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见两个人?”“申时见第二个。”蒋云初携她起身。贺颜说那就好,整了整衣服,又打量他一下,见没有不妥,才脚步轻快地出门去。时近正午,蒋云初带贺颜去吃了地道的骨酥鱼。“太好吃了。”贺颜眉眼间有着满足,“下次还来。”“行啊。”用过饭,两人走上街头,在多宝阁、纸笔铺子、玉石铺子间游转,因为她说要给先生添置些东西。运气不错,多宝阁里有一方古砚,纸笔铺子里的狼毫也很好,另外,在玉石铺子里,蒋云初帮贺颜选了两块做扇坠儿的玉石。除去这些,他又给她和许书窈添置了一些墨和颜料。东西一概让伙计送到蒋家的茶楼。贺颜坚持自己付账亲手拿着的,是一块做印章的玉石,“要送人的。”蒋云初也就随她。往回返的时候,贺颜反复看着那块小石头,问蒋云初:“你也真觉得不错?”他嗯了一声。“要是做成印章送给你,你会不会忌讳这是来历不明的东西?”蒋云初看她一眼,“不会。”贺颜对他实在藏不住话,“就是要送给你的。”蒋云初唇角上扬,“好。”“这可不是生辰礼。你的生辰礼,我要偷偷准备,给你个惊喜。”蒋云初莞尔,“那多好。”回到茶楼,置办的东西已经先一步送到雅间,贺颜清点的时候,蒋云初出去了一趟,回来后问她:“想不想见阿洛?”“阿洛哥哥在这儿?”贺颜眼含惊喜。“就在隔壁。”蒋云初道,“去吧。”贺颜麻利地归拢好手边的东西,往外走的时候,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又给我挖坑,不让我听你跟何岱说什么。”“算是吧。”蒋云初道,“与他少不得说起官场阴私,事情太大,过后我告诉你就行了。或者,你可以让阿洛傻等,他要补送你生辰礼。”“那怎么成?”贺颜拿他没辙,“你悠着点儿,别又把人吓得什么似的,好歹是国公爷。”“我有分寸。”贺颜去见洛十三。伙计进门来,把大包小包放到里间,备好茶点。没多久,何岱来了。照常理,该是蒋云初到何府见他,都是一等爵位,但他已经是四十多岁,蒋云初是晚辈。但他不能不走这一趟。蒋家的人送帖子的时候,说我家侯爷交代了一句话:国公爷的事情,他都知道了。谁听了还能坐得住?直觉告诉何岱,对方来意不善。蒋云初见他进门,起身见礼,抬手请他在居中的四方桌前落座,自己则转到临窗的圆几旁落座。何岱不动声色,心里却觉得莫名其妙。蒋云初神色漠然,抬了抬下巴,“看看。”何岱经他示意,才发现面前有一本小册子,拿在手里,凝了蒋云初一眼,打开来看。蒋云初眼中现出几许玩味。何岱仪表堂堂,正气凛然,早先他对此人的印象是忠臣良将,这也是他今时百思不得其解的原由。何岱手里的东西,足够他死八回,但他仔细地看着,什么反应都没有。合上册子,放到一边,他望向蒋云初:“看完了。有何指教?”蒋云初道,“作何打算?”“这话该我问你。”何岱瞥过花名册,“依你看,我该如何自处?”蒋云初目光冷如霜雪,缓缓道:“你该死。”何岱哼笑,不接话,端起茶来细品。他对这少年,一直暗中关注着,知晓他不少事,例如性情、才情,连他光顾赌场的事都清楚,一度担心他走上歪路,万幸,他很克制,课业丝毫没受影响。哪成想,这小子也暗中关注着自己,用的是要他命的方式。不是惜字如金的性子么?他也惜字如金一回。蒋云初却不让他如愿,也沉默下去,但没喝茶,只用寒凉的视线锁住他。饶是何岱经历过烽火狼烟、浴血沙场,时间久了,也被看的心浮气躁起来。他将茶盏重重地放下,“你就给个准话吧,想怎样?去刑部或监察院检举,还是到皇上面前指证我?”蒋云初道:“为何?”“你指什么?”“海运,行贿受贿。”那一份花名册,是何岱近五年来行贿受贿的明细。何岱身形一震,万没想到,他连海运的事情都知道了。蒋云初认真地道:“怎样的缘故,让一代英雄人物,变成了为人不齿的货色?”何岱怒了,眼中有了杀气。蒋云初稳稳对上他视线,眼含轻蔑,“瞧不起你。”那态度,让何岱屈辱愤怒至极,他霍然起身,想冲上去,一把掐死这嘴巴毒辣的混小子,然而举步之际泄了气,缓缓地坐回去。