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太太连连叹息自己没福气:“聘下的媳妇是个多病的不能嫁过来,儿子二十多了不收房里人,好不容易瞧上个丫头还是个哑巴。”太太抱怨丢人败兴,亲家太太只一味的劝解:“知道女人的好处不是坏事,新鲜过了自然也就换好的了。”老姐们说几句,亲家太太也就告辞回去。翠微把婆婆送到车上回来,太太示意她回房歇着去,自己不用她服侍,也不想看见她。古鹏正给哑奴倒茶,顺便讲解这茶和水的来历。听见街上一阵乱,只见一群拿着棍棒的武人当街在打一个年轻人,嘴里不干不净的。那年轻人看身形很熟悉,细看竟然是他姐夫。古鹏连忙嘱咐哑奴:“等我,我姐夫让人打了。”他提着剑冲上去把武人打散,为首的临走啐了他姐夫一口:“郎贵,你给老子等着,敢给我兄弟带绿帽,我杀你全家。”他把姐夫拉了起来,这才听到周围议论。原来姐夫和那家娘子有染,她男人是个军官不常回家,今晚突然回来堵了个正着,这才闹了起来。气得古鹏踹了他姐夫两脚让他滚,姐夫连连作揖:“好兄弟,烦你送我回家再走。”到了郎家大门,正好遇到亲家太太回来,一见儿子狼狈相骂道:“跟你出门的死绝了?怎么弄成这个鬼样子?”同古鹏道了谢尴尬说道:“亲家太太若是好些,还是明日接了你姐姐回来才是,这媳妇不在家,男人越发胡闹,他平时不这样。”古鹏啐了姐夫一口,扭身就走。等他到了茶楼的时候,哑奴已经不在座位上。吓得他满街寻找,边跑便喊,一路打听着到了车行对面看见哑奴买了一口袋栗子正在吃。急得他一抹头上的汗说:“小姑奶奶,你可吓死我了。”他又丢给卖栗子的一块碎银,买了一大袋子提在手里,那只手拉着哑奴回家。哑奴的眼睛里多了些活泼的色彩,不时把剥好的栗子递给他。古鹏心里痒痒道:“不劳烦妹妹,回家我剥给你吃。”看似心情大好的哑奴伺候少爷洗漱了,还贴心地抓了一把安神香。古鹏虽然听见门响,以为哑奴出去方便,也不以为意。累了一整天,这会儿昏昏沉沉睡得踏实。哑奴蹑足潜踪溜到了她自己那间屋子,收拾了几件不起眼的衣裳。把她自己的体己装好,瞧了瞧笸箩里绣好了的手帕,塞包袱里一条,余下的她拿到少爷的屋里放到他的柜子里,又给古鹏掖好了被角,帐子放得严实些。狠狠心扭身要走,又坐到床边摸摸他额头热不热。确认他无事,哑奴这才轻轻推上房门,在院中一个助跑,可惜眼看扒着了墙头又摔了下来。揉着摔疼的屁股,哑奴失望地抹了抹几乎疼出来的眼泪。虽然她的毒解了,身子依旧虚弱。听听周围没有异常,她咬牙爬起来先溜去药庐,把今天的解毒药喝了之后,带走了药方和一些少爷配好的解毒药材。丹田依旧被封,跳不上墙头的哑奴只得慢慢往院外溜。刚爬出二门,大门那边灯火通明,亲家太太披头散发满脸黑烟带着几个落汤鸡一般的婆子一边哭一边往里走。古家老爷和太太都围了上前,这才得知姑爷被杀。姑爷的院儿被歹人锁死放了一把火,主仆三十余人都死了。整个古家都热闹起来,显然整个节骨眼跑是不可能的。哑奴连忙退回少爷的院落,把包袱藏起来之后去晃醒少爷,指着院外示意出事了。迷迷糊糊的古鹏听见院子里吵杂还亮着火把,一把抱住哑奴哄道:“莫怕一定不是来拿你的,哥哥保护你。”他不由分说拔出剑就下了床,哑奴又露出看弱智一般关爱的眼神。叹口气之后,哑奴拿了大氅和手炉追着给主子送去,这会儿古鹏已经收了剑,陪着亲家太太在正厅说话。哑奴听了个大概,大姑奶奶的男人被人活活烧死,衙门说是强盗,可院里金银大都在。