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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小吃店》TXT全集下载_21(1 / 1)

揉好的糯米团,通体碧绿,样子很好看。调制馅心,原料都是现成的,因此做起来很快。肉松是杏花馆自制的,松而不散、鲜而不咸。而馅心里所用的咸蛋黄,更是上等品。咸蛋黄细腻,口感微微粉,绝不似寻常咸蛋黄一般食之如石灰。敲开蛋壳,便立即流出红油来。揉捏成馅之后,月牙儿一个个包好,滚圆,上锅蒸熟。等灶上升腾起袅袅水烟,艾草的清香也飘出来,一屋子都是草木的芬芳。青团做熟练了,比起其他复杂的点心,不费什么功夫,没多久便制成。通传的人也没想到,月牙儿竟然手脚如此麻利。说是去通传,倒把月牙儿晾在厨房好一会儿,才回来,替她引路。沿着小石子雕花的路,一直往前走,直到见着一簇簇绿竹,将一座小楼围住。这便是郑公的书房了。月牙儿在偏厅等候的时候,瞧见厅前挂着一副佛像,佛像前摆着香案,还供奉着各色瓜果。看来这郑次愈,还是一个信佛之人。坐了一会儿,有人将月牙儿引过去。郑次愈正坐在椅上,手持书卷,凑得很近,看书时微微眯着眼。他穿着一身家常衣裳,乍看上去,倒真像个普通江南士大夫。屋里这样安静,可以听见檐外飞鸟叽喳。月牙儿不好打扰了这清净,只沉默地站在珠帘后,屈膝行了个万福礼。然而垂着手,悄无声息地等候。偶尔听闻纸页翻动之声。月牙儿手里提着食盒,有些累,却维持着不动。听见两三次翻书声后,郑次愈这才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哦,你来了。”月牙儿笑了笑,又给他深深道了一个万福。郑次愈将书页合上,懒懒道:“萧老板,准备了什么点心?”“可当不起您老人家这一声‘老板’,还是叫我小萧罢。”月牙儿提着食盒,稳步上前,笑说:“难为您还记得,我实在受宠若惊。只是匆匆忙忙过来,倒也没准备些什么。如今这时节,正是艾草兴盛之时。我特意做了一些时令小点,请郑公尝尝鲜。”月牙儿将食盒揭开盖儿,拿出一个青团放在一个描金小碟上,轻轻搁在郑次愈案边。那描金小碟还铺着一层深绿色叶子,倒有几分野趣。郑次愈瞥了一眼。清团这个东西,他不是没吃过,只是很久没吃了,因为京中不兴吃这个。算起来,他能记着的青团滋味,还是小时候家里人给他做的。似乎是甜的。看起来,眼前这青团和记忆中的,仿佛也是一个模样。本来嘛,这样简单的点心,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差别。郑次愈拿起箸儿,夹起青团咬了一口。和着艾草汁的糯米皮满带清香——那是春日独有的气息,柔软,却又嚼劲。可当郑次愈尝到内馅的时候,眉头一皱,这青团的滋味竟然不是甜的!咸口的青团,乍一吃进去,味道有些奇怪。可真当他细细品尝之后,却觉出滋味来。咸与鲜本是相辅相成,馅心里的肉松绵而不散,丝丝缕缕,滋味浓郁。当肉松和沙粉的咸蛋黄拌在一处,二者之间却是奇妙的和谐。这一点咸味,将鲜味完美的激发了出来。再配上糯米皮的柔软与回甘,倒真是出人意外的美味。郑次愈一口气吃了一整个,这才脸上带了点笑意。他向月牙儿说:“你的手艺是没话说的。只是——没想到小萧赚钱也是一把好手。”月牙儿很诚恳的说:“月牙儿不过是赚一些养家糊口的小钱而已。我一介孤女,如今能够衣食无忧,是托了李知府和其他贵人们的福。如今的日子,已是大幸,再不敢想些其他。”郑次愈的指节轻轻敲在案上,好一会儿,才说:“萧氏,你这胆子也是不小,竟然勾连李知府,哄抬杏花巷地价。”他的声调并不高,却字字千钧,雷一般平地响起。月牙儿呼吸一滞,面不改色道:“我一个小小女子,哪里有本事哄骗李知府?