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天, 她一直带着人在天目山里寻找匪徒, 今日彻底剿了匪,又受了伤,也是有些累了。现在已经过了三更天, 楚绍既然愿意住她的屋里就住吧,她就不脱衣服睡觉就成了。可灯光下,楚绍看见季敏身有几块深红色的斑痕,鞋上也溅了深红色的斑点。他一猜便知道这些是什么了。“阿敏,把外衣和鞋脱了吧。”怎么能穿着脏东西睡觉。季敏也看见自己衣服和鞋上有杀匪徒时溅到的血, 她瞅了瞅楚绍, 看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他倒不害怕。“没事,我困了, 就这样吧。”季敏还故意打了个哈欠。“那怎么行?太不舒服了!”楚绍看季敏就要往床上倒, 便走上来,蹲下身子给她脱鞋。这可把季敏吓了一跳:“不用、不用!”她忙伸手去拦楚绍,他一个大少爷, 她怎么能让他干这样的事,而且她怎么也不可能让他碰她的脚啊。可楚绍的手已经碰到季敏的鞋上,季敏下意识的一踢脚。她的武功多高啊,楚绍被她一脚踢在手上,手臂便是一麻, 他是蹲着的,身子向后一仰,一屁股被踢坐在了地上。墙角的知春看了,这楚绍给自家小姐脱鞋,这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在幽城那些兄弟哪个敢对小姐这样啊。只是这几日下来,知春便感觉自家小姐对这个楚绍的态度也是与对她那些兄弟有些不一样。可具体怎么不一样,她还没法准确形容出来。就像现在这个情形,她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小情侣在打情骂俏的味道呢。知春不由得缩了缩身子,诶,这时候她能变成墙角的蘑菇才好呢。楚绍被踢坐在地上,有些慌乱的抬头看季敏,他没有亲兄弟,也不知道和兄弟该如何相处,只想着对季敏好就行了。可看季敏的反应,好像刚才他的举动又有些热情过分了,让她觉得不舒服了?季敏看着楚绍有些狼狈的坐在地上,眨着一双黑黢黢眼睛不知所措看着她,那一股可怜劲啊,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季敏不禁就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有些太粗暴了。季敏忙伸手拽了他的胳膊:“你快起来,地上凉。”楚绍被季敏拽起来,涨红着脸,心里一片沮丧,他自认算作极聪明的,为何在敏弟面前一再出丑呢。季敏看着低着头,肩膀都怂了的楚绍,这人对她是一片赤子之心,可她若真是男子,他们两个之间做什么都无所谓,可她是女子啊,有些事是一定不成的。但他不知道她是女孩子。他一无所知,说到底还是她瞒了他,是她的错!季敏心中有愧,便柔声道:“对不住了,刚才是我不小心,不过,这种脱鞋的事情,怎么能让你来做呢。”楚绍听季敏向他道歉,忙摇头道:“这有什么,敏弟,我自幼读书,最羡慕春秋时的羊左之交,左伯桃为了让羊角哀活命,宁可自己脱衣冻死,这样的生死之交,才是真正好兄弟。今日你为民除害,受了伤,我替你脱鞋,尽一份心,是小事情,是我心甘情愿。我十二岁时,在这观里住了一年,身边没有带小厮,这些解衣脱鞋的事情,我自己都是做习惯的,我并非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死读书的呆子,所以敏弟你不用怕我做不来。”诶,季敏扶额,就怕这读书的文化人,什么事都能引经据典,说出一番道理来。