歹人留下的脚印整齐,下人们有听见姑爷求饶的叫喊,显然是他偷了人家的女人惹来了报复。老爷虽然皱眉,可也只得吩咐儿子:“好好带你姐姐回家看看,帮着料理一下姐夫的后事。”太太吩咐道:“正房理应在夫家守节,鹏儿帮着你姐姐安顿妥当。要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从此要她收敛性子侍奉公婆。”亲家太太这会儿定定心神儿,同太太到了谢,擦抹着眼泪带着古鹏和古翠微回家。”老古知道翠微不懂事已经让太太记恨了。可他的女儿才二十一岁,他舍不得她就这么熬一辈子,更何况还没有个孩子。思来想去老古偷偷命人把绍辉找回来,先安顿在自家田庄上,只说城里不太平还是老人用着安心。古家闹腾到了天明也安顿下来,太太瞧了一眼哑奴站在不起眼的角落,手里还拿着方才给古鹏暖手的手炉。招手唤她过来笑说:“好孩子,难为你体贴,去歇着吧,把你主子素色衣衫打理出来,近几日用。”哑奴福身应了,回房把古鹏的衣裳打点好,怕他冷又把手炉的炭交给跟着出门的小子,嘱咐他们给少爷添换。以民告官,想都不用想也不会赢,帮衬着郎家把死人发送了,古鹏累得快散了架。翠微瞧着自己院里满是断壁残垣,连庶出的婴孩都被残害,有孕的小姨娘同样葬身火海。她死活不肯住在婆家,清点了自己的陪嫁,跟着古鹏闹着要回娘家。只是到了大门这里,太太的陪房陈福家的笑着堵住了门:“大姑奶奶新寡刑克重,不宜回娘家。”瞬间翠微脸变成了白纸,哭叫着拍打着大门,几个粗壮的仆妇已经把路拦上了。第10章 哑奴的心事不好猜古鹏只得安慰姐姐等候,他进去和老爷太太求情。老爷就坐在正厅,一脸的黑线,见儿子进来这神情心里还有些安慰,示意他先坐不必拘礼。古鹏想想说:“姐姐从小娇生惯养,冷不丁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是得有亲人陪着才好,再说郎家上下全惦记着姐姐的陪嫁呢。”老古折中想了个法子道:“是你姐姐太不懂事在前,也不能违逆了你母亲的意,你去给你姐姐买个小院儿,再买两房家人,她出嫁的时候咱们古家陪嫁的铺子和田庄够她开销了。”他又拿出了五百两的银票给古鹏,示意他给姐姐在田庄附近买个小院儿。暂且先把翠微藏在田庄子上,等收拾好了,再住过去。古鹏拿了银票出来,见姐姐不管不顾地就坐在门口哭泣,连忙搀扶她起来劝道:“风大,哭坏了嗓子,咱们车里说话。”翠微一看就知道这是不许她进娘家的大门彻底恼了骂古鹏道:“我就得罪了你的小老婆,你至于连姐姐都不要了吗?你有几个姐姐?”古鹏急得冒汗,指着院墙说:“姐,这是咱爹的意思,你且安分些,咱家不会饿着你冻着你的。”他连推带抱把姐姐塞进马车,自己坐到车辕上,示意快走。隔墙有耳这个道理,古翠微理解的还是不透彻,无论古鹏怎么劝,她还是哭了一路。到了田庄上,古鹏亲自搀扶姐姐下车。谁知道门上当值的竟然是绍辉,这下三人都愣在了当场。绍辉一见这架势,行礼道:“小的不知大姑奶奶会来,是老爷吩咐小的看着庄子的,小的这就走。”古鹏瞬间明白了当爹的心思,一把追上道:“好兄弟,都是误会,我给你赔礼。”绍辉行礼道:“昔日绍辉自尽是为了护着大小姐的名声,今日就更不能陷大小姐与是非中,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奴对大小姐只有敬仰,绝无非分之念。”翠微刚感受到老爹那说不出口的疼爱,迎头被绍辉泼了一下子冷水,忍不住上来就质问他:“我好话说尽你都不肯理我,为何那个下贱的哑巴一说要嫁你,你就迫不及待要娶了她呢?”