像李知府这样英明的大人物,又如何会为我所哄骗?”因为紧张,她一开始语速有些快,慢慢地又成了平时说话的模样:“至于哄抬杏花巷地价,敢问郑公,何为‘哄抬’?从杏花馆和燕云楼以及后来各色店铺开业起,杏花巷由民巷成闹市,又何以是我能掌控的?”“至于胆子大还是小,我若没胆子,早死了,为何能站在这里?”“郑公明鉴,自然不会随意冤枉人。”静了好一会儿。郑次愈重新拿起箸儿,夹了一个青团,吃完了才说:“你这个女子,倒也有几分胆气。”月牙儿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小女不才,愿为郑公效犬马之劳。”“哦,你一个商户女,何以为我效劳?”“茶肆饭馆,最是消息流通之地。郑公深受皇恩,自当体察民情,以达天听。小女虽只是个商户女,却也愿为郑公效萤烛之光。”郑次愈放下箸儿,眯着眼,打量她。他忽然一笑:“有点意思。”他端起案上的茶盏,浅呷一口。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月牙儿见了,便立刻告辞。郑次愈允了,轻描淡写说:“对了,你上回献的金箔蛋糕,贵妃娘娘很喜欢,给了些赏赐,等会儿叫人送你家去。”第59章 打卤面暮春初夏之际, 已经很有些热。坐在轿子里,则更加的气闷。等小轿子回到杏花巷,月牙儿下轿的时候, 瞥见天际红彤彤的火烧云,将整条巷子都描画成了红金色。吴勉就站在这红金色图画的中间, 一身白襕衫被光燃红,不知等了多久。一见月牙儿, 他立刻迎上前来。碍着旁人, 吴勉不好多言,只是他的神情明显很紧张。直到将月牙儿上下打量一番, 见她周身无恙,这才展颜。“回来了?”“嗯。”月牙儿从袖里拿出几个钱,塞给轿夫,神态平静。一进杏花馆,伍嫂、六斤也围了过来。但现下杏花馆还在营业, 这样多人围着也不大好,月牙儿笑一笑, 说:“没什么事, 就是请我去做了些点心而已。你们去做活吧。”伍嫂见她神色如常,也松了口气, 便拉着女儿去忙店里的事了。月牙儿同杏花馆里一些熟客打了招呼,样子很镇定,半点也瞧不出慌乱。任谁见了,都觉得她无甚大事。除了吴勉, 他盯着她握成一团的右手,就知道一定有事。或许连月牙儿自己都没察觉,每当她紧张的时候,就会把右手握紧,大拇指搭在食指指节上,像受到刺激团成一团的刺猬。他默默跟在她身后,隔了两三步远,也不出声,像影子一样。直到月牙儿安抚完众人,穿过杏花馆走回家。到了没有外人的对方,她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手扶着椅子坐下,说:“今日把你吓到了吧?”她临走之前,往留下的那张纸条上写着,倘若日落之前她还没有回来,就请吴勉帮忙去寻人。“回来就好。”吴勉瞧见她顺手拿起画册扇风,知道她热,犹豫了一刹那,给她倒了一杯冷泡茶。他其实是不赞成月牙儿吃冷泡茶,一是从未听过这种吃法,二是觉得这样伤胃,怕她受凉。月牙儿手触到茶盏,笑起来:“倒是因祸得福了,你个小古板也会给我倒冷泡茶吃。”她连喝几大口冷泡茶,心里的那股子躁意,才终于被压了下去。“到底是怎么回事?”月牙儿素来有个毛病,对亲近的人报喜不报忧,唯恐他们担心。这会儿吴勉发问,她没直接答,只是扯住吴勉的袖口,轻轻地晃:“我饿了。”吴勉蹙着眉,把脸撇过去:“我去给你煮碗面。”“要冷面。”“不行,今日已经吃了冷茶了。”他冷冷道,却不想把衣袖拂开。“哼,你都没给我做过冷面。”月牙儿小声嘀咕着,松开手,又去吃冷茶。吴勉偷偷看她一眼,嘴角向下,径直往厨房去了。最后还是捧出来两大碗卤面,两碟儿切成薄片的卤猪肉,一碟儿放了香菜葱花的酱汁,一碟儿切成两半的咸鸭蛋,两碟儿烫好的青菜,两个调羹,两双筷子。