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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小吃店》TXT全集下载_29(1 / 1)

只除了一件事,贵妃娘娘竟然叫了个女商萧月过来,说是帮着清福店经营。所幸这些日相处下来,这萧老板不曾自作聪明的对皇店指手画脚,也不曾冒犯店里众人,大家还是该歇息的歇息,该聊天的聊天。而每当萧老板过来,大家还能多吃一顿美食。渐渐地,对于她的存在,小福子也习以为常了。今日萧老板是清晨过来的,小福子见了眼前一亮,立刻省下了上午吃的点心,打算留些肚子。果然,临近晌午,杏糖记的人又来送吃的了。几个大食盒往厨院桌上一摆,清福店做事的人便不约而同地往厨院里走。小福子也想去,可这时辰该他当班,其余两个店里当差的早就溜出去了。皇店总不能开着门,柜上却一个人也没有罢?于是他只好无精打采的趴在柜前,想着今日会有什么好吃的。要知道,这几天下来,萧老板送来的吃食,就没有重复的。“这个时辰,是小公公当差?真是恪尽职守。”小福子正满腹牢骚呢,忽然听见一个女声,回头一看,是月牙儿。月牙儿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放在柜上,笑说:“我今日带了些炸鸡年糕来,小公公要不要尝尝?”“那感情好,多谢萧老板。”小福子喜出望外。他接过那油纸包,犹是温热,才揭开一角,炸鸡的香气便直往鼻子里钻。是炸好的鸡琵琶腿,外边裹着一层鳞片状的粉子,金黄金黄的,好看极了。拿起来咬一口,酥皮“咔嚓”一声裂开,一条嫩白的鸡肉就撕了下来。鸡肉滑嫩、酥皮香脆,好吃的让人想嘬手指头。除了鸡腿,还有圆柱状的小年糕,约莫拇指长,也是被油炸透了的。洁白如玉的表面鼓着细碎的油泡,又洒了一层佐料粉,吃起来外酥内糯,口感绝佳。小福子吃完两块小年糕和鸡琵琶腿,惊叹道:“这炸鸡与炸年糕一起吃,简直是绝配,还有这种吃法呢!”月牙儿笑说:“其实我原本想做排骨年糕来着,怕你们吃不惯,就换了炸鸡年糕,想着这个应该是人人都喜欢的。”等到小福子吃的差不多了,月牙儿才慢悠悠的问:“小公公,如果除了月钱之外,这清福店还有分红与你,你乐不乐意?”所谓“吃人家的嘴短”,小福子同月牙儿说话的时候,也越发客气了。“傻子才不乐意呢。”小福子见同班的人还没回来,偷偷问她:“怎么,还能有这样的好事?”“说不定呢。”月牙儿答道:“因为我店里就是这么做的,分红同盈利挂钩,好像做事的人更勤快一些。”她确实有劝一劝贵妃娘娘改一下分利模式的意思。像皇店如今这种情形,活儿干多干少都是一个结果,那自然有人不乐意做事。这些时日,对于清福店,她只做了一件事,便是整理清楚清福店的现状。自从月牙儿过来,她便教书手顺子新的记账方式,要他将这些天的收支记下了。又领人将清福店现有的存货清点了一遍,顺便在街上问一问人们对于清福店的印象。目前而言,皇店在百姓之间的口碑可谓是彻底不行,他们甚至轻易不会鸣玉坊来。而这些天清福店销售出去的茶叶,仅限于一些上等贡茶。将清福店里的存货清点一边后,月牙儿发现里边至少有三分之一放了许久,她甚至瞧见了三年前的陈茶。为什么这些茶宁愿堆在库里,也不能折价处理呢?她问了掌事太监郭洛,郭洛说:“这些茶如今虽然品相不好,可到底也是贵种茶,不好降价。再说了,清福店是皇店。堂堂皇店,怎么能和一些小店一样卖便宜的茶呢?”月牙儿听明白了。说白了,皇店的面子很重要。世人都知道皇店出售的东西是御贡的,御贡的东西怎么能廉价呢?