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综合其他>致甜甜的你> 《致甜甜的你》TXT全集下载_5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致甜甜的你》TXT全集下载_5(1 / 1)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ycamorerise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十章刹车声尖锐的响起,严星河的身体往前冲了一下,又被重重的弹回椅背上,握着手机,久久不能言语。“爸爸病了,肝癌晚期,在肿瘤医院做姑息治疗。”贺嫦以为他没听清,又解释了一遍。晚上七点半,城市的街灯已经全部亮了起来,霓虹灯直冲云霄,暗蓝的天际一弯明月高悬。来往的车辆穿梭,走走停停,偶有喇叭声响起一两声,归家的人们行色匆匆,步履不停。万家灯火,烟火人间,平常普通,又温暖熟悉。可是严星河此刻却停在街头,浑身发冷,连身体都有些颤抖,“……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他的声音有些紧绷干涩,甚至有些粗砺,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喝水一样。贺嫦沉默半晌,然后叹了口气,“三个月前,肝癌……你知道的,肝癌能查出来还确诊,基本就……”“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严星河打断了她的话,略微有些责备似的,语气有些冲。贺嫦又沉默,话筒里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似乎在努力压抑什么,许久以后才声音嘶哑的道:“星河,我想告诉你,还有杨远他们,可是……”她的声音忽然颓丧下来,充满了无奈和疲惫,“可是他不肯,怕影响你们的心情和工作,我没有办法……星河,我是他的女儿,能做的只有顺着他。”这是他的师姐贺嫦,她的父亲贺广发,是国内著名的创伤骨科医学专家,大牛,在业内流传着一句话:“你这个病就是贺老来了也没办法,回家养着罢。”又或者是:“你去找贺老罢,只有他能帮你了。”无数的病人将他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无数的同行后辈以能见他一面得到他一句点拨为傲,说他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人醍醐灌顶。那是个充满了传奇的专家,也是个慈爱的关心后辈的老人,更是严星河亦师亦父的长辈。严星河第一次见到贺广发,是在大一的下半学年,那时候大约也是四月份的光景,医科大校庆,庆典搞得隆重,请了许多老校友回来观礼和交流,讲座每天都排得很满,其中有一场就是贺广发主讲的“人工髋关节置换术(tha)的进展”。他那时候在学生会,正好在会场维持秩序,家里又有老人,父亲严克文刚刚从山上摔下来受伤过,于是对这些便格外留意,他听得仔细,便有许多疑问,讲座结束后追上贺广发,“老师,我有问题想问您。”那时候他问了什么呢?左不过是刚开始学医的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问的幼稚问题罢了,“置换过的髋关节如果坏了,怎么办呢?”白发苍苍还精神矍铄的老人倒也没笑话他,反而耐心的给他解释如何进行人工髋关节翻修,“对于有需要的患者,我们要给予假体彻底的清创,去掉金属人工股骨头对应的金属的髋臼,彻底消除可能产生周围软组织异常反应的来源……”说完又笑眯眯的问他:“你大几啦?哪个专业的?”“大一了,临床八年制的。”他应道。老人笑着鼓励他加油,又调侃道:“年轻人,我看你骨骼惊奇,是扛大腿的一把好手,考虑一下以后干骨科啊。”严星河便记下了老人的名字,贺广发。回去网上一查,越查越感慨,他没有想到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老人竟然是那样一位人物,医术精湛,著作等身,备受赞誉。好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样,到了大四他要定方向的时候,贺广发决定招收最后一届学生,那时候,他已经六十岁了,还有半年就退休。严星河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骨科方向,他成绩又好,拜入贺广发门下几乎顺理成章。