把一张方桌摆的满满当当。爱吃香菜的,只有月牙儿。她将那碟儿酱汁拿过来,浇在自己那碗卤面里,和着卤猪肉一起搅拌。原本卤面里就放了卤汁与猪油,搅拌之后,每一根面条都染了色,耀着油光,很香。吴勉也拿起筷子,将咸鸭蛋的蛋黄全挑出来,拨进月牙儿碗里,自己吃咸蛋白。“你别把咸蛋黄都给我呀,一人一半就好,这咸蛋黄很好吃。”“我喜欢吃咸蛋白。”月牙儿咬了一大口面,闻言,笑了。穿堂风自洞开的门窗而入,送来些许凉爽,瓷碗捧在手上,碗中的卤面也是过了凉水的,吃起来很舒服。一大碗卤面下肚,之前在郑公府上时的紧张情绪,也如这空空的瓷碟儿,都消散了。月牙儿摊在椅子上,不动弹,看着吴勉挽起衣袖收拾碗筷忽然笑起来。“怎么了?”吴勉莫名其妙,以为自己衣袖上沾了东西,低头查看。“没事,”月牙儿眉眼弯弯:“就是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眼熟。我爸妈……我爹娘以前就是这样的。”听了这话,吴勉悄悄红了耳尖,也不说话,只将桌面收拾好,送到厨房里去。月牙儿追着他。“今天真没什么大事。那郑公叫我去,是让我给他做一道青团吃。然后又问了问李知府是否在杏花巷买地,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回了他之后,就没了。”“对了,他还说我之前进献的金箔蛋糕的做法,连宫里的贵妃娘娘都尝了,吃了觉得好!还说有赏赐呢。”碗碟在水盆洗涤,时而碰在一处,轻轻响动。吴勉听她这样子叽叽喳喳,微微放心,但还是有些许疑惑,不知她起初为何有些紧张。伍嫂拿着那纸条来寻他时,他的心几乎都要停跳了,万一月牙儿要出了什么事……那一刹那,几乎所有可怕的事,都在他的脑海里轮番上演。而最令他痛苦的,是月牙儿当真出了什么事,他也没法子保护她。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吴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当即放下了手头的所有事情,在县学告假,直奔杏花馆。等月牙儿归来的那段时光,是无比的漫长。杏花巷口的行人来来去去,偶尔有人奇怪的向吴勉投来目光,不知道他为何站在这里。吴勉对这些人全然视而不见,只目视远方,搜寻着月牙儿的身影。吴勉独自冷冷清清立在杏花巷口的小桥之上,瞧着自己的影子,从小小的一块儿日渐被拉长,一颗心也如同西沉之日,一点点沉下去。要是她真出了什么事,他能做什么?他从来没有这样痛恨过自己的无能为力。那种感觉就好像,他还是一个才学会走路的稚童,被爹爹背着,去给他娘上坟。清明雨急,爹爹拖着一条残腿,摇摇晃晃,走几步就是一个趔趄,他趴在爹爹的背上,嗅见带着泥土腥味的雨的气味,眼瞧着雨幕像一张大网一样,将天地万物都笼罩在其中,越织越密。直到这张大网中,出现了娘亲的墓碑。她的坟茔上生了许多不知名的杂草与荆棘。一代倾城,终成一抔黄土。那时小小的他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人间时时有风雨?“勉哥儿?”一声轻唤,将他从那种低落的情绪拉了回来。侧眸去看,月牙儿背对着落日余晖,有些担忧的望着他:“怎么了?”还好,还好。她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吴勉轻叹了一口气:“没事,我只是觉得,怎么乡试还没到呢?”“人家读书郎都盼着永不考试才好,偏你觉得慢。”月牙儿说着,拿着火镰点燃一盏灯:“对了,我之前收到个帖子,是你那个同窗程嘉志送来的,请我去吃鱼宴。”“是有这么回事,”吴勉将碗碟放回橱柜里,解释说:“他也给我下了一张帖子,雷庆也有,算是他生辰宴。”