因此万万不能降价出售,既然好茶叶堆着堆着成了陈茶,既占地方又毫无意义。等她摸清了清福店的底儿,时光已走到二月。龙抬头一过,月牙儿亲自就清福店的经营策略写成一封奏疏,请郭洛代为通传。“我整理了几条想法,想请贵妃娘娘看看。”郭洛接过,打开一看,匆匆扫过内容,不经有些惊讶。她这些天不声不响的,原来是一直在做谋划。郭洛将这奏疏送到贵妃宫里时,她正看着公主吃果桌。“这萧月有意思,还正儿八经的写了封奏疏来。”贵妃娘娘听了郭洛的禀告,叫奶娘将公主领回去,自拿了那奏疏来看。贵妃娘娘本是秀才之女,从小也认字的,一瞧纸上笔迹潇洒,不由得多了一份好感。奏疏是用白话文写的,跟看话本小说一样,毫不吃力。其中言简意赅的将清福店的现状写了出来,并给了几条建议。一是改革分利之法,每年将清福店的营收以七成上交,其余作为店里人的分红;二是以私人名义新开家一茶店,专门用来降价处理清福店堆积的陈茶;三是行义举,在京城大街处设茶摊,免费给老人幼童吃茶。而后又详细解释了每一条建议的利弊,娓娓道来,条理清楚,很能令人信服。贵妃看了,说:“这萧月倒真有点本事,还会写文章。我小时候曾看我爹写的文章,什么之乎者也,一篇看下来头都晕了,要是都像她这么写,多清楚啊。”她思量了一会儿,吩咐郭洛:“就先按照她这么说的去办吧。你给我好好盯着,若有什么岔子,立刻回禀与我。”“小人记下了。”在奏疏上的事一样一样落实的时候,月牙儿简直忙得团团转。清福店的事她要管,杏糖记的事她也要过问,又恰逢吴勉会试的日子,睡得都少了些。二月初九,是会试第一场。月牙儿深夜回到杏宅,同江婶说明日务必叫醒自己,因为她要陪勉哥儿去贡院。天还没亮,江婶便起来了,她才走到正院,却见吴勉已推开房门。她正想问安呢,吴勉却将一根手指立在唇前,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他转身将房门缓缓合上,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声音。直到走到前院,吴勉才轻声向江婶说:“月牙儿这些天太累了,一日下来也睡不了几个时辰。我不忍心吵了她。”“可是——”江婶也学着他的模样,压低了声音:“东家说了要早起送您的。”“比起送我,她能多睡一会儿更重要。”吴勉回首望一望,眸色温柔。窗外鸟儿啼鸣,扰人清梦,月牙儿懵懵懂懂睁开眼,却见枕边空荡荡的,日光透过绮户,投在梅花纸帐上,昭显着今日是个好天气。她一下坐起来,将江婶喊过来:“勉哥儿走了?”“去贡院了。”“你怎么没叫醒我呢?”月牙儿眉尖若蹙。江婶无奈道:“老爷说了,不许叫您,想要您多睡一会儿。”月牙儿嘴上抱怨了几句,心里却暖洋洋的,一如明媚的春光。会试也分了三场来考,最后一场在二月十五。月牙儿特意空出了时间,早早地在贡院外等。她照例做了一份过桥米线,还带了个小火炉,就放在骡车上温着高汤。龙门一开,举人们鱼贯而出。夹杂着一群中年人里,吴勉显得格外突出。月牙儿踮起脚来向他招手:“我在这里。”吴勉一出龙门,显然也在寻找月牙儿,等听见她的声音,循声望过来——四目相对,嘴角含笑。他立刻快步向她走过来。作者有话要说:悄咪咪提醒一下,本文加上番外预计三十万字左右(*^▽^*)第82章 五白糕大考之后的心情, 宛若层云退散之后湛蓝湛蓝的天,有一种别样的闲适。吴勉同月牙儿在骡车上坐,不慌不忙地吃完了一砂锅过桥米线。这时外头已没有放散考时的嘈杂, 月牙儿掀起车帘往外探一探,街上已不是骡车轿子塞满路的状态。“你今日可有什么旁的安排?”