绍辉依旧面不改色道:“大小姐是主,绍辉是奴,论身份我和哑姑娘更合适,况且她一个女孩儿家的已经为我担了名声,我娶她疼爱一生才是男儿该有的担当。”一见说到哑奴,古鹏强忍着愤怒道:“哑奴是我的女人。”绍辉依旧坚持:“少爷将来难免三妻四妾,小姨娘多了哑奴那个性子只有受委屈的份儿,少爷若是心疼她,还是放她跟我走才能过上顺心的日子。”古鹏又要动粗,绍辉不卑不亢地说:“少爷只说要哑奴,可您就没发现哑奴心里没有您吗?您房里的丫头那么多,哪个不是一心想和少爷有些什么?哑奴若是愿意,少爷怕是早就称心如意了。”古鹏被他这一句话吓得恨不得立刻回家把哑奴栓在腰带上,嘱咐他暂且保护好田庄和大姑奶奶的安全。过几天房子收拾好,大姑奶奶就会搬走。绍辉行礼告退,都没看大小姐一眼就回了上夜的房里。翠微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心里暗恨哑奴。古鹏拉了姐姐先进屋才说:“爹说:照理正房是该守着,可你和姐夫一来感情不好,二来没有子嗣,住在外面过个三两年或许能再走一步,他舍不得姐姐受苦。”听了这番话,翠微心里又有了底气说:“我就说我是爹的亲生女儿,他不会不要我。”古鹏帮着姐姐把东西安顿了才说:“姐,你安分些吧,别再为难太太,欺负哑奴了。你欺负我也就罢了,就别刁难我的母亲和女人成吗?你在家的时候是怎么对待庶出子女的?再想想太太对你怎么样?”说完古鹏告辞出门,路过那家卖栗子的赶紧买了两袋子,催马回家先给父母请安留下一包。恐怕栗子冷了不好吃,急匆匆回去送给哑奴。那丫头正在书桌上写写画画,见他来了连忙收了站起。古鹏把栗子放下调侃道:“不会是给你情哥哥写信吧?还用我的笔墨,那我可不依。”哑奴接过栗子,冲着少爷笑笑做个道谢的姿势,古鹏一屁股坐到书桌上问她:“还喜欢吃什么?哥都给你买。”哑奴微微摇摇头,古鹏又凑到近前问:“我给你的描红本子你写了吗?可有要问我的字,这几天家里太忙,冷落你了。”他尽量往哑奴身边蹭,眼看着挨在一处,哑奴自然地站起给他打了一盆温水回来,示意他洗洗手准备用膳。从姐姐家里出事,铺子耽搁了不少事。古鹏又开始天天去铺子,开始觉得天冷让哑奴在家里等他,谁知这天回来正听见大丫头指桑骂槐讥讽哑奴私通护院,还不赶紧嫁人,非要把骚气留在古家。让他生气的是哑奴就跟没听见一样,就拿个绷子一针一线地绣着手里的手帕。古鹏命人把那丫头拉下去掌嘴二十撵了配人,坐到哑奴身边瞧着她绣的竟然是一个女孩在绣花,绣品里的绷子上还有些不成章法的针脚,算是简单的代替图样。还不如她最开始绣的梅兰竹菊呢,这丫头越绣越粗鄙,可他依旧满嘴夸绣的好。见哑奴低头忙活不理他,又推推哑奴说:“你给我绣了几条手绢够用的了,不如给我做身寝衣。”哑奴指着剪刀摆手,示意自己不擅长裁剪。古鹏又凑到边上跟她说:“明儿起还是跟我去铺子吧,在家里你受累还受气。”第二天给哑奴扮成小厮领着出门,院里的几个丫头纷纷露出羡慕的神色。算账无聊时他就给了哑奴一个钱袋,让她去书店挑拣家里没有的话本子或是演义回来。渐渐他平时用的笔墨纸砚也让哑奴去买,比起那些贪图便宜的小子,哑奴总能给他买回最实用的东西。他发现哑奴已经认下了不少字,而且随口考问哑奴都能指对,索性把一摞账本子划给她,看着她核对好了自己再处理可就省力多了。这丫头算账的时候神情专注,伏案两三个时辰不动都不嚷累。