他声音忽然一轻:“一起去?”“当然一起去。”就这样说定了。送别吴勉之后,月牙儿哼着小曲,在书案前坐下,摊开一张纸,研墨、提笔,构思起下一步的计划。今日同郑次愈说的那句话,并不是心血来潮。从说服李知府的时候起,她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样的朝代,士农工商,士为首,商为末。即使本朝贸易的繁荣,使得商人地位没有那般低贱,可到底比不过士人官吏。就连两淮最富庶的盐商,都要费尽心思打点和官僚的关系。不然,郑次愈的接风宴,他们也不可能出那么多力。换句话说,倘若没有一个靠山,想要做到如同两淮盐商那么的位置,是决计不可能的。虽说两者相交,不过是勾结利用,那也得有被利用的本钱。像之前的月牙儿,可是连上棋盘当一枚棋子的资格都不够的。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月牙儿既然想将生意做大,必然需要寻找一颗大树。她原本以为李知府就足以做她的靠山,哪晓得这人外表看着好,内里却是不靠谱的。既然如此,倒不如换一棵树。此时最大的一棵树,莫过于皇家。而郑次愈,便是连接皇家的那一道桥。要知道,能够上达天听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像他这样的大太监,随便一句话,一个籍籍无名的人,可能就在皇爷心里留下一个印象。红楼梦里的薛家,以商家之身,竟位列金陵四大家族。不正是因为,他家是皇商吗?月牙儿一向敢想敢做。本朝如今虽然没有什么皇商,可什么事情,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这样的事,说出来吓人,可若连想都不敢想,那就不是月牙儿了。她总不能白白的穿越一场,连个名儿都不留下吧?描绘自己的蓝图,是一件很畅快的事,仿佛上了烂柯山,简直不知道今夕是何年。连柳见青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月牙儿都没有察觉。她在门外喊:“你是成仙了不成,这个时候还没睡?”月牙儿终于回过神来,望着她的蓝图,意犹未尽。她含着笑,将这一大张纸叠好,锁进小木匣里,又将小木匣锁进樟木箱。这才推开门,去招呼柳见青。今天实在是热,柳见青沐浴之后,换了身纱衣,身姿窈窕。月牙儿见了,玩心大起,同她开玩笑道:“你是什么精怪。化作的美人?小生一心读书,还请速速离去。”柳见青也陪着她闹:“奴家仰慕公子,特意来自荐枕席。”说完她还娇滴滴的,向月牙儿抛了一个媚眼。月牙儿噗哧一声笑出来。正闹着玩呢,忽听见外头有人叩门。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谁来?住在外间的伍嫂匆匆起身,披了件衣裳去看。院子里响起了伍嫂的声音:“姑娘,说是郑公派来的人,给你来送赏赐的。”柳见青听了,便回房去。月牙儿推门去看,只见两人抬着一个秀气的小箱笼,客客气气地将东西抬进她的屋子。临走前,那个管事模样的人说:“郑公说了,一诺千金的道理,萧老板应当懂。”等人都走了,月牙儿将房门紧闭,打开箱笼。那是一箱雪花银。第60章 鲜花饼二月牙儿将那一小箱银子收好, 推开门,在屋里走来走去,就是这样子还不够。她搬了把藤椅, 坐在庭前的树下,看星星。这时候的人间灯火稀疏, 因此星星也格外亮些。又是个晴夜,星星便爬满夜空, 一眼望过去数不尽。得了赏银, 她是开心的,然而最令她开心的, 却是这一小箱银子后头的寓意。郑次愈的意思,想来是接纳了她的投靠。晚风里忽然夹杂上一丝甜甜的香,是柳见青出来了。