吴勉想了想, 说:“晚上大约要去玉福楼吃席,和我要好的同年一早就说好了。除此之外, 倒是没什么旁的事。”“如今春光正好, 我们可以去郊外放风筝。”月牙儿才说完这句话,车外便传来一个声音:“萧老板, 护国寺大街那边还等着呢。”月牙儿无奈道:“知道了。”她转身看向吴勉,才说了“抱歉”两字,吴勉便打断了她的话:“正好我也想回去睡一会儿,号舍里毕竟比不上家里舒坦。”行到杏园,吴勉下车, 朝月牙儿笑一笑,便回去歇息了。但回到正房, 他将门窗合上, 解衣欲睡,却见着空荡荡的枕边, 不觉有些失落。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吴勉安慰自己道。会试一结束,京城的茶肆酒楼立刻热闹起来,毕竟才考完的举人老爷们, 很需要玩乐一番,借此慰藉寒窗苦读之疲惫。就连月牙儿的杏糖记,生意也兴旺了不少。人总是爱热闹的,又赶上连日放晴的好天气,大街小巷里有不少人出来走动。这日,家住棉花胡同的羊老太见日光好,便叫上邻居的老姐妹一起去护国寺进香。羊老太虽然年纪大,但身子骨很硬朗,为了买青菜的一文钱,能与小贩吵半天。走了好久,等终于走到护国寺大街的时候,羊老太已经有些口干舌燥。老姐妹提议:“要不去买碗酸梅汤吃?”“花那个冤枉钱做什么?护国寺里边就有井呢,我不信和尚们还敢拦着香客,不让吃井水。”羊老太正嘀嘀咕咕,忽然脚步一停:“那棚子怎么有这么多人,是有什么便宜可占?”她快步走向棚子,才看清了这是一个茶棚,炉子上正煮着茶水,能闻见茶香。茶棚边还树了一块牌子,字写得什么,羊老太不认得,拉住一个路人问:“这是在做什么?”“这茶水免费赠饮呢,听说是清福店的义举。”“鸣玉坊的那个清福店?”“对,就是。”那不家皇店吗?羊老太心里直打鼓,就皇店那群人,还会行义举?真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守在茶棚边看了一会儿,发现果真是吃茶不要钱,便果断的上前要了两碗茶。毕竟,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一碗茶汤吃下去,很是解渴,这茶滋味还不错呢。要是自己买,怕是也要花蛮多钱。这清福店倒还干了回人事。不仅在护国寺大街有清福店摆的茶摊,在九门也有,从清晨到黄昏,一连摆了六七日。这不花钱吃茶的功效,也慢慢显示出来,月牙儿来到鸣玉坊时,发现已经有不少鸣玉坊的百姓,敢从清福店门前走过了。清福店也陆陆续续卖出了一些上等茶叶,境况比之前稍稍好一点。算是个好开端。忙忙碌碌的,月牙儿好不容易将一整日都空了出来,与吴勉一起四处闲逛。草长莺飞的时节,两人清晨起来,便去湖畔放风筝。玩累了,就并肩坐在树下,彼此依偎着休息一会儿。回程的时候,骡车行到护国寺。月牙儿向吴勉笑说:“新开的一家茶店就在这里,你要不要去看看?”“好啊。”车夫闻言,在路边停下。吴勉先跳下车,再向月牙儿伸手,牵她下来。这一家新开设的茶店就在护国寺大街上,叫茶隐店,规模不很大,只有两间店面。其中空出了靠近门口的半间店面,放置了木桌椅,还有一个高炉,走过去一看,炉火上熬的正是茶水。每当有客人进店,往长板凳上一坐,自有伙计斟了一小钵子茶来,放在桌儿上。“您先尝尝,若是茶的味道还合您的意,再买。”吴勉同月牙儿也寻了张板凳坐,不一会儿,伙计便送上两小钵子茶。等吴勉将这小钵子茶喝完,月牙儿轻声问:“你觉得怎么样?”“还好。”这小钵子茶细细品味,倒也尝得出是较贵的品种,但可能是因为放的久了,有杂味,并不纯净。真吃惯了贵种茶的富贵人家,决计不会买。