这一下子古少爷解放了,就着周围没人一边给哑奴捏肩膀一边讨好道:“想吃点什么?一会儿我请。”这日忙完还早,他索性领着哑奴去戏园子听戏。台子上的红娘机灵俏皮领着张生去会小姐,古鹏反复打量哑奴的小脸,待扮演小姐的上了场,古鹏指着她说:“我瞧红娘不如你俏,那莺莺给你拾鞋都不配。”哑奴又是一脸茫然,古鹏觉得无趣。等听完戏了带着哑奴进了一家首饰铺子,挑拣了一个溜银喜鹊珠花比量在她头上觉得满意,付了帐出门送与了她道:“你有什么心事吗?为何天天都不开心?”看着哑奴低下了头半晌不说话,突然又注意到了城门上的通缉令,古鹏立刻给她念道:“庶人秦正志,鸠杀新婚妻子隆昌公主,挟持岳父图谋不轨……”怕哑奴不清楚,他拉着她到了没人的地方解释:“秦正志就是前太子,娶的隆昌公主是是滇国的嫡公主。去年腊月娶来的,当时先皇下旨用皇后的仪仗迎娶进京。可惜被毒死在洞房之内,新郎逃跑了,还挟持了来送嫁的老丈人。”哑奴眼底闪过一丝怒色,古鹏连忙说:“太不是人了,连自己的女人都杀,无情最是帝王家。”古鹏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小哑巴总是不开心,带她回家之后还特意让厨房给做了四样点心端屋里来,可她依旧没什么胃口,只是更加勤奋地绣手帕。小哑巴的内心世界不容易探究,但是她的工作无可挑剔。每日兢兢业业照料少爷的衣食起居。早上少爷习武她拿着手巾等着擦汗,白天少爷去铺子忙活,她跟着核对账目。晚上回来伺候少爷洗漱,夜里还随时听着少爷传唤,伺候他吃茶解手。古少爷最享受的就是小哑巴扭着头不肯看自己,还不得不伺候自己穿衣的过程。而今俩人但凡有点身体上的碰触,古鹏总会礼貌地起了反应。反正可观的已经给她看了数次,少爷就不信哑奴心里没有半分涟漪。第11章 祭奠的是谁?好在古鹏犯过那次混之后没再纠缠,哑奴也就尽量把他当做同性对待。她也是有亲兄弟的人,暗自劝自己全当是小柏小时候尿裤子了自己给他换呢。可扭头整理他的书案,瞧着那挂着的毛笔笔杆又想起他那尺寸跟着笔杆差不多长,有十几根笔杆捆在一起粗,奇丑无比不说,竟然那孔……想到这儿她脸红心热,越发不爱搭理古鹏。古鹏望着小小的身影在屋里转来转去,就想招呼她过来。很快哑奴把房间整理清楚,热水和恭桶都提进外间屋。然后锁了房门之后,进里屋把他的床帐放下。灯下古鹏正歪着看书,见哑奴切了水果过来,一把拉住哑奴的手塞进自己被里说:“看凉的,哥哥给你捂捂。”哑奴挨着他坐了一会儿,指着小桌子上的书,示意他还要不要继续看,不看的话她要拿走了。古鹏有些委屈道:“别忙了,就不能好好陪我说说话。”哑奴指了指自己的嘴,古鹏失望道:“我说你听着还不行吗?”哑奴乖巧地坐在那儿听他胡扯,他从市井笑话白话到茶楼里的说书人,说渴了叫哑奴端来一杯茶吃了,又从荷包里拿出两颗梅子糖,塞到哑奴嘴里一颗问她:“好吃吗咱家秘制的。”见哑奴嘴角略弯点头,古鹏伸手拉着她靠在自己身上继续给她讲外面的故事,听得哑奴打哈欠,只得放她去歇息。这小子吃多了茶要方便,直接到了外间屋就解中裤。也不管哑奴刚钻到被里还没睡,他直接一曲大江东流,气得哑奴扭转了身子不看他,惹得他坏笑了一声提上裤子回里屋。第一场雪下的时候,家里的下人都换上了新衣。太太房里的大丫头都是青碧色杭绸小袄,唯独额外给哑奴做了件大红羽纱面鹤氅加上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褙子。