她也搬了把小木椅出来,就坐在月牙儿身旁。“要说这郑公也够奇怪的,怎么偏偏晚上使人送赏钱来?”“或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其实不是, 月牙儿心里明白,郑次愈之所以这时候使人送赏钱来, 主要是不想大张旗鼓的惊动旁人。也可能存了一份试探的心思。倘若她一出郑府, 扭头就去李知府那里,将今日的谈话和盘托出, 那可能就是另外一个结果了。不过这话她不好直接和柳见青说。柳见青也识趣,懂得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不该问。于是一时静下来。俩人坐在树下纳凉,一边看星星, 偶尔闲谈两句。“你这几日都忙着做鲜花饼,可做出来了?味道怎么样?”她这一问,月牙儿立刻坐直了。这一忙,她竟然把鲜花饼这事给忘了?月牙儿忙往厨房里去,不多时,手捧着一碟四个鲜花饼出来。“若不是你提醒,我都差些点忘了,幸亏这东西放凉了吃也成。”鲜花饼不大,刚好可以置于手掌心,饼当中还印着一个小小的“萧”字。柳见青原是拿起一个鲜花饼,想了想,又说:“不然我俩分食一个吧。”“行。”月牙儿爽快道。将鲜花饼一分为二掰开,细细碎碎掉下来好些酥渣,玫瑰色馅心显露出来,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花香。酥皮分明,一层又一层,柳见青吃的时候,需用一只手托着,怕酥皮掉下来沾染衣裳。处理之后的玫瑰花瓣,虽柔却韧,很有嚼劲。花馅的甜,包裹在薄薄的酥皮下,一点一点透出来,由浅渐深,酥酥软软,花味浓郁。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玫瑰的清香。“这玫瑰花还能这样吃?”柳见青吃了半个,眼光不住地往碟儿里瞟:“不然……我们再分食一个?”月牙儿径直拿了一整个鲜花饼塞到她手里。“花期短暂,你趁着有的吃,便多吃一个罢。错过花季,这一年都吃不到了。”这话可不假,玫瑰花至多开至五月,而能做鲜花饼的玫瑰花,更是赏味期极其短暂,统共也在一月之间。因此当杏花馆以及名下糕点店推出鲜花饼时,打得就是“时令限定”的招牌。鲁大妞经营的那家小小糕点铺子,因为生意极好,月牙儿便拨了些钱给她,要她再开一家新店。“好是好,可咱们家的糕点铺子,怎么连个名字都没有。都是姑娘的产业,怎么还偏心呢?”鲁大妞过来合账时,向月牙儿抱怨道。“倒真是我疏忽了。”月牙儿想了想,特意给糕点铺子新取了名字,就叫“杏花记”,仍旧在幌子上画上一笔杏花,以显示这是杏花馆的产业。挑了一个黄道吉日,杏花记挂牌开张。这次月牙儿终于如愿以偿的举行了剪彩仪式,红带子一剪断,顾客们便急急地涌进去排队。如今杏花馆的名声是彻底的在城里传开了。谁叫他家总是有那么多新鲜事和好吃的点心呢?这一次杏花记糕点铺一开业,住在附近的居民,只要是闲着的,都散着手跑过来瞧热闹。一来就见着铺子,门前竖着一块齐人高的大招牌。上面画着一个美人捧着一碟儿点心。碟中的点心是完整的,而美人手里拿的点心,却是掰开一半的,显露出里面的玫瑰花馅来。这作为招牌的画上,还用斗大的字写着:“时令限定——鲜花饼”。鲜花饼是什么东西?在一些人还懵懵懂懂,围着那立画左看右看的时候。杏花馆的老主顾,头也不回的挤进了队伍里。一看到时令限定这几个字,他们便懂了,这一定是每日限量出售的。不拘是什么点心,排队总是没错的。说起来杏花馆开业这么久,卖出去的点心,除了价钱稍贵,就没有让顾客觉得不满意的。新花季糕点铺开业这日,整整一个上午,袁举人都魂不守舍的,一直望着他家门口。一大清早就使家仆出去排队了,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回呢?