有趣的是,贺广发竟然还记得他,见了他就问:“髋关节翻修术你查资料没有?”严星河还真查过,甚至还有自己的观点,说起来虽然还稚嫩,但头头是道的,贺广发便觉得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去出诊时便经常带着他。同门许多人,包括他的女儿贺嫦在内,经常一起聚餐,互相学习,他都特地交代,“多带带你们师弟。”师生之情,可比父子。虽然后来实际工作中接触到的病例更多是各种骨折,但在研究生阶段,严星河的第一篇论文,的确是和髋关节置换术后有关的。研究生毕业那年,严星河二十五岁,贺广发也已经退休,被学校二附院也就是省医院返聘,因为他不再招生,严星河也就没有继续考博,进了一附院。自此,他开始独当一面,也越来越忙,和老师之间见面便少了,一开始半个月见一次,后来一个月,再后来两三个月。所以当他听说老师罹患癌症,第一个念头便是震惊痛心,然后问师姐:“你怎么不要告诉我。”可诚如贺嫦所言,在这件事上,她是女儿,只能听父亲的。“我知道你无法接受,刚才同杨远通电话,他也接受不了,可是……”她叹了口气,虽然很累了,但还努力的开解严星河,“病了就是病了,人总是要……我们是做这行的,总要看开点,起码……起码他这一辈子,不是庸碌无为,做了很多实事,救了很多人,还有你们这群学生。”严星河握住方向盘的手攥出了青筋来,微微颤抖着,他弯下腰,把额头压在手臂上,声音有些虚弱,“没有办法了吗?不能化疗……怎么就姑息治疗了呢……”“他已经是晚期,出现了恶病质,不可能再逆转,也不愿意继续治疗,那样太痛苦,到时候满身插了管子,他不能接受那样的自己。”贺嫦低声道。“你知道的,他一直很要强。”也一直教育学生要坚强,他如同一棵大树,挡在病人前面,直面病魔。严星河的眼睛立即便湿润了,半晌才哽咽着问:“……那他现在……还有什么愿望没有?”“他想见见你们。”贺嫦的声音缓和了下来,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我已经同杨远通过电话,在容城之外的同学们他去联系,这边的我来组织,他现在精神很不好,经常昏睡,只能让你们分批来看他。”顿了顿,她又道:“他最挂念的就是你,觉得你还小,容易出差错,如果可以……”“我明天中午去看他。”严星河忙接过她的话应道。说完就哽住了,喉头一阵酸痛,许久都说不出下一句来。他见惯了生死,以为自己的心早就硬了,能很冷静理智的看待死亡了,但那只是他以为。只要遇到自己亲近的人出事,不管是谁,不管见过多少世面,还是会慌,会怕,会不知所措。他开始去询问肿瘤科的同事,联系每一个能联系到的专家教授,问他们,晚期肝癌又不愿意治疗的患者应该怎么办。回答只有两个,止痛,尽所能的减少病人的痛苦,让他们最后的日子能舒服一些,能没有太多遗憾的离开人世。第二天中午他下班以后匆匆赶去肿瘤医院,贺广发睡着,他不敢吵醒他,死死忍着喉咙里差点要溢出的呜咽,眼睛都憋红了。贺嫦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垂眼难受的模样,仿佛看到了当初如遭雷劈的自己,父亲还年轻,七十岁都还没到,怎么就时日无多了呢?可是啊,世事总是无常,觉得老天不公的,也不只有他们。“星河,忍不住就哭吧,你还小呢,有哭的权利。”她伸开手,虚虚搂住这个只比自己小了不到十岁的师弟的肩膀,像第一天见面时那样拍拍他后背,“别怕,我们还在。”严星河额头抵住她的肩膀,叫了声师姐,然后终于泪如雨下。人类的悲欢从不共通,相较于他和贺嫦的难过痛苦,何秋水的日子要平顺轻快得多。拆了外固定支架以后,第二天她就觉得脚部骨折处有些酸痛,但因为严星河提前跟她说过了,心里便不慌,走不了就坐着休息,一点都没有焦虑。过了两天脚不觉得痛了,就拄着拐杖慢慢的走,这一次她主动锻炼的意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许多,不再怕痛,大概是因为心里有了底气和希望的缘故。“阿水现在看起来不错了哦,很快就好了哎。”隔壁老阿姨来打包糖水,见她在练习走路,便笑着同她说话。又问她:“脚好了还能跳舞不啦?”何秋水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摇摇头,笑道:“不去了,留家里帮我爸。”老阿姨愣了一下,然后嗐了声,安慰似的道:“不去也好,女孩子在家多好啊,你爸到时候老了,你在家还能照顾照顾,你家又有个店,吃穿不愁的,到处跑那么辛苦干什么呀。”