见她从来不穿那新的,古鹏怕她冷,自己掏私房让外面的裁缝给哑奴做了两件灰鼠皮的背心,偷偷拿给她让她穿在旧夹袄里面。主子取暖用的都是无烟炭,今年古鹏多要了几十斤在外间屋也生起了火盆,他舍不得小哑巴挨冻,又不好意思邀请她进里屋自己被里一块儿睡。瞧着哑奴把被褥放好,床帐落下扭身要走,古鹏伸手拉住一脸不舍问:“到底为什么?”哑奴松开他的手,指了指更漏示意早睡早起,古鹏叹气道:“罢了,我等你想明白。”瞧着她耳环的搭钩松了,示意她坐过来,古鹏小心帮她摘下放在一边说:“明儿我给你修修,去睡吧。”哑奴回身冲他笑笑出了里间儿,古鹏抱着被子长吁短叹。第二天是腊月初六,他要去给舅舅贺寿自然不方便带着哑奴同去,一早上修好了耳环帮哑奴带好,手搂到她腰上嘱咐:“我今儿晚点回,你想吃什么让小厨房单独给你做,我嘱咐过王嬷嬷了。”瞧着哑奴有些心不在焉,还不时的走神,少爷两只手环住她哄道:“就一天不在家,你就想我想成这样?晚上好好陪我,咱们早点养个孩子我也好娶你为妻,出门不就能带你了吗?”哑奴原本依偎在他怀里,半天都没动,这下恼了推开他,少爷连忙赔不是。院里的嬷嬷大声喊哑奴跟着一起扫雪,古鹏立刻给了哑奴一块碎银子道:“小子们不会买,你去让二林套个车带你去城西南货铺子买点核桃和大枣回来,余下的钱赏你吃糖。”嬷嬷望着白花花的银子咬牙,哑奴福身应了,带着古鹏的小厮二林出了门。等少爷回家的时候才发现一片漆黑,茶水也是冷的,屋子也是凉的,抱怨句:“疯丫头,都是把你宠坏的,玩野了还不管我了。”瞧瞧天都黑了,他赶紧提了个灯笼出去寻找。远远有点子火光,还有嬷嬷的叫骂声:“作死的小哑巴,不知道大宅不许烧纸钱吗?招来孤魂野鬼主子忌讳。”一听小哑巴,古鹏快步跑了过去,事发现场已经是古家花园院墙外了,他立刻骂了句:“多事的老货,这是宅子外面了。”嬷嬷不依不饶要拉了哑奴回太太去,古少爷立刻恼了骂嬷嬷道:“前几年我外头结识的一个朋友临终前我应了他,以后他祭日给他送些纸钱,你这是让少爷我不敬鬼神,走走走,跟我回了太太去。”嬷嬷吓得连忙磕头,古鹏拉起来被嬷嬷罚跪的哑奴说:“走,跟少爷去街上走走随便买些什么,烧完纸直接回家不吉利。”第12章 太太的厚赐仅仅穿了一身单衣的哑奴冻得瑟瑟发抖,古鹏这才想起她没有厚的白衣。立刻脱下自己的银狐皮袄给哑奴包裹起来,拉着她到了街上赶紧买了两串糖葫芦,手拉着手一路小跑回了自己院儿。俩人关上房门对坐啃着各自手里的山楂,古鹏一边给她搓着冻凉的手一边问句:“你亲人这天走的?”哑奴点了点头,又站起来冲着他一个万福,这算是她表达谢意。少爷笑嘻嘻说:“不必客气,咱俩谁和谁?摸着她手依旧冰凉,拉着她坐在自己铺的厚厚的床上,又去煮了姜汤端来,顺便灌好了汤婆子递给哑奴抱着暖和下。他有一肚子话想和哑奴说,可哑奴始终望着窗户发呆,少爷只得自己叫了热水洗了又问她:“你也就势洗了吧,我一起倒了去。”哑奴这才想起来她还有个主子要伺候,今儿个倒是让主子伺候她了。可古鹏已经把洗好了的毛巾递到了她手上,哑奴接了洗净,古鹏端起残水去泼了,自己锁好了房门。老爷打发人叫古鹏书房说话,来人知道少爷和哑奴不清楚,仅在院里大声喊着回事。古鹏凑到哑奴近前说:“给我留门,等我回来一起睡。”他亲了一口就跑,回头瞧瞧哑奴满脸绯红,手里拿着绣花用的小剪刀想要砸他,又怕伤了他才没出手。老爷不过是宴席上听了些闲话,叫儿子来询问了闺女的事儿。满脸都是官司跟儿子商议:“朗家老二惦记上了你姐姐的陪嫁,非说要给朗贵过继个子嗣,年前接你姐姐回家同婆婆过年。”