自从有一回,他去杏花馆,萧月这小丫头当着他的面念了一首《怜月瓶》里面的诗之后,袁举人就再也不敢去杏花馆了。虽然萧月是开玩笑,还同他再三保证绝不外传,且当真没有往外说一个字。可估计顾及自己这张老脸,袁举人只能忍痛不再亲自去杏花馆买吃的,而是改换派家仆去给他把点心买回来,在家里吃。正在他坐立不安的时候,家仆终于回来了。满头的汗,手里拎着两包点心,向袁举人说:“这人实在是太多了,就跟不要钱似的,一群人围在那。我好不容易才买到了最后一份限定的鲜花饼。”袁举人全副心思都放在了他手中的两包点心上,连忙接过,打开来看。这包不是,这包才是鲜花饼。袁举人不满道:“怎么才四个?”“有四个就不错了。”家仆诉苦道:“就这四个,我还是加了钱从人家手里买过来的呢。”“这群人是没吃过点心吗?一大早就蹲在那了,长在人家门前的是不是?”袁举人听了,大骂道。骂完了一通,他拿起一个鲜花饼,正打算咬下去。却逢他的长孙女过来请安,袁举人不得不把鲜花饼放下,去招呼孙女。请过安后,孙女瞧见他桌上的鲜花饼,好奇道:“爷爷在吃什么?怎么这样香?”“是鲜花饼,是杏花记新推出来的招牌点心。”袁举人一向疼爱他这个孙女,瞧见家仆买回来四个鲜花饼,便想分一个给她吃。“要不要尝尝味道,应当很好的?”孙女笑起来,点点头,接过一个鲜花饼吃。“真的很好吃。”她三下五除二吃完了一整个,仰着脸,用祈求的目光瞧着袁举人:“我能再吃一个吗?”袁举人沉默了一下,忍痛又拿了一个。要送出去时,他又将手缩回来,将那个鲜花饼掰成两半,递了一边儿给孙女:“你正换牙呢,别多吃甜的东西。”“不是很甜呀。”孙女将那半个鲜花饼吃完,抱着他的手撒娇:“爷爷最疼我了,是不是?”真叫人头痛。袁举人无奈,只好将另一半也递给她:“你拿回去吃吧,是真没有了。”“谢谢爷爷,爷爷对我真好。”孙女拿着那半个,道完谢,一溜烟往后跑,奶娘赶紧跟在她后头。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吃点心了。袁举人望着仅剩的两个鲜花饼,忽然有点舍不得吃。于是将一个掰作两个,慢慢的咬,细细品尝。他才吃了一个,忽然孙子又跑过来,委委屈屈道:“姐姐有吃的,我为什么没有?爷爷偏心。”还有完没完呢?袁举人恨不得踢他孙子一脚,但到底还是掰了四分之一的鲜花饼给他:“一边吃去。”说完,硬是将他的孙子推出门外,自己将书房的门拴上。唯恐夜长梦多,一口气将他剩下的那一点子鲜花饼全吃了。吃完了之后,仍恋恋不舍。怎么这样快就吃完了呢?袁举人有些委屈。书案上的镇纸压着洁白的宣纸。自从写完上本闲书后,他就没怎么动笔了,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然而这个时候,袁主人却来了灵感。他索性将这些美食记录成册罢。这一提笔,就停不下来了。等他终于将灵感完完整整的写下来,再抬头时,直见窗外雨打芭蕉。这雨声还真不小呢。一道闪电劈开沉寂的夜,屋里也为之一亮,将书案上的蓝图照得分明。月牙儿起身,走到檐下去看闪电。说来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地喜欢划破夜空的那一道惊天动地的闪电。郑次愈给的那笔赏钱,她完完整整记在账上,算作他给的投资款。一时间多了这么多现钱,月牙儿自然花了很大的功夫筹划一番,看如何扩大经营才好,也要想想如何帮郑次愈记录舆论消息。后来又有郑次愈的人过来同他详细商量了一番,月牙儿听得仔细。实际上郑次愈想要了解的,不外乎是些关于民生的舆情。包括粮价米价地价、官府收多少税、百姓可有怨言冤情、最近时兴的话题有什么……这些信息也并没有那般神秘,只是很琐碎,之前的人要花很大的功夫,走街串巷到处闲聊,才能搜集完整。