月牙儿伸手手指,给他比了个数:“若是一斤是这个价,你买不买?”吴勉心里算了算:“买,这样的价格,只是比梗子茶贵些。”在他还未长到可以出去卖果子的年纪,爹爹总要拖着一条跛腿出去走街串巷,所赚到的钱压根和其他卖果子的不能比,因此那时家里很贫苦。吴勉记得很清楚,那时他们家吃的茶,与其说是茶,不若说是茶梗泡出来的水。虽说味道不怎么的,但架不住茶梗便宜呀。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去茶铺买这种梗子茶,还要提早去才有。因为许多清贫人家日常都吃这种茶。若只是多花很少的钱,便能吃到正儿八经且品种不错的茶,谁不愿意呢?吴勉回首望一望柜台,果然有两三个穿布衣的正在交钱买茶。其中一个才买了茶的,正回答一个进店的新客的话:“他家的茶叶又便宜又好,买了不亏,你要就快些,不然最便宜的那种就没有了。”原来月牙儿将茶隐店出售的茶叶,也分了两种,一种是特价优惠,另一种则是寻常价位。每日特价优惠的茶叶是有定数的,卖完了就没有了。俗话说“好花还要绿叶相衬”,有了寻常价位的茶叶,特价优惠的茶叶无疑走货的速度更快些。吴勉附耳小声道:“可是你用这样的价卖茶叶,不会亏吗?”“薄利多销。”月牙儿解释说。其实原本皇店里的茶叶,就是个无本生意,除却维持经营的费用,本钱几乎可以不用计算。贵妃娘娘同意了她的所请后,月牙儿便将库存的茶叶分为三种,其一是在清福店出售的上等品,其二是稍稍次些的中等品,给人试吃的;而那些放久了的陈茶,则另有安排。她新开了这家茶隐店,为的就是专门替清福店处理压仓货。因为是分了两家店来经营的,故而不会影响到皇店的声誉。即使在账目上,走的也是私账,等于茶隐店花钱从清福店买了一批下等茶,再以低廉的价格卖出去。二者之间,倒有点品牌店和折扣店的意思。三月,会试放榜。月牙儿已经很有经验了,知道如若考中,会有报录人争先恐后的来报,便不打算去看榜,只坐在家中等。清晨醒来,左右没什么大事,月牙儿便拿了棋盘棋子出来,教吴勉下五子棋玩。江嫂倒是急得不得了,悄声向江叔抱怨:“怎么东家就一点不紧张呢?这可是大事!”江叔看了眼正房,道:“急也没用,还不如跟东家一样,放宽了心等消息呢。”等到日影移到粉墙上时,终于听见哒哒的马蹄声。这第一队报录人竟然是骑马来的,为首一人手里拿着红绫旗,在锣鼓声里高喊:“捷报,贵府老爷吴勉,高中会试第九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说话间,鞭炮声也噼里啪啦响起,杏宅内外一片喜气洋洋。月牙儿喜不自胜,握住吴勉的手,这才发觉他手心有汗。“恭喜。”吴勉松了口气,轻拥住月牙儿:“同喜。”揭晓之后,许多街坊朋友陆续上门祝贺,连清福店的郭洛听了消息,也悄悄地教人送来了一份贺仪。除却贺仪之外,还有一个红漆食盒,花纹精美。“这是宫里的点心,郭爷特地让我捎来的。”将食盒打开一看,是一碟儿五白糕。这是宫里的一道名点,许多娘娘爱吃,据说食之可以增白润肤。既然是宫里御厨的拿手点心,那样子必定是很漂亮的,小小巧巧,玲珑可爱。月牙儿拿起一块五白糕,细细品味,里边应当加了几味药材,既然叫“五白糕”,那自然食材里有五种“白”。她一连吃了两块,才大约猜着里边用的何种食材:应当是白扁豆、白莲子、白茯苓、白山药、白菊花。都是些滋补润肤之物,怪道宫里娘娘们喜欢。依着惯例,第二日吴勉要去刑部街官厅拜座师,也就是选他为贡士的举人。入夜时分,月牙儿手拿寿字卷纹铁熨斗,用铁钳夹了两块烧得通红的碳放在圆斗里,替勉哥儿熨襕衫。熨好了,她叫吴勉试一试。