说着上下打量一下她的身材,啊哟了一声,“阿水你胖了哎,胖了好呀,能吃是福,你以前就是太瘦了,我同你讲啊,太瘦了不好啊,不好生小孩的。”何秋水的笑容立刻僵了僵:“……”阿姨你后一句就不用说了叭:)“哎呀阿姨你的发型好看呀,哪里剪的,我要去剪头发,介绍一下呀?”她赶紧打断了老阿姨的话,可不敢再让她说下去,说不定马上就给她介绍相亲了。老阿姨顿时被她带偏了,笑呵呵道:“是在人民广场那边一个新开的发廊剪的,好看罢?我也觉得好看。”说完还美美的抬手摸了摸,然后看了眼何秋水,想起什么似的哎了声,“阿水,你不要去外头发廊剪。”何秋水本来还在憋笑,闻言愣了愣,“……为什么呀?”“我听人讲,头发可以绞给肿瘤医院的,他们会拿来做假发给那些患了癌症的病人,你头发好看,捐出去多好的哦。”阿姨边说边拍拍她的肩膀,仿佛她重任在肩似的。何秋水是第一次听说还能这样,顿时就心动了。说实话,要不是她住了这么久的院,为了自己能不能走路担惊受怕那么久,也不会理解病人的感受。她只是有可能残疾就已经如此害怕彷徨,那些得了癌症的人,又该如何的绝望和无奈。上天从来都不是那么公平的,他们得了病,世人常会一边说他好可怜啊,一边又用奇怪的目光去看他们。她不学医,没法帮他们解除痛苦,能做的事太少太少,只能聊表心意。“好啊,到时候我去那里剪。”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脸孔明媚得毫无阴霾,“多谢您告诉我这个消息。”“哎哟,阿水可真漂亮,你小的时候就粉嫩粉嫩的,你妈抱着你出去,一路人都看着的,可惜呀……”阿姨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又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何秋水这么多年来听过太多这样的话,还有很多老人都说她和她母亲生得几乎一模一样,说起时都是满满的可惜。有时候她会想,这也未必不好,起码大家都记得她,念着她的好,她永远都是那个风华绝代的佳人。作者有话要说:阿水:摸摸小可怜严医生的狗头。严医生:……哈?????感谢在2020-03-16 17:41:53~2020-03-17 16:50: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言寺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姑苏小白兔 3瓶;大爱夏天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十一章肿瘤医院里何家蛮远,打车都要走半个钟头,得穿越小半个容城。老何也不是不支持闺女儿去捐头发,只不过,“你脚都没好利索就往外跑,是真不怕死啊?”他边说边从肩膀上拉下扯下一条汗巾来,一甩,轻轻拍在何秋水的背上,劝道:“你就不能等过段时间再去剪?长头发这么多年都留了,还差这十天半个月的?”何秋水头一别,“都不跳舞不用盘头了,天马上就热起来,长头发热都热死了,剪了再养回来。”再者说了,她已经憋了几个月哪儿都不去了,实在是有些浑身长毛的意思,迫切需要去见识一下外头是什么样儿的。于是不顾老何频频递过来的白眼,叫了个车,直接就往肿瘤医院去了。路上司机大哥知道她是去医院剪头发的,还夸她有爱心来着。肿瘤医院很大,理发的地方在医院很靠里的一栋小楼里,周围环境很清静,没什么人进出,从玻璃门外看进去,只看见一个穿着围裙的高大男人正在给头套做发型。何秋水其实已经再次脱拐行走,但出门时还是带了一根拐杖,为的是怕有走不稳的时候,她把拐杖换了一边手,然后推开了玻璃门,“您好……”男人抬起头来,看见她进来,打量了一下,然后笑着问:“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看看。”何秋水心里嘀咕,我看起来难道像来买头套的么。她抬手摸了摸脸,然后小声问道:“那个……你们这里是不是、能剪头发呀?”男人的眼睛猛地一亮,“你来剪头的?”“剪头发。”何秋水眨眨眼睛,这少了一个字怎么听起来怪瘆得慌。男人嘿嘿笑了一声,从柜台后边儿走了出来,“都一样,我就是理发师,你想要什么样的发型?我们这里免费的!”何秋水没想到他就是发型师,呃了声,然后摇摇头,“没想好,就随便剪短就行,到……到肩膀下面一点就行。”她其实不太信任这位tony老师的手艺,毕竟免费的午餐就emmmm……还是等会儿去大的沙龙再修理修理罢。tony老师点点头,引着她从旁边一个小门进去,里头陈设简单,只有一套理发装置,但架子上的东西仿佛挺齐全,何秋水看了一眼,有些诧异。