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颜道:“我记得,你与杨素雪惯于坏人名声,我效法一次又何妨?”王舒婷其实被噎得不轻,没形于色而已,冷笑道:“我以往的那些过错,如何比得过贺侯爷?将景家余孽养在府中多年,若圣上知情,该得到怎样的罪责?至于令堂,被枕边人蒙骗了这么多年,该醒醒了不是么?”承认了。贺颜的目光更冷,寒凉似雪,“凭据。”王舒婷将她的反应视为被戳到了痛处,因而振振有词:“凭据?那些有悖常理的事,只要反复推敲,任谁也会起疑。你要什么凭据?此刻该做的,难道不是解释么?只有你贺家给出合乎情理的解释,这事情才能忽略不计。”“要解释?你算个什么东西?”贺颜牵出鄙薄的浅笑。王舒婷如何也没想到,对方会大喇喇地说出这种话,整张脸由白转红。贺颜重复之前问过的一个问题:“你想要什么?”王舒婷如坠云里雾里,却不能不照实回答:“锦绣前程。”贺颜微一颔首,“连带的,让我及至蒋府任你拿捏。”不是询问,陈述事实而已,“你猜怎样?若是三两日之前,你大抵都会得逞,最起码,你会搅得我们家宅不宁。现在不行了。你运气不够好。”王舒婷似懂非懂,却因末尾的话生出莫大的失落。贺颜问:“谁告诉你那些猜测的?”王舒婷摇头,“休想。但是,我已将此事告知别人。我若出事,你也休想再有安生时日!”贺颜轻笑,“我等着。”“……”王舒婷没料到,对方有恃无恐到了这地步。“现在,商量一下你的下场。”贺颜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第一,王家母女路上被谎称蒋府护卫的歹人劫持,在一所宅院逗留一个日夜,消息明日下午便会传扬得满城皆知,母女二人要如何自证清白?——注意,王夫人不曾与我相见。“第二,与上一条一样,去掉王夫人。“第三,什么都没发生过,明日上午你们回府,三日后,你服下一盏变成哑巴的药,自行落发,遁入空门。”语毕,贺颜微不可见地侧了侧头。她听到了云初的脚步声。外面的蒋云初正在皱眉:给那个蠢蝎子划出的道儿,怎么那么好?太心软了些。但他不能干涉,不能害得她朝令夕改,但是,可以帮她加点儿佐料。作者:(╥╯^╰╥)修修改改的,我已经要懵掉了,先贴出这两章让你萌看着,晚上放出余下的两章哈~上上章的红包马上送出,这两章的晚上一并赠送,记得留言哦~第67章 结局倒数(2)各有各路数“稍安勿躁。”贺颜忽然这样说了一句,语气柔和。蒋云初感觉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便没当即吩咐阿海一些事, 站在原地,继续聆听。贺颜又十分自然地对王舒婷道:“好生想想。”王舒婷回想着那三个选择, 嘲弄地看住贺颜,“不论哪一条路, 都是让我身败名裂生不如死。既然如此,我哪一个都不选, 你看着办吧。”摆出了豁出去的架势, “与其苟活, 我情愿一死了之,只怕你蒋夫人不能善后, 遭你夫君嫌弃。别忘了,家父再不济, 也是堂堂侍郎大人。”“料到你会这样说, 可我真不想听到。”贺颜变得分外平静, “其实, 你选择哪一条路,都与你无关。”“……”王舒婷因为她的平静着实恐惧起来, “这话怎么说?”“告诉你那些事情的人,必然是端妃或梁王的心腹。”贺颜道,“那对母子,很喜欢找人冒名顶替另一个人的把戏。“我想过,他们为何不找易容高手, 那样的话,不是更省时省力?