上过浆又熨好的襕衫,格外的挺括,吴勉穿着这襕衫,如鹤之姿。“我最喜欢看你穿白衣襕衫。”月牙儿装作风流浪荡子的模样,挑起他的下巴:“给姑奶奶笑一个。”“别闹。”吴勉耳尖微红,同她说:“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商量。”“你说。”“不久之后就是殿试,虽然我不晓得我能不能考到三甲之内——”“一定能。”吴勉无奈的看了月牙儿一眼,唇角微扬:“别闹,听我说完。”“国朝的惯例,若是名列一甲,便赐进士及第,多入翰林院为修撰;若是二甲进士,则为庶吉士,可进六部为主事。这些都是京官。”吴勉有些迟疑道:“可我,不想入翰林院,也不想入六部。我原本走科举正途这条路,一是……”他有些难为情,飞快地说:“一是为了你和爹的缘故。还有一则就是我想任职一方,真正为百姓做些事。”“所以如果能选,我倒想回到江南做一个县官,造福一方。我之前有同段翰林聊过,他觉得这种想法很傻,因为京官比起外任的县官而言,无论是机遇还是资历,都强上许多。”他抬眸望着月牙儿:“你觉得,这是一个很傻的念头吗?”第83章 莼菜汤烛光漫散着橙黄色的暖光, 照进吴勉的眼眸,有小小一团光亮。月牙儿微微一怔,靠过来执起他的手。“赤子之心, 尤为可贵。哪里不好呢?”她将掌心贴在他的面颊上,很温柔的说:“你只管依着自己的本心去做, 人生不过百年,总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才好。”其实段翰林为何会说吴勉的想法“傻气”, 月牙儿心里很清楚。本朝被世人视作康庄大道的官途, 无非是以进士及第,入翰林院, 再入内阁,终修成首辅。细数下来,那么多首辅,有一大半都是从翰林院出去的。若是以进士之身到地方任职,那顶天了不过做一个封疆大吏, 几乎没有几个能入内阁的。可月牙儿听了吴勉的话,心里却不经柔和下来。为一地父母官, 真真切切的为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又何尝比在京城官场勾心斗角差呢?“我也有一事想要同你商量。”吴勉将月牙儿轻轻拢入怀中,说:“我听着呢。”“还是清福店的事。”如今清福店在百姓间的口碑渐渐好转, 积累下来的茶叶存货也在日益出手,就是贵妃娘娘看了账本,也觉得很满意。可月牙儿心里却另有想法,这么些上好的茶叶, 明明还能卖个高价出去。她其实对于茶叶懂得并不很多,自接手清福店以来便买了几本茶谱、茶经回来,得空的时候便努力钻研。月牙儿本是做事就要做好的性子,这两天稍稍得了空,便开始在京城各大茶铺茶店走动起来,看看如今京城的茶叶是怎么个市场。瞧来瞧去,她发现了一件与江南茶坊所不同的事。在这里,花茶的普及率远远比不上江南。这也很好理解,毕竟京城因为水土以及气候的原因,没有栽种那么多花田。她问过郭洛才知道,如今京城里除了皇宫南苑有一处暖室,专门栽种茉莉花以供贵人们泡茶吃之外,再没有什么成规模的花田。“贵妃娘娘自幼喜欢花茶,尤其是茉莉香茶,不然宫里也不会专门拨出一块地方种茉莉花。也有些京城贵妇想学着娘娘的举止喝香片,可是也很难弄得同等品质的花茶。”月牙儿听了,央求郭洛替她寻一点宫里用的花茶来。好说歹说,郭洛还真弄了一点子给她,只够泡一盏茶的分量。茶是好茶,是御茶之中最上等的那一种。茉莉花也不错,带着淡淡的香气。总体而言,除了茶叶更好些,同月牙儿在江南吃过的花茶味道差不离。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翻阅几本茶谱之后,月牙儿才渐渐明白为何她觉得当下的花茶少了些滋味。