tony撸起袖子来,露出手臂上的刺青,何秋水透过镜子看见,不由得有些好奇。“是不是觉得奇怪啊?”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就把胳膊往她跟前一递,“你猜猜纹的啥?”这人还挺爱说话,何秋水笑了起来,猜道:“……这是猫?”脸圆圆的,还有三根胡须,挺像只肥猫。tony老师白了她一眼,“老妹儿你啥眼神儿啊,这明明是老虎,左青龙右白虎的虎!你不能因为它胖就觉着它是猫啊!”何秋水顿时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对方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告诉她这是以前读初中的时候赶潮流纹的,后来人胖了,纹身也跟着胖了,说起以前的事滔滔不绝,眉飞色舞。然后又问她:“老妹儿,我看你脚不好,摔着啦?”何秋水嗯了声,“工作的时候不小心摔的,刚拆了外固定支架不久。”tony哦哦两声,“你咋那么不小心啊……哎给你剪个初恋头好不?再染个深棕灰色,看起来比现在还小,还能让脸显小。”何秋水原本还觉得挺奇怪,听到最后几个字就明白了,得啦,胖人先胖脸诚不我欺:)“初恋头是什么样的?”她想了想,还是问了句。tony从抽屉里抽出一本册子来,还挺新,翻开来找到他说的那个,何秋水看了眼,“哦,是锁骨发啊,也好,就这个罢。”“好嘞!”他抄起工具,对着何秋水的头一顿操作,等头发染色的时候,何秋水无聊的和他闲聊,问他怎么会想到在肿瘤医院里来这个店。他解释道,“我爸是这里的护工,干了十几年了,刚好医院有意向给化疗病人提供发套,我爸觉着挺好,就让我回来干呗。”“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何秋水好奇起来。“我以前在京市开婚庆公司的,搞摄影,比现在多挣不到两个钱,还比现在累多了。”何秋水惊讶的咦了声,“那你是半路出家学的理发啊?挺不错的嘛。”“还成还成。”他爽朗的笑起来,然后问,“老妹儿你是干啥工作的啊?”“跳舞,在歌舞团。”何秋水笑应道,又点了下头,“不过以后不跳了,回去帮我爸看店去。”原来是这样,他低头看了眼何秋水的脚,体贴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头发在差不多一个小时后上好了色,何秋水躺了下来,洗好头后吹干,“怎么样,看看满意不?”镜子里的女孩子这是已经换了个发型,深棕灰色的发丝长度刚刚垂到锁骨,几绺刘海微微遮住眼皮又没有挡住视线,遮住了她原本露出来的光洁额头,看起来脸真的小了许多。何秋水点了下头,“蛮好的。”比她想象的要好许多许多。剪头发不要钱,但染头发要钱,临走前她还跟tony老师互相加了微信,“下次再来找你剪。”“行,我替那些有需要的病人谢谢你。”说了两句,何秋水就带着拐杖离开了理发店。已经快要中午了,外头没什么人,她沿着小路慢慢的走着,拐杖被她横着提在手里,努力的靠自己双腿的力量往前走着。不知道走了多少分钟,她走到了住院大楼前,忽然看见有个人低着头从楼里走出来,脸色不太好,似乎有些凝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了一声那人,“严医生。”严星河今天又来医院探望贺广发,除了第一天情绪失控之外,后面每次他都把自己控制得很好,没有再流一滴眼泪。贺广发有时候醒着,看见他来就很努力的笑笑,虽然笑容很虚弱,但严星河能感觉到他的高兴。偶尔能说话的时候,他会问问严星河的工作,然后静静地点点头——他或许是已经没有力气像从前那样指点学生,又或许是觉得他已经做得足够好。大多数时间是严星河在说,说他在工作中遇到的一些问题,说他看了那些新的文献,说他对以后职业生涯的种种规划。贺广发听着,偶尔颤抖着手指在他手心点一下,严星河就知道,他是在说好。实在忍不住难受的时候,他会借故去洗手间,然后站在阳台,让风吹吹自己的脸,清醒一下,回过头来,还能朝病床上虚弱的老人笑笑。每天他和在容城的同门们换班,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守着贺广发,他的生命一点点在流逝,他们能看着他的时间越来越少。这天和从外地请假赶回来的师兄杨远换了班,他离开病房回家,才走出住院部大楼,就听见有人叫他,愣了愣,回过头来,看见一个拄着拐杖的年轻女郎。脸孔熟悉中有些陌生,他想了那么几秒钟,才想起来这是谁,脱口而出一句:“你怎么又还没脱拐?”