“阿绍,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你比我大,长着为兄,孔融三岁就知让梨,我怎么也不能让你替我做这些。”季敏看楚绍张口还要说话,她读兵书多,圣贤书读得少,她是不能与楚绍比口才的,她也就知道个孔融让梨。季敏连忙抬脚,自己伸手脱了鞋,结束了这个话题。“好了,睡吧!”季敏拽了床上的被就要往身上盖。“诶,不可!”楚绍其实是有些洁癖的,虽然刚才被季敏踢了,可他依然看不得季敏穿着脏衣服就要这般睡觉。不过这回楚绍学聪明了,没有直接上手,而是商量道:“阿敏,你还是把外袍脱了,一是能睡得舒服些,二来,你这外袍也的确脏了!”诶,这楚绍一定是在道观里住久了,学了那些道士念经的劲头,这一套套的,非得逼着你听了他的话才能住口。……真是服了他了!“好好,我脱!”季敏三下五除二的解了外袍,扔在了床头。好在是冬日,里面还穿着一层薄棉衣。季敏又把被往身上一裹,也算遮得严严实实。“好了,你也睡吧!”季敏看楚绍站在她床边还不动弹,她也不好意思放床帐。“阿敏,还是洗洗脸,漱漱口吧!”楚绍还是坚持着温语劝道。诶呦,这哪里是个少爷公子,这分明与她娘一般,是什么事都要管着。季敏八字眉头看楚绍,楚绍陪着笑,门一响,楚绍的小厮端着一盆温水、拿了雪白的巾帕和牙具进来。……好吧,都给预备好了!本是应该到净房洗漱,可是季敏怕楚绍再和她一起进去,可就不好了。便指了床前的海棠凳,让小厮把热水盆在凳子上。季敏坐在床上,探出身,就要把手放进盆里,胡乱洗两把。“阿敏,不是和你说嘛,你左臂不要动,你手腕的伤也不能沾水!”楚绍有些急,敏弟怎么不这般不听话。楚绍拿了巾帕,在水盆里揉了,拧干递给季敏:“你擦一擦脸吧!”好吧,今晚你老大,都听你的。季敏认命的接了巾帕擦了两把,又递还给楚绍,楚绍接过巾帕,嘴里嘀咕道:“阿敏,你这里没有擦干净!”季敏听他说着,就见他的手伸了过来。季敏的脸再次感到手巾温热的润湿,和他细细柔柔的擦拭。季敏无论在家还是在军营,从她十三岁后,这等洗脸的事情,她是不用人伺候的,都是自己动手洗的。……已经很久没有人为她这样擦脸了。楚绍又伺候着季敏漱了口,季敏才得以躺下。楚绍替她放下帐帘:“阿敏,你睡吧,有事就叫我!”季敏点头,听他在帐外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她从帐帘的缝隙看去,见楚绍把她脱下的外袍叠好,递给知春,让她拿去洗了。他又轻声吩咐小厮,在拿两个炭火盆进来,又特意交代,炭要用最好的无烟的银丝炭。然后又吩咐知春也去休息。知春可不知道自己该走还是不该走,她得听自家小姐的。这时帐内的季敏轻咳了一声:“知春,今晚你也累了,早点去休息吧。”知春也是女孩子,与楚绍一屋也还是不合适的。知春忙应了一声是,便轻手轻脚的出屋,然后把房门紧紧带上。帐外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季敏看去,楚绍正在解他的外袍。季敏连忙一闭眼,转过身子,头朝里。季敏以为楚绍在旁边儿,她未必会睡得着。可屋里放了两个炭火盆,暖乎乎的,她也的确有些累了,只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楚绍躺在榻上,侧耳听床帐中,季敏发出轻微的均匀的呼吸声。他的嘴角不由得翘了翘,今日他也算是心满意足的照顾一次敏弟了,如今又住在了一个屋里,这就表示他与敏弟的关系更加亲密了一层。这时他便闻到了有股淡淡宜人的香气从季敏的帐中幽幽传来。