有一本《茶谱》上说,制作木樨花花茶,主要的工艺是“用磁罐一层茶一层花相间至满,入锅汤煮之,焙干收用。”也就是说如今,制作花茶的工艺是将花与茶相间放好,一同煮过之后,再用火烘焙至无水汽,不过三四道工序。可月牙儿隐隐约约记得,她从前去一家老字号茶厂参观过,人家可是有十多道工序。这样便说得通了,一定是花茶窨制工艺在此后不断发展,才将花茶的味道改良得更好了。她便琢磨着改良一下花茶窨制工艺。可这件事,不是她一个人能做成的,清福店上下,也没个真正懂制茶工艺的人,都是卖现成的茶。月牙儿想了又想,觉得这事还是要找江南的制茶师傅。“这个时节,本是江南花市提前订茉莉花的时候,我掐着这个时间回去,说不定到花开的时候,这事便能有眉目。否则,非要等到明年去了。”月牙儿同吴勉解释说:“可是我若这个时候回江南去,岂不是不能陪你考完殿试。”“我又不是小孩子。”吴勉哑然失笑,说:“本来上京赶考,就很少有带家眷来的,譬如我的同窗雷庆,他们都是一个人来的。你能陪我这么久,我已是再幸运不过了。”他瞧见月牙儿眉眼间还有愧疚之色,连声安慰说:“再者,你若回去,也可替我看望一些爹爹。殿试出了成绩,我该家去,算起来也没差几个月。”两人商议定,月牙儿便在一个春雨朦胧的清晨,独自回江南去了。鲁伯与鲁大妞倒是留在京城,打点店铺。除了杏糖记之外,还有一家新开的成衣铺子、一家茶店要打理。行船的时日里,月牙儿大半的时间花在了查证花茶窨制的工艺上,她随船带着一箱与花,专门用做试味。但到底术业有专攻,直到弃船登岸的时候,这花茶窨制的工艺也没研究透彻。自打收到月牙儿寄回来的信,薛令姜与柳见青便算着时日,派人到桃叶渡等候,若是消息立刻来报。因为杏花船宴离桃叶渡不远,所以这些天每当得了空,薛令姜便会自己到桃叶渡转一转。还真让她等到了。船还未停靠,月牙儿便已迫不及待地走出船舱,立在甲板上远眺。等她瞧清渡口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时,立刻挥舞着手臂喊:“大姐姐,我在这里。”姐妹相见,彼此都有说不完的话。月牙儿嘴角带笑,先向她说了勉哥儿会试考中的消息,又将在京城里如何布置产业,如何为清福店出谋划策说了一遍。落轿的时候,月牙儿有些哑然,因为街上不少女子的装束都改成了素色宽袖立领长衫,明明她走得时候还很少见着这样的装扮。薛令姜听见她的疑惑,笑说:“说起来,还有咱们家成衣铺的一份功劳呢。”原来自打杏花衣铺出售了这种立领款式的衣裳后,无论是薛令姜还是柳见青,亦或者是杏花船宴的侍儿,通通换上了一样的装束,连带着不少光顾“湘夫人家”名门闺秀,也开始穿这种样式的衣裳,渐渐掀起了一整新的潮流。“其实你就是不来那封信提醒我,我也会多多备货的。”两人有说有笑的回到杏园。没多久,得了消息的柳见青与伍嫂、六斤等人也匆匆赶来了,杏花上下如同过年一般热闹。月牙儿回到东院,首先给吴伯敬茶请安。也许是日子越过越好的缘故,吴伯看着也比从前精神了不少:“好孩子,都是一家人讲那么多礼数作甚?快坐下。”月牙儿又将从京城买来的山参、补药等物拿出来:“听说吃了对身体好,我们便特意挑了些。”吴伯止不住的说“好”,他又问了问吴勉的情况,得到答复后,笑道:“你当真是勉哥儿的福星呀。”眼看快到用晚膳的时候,因是特地为月牙儿设的接风宴,所以众人都往杏花巷去。柳见青非要同月牙儿同乘一轿,然而一路上却板着个脸,瞧着不很高兴。