何秋水大惊,连忙辩解道:“我不是我没有,我脱拐了的,不过这是出门我怕摔所以带了拐杖。”严星河顿时就笑了笑,沉默了一下,才问:“你来这里做什么?”何秋水晃了晃头,“我来剪头发,怎么样,好看么?”严星河这时才注意到她换了新发型,这是他没有立刻认出她来的主要原因,“把头发捐了?”“是啊,反正要剪,与其让发廊拿去卖钱,还不如我自己捐了。”她耸耸肩,又问他,“您来这儿是有工作么?会诊?”严星河的脸色一顿,本就不多的虚浮笑意立刻从嘴角隐去,他沉默的摇摇头,“不是,我老师病了,我来看看他。”“……啊?哦哦,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何秋水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想安慰他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抬手抓抓头发。她出门时带了水杯,此时正挂在手腕上,一抬起来,头是抓到了,脸也被水杯打了一下。严星河看她有些吃痛的扁扁嘴,下意识就动了动嘴角,“……你小心点。”何秋水这下更不好意思了,抿着唇讷讷的哦了声,然后他并肩走着,走到了一座小亭子跟前,严星河忽然问了句:“有空么?能陪我坐坐么?”他总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想和人说说话,或许能得到片刻的安慰也说不定,只是为什么偏偏是何秋水,他也说不清楚。何秋水又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好啊,可以的。”他们走进了小亭子里,坐下,然后相对沉默,何秋水关切的目光从他熟悉的脸孔上划过,总觉得有些不习惯。她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严医生。严医生是什么样的呢?她回想着和严星河的每一次交谈,专业,冷静,温柔,善良,好像这些词汇放在他的身上都很合适,他像是手执利剑的勇士。何秋水想起自己正式手术之前的那个晚上,她避开老何悄悄问来看她的严星河,“医生,我会不会死?”她从没做过手术,此前对医院的唯一印象,就是这里会死人,像她的妈妈那样,躺在白色的屋子里,一天天虚弱下去,然后最终离她和老何而去。所以她很怕,怕自己也会死掉,那样的话,老何就太惨了。可是严星河却笑着,很温柔的告诉她:“不会的,你的情况很好,身体指标也很好,我不会让你出事的。”然后她果然没有出事。她的幸运,大约是因为遇到了他这样好的医生,所以她始终感激他,并且敬重他。“您……”她想了想,还是首先打破了沉默,“您别太难过了,一定会好起来的。”不晓得安慰有没有用,但这是他的真心话。严星河轻轻的别过脸,望着亭子外已经有了葱郁之态的树木,微微叹了口气,“不会好了,他已经是肝癌晚期,不过是……熬日子罢了。”何秋水一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可是严星河似乎终于理顺了自己的语言,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他是我的老师,你或许听说过贺广发这个名字,我是他最后一届学生……”他说起那些旧事,用充满了怀念的语气,又夹杂着几分难过,何秋水歪歪头看着他,静静听他说着自己和贺广发的缘分。这让她有些想起和张从真之间的相处,也是这样的,仿佛亲人一样。“我要是再早一点知道就好了,那样就可以多陪陪他了。”严星河最后叹了口气,眉眼低垂着,神情失落又自责。何秋水望着他,忽然开口道:“严医生,您知道么,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没有了,那个时候我和你现在的想法一模一样。”风突然吹了过来,吹动了她刚剪的头发。老何跟何天去批发市场买食材,提着沉沉的袋子走到车旁,刚放进车里,就看见车轮底下蹲着个小小的黄色团子。“六叔,这儿有只小奶猫。”何天扶着膝盖弯腰去看,“怪脏的,可能是流浪猫。”老何凑上前一看,点点头,“那咋办,你赶走它?”“……怪可怜的。”何天有些不落忍。老何犯难了,“那带回家养着?可是囡囡没养过,也不见喜欢啊。”他一边说一边蹲下去,伸手将小黄团子抓了出来,看见小小的一团缩在自己掌心里,不停的颤抖,好像极其害怕,心里便摇摆起来。何天挠挠头,“说不定带回去养几天就喜欢了呢?”小奶猫这时细细的喵了声,似乎在说你们尽管把我带回去,我自有本事留下来。老何看着它湿漉漉的眼,心一软,就应了声好。作者有话要说:严医生:这患者也太糟心了-_-||阿水:……我要有猫了???