嗯,这香气,他好像在哪里闻过。楚绍深吸了一口,令人神怡的幽香霎时传遍他的四肢百骸。这香气,就是那日在坡底,季敏背他时,他在她颈边闻到过的。……哦,这香气原是她身上自带的。耳边是季敏柔柔的呼吸声,鼻端是她身上醉人的幽香。楚绍也慢慢的睡着了。第二日季敏和楚绍去见玄真道人,告辞下山。玄真道人向季敏稽礼道:“贫道听闻,昨天天目山上的十名匪首皆被人砍了脑袋,头颅如今就挂在山下的树上,如此为民除害,功德无量。”季敏一笑:“也是这些人恶贯满盈的报应吧。”玄真见季敏不愿领功、暴露身份,便道:“贫道会在观中为这些除暴安良的侠士们,供奉香牌,以享香火。”季敏拱手:“道长有心了。“下了山,季敏在路上告诉楚绍她要去镇安城。楚绍笑:“我正好也要去镇安,我们还是同路。”季敏拿眼睛瞟他,她可听过楚家管家说,他们是要直接想往金陵去的。等两个人见了楚夫人,楚夫人听要去镇安,奇怪的问楚绍:“绍儿,我们去镇安做什么,不是要去金陵乘船回江东吗?”楚绍被自家娘戳破了假话,脸一红,忙打断楚夫人的话:“我早就决定要先去镇安了,就没跟您说,您就别问了。”季敏挑眉故意道:“唉呀,我突然想起我有急事要去金陵,就不准备去镇安了,那我就不与你们不同路了。”楚绍傻眼,紧盯着季敏,想从她脸上看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季敏到底没绷住,哈哈笑道:“算了,你们不是要直接去金陵嘛,就别改主意了,一起走吧。”栖云山到金陵有四天的路程,这四天里,季敏白日都是坐在楚绍的豪华大马车里。她手受伤,楚绍什么也不让她做,她就安安稳稳的由着楚绍伺候着。等到了金陵,金陵是六朝古都,江南第一繁华之地,季敏是决定要在这里,好好玩上一玩的。楚绍少时曾来过金陵一次,但季敏要玩,他当然是陪着的。两个人日日极处,季敏和楚绍都发现他们两个在很多方面都是互补的,在一起做事是和谐极了。就比如,季敏虽然书读的没有楚绍多,但是她行军打仗,去过的地方,见到的事物要比楚绍多的多。季敏是属于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那种,是经验大于书本。而楚绍则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是书本知识大于经验。季敏逛街,会拉着楚绍不去大酒楼吃饭,而是专门往一些小胡同钻,去寻找些当地的风味美食,会带着他去看一些特殊的风景。当然那些小吃、大排档的环境和大酒楼是无法相比的。每次季敏看着仙人之姿的楚绍坐在油乎乎的饭桌子前,都是觉得有些违和。可是有洁癖的楚绍从来没有表示过嫌弃,就是在坐凳子时,他总是牵起自己披风的一角盖在季敏的坐的凳子上,以免凳子不干净,污了季敏的袍子。楚绍因为自己肠胃弱,不敢多吃这些小吃,每一次都是季敏都是点一份与他分吃的。……驴打滚,炒肝,山药糕,葱泼兔茸、点羊头、脆筋巴子、糖蒸薯饼。自此楚绍才知道民间的美味也是可以与燕窝鱼翅比美的。而季敏则发现楚绍,虽然之前没来过这些地方了,吃过这些小吃,但他书读的多,每到一处他都能讲出这一处的各种典故,说出这些小吃的来历,就没有他不知道。楚绍讲故事口才极好,还讲得十分有趣,每一次都会让季敏听得津津有味,觉得涨了不少学问。在金陵,玩了五六天后,季敏便和楚绍要乘着楚家的船一起赶往江东。楚绍一行从江东过来就是坐船过来的,转了陆路后,船就开到金陵一直在江边等他们。不想要走的那天,金陵忽然刮起巨风,下起大雨来。冬日遇到这种天,季敏和楚绍被困在客栈中,季敏有些担心的问楚绍:“你们家的船停在江边,不会被风浪打坏吧?”