他转眼望着墙上悬挂的水墨画,“人这一辈子,有些事一定要做,不然死不瞑目。不然,我活得清白又有什么用?”蒋云初的言辞仍是不饶人:“不清白,等于下作?”他必须弄清楚,怎样的隐情,能让何岱抛下拼死赚得的美名,与贪赃枉法之辈为伍。何岱的手握成拳,关节声声作响,怒道:“清白有什么用?清白的人早死了!”他看住蒋云初,“混小子,你给我好好儿说话!我跟你爹是过命的交情!他若在,也不会反对我今时今日的行径!”作者:前面有红包,动动小手就是你的啦~感谢在2019-12-22 00:07:58~2019-12-23 01:3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9891124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飄飄魅影 10瓶;wuiloo 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2章 逆转3针锋相对(二更)蒋云初心头微震。四岁那年,父母双双离世,他幼年不能理事,所能记得的事情有限。长大之后,追寻父母曾交好之人的凭据,只有账目。太多人都在父母走后疏于往来,各有各的理由,勉强不得,他也不稀罕。可他从不知晓,父亲与何岱是生死之交。是骗他,还是当初的他们就像如今的他和阿洛,要暗中往来?何岱见他审视着自己,简直要气炸了,“我们年轻的时候,皇上曾两次亲征,我们都随军征战,这你总听说过吧?”蒋云初微微颔首,随后食指轻轻一晃,“别打岔。说你的事。”“……”何岱心想,这要是自己的儿子,得一天吊起来抽八回,太气人了,“我正是在说我的事情。凡事都有个起因。”蒋云初颔首,“那我洗耳恭听。”何岱喝了口茶,顺了顺气,随着讲述,陷入回忆:“当年,皇上并不是如今这样,亲征时,镇国公、令尊、长兴侯、令尊和我追随左右,全力效忠。“袍泽之谊,一旦生出,便是一辈子。“镇国公景淳风最是骁勇善战,立下的是不世之功。我和令尊、长兴侯也算得战功赫赫。“可结果呢?“十四年前,景淳风带幼子离京访友,镇国公府被暗卫血洗,上下几百口无一生还,柳夫人身怀六甲,侥幸逃出府邸,几日后被找到,难产而亡,孩子也没保住。景淳风那边,皇上给的说法是他意图谋朝篡位,携子畏罪潜逃,至今下落不明。“九年前,贺家被蓄意针对,贺师虞和妻儿足足在大牢煎熬了三年,若非太子力保,怕是要被活活折腾死。“我福大命大,掌上明珠是太子妃,是皇上的亲家,一直安稳过活。”蒋云初敛目听着,若有所思。“景淳风是怎样的人?他是太子的授业恩师。他若不是君子,世间再无君子!”何岱激动起来,“说他谋朝篡位?那就是明打明地给他泼脏水!将我活剐了我也不信!”蒋云初抬眼看着那满脸悲愤的男子。何岱察觉到他视线,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方才我没说蒋家。十二年前,你双亲双双暴病而亡,你敢说你不生疑?眼下你把我查了个底掉,足见暗中的势力不可小觑。为何?原由之一,是不是查清真相,以图心安?”蒋云初默然不语。何岱叹息一声,“后生可畏,你若早生二十年,大抵能与景淳风比肩。”顿了顿,牢牢地看住他,“如今的君王、朝堂是什么样子,你必然看得一清二楚。出生入死的武将功高震主,皇上忌惮,变得一年不如一年,这才是他不断打压勋贵之家的原因。而官场上,杨阁老都能高居次辅十数年。世道早已变了。”蒋云初抬手刮一下眉骨,保持冷静,不被对方言辞影响。虽然他可以断定,对方说的话,字字句句发自肺腑。何岱谈及他想要的答案:“当年我们四人肝胆相照,经过变故之后,我不知道贺师虞,我没变。只要活着,只要有机会,就得为景淳风昭雪,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太子的位子坐得向来不稳,私下里诸多不易,坦荡磊落的性子,变得谨小慎微。“有些事,他不能做,那我来。“何家是黄玉山暗中的靠山,我是行贿受贿了,为的是让那些人力保太子,更为了到了适当的时候,与我一起提出为景家昭雪。