严医生:你到底什么时候脱拐?阿水:等等,再等等……快了快了=。=第十二章“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没有了。”何秋水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像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普通,却让严星河万分错愕。是了,他想起来了,何秋水住院的时候,他一直没有见过她的母亲,连何曦都去探望过她,却偏偏不见她母亲。原来是已经去世多年了。他嘴唇动了动,想安慰她一句什么,却听到她忽然极轻的笑了一声,“您记得我做手术之前问过您的问题么,我会不会死,您说不会,其实……是因为我曾经亲眼看着我妈妈去世了,那个时候我才八岁。”她抬手轻轻拨开拂到脸颊上的头发,抬眼看了下天,“我妈生病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不懂,就知道她天天要去医院,后来就在医院住着不回来了,我听到有人说我妈会死,我不信,跑去问她,她说……”“囡囡啊,要是妈妈走了,你就好好陪你爸爸,别让他一个人。”何秋水无比清晰的想起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很有意思,容珍珍对她说的全都是老何,对老何说的又全都是她。把女儿托给丈夫,又把丈夫托给女儿,“然后我和我爸,竟然真就相依为命的过了十八年。”她轻轻的笑了起来,“后来我也遗憾过,要是我早点懂事该多好,那样就能多陪陪她,我要是早点懂事,她就能更放心,更没遗憾了。”“严医生。”她望着严星河的眼里流露出柔和的关切来,“至少您的老师现在已经能看到您和您的师兄师姐们在自己的领域内站稳脚跟大施拳脚了,他的学说您们也能继承并且发扬光大,他就算走了,也少很多遗憾,对罢?”“他救了很多人,每个人背后就是一个家庭,我不懂很多你们的专业知识,不晓得要做到这样会多难,可是我很感激他,教出您这样的学生,能够救了我,如果不是您,我们家现在可能……”她抿着唇笑了笑,很庆幸的拍拍心口,“幸好有他呢,像我家这样的肯定还很多,他一辈子给后面的人留下那么大的财富,已经很厉害啦。”人总归会走的,可是,“你们会一直记着他,以后你们出书、去讲课,都会提起他,你们的学生也会记得他。”从来都是为徒者为师,为师者终做土。严星河抬眼看着面前这个努力的安慰自己的女孩子,想起过往几个月,都是他费尽心机去安抚她,没想到会有现在这一幕。他的心忽然一软,有股淡淡的暖意油然而生。“我知道,就是……”他的嘴角微微抿着,声音又轻又惆怅,“心里有些过不去那个坎。”何秋水点点头,“我知道,可是……”她垂下眼来,任由头发吹上了自己的脸,“最后都会过去的。”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随着时间的流逝,终究会成为过去,伤口总会结痂。她重新抬起眼,看见自己手里抱着的水杯,忽然笑了起来,“严医生,您喝不喝奶茶?”严星河愣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转换话题,但他也正好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不管是自己去想去内疚,还是看何秋水扒开自己的伤疤来安慰他。于是他摇摇头,应了声,“不怎么喝。”“没关系,今天试试罢。”她眼睛一转,手就伸了出去,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他,“请您喝咖啡布丁奶茶啊,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的会比较容易开心。”严星河继续发愣,不知道该不该接,这水杯……是她私人用的吧?见他不接,何秋水的手又往前伸了伸,还解释道:“您放心,这杯子是新的,我还没用过的,要是喝过的我也不好意思给您,要是再不放心,嗯……”她低头在小背包里掏了掏,掏出一片酒精湿巾来,“这有消毒湿巾,您擦擦。”她都说到这份上了,严星河不好拒绝,便伸手接了她的水杯,在她殷切的目光下打开来,含着吸管嘬了一口,香浓的奶茶滑进嘴里,混合着咖啡布丁微苦的香气。粉色的水杯和严医生看起来居然很配呢,何秋水在心里偷笑,然后托着腮问他:“好喝么?”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