“后来我明白了,擅长易容的,大多是江湖客。江湖中人,若非有深厚的交情,极难控制,随时有甩手不干的可能。“说起来,他们那种招数,偶尔效法也不错。因为,我刚好认识一些擅长易容的人。”王舒婷听出弦外之音,周身血液仿佛顷刻凝固,整个人僵立在原地。蒋云初微微扬眉,转头望向阿海。阿海笑嘻嘻地对他点一点头,用口型道:“下午夫人就交代下来了。”蒋云初眼中有了浓浓的笑意。他的颜颜耍起坏来,也真够人喝一壶的。王舒婷过了一阵子才能出声:“你要怎样?到底想怎样?”声音已经十分沙哑。贺颜道:“给你的三个选择,你若择其一,我会让你的替身照做。你真该选第二条的,那样,在我眼里,你好歹还顾念令堂,好歹还算个人。”“我……我只是想与蒋府常来常往,要一门好亲事,那些事,我没告诉过任何人。真的,蒋夫人,你相信我……”“晚了。”贺颜打了个榧子。珍珠帘发出轻微的响动,有女子脚步和缓地自里间走出,到了贺颜近前,屈膝行礼,“阿浣问夫人安。”贺颜抬一抬手,语声和煦地说免礼。阿浣站直身形,转而走到王舒婷跟前。王舒婷惊骇莫名,浑似大白天遇见了鬼:阿浣的穿戴、样貌,竟与自己一般无二。“以往有些差事很急,我只有半个时辰甚至一刻钟的时间打量模仿的人,今日夫人却给了我足够的时间,将王小姐看得清清楚楚,样貌绝不会有差错。”阿浣笑盈盈转向贺颜,“至于语声,服一粒药就好,听起来完全是发热导致了声音沙哑,用这理由,没人会起疑心。”贺颜问道:“那种药可有坏处?”“夫人放心,没有坏处,差事完成,我每日多喝些水,服用缓和的药膳即可。”贺颜心安,看着阿浣的目光,透着钦佩。这等精绝的本领,她只觉玄妙,根本摸不到门路。王舒婷簌簌发抖,不消片刻便支撑不住,瘫软在地。阿浣对贺颜欠一欠身,“属下去王夫人近前照看着,待她明早醒来,便探寻她是否知晓贺家秘辛。”先前在里间,是为着窥视王舒婷的言行习惯,这会儿已有把握。贺颜颔首,“辛苦。”阿浣踩着与王舒婷一模一样的步调出门。蒋云初看到这个如假包换的赝品,无声地笑了。王舒婷挣扎着让身形成跪倒之姿,随后膝行上前,“蒋夫人,您想不想知道是谁与我说那些事的?我告诉您,只要您饶了我,放我回家。”态度谦卑之至。“说来听听。”贺颜不大有兴趣的样子。“只要我回到家中,便即刻告知,您可以安排人跟在我身边……”贺颜轻一挥手,“罢了,我慢慢查就是。”“……我……”王舒婷的眼泪掉下来。她怎么从来就不知道,贺颜竟是这样的软硬不吃。她怎么就没想到,贺颜打一开始就没想放过她。贺颜清冽的视线锁住王舒婷,“我不喜欢杀人,但如你这般的人,也没让你好生活着的可能。稍后,你会去到一个该去的地方。”说话间,她站起身来,唤“阿海”。阿海进门之际,打手势示意两名女子随自己进门。“余下的,交给你。”贺颜说。“夫人放心,属下这就将人送到十二楼的暗牢。”阿海说完,让两名女子钳制住王舒婷。十二楼?那不是蒋云初以前不时光顾的赌坊么?那里怎么会有暗牢?王舒婷想再言语,却被一名女子卸了下颌骨。她被拖出门外,泪眼模糊间,还是留意到了负手而立的蒋云初,一颗心便完全陷入了绝望。原来他就在门外,就那样神色安闲地聆听贺颜对她的过于残酷的惩治。她先前以为的生不如死,是身败名裂常守青灯古佛,此刻方知,那些不过是小小磨难,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才是真的步入炼狱,再不会见到天日。.密闭的宽大舒适的车厢中,蒋云初将小妻子搂在怀中,一下一下吻着她的脸,她的唇。