古鹏哼一声:“想得美。”老古叹气:“也不怪你姐有别的心思,出门子时候咱家陪嫁了一百亩地,还有一个胭脂铺子都是进钱的营生,那朗贵活着的时候没少骗她的钱吃喝嫖赌。你劝劝你娘,你姐在娘家过年是不合规矩,可要是回了朗家,怕是出来就难。”古鹏已经听母亲说了姐姐的混账话,望着老爹绝望道:“要是从前娘或许会破例,可是姐姐已经把娘得罪了,而今连族里的老少爷们,家里的下人都议论纷纷。依着娘的脾气,不去寻她晦气也就罢了。”老古只得替女儿说话:“鹏儿,你姐姐不懂事,让她给你娘斟茶赔罪。而今你也有了心爱的女人,应该明白爹心里的苦处。你孟姨娘走得早,太太虽然疼你姐,可终究不是亲娘,你姐姐和你在爹心里一样的,手心手背碰哪儿都疼。”古鹏心说女人多了有什么好?连带着儿女受委屈。话说到这份上只得拽了老爹一起去了后院暖阁。落雪以后,老爷和太太就在这儿居住,小小三间屋子,下面都是成箱的炭火往里添。太太家常一身紫罗兰色镶金线滚边素色褶裙,端着茶杯正听着管家婆子回事,房里热她连个袄都没穿。古鹏进来先请安,凑到母亲身前关切地问:“娘这屋子得少用些炭火了,一出门怕您冷热不均。”太太拉了儿子坐在自己身边,赶紧让他把外面的鹤氅去了。这才逗问他:“不陪着你的哑奴,怎么到这儿来了?”古鹏想想还是直接说了才是,他先往娘身边挪挪撒娇道:“今年除夕想让姐姐一处吃。”太太原本满脸慈爱的笑,立刻冷了脸说:“出嫁的女孩儿不能在娘家过年,再说了她今年新寡,正月拜年也不用来。”老古也劝:“从前属夫人最疼她,孩子家一时说几句不知好歹的话,让她给你磕头赔罪。”太太哼一声:“用不着,老天爷睁眼瞧着呢,鹏儿以后要注意言行。去吧,给娘赶个孙子出来,过年的时候你的小心肝要是怀上,娘就赏你孝顺。”古鹏被撵了出去,老古也不好再说。太太不再和人提大小姐不知好歹,只和老古说鹏儿老大不小了,当爹的该替他好好打算一下,女儿好坏都是人家的人,儿子才是家里未来的指望。有太太格外关照,而今哑奴的饭菜好了许多,暖阁那边撤了桌子,没怎么动过的好菜都是端给她。太太又说给小厨房,以后精米的分例也算上哑奴的。古鹏更是糕饼点心地投喂,把瘦弱的小丫头养得圆润了许多。少爷房里的嬷嬷,一双眼睛盯紧了少爷房里的事情。太太得知俩人依旧没做过什么,心里也觉得纳闷,这日把哑奴叫到自己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这丫头看起来老实本分,可那眼睛看着自己脚面的时候也就罢了,随便一扫别处就是两道精光。气人的是放着新衣裳不穿,就穿了件青色棉布小袄,还是统一放下去的婢女服。太太坐在红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上,细细瞧着哑奴磕头起来干净利索。两腿并得很拢,眉眼腰肢看下来,确实不像是新媳妇的模样。她品着手里的茶尽量压着火气说:“大冷的天,穿这点子着凉少爷该心疼了。家里丫头的衣裳放得素,是怕她们学着狐媚子勾搭爷们。你是少爷指名要的通房,穿成这样还不给人家说咱们古家的生意做不下去了?”太太轻轻吩咐一句:“桃香,西屋箱子里还有几件我年轻时候做了没穿的新鲜衣裳,给哑奴拿来让她换着穿去。”桃香笑呵呵捧着一个包袱过来,冲着哑奴微微福身。哑奴连忙还礼,在家里太太房里的大丫头是奴才里的主子。桃香把包袱递过:“姑娘可别折煞了奴婢,太太疼爱姑娘,姑娘还是趁早换上吧。”太太假装热情道:“桃香伺候姑娘从里到外换了,屋里就咱们娘三个,又没外人。”