楚少老神在在:“等雨停了,明日你去江边看不就得了。”第二日到了江边,季敏就见码头边停着许多坏了桅杆和船舷的船只,有一只小船还被风浪打翻了过去。可季敏远远的就看见一艘大船稳稳的停在了水中,那船与旁边的船相比,就像雄鹰与麻雀的区别,船舷上一个斗大的“楚”字。楚绍微微一笑:“阿敏,请上船吧,”等季敏上了船,一看这船,是上下三层,整个船体用清漆的红杉木制成,船底和桅杆都包着玄铁片,是坚固异常。船这么大,季敏他们的马,还有楚绍家的马车也都上了船,安置在第三层。楚夫人等楚家人住在第二层,而楚绍和季敏一行住在第一层。第一日行船,季敏这些人都是内陆人,也是第一次坐这种大船,一个个扒着舷窗,看着船外的风景,都是感觉极新鲜的。可是第二日,船过江上千折百回的险滩时,船体就有些摇晃,颠簸,这些人就开始晕船了。这一晕船,把这些人吐得,一个个都趴在床上起不来了。季敏稍好些,最严重的是知春、知秋两个,虽吃了楚绍治疗晕船的药丸,可还是晕得厉害。楚绍这些人是在江边长大,在船上就和在陆地上没什么区别。楚绍看知春、知秋太难受了,就从楚夫人身边调个丫鬟伺候她们两个。而季敏就没有和知春、知秋住一间房,而是自己单独住了一个船舱。楚绍怕季敏也不好受,就常拉着她到甲板上,吹吹风,看江两岸崇山峻岭,悬崖峭壁等景色,转移注意力。只是第三天吃过晚饭,天阴沉沉的,楚绍与季敏靠在船舷边说话,两个人正说到有趣处,江面忽然刮起一阵大风,掀起的巨浪,打了楚绍和季敏一身,两个弄成了落汤鸡。“诶呀,看这样要下雨,船得找个背风的地方停下来避一避。”楚绍赶快拉着季敏回船舱换衣服。他们两个的房间是紧挨着的,楚绍进了自己的屋子,船体就剧烈摇晃起来,不过在怎么晃也不影响他。楚绍快速换好衣服,想着季敏一定会晕船,便披着头发,拿着干毛巾,去了季敏的屋子。船摇晃起来,季敏的确是晕了,她好不容易关上房门,赶快脱下湿衣服,大冬天的这要生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只是船摇得太厉害了,她靠着船壁,可算把上身的湿衣服全扒了下来,只剩下身一条还没湿的亵裤。她的衣服都是知春、知秋收拾的,她找了一圈,才找到干净的衣服。楚绍在季敏房门外,本想敲门,可是船一晃,许是季敏没有关严门,门便开了一条缝。楚绍手扶在门把手上,刚要叫季敏,突然一下子就愣住了。季敏的屋子里,桌上固定的烛台上点着一只蜡烛。季敏背对着房门站在那里,在桔黄的灯晕中她窈窕后背的雪白肌肤发着莹莹的光,她印在船壁上长长的身影,显出两团隆起的饱满……作者有话要说:敏敏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掉马了。楚撩撩正式登场。下章发红包第45章 羞耻之心楚绍看着那灯影中的雪白, 就觉得头上似打了一个霹雳, 打得他浑身战栗。……是不是他看错了,是不是他出现了幻觉。楚绍屏住呼吸, 用力的眨了眨眼。……一切都是真的。楚绍的手不敢动, 他知道季敏的武功高,若不是船这时摇晃的厉害,外面还下起了雨, 雨声吵杂,隔断了他的动静,她一定会发现他的。那他现在该怎么办?若是这般再站下去,她一回头就会看见他。她若看见他,她会怎么办?他们两个这些日子相处下来, 应该说是很要好的。只是她对他和他的家人都有所了解了。可他到现在只知道她叫季敏, 来自幽州,是要到江东看望父亲的朋友。她很少谈及她的家人和她家里的情形。他以为这些事情, 等他和她交往更深些, 她自然会与他说的。可是没想到她根本瞒了他最重要的事情,她竟然是女郎。