贺颜唇角始终噙着笑,由着他,偶尔会淘气地咬他一口。再一次被咬了之后,蒋云初低低地笑着,握住她绵软的小手,“着实让我刮目相看。”以前对于身边事,她只是偶尔转转脑筋,现在显然是一刻不停地转动脑筋。贺颜笑一笑,“尽量不杀官员,起码,不要你直接下令。”“答应你。”他哪里看不出,她在用自己的方式独当一面,更在用自己的方式改变他那一世的轨迹。“如果我没让你稍安勿躁,你是不是就要把王家男子关进诏狱?”她问。蒋云初笑着点头,“你倒是了解我。”“你啊。”贺颜柔声道,“看起来是十全十美,其实也有不足:对于不相干的女子,你不要说不知如何相处,更不知如何应付,惯于直接发落。”所以他就不了解,女子之间,言谈间穿插些弯弯绕,几乎成了本能。“我承认。但这短处,也有你一份功劳吧?”贺颜笑得像只眉飞色舞的猫咪,“是啊,在书院的时候,我恨不得你方圆十里都没女公子。”蒋云初哈哈大笑,“这样很好。”他本就喜欢清静度日,到如今,但凡内宅有宴请,绝不肯席散之前回家。“那本手札,是娘亲给我们的。”贺颜忽的话锋一转,“你让娘亲帮忙解算术题,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一点。”蒋云初说是。贺颜目光流转,懊恼地皱了皱眉,“有一度,我总说手札乌鸦嘴呢。”蒋云初又笑。贺颜捶了他一下,“不早告诉我。”“我错了。”他说。“那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了。”她说。蒋云初侧头,下巴摩挲着她额头。过了一会儿,贺颜轻声问:“你说,娘亲知不知道那一世后来的事?”蒋云初摇头,“不知情。以往若是知道,定会在手札上给出启示。今日我找辙去麻烦她,一来是请她这三两日留在家中,二来是探寻她如今是否已知情。”贺颜轻轻地吁出一口气。马车并不是回蒋府,而是去往十二楼。贺颜要见洛十三和父亲。他们都是她迫切要见的人。其实还有母亲,可在情绪完全平稳下来之前,她不敢,怕言行间现出端倪。王舒婷和阿海等人在后面的马车上。进到十二楼,走在后园中,贺颜转头望了望被挟持着走进一所院落的王舒婷,问:“诸如这类人,通常怎样整治?”蒋云初道:“该死的处置掉,罪大恶极的、身份较拿得出手的,有专人应付,总会找到最适当的方式。”她迟早会接管十二楼,这些事,她不需亲眼得见,却该有所了解。贺颜颔首。蒋云初对着捕风楼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得空就来这儿转转,翻翻花名册,看看各路消息。”“好。”陪她走到捕风楼下,蒋云初停下脚步,“上去吧。岳父还没来,我等着迎一迎。”他要给她单独与至亲相处的时间。贺颜对他盈盈一笑,身姿翩然的上楼去。蒋云初信步走开去,坐到一张石桌前。丁十二亲手端着下酒菜和一坛陈年梨花白寻过来,“当家的,喝点儿?”“行啊。”蒋云初道,“酒得换,烧刀子、竹叶青都行。”丁十二笑出来,“得嘞。”一边将酱肉、熏鸡、炒肝、烤鱼摆到石桌上,一面扬声差遣手下换酒。因着两位当家的有着一样挑剔的毛病,十二楼的酒菜,自来与蒋府一样的可口。酒上来之前,蒋云初津津有味地吃了不少菜。丁十二问道:“晚间吃的不好?”在以前,下酒菜对这位爷来说,只是摆设。蒋云初想了想,揉一揉眉心,笑,“我就没顾上吃饭。”丁十二瞪了他一眼,“不早说。”