如今官场就是这样的乌烟瘴气。“太子妃知情,她是我女儿,景家的惨案,她也无法释怀。“我们瞒着太子,不该,但就算告诉他,他也只能帮忙遮掩。师徒情分,你该清楚,景淳风对太子,只比陆休对你更好。他若这里那里的找辙,我认,只当是瞎了眼,将女儿嫁给了枉顾恩情的白眼儿狼。”蒋云初眯了眯闪着星芒一般的眸子,“你还有理了?”“生于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只要那个结果,若心愿得偿,将我怎样都可以。”何岱又被气到了,他强忍着,“你再给我一段时间。”蒋云初问:“给你一段时间,让你连蒋家都拉下水?”“你怎么这么气人呢?跟谁学的!?”何岱忍无可忍,一拍桌子,震得茶壶茶盏作响,随即反唇相讥,“看你现在这德行,是庆幸景淳风、你爹娘死的早吧?对啊,那时你才多大,没必要记得那些,眼下侯爵在手,是书院的才子,更是赌坊里逢赌必赢的高手,日子快活得很,何必节外生枝。快些将我绑了,带去皇上面前邀功吧。你爹娘在天有灵的话,看了想必高兴得很。”含讥带嘲的一番话,又扯到了双亲头上,蒋云初被激怒了,面上却是弯了弯唇,徐徐道:“为生死之交昭雪,不是错,可你却忘了大局。“你这些事一旦败露,皇上根本不会降罪于你,只会猜忌、忌惮太子。帝心已然不正,废太子是迟早的事。“被废容易,再得势的希望微乎其微。“你告诉我,余下的皇子,哪一个不是昏君的料?你们出生入死换来的太平,如今还能维持,再来一个连赵禥、赵子安那种畜生都护着纵着的君主,该是何等景象?“苍生何辜?”“我……”何岱被问住了。“我知道你痛恨谁,可你能将他怎样?”蒋云初逼问,“你是能让他血债血偿,还是能让他低头悔过?你恨他,可你就快变成他了,狭隘、偏激、自负、自以为是。”何岱目露诧然。“我庆幸双亲死的早?”蒋云初笑容现出这年纪绝不该有的苍凉,“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面前,他们临走前,说阿初不哭,不怕,什么都不要问,不要管,活着,我们只要你活下去。”何岱眉心狠狠一蹙,泪意浮上眼底。“我学到的是隐忍,是让自己变强,等待时机。”蒋云初语声有些沙哑了,“你见过亲友的死,便该懂得那有多疼,便该避免更多的人再经历生离死别。”何岱好不容易将泪意逼退,就又红了眼眶,因为他听到少年说:“不过,你,我理解。”真的理解。隐忍是有限度的,到了临界点,冒险行事都是轻的,换了他,不知会做出怎样倒行逆施的事。何岱深深呼吸着,心潮起伏间,入耳是让他气急败坏的话:“可你还是该死。你无能,该做的滴水不漏,现状却是漏洞百出。这一关能渡过去也罢了,不然,你便是殃及苍生的罪魁祸首,死不足惜。你会成为你三位至交的耻辱。”何岱已经被气得有些发抖了,可还是勉力站起来,想驳斥,可是望着此刻的蒋云初,话却如何都说不出口。一身玄色道袍的少年,气势竟将他都震慑住。只是坐在那里,却给他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睥睨天下,莫过于此。片刻恍惚,何岱笑了,且笑得十分畅快。作者:晚了晚了,吃完饺子睡了一觉,醒了就半夜了o(╯□╰)o求留言的花式想不到新的了,反正就是各种求,各种等着送红包~感谢收藏留言支持的小天使,笔芯,么么哒!第23章 逆转4达成默契(一更)“错了,我是错了。”何岱撑着桌案,“在局中数年,眼皮子浅了,失了本心,更不如你看得透彻。”他眼中有悔意,也有莫大的欣慰。蒋云初要的就是他明白隐患有多大,这样才能谈日后的事。他起身走上前去,深施一礼,“伯父,晚辈多有冒犯,您多担待。”一声伯父,勾起故人在时的诸多回忆,更牵扯到了死生相隔的伤口。铁骨铮铮的男子落下泪来。他别转脸,飞快拭去泪水,大手用力拍了拍蒋云初的肩,“好小子,有你,我就有盼头了。”二人相对落座,蒋云初给何岱续了一杯茶。何岱思忖再三,道:“要怎样,太子才能不被殃及?还来得及么?”“不清楚。”蒋云初道,“尽人事,听天命。”