瞧着哑奴换上石榴红十样锦妆花褙子,又给她裹上梅妃色云锦斗篷,太太拉着她的手到近前瞧瞧赞叹道:“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我们古鹏的眼光就是好。”把哑奴转过去给桃香看,桃香立刻奉承道:“还是太太会调理人儿,这一下子就是金枝玉叶。”太太又命桃香把首饰匣子捧来,挑了点翠镶红玛瑙凤头步摇配哑奴这身衣裳。这才同她说道:“咱们娘俩也是有这个缘分,少爷心里既然疼你,这种好事就算少爷不主动些,你也该主动些。这伺候男人,一是哄他开心,二是得知道保养他的身子。一会儿回去早点锁门,伺候少爷躺下你就势钻他被里,这辈子的荣华富贵也就到手了。你若是这还不愿意那就是傻丫头了,放着半个主子不做,做奴才?只要你怀上少爷的孩子,自然抬举你做姨奶奶。”哑奴一脸懵逼,心说我再养几天毒清的差不多咱们就江湖再见了,这个时候睡了你那狗皮膏药一般的儿子我还怎么跑?太太见她神色里竟然没有惊喜,以为是吓得连忙笑着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怕,女人都打这么过,你给他玩一回养一晚上明儿也就缓过来了。”哑奴心说再说就吐了,装作顺从地点了点头,提着太太赏赐的东西出了屋门照旧去灌好汤婆子塞进少爷的被子里,然后和往常一样服侍古鹏洗漱了,退出里间自己去收拾书房。第13章 小哑巴是不是傻古鹏缩在被里看医书,忽然想起什么喊一句:“哑奴,把千金方拿给我。”哑奴拿了书回来,古鹏一脸惊喜拉住她的手:“好妹妹,你太聪明了,跟了我几个月竟然已经认得了许多字,明儿我继续好好教你。”哑奴没什么表情,古鹏摸着她冻凉了的小手拉到自己身边拉了被子给她盖上腿,把油灯拨的亮些,指着书上简单些的字一个一个给她讲解着。见哑奴心不在焉,他又让哑奴拿《西厢记》来,见她拿对了还露出有些嫌弃的神色,古鹏把书塞给她:“看吧,这上面还有画,不认得的字问我,我给你讲。”哑奴认真看书,古鹏把手里书放下,一出一出讲给哑奴听,还在她耳边说:“我爹不许我念杂书的,可这个实在有趣,过年我点几出这里的戏文给你看可好”哑奴点了点头,古鹏又把自己被里的汤婆子塞到哑奴怀里明知故问:“我娘大晚上的唤你去说什么了”哑奴指了指更漏,又拍拍枕头,收走了古鹏手里的书示意他早点睡觉。然后在古鹏满眼期待中吹灭了油灯,回到她自己的床上。身为少爷想和自己房里的丫头做点什么那是最寻常不过的事,被丫头婉拒的事是绝对不能承认的。要知道昨日他在母亲面前正式说想收房哑奴也是需要很大勇气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希望哑奴能陪他一辈子,虽然他不知道哑奴的准确年纪,可照着家里的规矩说,最多两年就该把她嫁人了。只要她成了自己的女人,那这辈子就再也不用担心分离。他甚至开始庆幸高家小姐不是有寿的,又不会嫁过来,他还真见不得人家欺负他的小哑巴。对于两年前就成年的儿子和母亲提个收房里人的要求,太太只是抿嘴笑,她甚至想着动作快些,等过年的时候哑奴或许就能怀上了。可儿子想摆两桌酒,请亲近人做个见证,让太太很没面子。哪怕她是个小家碧玉也值得摆几桌酒做妾,谁家的丫头不是先睡了再说,更何况还是个哑巴,这要是摆酒还不被人耻笑古家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