转头又唤来手下吩咐,“来一大碗热汤面,青菜肉片一半一半,肉要七分瘦三分肥。”“是!”蒋云初也笑。丁十二道:“吃好之前不许喝酒,伤胃。”他管不了洛十三那个小祖宗,却管得了眼前这一位,蒋侯爷不会跟自己的身子骨过不去。果然——“成啊。”蒋云初从善如流,笑容暖暖的。那边的洛十三,正在顶楼用心挑选给妹妹的礼物,还没选定,贺颜就上楼来。分外宽敞的室内,灯光摇曳。他循声望过去,喜悦、哀伤在心头一起翻涌着,“颜颜……”贺颜凝望着俊美至极的少年郎,想到的是他这些年的隐忍、孤单、寂寞。同是景家的孩子,她得到的太多,他手里的太少。泪水倏然滑落。她走到他面前,哽咽地唤道:“哥哥。”是哥哥,不是阿洛哥哥。洛十三用力点头,抬手给她拭泪,“不哭,颜颜不哭。”这样说着,自己已红了眼眶。“不哭,我们不哭,说说话。”贺颜竭力忍下泪意,“近来过得好么?总和阿初见面,怎么也不去看我?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睡得不好?……”不知不觉的,絮絮叨叨起来。换了云初,只会笑着还她一句“啰嗦”。可是洛十三不会,他特别耐心也特别开心地回答妹妹的问题。随后,贺颜问起他儿时的事——也就是生父相关的事。说了不哭,也不想哭,但父亲最后那一段孤立无援的岁月,仍是让兄妹两个潸然泪下。想劝慰对方,又出不得声,便只是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从今往后,洛十三不再孤单,有胞妹与他携手前行。听到贺师虞上楼的脚步声,洛十三竭力平静下来,“你们好好儿说说话,我去下边找阿初。说话时别没心没肺的,不准伤贺叔父的心。颜颜乖啊。”是妹妹,明知也许没必要,还是担心她犯迷糊,怪贺叔父没早些告诉她。贺颜用力点头,努力抿出一个笑容,“我晓得。”洛十三放下心来,快步去迎贺师虞,打过招呼,步履如风地下楼去。贺颜站在书案旁等着父亲。比起平时,贺师虞步调有些迟缓:试着想象过很多次,颜颜知道一切之后,再与自己相见的情形,哪一次都是没办法想象。一步一步,走到女儿面前,凝着她泪盈盈的双眼,知晓因何而起,心疼不已,想出言安抚时,很奇怪的,居然生出从未有过的胆怯:他害怕,女儿私下里对着自己,会随着阿洛唤他“贺叔父”,会在人前有意无意地避免唤他爹爹。其实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说来也是在情理之中。但他就是为了这小事莫名其妙地纠结胆怯起来。那情形,他不要经历。颜颜就是他贺师虞疼到骨子里如何也不可失去的女儿。这份父女情,他容不得一点点的疏离、距离。他就是不想也不能讲道理了。却偏偏,不能左右女儿。他已没了左右她的资格,他只是她生身父亲的至交。到底,他还是自私的吧?——哪怕是景淳风的女儿,到了如今,他也不想还给景家了。他想,这一趟是不是来错了,是不是该让阿初为他说情之后再见女儿——阿初行事最是周到,但那么繁忙,没顾上可怎么办?清清楚楚的,贺颜看到了父亲神色间的挣扎、怯意。在挣扎、害怕什么?为了她,父亲不惜让整个家族担负天大的风险,还有什么是他这般顶天立地的人会怕的?怕失去她?怕她就此与他生分?只能是这样。她的心疼的几乎让她窒息。那一世,无疑,让她最痛的是阿初。她本以为,见到父亲的时候,会如自己所愿,镇定地告诉父亲,什么都没改变。却原来,做不到。阿初引发的痛,渗入骨髓,是哭不出的。