何岱看着他,目光诚挚,“给我划个道儿,只要能保太子,舍了何家也无妨。要不然,让太子妃被废,这是她一早想过的应对之策,那样的话,何家便与太子再无瓜葛。”蒋云初摇头,“这种场面功夫没用。您听我的吧。”何岱颔首,“你说。”“何家要尽快脱身,海运的事,从不曾染指。”蒋云初道,“我有门路,人手齐备,可以全盘接下,只是不知道,您舍不舍得那座金山。”何岱横眉立目,“您成心要气死我是吧?”蒋云初笑了,“收受贿赂的事,倒是不用急,只要皇上不动太子,就没人会跳出来指证您的不是。逐步销毁凭据就是。”“这事情可有些难,那么多人。”何岱一面斟酌一面道,“只要海运的事不暴露,皇上就不会动太子,那些人便不会有动作。你别给我收拾烂摊子了,尽力周旋着,不会出什么事。来日太子继位,我主动请罪就是。”蒋云初目光真挚,“不同意。我要将您这些事情抹去,清清白白度日。”何岱动容,心头一阵酸楚,“混小子……一时气死人,一时又哄得人晕头转向。”“就是这么讨人嫌。”何岱哈哈一乐。蒋云初将已拟定的章程和盘托出。何岱只有一句:“都听你的。”之后,气氛变得轻松,蒋云初问起不解的事:“黄玉山为何只得两成进项?”何岱笑着解释:“那是他坚持的,先父有恩于黄家,加之他以为真正的后台是太子,要卖个人情。你也想得到,他能从别处找补回来。”蒋云初微笑,又问:“为何不与贺家来往了?”何岱叹息,“相互担心连累对方,他要总防着被人穿小鞋,我这边早就开始打歪主意了,也怕连累他。再者,有一度,皇上派暗卫监视着我们,也没法子来往。”蒋云初释然。何岱转而责问他:“你怎么能去赌坊那种地方?”蒋云初笑开来,“赢点儿零用。”何岱想敲他的脑袋,“来日总要进官场的,你这不是递了把柄给言官弹劾么?”“人无完人。我虽人单势孤,但若什么毛病都没有,皇上也不放心。”何岱琢磨了一阵子,会过意来,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洛十三补给贺颜的生辰礼,是一艘海船模型。贺颜非常喜欢。洛十三指着模型各个部件,告诉她名称,是何作用。贺颜认真聆听,问题多多。洛十三噙着笑,逐一解答,耐心十足。那年云初救下他和两个兄弟之后,把他们安置在了一所不起眼的别院,隔三差五去看看。贺颜逢休沐会跟着过去,有时亲自给他煎药。小小的一个人,不谙世事,又恁的懂事。那时他还不叫洛十三,叫阿洛,她唤他阿洛哥哥。该是云初的缘故吧,他与贺颜十分投缘,相见不过三两次,便有了兄妹般的情分。建立十二楼之后,相见的机会就很少了,一年不过三两次,但是情分不改,每次见了,她仍是他眼里单纯迷糊的颜颜妹妹,他仍是她口中神神秘秘的阿洛哥哥。研究完模型,洛十三走到棋桌前,“来,下盘儿棋。”“好啊。”一面下棋,一面闲聊。洛十三道:“考进上舍了?”“嗯,脑子一热,就考进去了。”洛十三笑,“好事。当个小才女,比混日子强。”贺颜道:“家里一直低调行事,这次没怪我出风头,已经烧高香了。”“有阿初在,你想低调行事也不成。”虽然不能时时相见,但他对蒋云初、贺颜的大事小情,所知甚多。“……也是。”贺颜微笑,顿了顿,好奇地问道,“我总是不明白,你名字十三,却怎么建了十二楼?不是应该叫十三楼么?”“我迟早会撂挑子不干。”“也是,那么忙,那么累,见你一面都难,真不是好差事。”洛十三大乐。什么事到了她这儿,都会变得很简单,但也不能说不对。说说笑笑间,两个人走完一局棋,第二局刚打好座子,蒋云初进门来。贺颜料想两个人有要紧的话说,便寻了个借口,捧着模型回先前的雅间。洛十三问蒋云初:“妥了?”蒋云初颔首,与他细说原委。洛十三敛目听完,沉默良久,之后道:“老五、老七不日带人进京,照章程来?”“自然。”蒋云初道,“旁的事,我们也帮他做平。”“也不是太难。”蒋云初问:“你要不要见见何国公?”“没必要。”洛十三摇头,“有你和弟兄们张罗就成,我忙那些不用见人的。”随即,笑笑地审视着蒋云初,“你怎么还盯贺侯的稍?”蒋云初如实相告:“贺夫人心里不踏实。”洛十三听出弦外之音,喜忧参半,“这就是认准你这女婿了。