可她现在瞒着他,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若是被她知道他撞破了她的秘密。她会不会恼羞成怒,自此不理他了呢。或者一走了之,再也不见他了。不管这样,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以她和他现在的关系, 他不能冒险。季敏正在穿衣服,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响动响声。她警觉地回头:“谁?”静默一瞬,传来哒哒的敲门声:“阿敏,你换好衣服了吗?”是楚绍的声音。季敏放了心:“哦,我还没有换好呢,等会儿,我换好衣服再去找你。”“好,你不要着急慢慢换,想着一定要把头发上的水,都擦干净了!”楚绍在门外叮嘱。“嗯,我知道了。”……真是好“啰嗦”!季敏嘴角微微一翘,楚绍如今对她就像她的一个小爹似的,什么事儿都要管着,什么事儿都要操心。嗯,怎么感觉楚绍的声音有点儿深沉、暗哑。“你也想着把头发擦干了,多喝点儿水。”季敏投桃报李,关心了一句。“我知道了,我先回房了。”楚绍应了一声。季敏就听见外面传来楚绍脚步声,和他进屋关门的声音。楚绍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严门,就觉得全身无力,软得走不回床榻了。他是靠着舱壁上滑坐在地上。他和季敏的船舱的地板上都铺着厚厚的西域地毯,还点着火盆,是一点也不冷。楚绍坐在带上,一低头,便看见他的袍子已经鼓了起来。楚绍今年十八岁了,但他还是个童子鸡。他在家里,房中只有奶娘带着几个嬷嬷和粗使丫头,还有小厮伺候,是没有大丫鬟的。更别提通房和侍妾。这在富贵人家的公子里是十分少见的。原因无他,主要是自幼体弱多病,母亲怕他行房,坏了精水对身体不好。另外就是玄真道长小时候就给他治疗腿疾,后来他又认了玄真做师父,玄真教了他一些打坐练气的童子功。既叫童子功,当然只能是童子练了。而且玄真道长给他算了,他十八岁之前。最好不要行鱼水之欢,才能保得身体健康。说来也是注定,他自从与玄真学了童子功,练了气后,身体就好了起来。就像这次,他虽然在路上腿疾复发,但按玄真的说法,毒素出来反而好,加上在栖云谷的道观里玄真又给他治了五天,他的腿是彻底的好了。现在他,可以说一般人的体质都不会有他好。玄真作为师父保了他的健康,再加上他少时曾在复真观里住了一年,与玄真的感情很深,玄真的话,他是十分听的,所以从十三岁以来,他是自觉的,一直远离女色。比如同窗聚会,一般都会有歌伎等陪酒,但是楚绍从来不与歌伎调笑。另外若是逛花楼,去妓院这些事,他也从来不参与。但是他容貌过于耀眼,他虽“树欲静”,但风不止。江东爱慕他的女子太多了,就总有那胆大,想尽办法与他邂逅,想来撩拨君心。但是任你西北风、东南风,楚绍就如泰山顶上一棵松,是岿然不动。但他一个在江东极有名的第一公子,竟如此不沾女色,实在是有些“异类”。有人不信,在聚会的时候,特意花重金招了个极美貌的歌姬来试探楚绍。那歌姬见了楚绍的丰姿,就是不给钱,让她倒贴,她都是愿意的。歌姬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就想与楚绍春风一度。旁边儿人也是赶毛驴上架,使劲儿的起哄,就让出楚绍与这歌姬喝杯交杯酒。其实有人在那交杯酒里已经给楚绍下了药的,就想让这位第一公子出出丑。奈何楚绍就是推说,正在吃药调理肠胃,不能喝酒,只喝自家小厮带来的白水。