父亲引发的感激、哀伤,在这一刻全然涌上心头。她伸出手去,握住了父亲温暖的大手,“爹爹……”随着这一声呼唤,眼泪再度掉落,一滴滴,落到她和父亲的手上。贺师虞不由狂喜,下一刻就手足无措起来:他家的颜颜,是陆休口中的小气包子——爱生闷气,但不爱哭,除了小时候,从没在他面前哭过。他不知道怎样哄已经长大成人的默默哭泣的女儿。“颜颜不哭,不要哭。”他有些仓促且笨拙地为女儿拭泪。“爹爹。”贺颜哭得更凶,依偎到父亲怀里,抽噎着道,“我是您的女儿,爹爹,我是您的女儿。”贺师虞从没想过,这般年纪还会落泪,但眼泪真的猝不及防地掉下来。“知道,爹爹知道。”他语声沙哑地说着,手势生疏地轻轻拍打女儿的背,“颜颜乖,不哭了。”“居然要我请您过来,您都不想见我么?”贺颜怪起父亲来。她是景家的女儿,更是贺家的女儿,这事实,反倒让她对父亲任性起来。贺师虞飞快拭去面上的泪,笑了,“爹爹也有怕的事儿。我怕你怪我。”两句话,引得贺颜又一通哭。“傻丫头。”贺师虞取出帕子,一面给女儿拭泪,一面无奈地道,“你一向不是爱哭的孩子,今儿是怎么了?”“都是您害的。”贺颜吸了吸鼻子,理直气壮的。贺师虞哈哈一笑。贺颜抬头瞪了父亲一眼,却也没别的词儿,重复道:“都是您害的。”贺师虞笑得更欢。贺颜没辙,引着父亲走到放着美酒果馔的圆几前落座,“爹爹,我想跟您喝几杯。”“……你酒量怎样?”贺师虞有些迟疑。贺颜不满,“我只是不喝酒,可不是不能喝。”贺师虞就笑了,“那就好,咱爷儿俩喝几杯。”“好!”贺颜高高兴兴地斟酒,“喝几杯,然后下楼去找那两只酒鬼,您再跟他们畅饮。”.翌日上午,王夫人与乔装成王舒婷的阿浣回到府中。王夫人不疑有他,特地命管事带着八色礼品到蒋府道谢。蒋府的人却是一头雾水,说对方弄错了,根本没有那回事。王夫人便派随从回到昨日落脚处打听,那边却是大门紧闭。再深入打听,发现昨日采花贼的事没人听说过。她这才一阵阵后怕,意识到自己和女儿被人打着锦衣卫、蒋家的幌子骗了。万幸,没损失什么,权衡轻重之后,只好选择略过不提——又没人证,跟谁说谁也不信。至于王舒婷,一早就嗓子疼,声音都哑了,回到家里,请了大夫把脉开方子,之后老老实实地留在房里歇息。而真正的王舒婷,到下午就招认消息从何处得来:这两年常在官宦门庭行走的杨道婆。杨道婆并没有逃遁,甚至于,在等待蒋府找到自己面前。是以,阿海没费什么周折就将其抓获,直接送到十二楼。贺颜去见了见杨道婆。妹妹的事情,洛十三看得很重,亲自相迎,又道:“那个道婆平日的样貌经过巧妙的修饰,刚送过来的时候,看起来有三四十岁,实际只有二十上下。”贺颜点头,“容易问出东西来么?”“怎么也能撑几日。”洛十三道,“这种人,难以查到根底,没有软肋,只能从刑罚着手。”贺颜心念数转,脚步一顿,对哥哥一笑,“谁说她没有软肋?”洛十三不明所以,“是什么?”“不论她以前为端妃还是梁王效力,到如今,梁王就是她的软肋。”洛十三笑得现出一口白牙,抬手敲了敲她额头,“真聪明。”贺颜俏皮地歪了歪头。正如洛十三所说,杨道婆二十上下,样貌十分标致。已然身陷囹圄,但是神色平静,敛目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贺颜审视片刻,和声道:“知道梁王的现状么?”杨道婆不说话。“想见他么?”杨道婆飞快地看了贺颜一眼。贺颜微笑。洛十三知晓云初对梁王的打算,因而道:“你们主仆团聚,就是这三两日了。”