月牙儿左一声“好姐姐”,右一声“好姐姐”求饶了许久,她才肯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怎么会呢?我家在这里呀。”月牙儿把脸贴在她衣袖上蹭了蹭:“何况,我想你们的。”柳见青冷哼一声,用手指点一点她额头:“拿你没办法。”见她恢复了常态,月牙儿也笑着与她东扯西扯:“之前你来信,说杏花馆店面扩大了些,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气派呢?”“你不回来怎么会知道?”柳见青嗔她一眼。过了杏花巷口的小桥,柳见青将轿帘掀起,指给她看:“喏,现在扩建之后的杏花馆,就是这个模样,不许说不好看。”月牙儿放眼望去,只见两条悬在空中的复道将杏花巷口左右的房屋连接起来,复道之侧垂着盏盏灯笼,远远望去,若虹一般。他们用餐的那一间梧桐厅,正是最开始萧家租住的那座小楼。庭前的那株梧桐被保留了下来,一树新长的枝丫,叶子在树梢迎风舞。这株梧桐和月牙儿记忆里的有些相同,又有些不同,可她又说不出是那里不一样。她在这初月微明的苍穹下独自望了一会儿梧桐,心若深潭微澜,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怎么啦?有哪里不好?”柳见青轻轻地问。月牙儿回过神来,笑说:“没什么,咱们进去罢。”这一回的接风宴极为丰盛,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都是杏花馆的招牌菜。杏花馆的规矩,是先喝汤,再吃菜,用些米饭,再尝些点心。因正是莼菜上市的时节,第一盅汤自然而然是莼菜汤。将熟鸡脯肉、金华火腿切成丝,洒在莼菜汤之上,鸡丝白、火腿红、莼菜碧,热热闹闹的,很好看。饮下一盅莼菜汤,只觉味道鲜醇,清洌爽口。难怪古来一直有“莼鲈之思”的说法。用完晚膳,众人回到杏园。因月色正好,月牙儿便同薛令姜、柳见青一起在花园里转一转。她将自己意欲改良花茶窨制工艺的事同二人说了。“我预备找双虹楼的于云雾帮忙,他们家开茶店开了很久,应该帮得上忙。花的事好说,那卖花的老板娘本来同我就有交情。如果当真能将这窨制工艺做出来,那一定能将花茶卖出高价。”薛令姜思量片刻,说:“听着好像很好。可是……”她还没说完,柳见青便接着她的话说下去:“可是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联合几家,最后赚的钱到底是算谁的?”说话的时候,三人正行到响月廊。月牙儿在廊下坐,解释说:“我本意是想把这样的花茶当作投名状的,所以所得之利,免不了按如今清福店的规矩,上交六成,自留四成。”“如此说来,除去其他花费,赚头并不大。”柳见青盘算一番,皱眉道:“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你放心。”月牙儿笑说:“我还留着后手呢。”第84章 炸玉兰花江南春日的花圃里, 是很香的。这香气总是一阵一阵的,看风往哪里吹,哪边儿的花便独占鳌头, 时浓时淡透着馥郁的香气。月牙儿走在一排玉兰树下,和本地最大的花商杨老太一起, 边走边说话。也是之前做鲜花饼时结下的交情,月牙儿才登门, 杨老太便亲自出来接。“你是要最好的茉莉花?”杨老太一时有些为难:“有是有, 但有一部分,顾家在年前的时候就已经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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