得眼睛都挣不开了,偏叶羡如何都不肯放过她,不知疲倦地要了她一次又一次。他憋了口气似的,每一次都爱得极卖力,认真得不像洞房夜,倒似久别重逢——宝珞挨不住了,娇声求饶似的劝他:来日方长啊……他忍不住笑了,这才放开瘫软的她,楼着妻子娇软的身子莫名地长舒了口气。宝珞就这么在他怀里睡着了,因为安心,她好久没睡得这么香了,直到那个温暖的怀抱突然冷了下来,她听到似有似无的窸窣声,登时睁开眼睛——叶羡正在穿衣服,小心翼翼。“早上了吗?该起来了吗?”宝珞还没睡醒,怔愣愣问。叶羡哭笑不得地摸摸她小脸,疼惜道:“还没呢,再睡会儿。”“……”宝珞还是有点愣,“几时了?”“丑末。”还不到三点?“那你这是做什么?”宝珞看着他已经披在身上的外衫问。而且他穿的不是平日里的直身,而是曳撒——这是护卫武职常穿的。她隐隐感觉到不对,蓦地从床上追下来,可发软的双腿却绊在了杌凳上,朝前扑了过去,得亏叶羡眼快,单手撑住了她。可这猝不及防地一撑,叶羡嗓子里压不住地低哼了声。刚刚两人亲昵时宝珞就察觉他左臂有些不舒服。“你怎么了?”她撩着他衣袖问。叶羡按住她手。“没事。”“是摔的?你胳膊真的断了。”“已经快好了。”“……”宝珞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为什么总是受伤,总是让她放心不下。“又是故意的?”叶羡深吸了口气,依旧没应。沉默就是回答,宝珞眼圈红了。“你到底想做什么啊……”他感觉得到他背负着什么,也知道他过得很压抑,可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再加上他们今日任性的举动,天晓得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宝珞抚着叶羡的胳膊眼泪大颗地落了下来。叶羡捧住她的脸给她擦泪。“不要哭,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要哭。”宝珞惊住。“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要去哪?”“宝珞,相信我,今日一过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今日?”宝珞警觉问,“你到底要干什么?”她想了想,“是不是和二皇子有关。”叶羡抿紧的唇都发白了,他眼里寒光凛冽,坚定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离开魏国公府,在这里等我,一定等我。”“叶羡。”她喃喃。“如果我没回来的话……”他欲言又止。宝珞这才察觉今日一切都不正常,包括两人洞房……她低头摸了把泪水,再抬头时,她又是西宁侯府那个战无不败的姚宝络。“叶羡,我是西宁侯的女儿,我们共同经历了这么多,如今已是夫妻,还有什不能说的吗?”看着她坚定的小脸,叶羡笑了,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唇,镇定说了句:“今日萧元泰要逼宫——”☆、结局(下)第103章三更已过, 盛廷琛依旧坐在武安伯府前院的正堂之中, 纹丝不动。从洞房之时他发现新娘被调换过,就一直坐在这, 已经几个时辰了。他想过要去把人抢回来, 想过要踏平魏国公府,想到要入宫觐见告叶羡一个抗旨不遵,告他一个欺君之罪, 让他碎尸万段,株连九族……多恶毒的报复他都想过了,可沉淀之后,他只能认清一个事实:就算叶羡灰飞烟灭,宝珞也回不来了, 不仅如此她怕是也会跟着他去吧。走到这步, 自己真的输了,输得一败涂地。“琛儿?”武安伯夫人试探地唤了声, 可儿子还是不理她。不仅她, 他定住了似的,不理任何人。想到酒宴后儿子怒火中烧地从新房里跑出来,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武安伯夫人还是脊梁骨发凉。当时整个侯府都乱了套了,得知新娘子不是姚宝络时,一个个震惊不已。搞清了来龙去脉,如果调换了,那伯府迎进来的岂不是当今九公主?武安伯不知道这该喜还忧, 结果一问那新娘子不过是公主身边的侍女罢了,没有喜了,只有忧——叶羡,你个挨千刀的!武安伯再骂也没用了,武安伯夫人更是气的了不得,催着武安伯赶紧通知宫中,不行就直接告到顺天府,再不行也得让九公主的亲哥哥二皇子知道啊!提到二皇子,武安伯不吱声了。盛廷琛看着父亲,冷漠问了句:“父亲可是不敢去找颍王?”武安伯眼神躲闪。“这事颍王也管不了……”“是管不了还是没空管?”“……”武安伯瞥着儿子,他听出儿子是话里有话,只怕二皇子的事他知道些什么了。武安伯了解儿子秉性,他是个忠义君子,一向看不惯二皇子所为,若不是自己这个父亲拿孝义压着他,他不会站在颍王一侧的。如今颍王要逼宫,这大逆不道的事完全挑了盛廷琛的底线,以他那耿直的性子不坏事就不错了。这就是为什么武安伯请求颍王帮他,定要儿子和公主同日成亲。因为颍王把逼宫那日定在妹妹大婚之时,那么当天武安伯府也办亲事的话,儿子娶了最想娶的女人,他就没有旁的心思了,把他困在洞房里一夜,第二天一睁眼就是他想阻止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