贺颜补充道:“到时候,你想让他多吃或是少吃些苦头,都随意。”杨道婆的睫毛轻颤一下,再望向兄妹两个,目光分外复杂。洛十三与贺颜点到为止,唤手下将她带走。洛十三问道:“多待会儿吧?”贺颜反问:“做饭给你吃,好不好?”洛十三居然有些犯难,“我给你做吧。”贺颜皱眉,“嗯?”洛十三道:“昨儿才听贺叔父讲过阿初不准你下厨的笑话。”贺颜笑开来,“你是他大舅兄,怕什么?”洛十三怂怂地道:“我一直怕他,学的正经东西,都是他教我的。”“得,还指着你给我撑腰呢。”贺颜故意逗哥哥。洛十三样子更怂了,“撑腰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向是阿初给我撑腰。”贺颜笑得手脚发软,“偶尔破例,没事的。”洛十三这才说好,“你打下手就成,我给你露两手。”.这两日,梁王过得很舒坦。他被安置到了一间干净又僻静的牢房,不曾再经受刑罚,换了簇新的衣物,伤处得到了上好的疗伤药,饭菜也是一餐好过一餐。在门外轮流把守的几名锦衣卫,梁王知道,皆是莫坤的心腹。偶尔,侍卫会声音极低的交谈,梁王隐约听到一些词句:皇上大好了,蒋侯闭门思过。梁王双眼慢慢焕发出光彩。怪不得,他主动求见,蒋云初都没露面。这日晚间,他听到了杨道婆、王舒婷、蒋夫人、许老爷这些称谓,不由得精神大震。运气终究是再一次眷顾了他。他的心腹,果然是最得力的。子时初刻,莫坤走进这间牢房,坐到四方桌前。梁王躺在床上,但还没睡,动作从缓地下地,在莫坤对面落座。莫坤似笑非笑的,看了梁王许久才道:“这两日,外面发生了很多事,殿下必然察觉到了。”梁王微笑,“我只发现,处境好了许多。”“远不够好,可在这里,我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莫坤说。“多谢。”梁王语气诚挚。莫坤这厮,惯会见风使舵,而在如今,他真的由衷庆幸,甚至感激。“殿下领情就好。”比之以往,莫坤显得分外稳重,即便笑着,也无法让人忽略眉宇间那份凝重,“先说说外面的事。”梁王颔首。莫坤道:“殿下在外的心腹抓到了贺府把柄,是什么我不清楚,清楚的事蒋侯因此遭难,皇上倒是龙颜大悦,病情竟也因此好转了六七分。“皇上倚重蒋侯,眼下只是让他闭门思过,来日仍要重用。”梁王适时地接话道:“那或许是因为,贺府的差错与他无关,有人早在他幼年时,便埋下了天大的隐患。”“应该是。似乎只能是这样。”莫坤颔首,“所以,我很钦佩殿下,却也有不明之处:这种把柄,倘若贺、蒋两家未结亲,又当如何?”梁王唇角上扬,“结亲与否,贺家之于蒋云初,都是不可失,决不能出差错。确切地说,贺颜之于蒋云初,比他的命更重。”“原来如此。”莫坤认同地点一点头,“这等揣摩人心的工夫,我实在比不过殿下和蒋侯。”略顿了顿,他笑一笑,“殿下主动求见我或蒋侯的时候,用意从不是招认什么过错,而是试探,你要通过我们的态度、讯问期间的言语,推测出外面的情形。”“没错。”梁王略显失落地笑了笑,“只是,我总不能如愿,最起码,结果总不如料想的那般好。蒋云初便不需说了,惜字如金、不动声色,我只能通过他那三言两语、当时情绪做出些推测。你分明也得了他的提点,不论心里有多少话,在我面前都强忍着不说。”莫坤哈哈一乐,“的确。”梁王道:“可你今夜却说了很多。那么,此次前来,是——”“先不忙说我要什么,先说说你的打算。”