就这样破了这些人的局。这些人不死心,又想了其他方法,可是每一次都会被楚绍巧妙的躲开,慢慢的,也就没人打他的主意了。另外楚家也有那上进的小丫头,把念头打在了楚绍身上。楚绍连个通房都没有,这要是能爬了他的床,那就算飞上枝头了。故此从楚绍十三岁起,每年楚夫人都要发卖一两个爬他床的丫环。就此楚绍,这江东第一公子就成了“柳下惠”,还真没有女子能够近他的身。再加上有人去楚家求亲,楚夫人又都是婉言拒绝了,只说总找人算,楚绍得过了十八岁才能议亲。十八岁才议亲,一般人家姑娘谁不定婚,能等他到十八岁啊,这说法怎么也有些让人不能相信。有被拒绝的人家,便有恼羞成怒。后来便传出来楚绍其实是有断袖之癖的,是不喜欢女子。楚绍这等品貌,不喜欢女子自然就有就有好男风的男子想来与他亲近亲近。但是楚绍对这种人更是是一概不理的。大家就奇怪了,难道不成这人有慧根,前世是和尚,今世想修炼成佛。只是楚绍自己清楚,他可没有那般清心寡欲,他的身体一向很正常,男孩子该有的反应他都有。只不过他这个人自控能力强一些罢了。而且在江东这么多迷恋他的女孩子中,也没有让他心动的人。也就是这样,他有时候看书,看到男女之间两情相悦的故事时,便有些不相信。因为他在现实生活中,却是没有过这样的感情的。这一次他来栖云谷见玄真师父。没想到遇见了季敏,这是他十八年来唯一一个想迫切结交的人。也是这就是天意和缘分吧。只是这几日一直有个令他感到羞耻的事情,就是他与季敏在复真观,那晚他照顾季敏,与她同住一屋时,他其实没有睡稳,他是做了个长长的没有尽头的梦。梦里他沿着山道,走在栖云山中,山中春光旖旎,青葱翠绿。他在一片绿色中的美景中,忽然看到一朵极美的嫣红的牡丹花,那样醒目。他忍不住低头轻嗅花瓣,牡丹花的芬芳,竟然与敏弟身上的幽香一模一样。他不禁心中欢喜,便再细细轻嗅,那芬芳便霎时传遍了他的全身,仿佛一阵香风一寸寸的轻拂了他的肌肤,让他从头到脚感到酥麻起来,便没了力气,不得动弹。那香风越来越浓,让他胀痛难忍,只想兰布快一点逃离。可他又无法动弹,正在他觉得他就要爆裂而亡时,忽然有一只手遮住了他眼睛,让他眼前一黑,然后便有唇亲上了他的唇。他有些惊骇,这人是谁,竟敢如此待他。不过这个亲口勿,这个柔软的唇,让他觉得是那么的熟悉,让他的全身都舒服起来。因为眼睛被遮,他其他的感官便更加敏锐,他便清晰的感觉到一只带着的薄茧的温暖的柔夷……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发红包第46章 心花怒放楚绍在那柔夷的抚慰下, 得以释、放, 飘然欲仙。等他终于从美梦中恋恋不舍的醒过来时,他脑中最后的一幕是他紧紧的握住那人的腰, 把她按在他的怀里。楚绍睁开眼, 发现他是侧身向着季敏的床方向躺着的。他便想起梦中人那带着薄茧的手,虽然梦里她遮住他的眼睛,他没有看到她的模样。……只是他心里已清楚他梦到是谁!楚绍听着季敏细细的呼吸声, 感觉腿间的一片黏腻,他的脸忽地像火烧了一般。他连忙坐起身来,一下掀开被子,两步从床上逃到了房门口。“阿绍!?”床中的季敏听见动静,呢喃了一声。“哦, 我在, 我出去一下。”楚绍的心跳得像要蹦出来一般,忙轻声回了一句。“嗯!”楚绍听着季敏嗯了一声, 翻个身又睡熟了。楚绍轻手轻脚的开了门, 回了自己房间。楚绍屋的值夜的小厮,觉得今晚挺好,自家少爷是消尖脑袋往的季公子的屋里钻, 给季公子值夜去,那他就能偷个懒睡个好觉了。无事一身轻的小厮躺在榻上睡得正香,就感觉腿肚子被人踢了两脚。小厮生气睁眼,谁这么烦人啊,还让人好好睡觉不。诶!