而月牙儿能够帮得上忙的,就是依靠自己开在各处的小店,使得那些人收集舆情时能够轻省些。倒也不是什么很过分的事,只是要好好谋划一番。雷响了三两声,天地间又重回寂静,雨势潇潇。不晓得柳见青带了伞没有,月牙儿心想,她这一项在几家柳氏排骨店里轮换着监督,总要天黑时分才坐小轿回来。雨声里,听见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月牙儿拿起墙角边的油纸伞,一边撑开一边往门那里走:“可算回来了,我还担心你没带伞呢。”她推开门,却是一愣。门外站着两个女子,衣裳妆容皆被雨湿透,裙摆还有泥点子,很狼狈。那个用披风遮在头顶的女子微微抬眸,是薛令姜。她右边的脸颊高高肿起,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我实在没处可去。”月牙儿回过神,将手里的伞往前一倾,替她遮住风雨。“进来罢。”第61章 烤鸭包雨打在伞下, 哒哒响。柳见青付给轿夫钱,提着裙袂快步行至家门前,手拍门板:“我回来啦。”木门落栓, 开门的却是六斤。柳见青有些奇怪:“怎么是你?”往常给她开门的,不是伍嫂, 就是月牙儿。很少要六斤这个小姑娘独自来开门。“薛娘子同她的丫鬟来了,姑娘正陪着, 我娘在厨房烧热水呢。”六斤将伞柄夹在颈侧, 一面同柳见青解释,一面关紧门。柳见青秀眉微蹙。这样的雨夜, 薛娘子和她的丫鬟过来作甚。推开门一看,只见堂屋里多燃了几盏灯,月牙儿背对着窗,正同薛令姜主仆说话。薛令姜缩在圈椅上,裹着一条薄毯, 瞧花色样式,是月牙儿的毯子。她手里还捧着一盏姜茶红糖水, 热气腾腾的, 鬓边湿发落下来,遮住半边脸, 楚楚可怜。“是薛娘子?”柳见青收了伞,抖落抖落放在门边,走到月牙儿身边。月牙儿回头见是她,点点头道:“是, 这就是我常同你说的薛娘子。这位是絮因姑娘。”柳见青笑一笑,手搭在月牙儿的椅背上。絮因继续抱怨:“那天杀的小蹄子,一肚子坏水,非说是我们娘子害得她儿子摔到水里,放屁!一见旁人来了,就又哭又嚎,还装晕!姑爷也不识好歹,不分青红皂白就跟三娘子吵。我们娘子分辨两句,他竟然动手!”“这一巴掌下去,他自己也懵了,拂袖离去。”“我们娘子哭着同我说,这里待不下去了。可我们又能去哪里呢?没法子,只能来投奔你。也是幸亏赵府上下都围着那个奴才秧子下的崽转,一通乱,不然我们还跑不出来呢。”“可怜三娘子一双小脚,外头又下着雨,坐在轿上还好,一下轿,怎么走得动?我只好背着她过来,磕磕盼盼,摔了好几跤。”“要是我们薛家的老主人还活着,就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动咱们娘子一根手指头。”絮因平日里那样掐尖好强的人,此时说到哽咽:“这算什么事啊!”一旁的薛令姜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也红了眼眶。月牙儿起身,给她俩茶盏添了水,叹了口气:“哪有这样做的?”絮因抹了把泪,咬牙切齿:“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赵家在想什么。早年订婚的时候,就是巴结着我们家老主人,那个时候说的比唱的好听呢!现在是什么样子?赵太太身边的婆子满府里到处说闲话,说什么原本赵老爷能升迁的,就是因为和薛家结亲,被连累了,倒还降了一职!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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