莫坤笑意渐敛,“殿下的心腹拿捏住了贺家亦或贺夫人的软肋,又是足以触怒皇上同时又让他喜悦至极的事,不然,病情也不会好转得这么快。“蒋侯那边,必然已经找到殿下的心腹,得到命令:保梁王,废太子。他似乎已没别的选择。“不论殿下对蒋侯存着忌惮还是赏识的心思,都少不得要重用,要在往后的年月斗法,或是当成某种共识。“我想着,以蒋侯的才智,确保自己及亲友安稳地度过余生,并非难事。”梁王颔首,眸色深沉地凝住莫坤,“你为何与我说这么多?难不成,明知蒋云初会助我回归原位,你却要置我于死地么?”莫坤笑着摆一摆手,“那怎么可能。我之所以说这么多,只是想保命。这段日子,殿下必然恨毒了我,一旦走出去,岂不是要立即除之而后快?是以,我要殿下给我一道保命符,来日你不论如何,都不能动我。”“怎样的保命符?”“写两张妥当的文书吧,一张我自己保存,一张交给旁人保管。如此,殿下对我起杀心时,总会顾虑颇多,不便下手。”梁王定定地凝视着说话的人,良久,笑意抵达眼底。这样好啊,这件事之于他,证明的是蒋云初确实已陷入两难之中,定要保他脱离困境。莫坤这样的人,在他看来,并没可用之处,意味的便是没有长期防范的本事,那么,就算他写下十份百份字据,来日也能拿回来。“好,我答应。”梁王说。莫坤起身,亲自给他取来笔墨纸砚。梁王依照他的意见,写下两份文书,末了签字画押。莫坤仔仔细细地看着文书,等到墨迹干透,折叠起来,收入袖中。随后,忽然转身,走到门边,恭声行礼时恭声道:“侯爷,请。”梁王预感非常不好,看到缓步进来的人的时候,腾得站起身,又立即跌坐回去。蒋云初。来人竟是蒋云初。难道,这一切是蒋云初对他布下的迷阵么?他不愿相信,宁可死,也不愿相信。蒋云初悠然落座,语声淡然温缓:“被蓄意算计的感觉如何?”梁王似是还没回过神来,只定定地望住蒋云初。“我请莫坤帮忙做了一场戏,而你当真了。”蒋云初取出随身携带的小酒壶,旋开盖子,喝了一口酒。彻骨的寒冷一寸寸爬上梁王心头,再迅速蔓延至周身。他几欲发狂,偏生在这种时候,身体不由他控制。作者:本以为结局应该是每章三四千左右就搞定了,事实很打脸,基友看完之后,说先前写下的情节好些不能用。然后我很认真地想了,她说的起码有七成是对的,再然后我就推翻重写了~先送出这一章,下章——也就是结局章,三天之内更新吧。我已经发现我是个乌鸦嘴,一旦承诺什么时候更新,一定会出点儿岔子不能更新,所以就不承诺确切时间了~上章红包马上送出,这章颜颜等等着表扬和送红包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828306 2瓶么么亲爱哒,爱你!第68章 大结局:鸳侣引大结局 鸳侣引【“佞臣”当道(下)/兴王朝】莫坤转到蒋云初身后站定,一扫先前的沉稳, 意态浑似小跟班儿。蒋云初凝视着梁王, “端妃的心腹,即为你的心腹, 你的心腹,却不是她的。她直到死, 都不曾点破这一点。”不论如何,那女子为儿子付出了一切。所以, 他让她解脱。梁王要拼命克制, 才不至于身形颤抖。他没出声, 心知只要说话,便是语不成调。太狼狈。蒋云初无声地叹一口气。就是眼前这畜生, 在那一世,用了相同或相仿的手段, 迫使颜颜如同生父一般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做不到连累亲友, 只有用性命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