不过,贺家能有什么隐忧?”“我也想不通。”监视贺师虞的人每日回禀,他所知的是,那是个十分谨慎、自律的人。至于贺朝,在军营凡事要听上峰命令,出不了岔子。洛十三道:“长期观望就是了。”“只能如此。”说完这些,两个人去找贺颜,叙谈一阵,笑着别过,洛十三回十二楼,蒋云初、贺颜回书院。路上,蒋云初把何家的事告诉贺颜。贺颜听了,感慨良多,“镇国公府的事,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人们讳莫如深。”“旁人也罢了,爹爹也从没提过。”蒋云初问:“他能说什么?”“倒也是。那我也不说,权当不知情。”“这就对了。”.这个月,贺颜心中有诸多期许:等着手札上的事情发生,希望不要应验;盼着何家那边的事进展顺遂,早日传来好消息。蒋云初盘桓在知味斋的时间增多,及时见一些人,决定一些事。繁忙之余,也没忘记手札上的事,交待常兴,派人留意着蒋云桥与辛氏近期动向。常兴听了,啼笑皆非:“爷,您这疑心病是不是太重了?”蒋云初半真半假地解释道:“没别的意思。给他们卜了一卦,近期要纳聂氏女为妾。”“原来如此。”常兴想了想,道,“要是卦象没错,定是大太太的主张。成婚几年无所出,平时在亲友面前,她少不得听一些风凉话。以前就张罗过两次,大爷都发脾气否了。这回是怎么回事?”蒋云初道:“我也想知道。”说完,就不安好心了:要是苗头不对,得把事情搅黄。堂兄堂嫂少年相识,这些年举案齐眉,妾室那种东西,一旦出现,就会成为堂嫂心头的刺,没有总是更好。常兴那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神色古怪地看着蒋云初,“您是怎么连姓氏都算出来的?”蒋云初面不改色,“管得着么?”作者:今天留言领红包了吗^_^等你哦~感谢在2019-12-23 01:36:25~2019-12-24 00:1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19891124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uiloo 2瓶;dbhsjznsj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4章 奇葩们3聂家(二更)风和日暖,女公子们换上了轻便的春衫,尽显婀娜柔美之姿。何莲娇回到芙蓉院上舍读书,她出自何家旁支,是太子妃的堂妹。私下里,有人道:“听说才貌俱佳,但心直口快,很容易得罪人。”有人则道:“到底是心直口快,还是目中无人,有待商榷吧?”“也是。”耳闻不如眼见。贺颜、许书窈眼里的何莲娇,是另一幅样子:明艳动人,大方、真诚、直率。何莲娇收拾妥当住处,便去找贺颜、许书窈,“在家中便听说了二位的才名,起了结交之心,如今同在书院,平时少不得请教功课,只希望你们不吝赐教。”贺颜微笑,“不敢当,只要得空,一起探讨功课就是了。”许书窈点头,“你也是才名在外,我们很是钦佩。”何莲娇笑了笑,有点儿腼腆,“功课搁置了三年,在家从没温习过,早就忘了大半,真怕先生把我赶回内舍去。”“怎么会。”贺颜、许书窈同时笑道。叙谈一阵,三个人熟稔起来,相形去上课。午间,贺颜到听雪阁,和陆休一起用饭。陆家枝繁叶茂,但鲜少有人来书院,贺颜总觉得先生孤孤单单的,就三不五时地陪他用饭。吃饭的时候,陆休问:“是不是跟书窈闹别扭了?以前都是你们两个一起来蹭饭。”贺颜笑道:“哪有。书窈这一阵午间都去藏书阁用功。”陆休审视她片刻,竟辨不出真假,心说有长进,笑了笑。“阿初哥哥有事,也不得空。”贺颜小心翼翼地建议道:“您要是嫌人少,下次我请沈先生……”“打住。”贺颜哦了一声,有点儿无奈,小声道:“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起吃个饭怎么了?”“你要是不闯祸,我不定多久见她一次。”陆休取过布菜的筷子,夹了一块红烧鱼到她碗里,“这么好吃的饭菜都堵不住你的嘴。”