竟是自家少爷。小厮忙吞了口中骂人的话, 脸上堆上笑:“公子,你要回来睡啊!”楚绍看着睡得口水都出来的小厮,皱眉道:“轻声点,去给我找条亵裤。”找亵裤,小厮忍不住看了看窗外,这还没亮天呢,少爷就更衣了。不过,自家少爷一向喜洁,睡热了、出汗了,想换身衣服也是常有的事。不过等小厮拿了楚绍换下来的亵裤,看着亵裤上带着青竹味儿的白色斑痕。这么大的量,自家少爷,这是咋的了?这怎么在季公子屋里睡了一夜,便弄出这么多的子孙液来。少爷在那屋,到底经历了啥呀?楚绍板着脸,勉强压住了脸上的热,吩咐一声:“把这条亵裤,找个地方埋了吧。”他也是无法再面对这条裤子了,就像无法面对他的欲望。诶,小厮心中叹息,这大冬天的凌晨,他还得上去外面刨坑埋裤子。只是过几日,小厮心中更是奇怪,怎么自家少爷现在每天起床都要换亵裤呢。嗯,这少爷吃了什么壮阳药了吗?还是受什么刺激了?可他身边也没什么美女呀。就是这段时间,自家少爷与季公子,出出进进,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好的就像一个人似的。啊!难道是自家少爷喜欢上了季公子?。哎哟,若真是这样,那可是出了大事了。楚绍不知道小厮怎么想,可他知道自己的心,这段时间是日日夜夜都像在火上煎。他现在每晚都会做同一个梦,在梦中他与她抱在一起,她用的手,她的口让他快活胜神仙。只是每天早晨他见到敏弟时,总觉得是羞耻难当。他竟然会这样意想她。可是每天晚上,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就沉浸在梦里的无比愉悦中。午夜梦回,楚绍终是要面对他的内心的。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他真的是断袖了吗?不然,敏弟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进入他的梦,不然他怎么会在梦中如此享受着与她的亲密。如今他有些能体会出古往今来那些有名的情诗的一些意境来了。就比如,他现在是一天都离不开敏弟的,是“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可是即便“心似双丝网,心有千千结”,但面对季敏,他依然“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因为他明白,他被季敏掰弯了、断袖了,但季敏不是。季敏一直是把他当成好朋友、好兄弟的。若是她知道他在他心中如此肖想她,她一定不会原谅他,一定会与他割袍断义的。一切都是他太禽兽了,是他控制不住心中的龌龊的欲望了。如今最好的办法是他离季敏远远的,可是他知道这是无法做到的,也是他不愿意去做的。楚绍这些日子心中痛苦煎熬,白日里在面对季敏时,还要尽量保持正常,其实已经快到崩溃的节点了。…………只是今天晚上,楚绍才知道季敏原来是女郎。诶,他真是被她瞒得好苦啊。嗯,怎么能说阿敏瞒他,是他自己没眼色,没有看出来阿敏是女子。楚绍的心,今晚是天上地下的翻腾了十万里,又似浇上了油盐酱醋,酸甜苦辣,都搅到了一起。不管怎么,楚绍先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拿手指抹去了眼角一滴心酸的高兴泪。又忍不住低头轻轻的笑了起来,诶,他不是断袖,他也不是什么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