贺颜笑着,津津有味的吃鱼,随后还是不肯转移话题,只是言辞婉转:“真放下了?能放下?”陆休想用筷子敲她的头,她先一步抬手护着额头,身形向后躲。他莞尔,“不准管我的事,没大没小的。”贺颜只好放弃。不是她多事,只是晓得先生的性子,不动心则已,动心便是一辈子。陆休应该是五六年前与沈清梧结缘,如今二人明显都没有另寻良缘的意思。要不然,沈清梧也不会来书院,既然来了,便很能够说明一些事情。应该在一起,偏生长年累月地僵着,贺颜看着都累。她又不敢查师父的过往,只能一次次提醒他。饭后回住处的路上,除了诸多同窗,贺颜还遇到了沈清梧,她恭恭敬敬地行礼。沈清梧抬一抬手,“从外面回来的?”贺颜如实道:“是,去陆先生那边蹭饭了。”沈清梧微笑,“时间还早,回房歇会儿吧。”贺颜称是,欠身离开。沈清梧望一眼她的背影,不知何故,这孩子这几日有了些变化,自内而外地沉静、沉稳了一些。这是好事。一生长得很,只有赤子情怀,远不能应付。当然,在年少时过于世故也不好。例如她。她转身,去了听雪阁。很明显,陆休不大愿意见到她,神色淡漠,“何事?”“前两日,外祖父唤我过去说话。”沈清梧语声和缓,“他说朝廷总是缺人,仍是希望你入仕。”陆休玩味地笑了,“你怎么说?”“我不能说什么。”陆休直言道:“我从没有做官的心思。”“知道了。”沈清梧清亮的眸子凝住他。“只是来说这些废话?”沈清梧不恼,反而笑了,“是。”陆休面无表情。“来看看你。”她说。陆休牵了牵唇,笑意凉凉的,“看我可有悔意?没有。从没有。”沈清梧与他对视良久,“对不住。我始终欠你这一句。”“从何说起?对不住,当初与我恩断义绝?”陆休笑意已透着冷酷了,“我收下。没关系。”沈清梧神色黯然,“那时我太贪心了。”陆休眼中一丝暖意也无,直白地道:“你与我不是同道中人。我也跟你说声对不住吧。对不住,当初不该遇见你。你该回家找个志同道合的人。”沈清梧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会一直在书院。”陆休无所谓,“随你。”站在门外的小厮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直到沈清梧离开很久之后,才敢挪动脚步。转头见到贺颜,把听到的一些要紧的话跟她说了。贺颜便知道,日后再不能与陆休提及沈清梧。随后几日,陆续得到消息:宫中林贵人诞下一女,封号安平,林贵人殁;罗家五少奶奶诞下龙凤胎,母子平安。与手札上写的完全一致。贺颜做不到不郁闷,但一半日也就想开了。蒋云桥那边的事也现出端倪,因蒋云初掺和的缘故,事情一开始就偏离了轨道——连续两日,蒋云桥收到请帖,外地茶商聂祥来京,在别业设宴相邀他及辛氏。常兴在回事处看到帖子,心头一动,更加留神,派人从速告知蒋云初。蒋云桥听说过聂祥,几个商贾对这人的评价都很好,第一次拒绝是因真的有事,第二次便应下了。夫妻两个出门前,蒋云初赶回府中,道:“我也去。”二人讶然失笑,旋即点头说好。到了聂家别院,聂祥见蒋云初也来了,很有些受宠若惊,分外殷勤地请兄弟二人到花厅。辛氏则被聂太太请到内宅。外面,蒋云初一开始就告诉聂祥:“我不懂生意上的事,听听就好,聂东家不用管我。”他只是来看有什么猫腻的。蒋云桥笑道:“他自幼寡言少语,听得多,说的少。”临江侯惜字如金的名声在外,聂祥听说过,笑着颔首,命下人服侍茶点尽心些。聂祥、蒋云桥说了许久生意经,宴席摆好,席间愈发熟络,谈笑风生。蒋云初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神色平和,并不会让人不自在。用过午膳,聂祥邀请兄弟二人到后花园转转:“园子里的花开得不错,赏花之余再喝几杯。”于是,三人去了后花园,在园中游转片刻,到高处的凉亭落座,这里视野更为开阔,湖泊、花树林、芳草地尽收眼底。蒋云初慢悠悠地喝着清淡的酒,赏看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