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宸本来想说“还行”,改口道:“是有点贵。”“有多贵?”“你还是别问了。”怀里人小小叹气。“那我能不能……”“不能。它已经刻上了你的名字,不能再流通了。还有,玉这东西一旦戴上了,就不能轻易离身……”怀里人僵硬了一小下。“这样想,不管它多贵,你都配得上它,就算不是现在的你,也是将来的你。”丁宸的手指抚弄着她的发辫,“就像贷款买房,先拿来用着。”怀里小脑袋果然一动。看来是被说动了。不仅喜怒形于色,连心思变化都体现到肢体语言上。虽然经常让他费心,但也懂得自己开解自己,不会一条路走到黑。想通了的许绿筱,回到现实中。问:“少爷,晚上想吃什么?”想吃你。“在外面随便吃点,一起想。”“行,吃完我要回学校一趟,拿点东西。”***晚饭最终采纳了少爷的建议,去一家高端自助餐。当然,这个“高端”是相对而言。一进门,身边人的状态就变了,满格回血,忧郁气息一扫而空。丁宸心里好笑,果然选对了。他提醒:“许小绿,等会儿没有墙的时候,你别扶我。”她皮皮地回:“少爷,我服你,全世界只服你一个。”鲍鱼龙虾,蛋糕冰激凌,还喝了点小酒,在少爷提醒下,许绿筱还特意拍照若干,这也是一处“网红打卡圣地”。“饕餮盛宴”结束后,许绿筱声明:“今天这一顿我买单,你不许抢。”丁宸闲闲地回:“本来也没打算抢,谁吃的多谁买。”许绿筱辩解:“吃自助餐,两个人要吃四份,你吃一份,我只好吃三份。”餐厅所在的商场张灯结彩,圣诞、元旦的余威仍在,还有更盛大的春节。顾客川流不息,消费欲旺盛,购买力爆棚。丁宸嘴角含笑,因为这商场也是他家的。线上线下齐发力,效果不错。许绿筱穿高跟鞋,走得不利索,他主动伸手给她扶,反手拖住,就一路拖着了。经过一楼促销区的镜面墙时,丁宸脚步一顿。两个人,一个是深色外套、白色内搭,一个是白色外套,罩着深色裙子。不错,还情侣装呢。回去路上,先拐到f大,许绿筱取了些书本之类的东西,但上车后,丁宸总觉得她还有些变化。在后视镜里瞄了她几次后,发现了。她脖颈多了一圈细细铂金链,吊坠卡在锁骨处,镂空玫瑰上镶嵌数颗小钻石,绽放光芒。是那条18k金钻石锁骨链。这个还真不贵,但适合她。他又看了眼,挺满意。许绿筱歪头问:“认出来了?”丁宸觉得她这话奇怪,不然呢。他忽然后悔,刚才应该趁她回宿舍时,去一趟便利店。他也需要买个东西。***回到家,两人的电话先后响起,各自回房接听。许绿筱的电话是主办方工作人员打来的,事件正在调查中,她明天不用去了。就差一天,这一次志愿者经历就宣告圆满。然而这就跟她的大学生涯一样,在最后一刻出了岔子。她沮丧了片刻,又换个角度,这一段时间收获良多,无论是从其他志愿者,还是中外企业家身上。肖师兄以前常说,跟优秀的人在一起,才有机会变得更优秀。想到肖师兄,她又怅然了片刻。很久没他的消息了,曾经向往和他一起变优秀,世事无常,终究还是渐行渐远。许绿筱收起思绪,打开微博,上传最新照片,回复留言若干。有人问菜谱,也有人问候豌豆少爷,她回复:少爷今天又帅出新高度。她又登录网银,看账户余额,会心一笑。世间万物,最治愈人心的莫过于小钱钱。前几天哥哥的女友,丹丹姐联系她,打算先还一部分钱,她说不急,试探地问了下想不想自己开家店?救急不救穷,提高收入才是硬道理。将来无论是自己小家,还是娘家有需要,都可以从容应对。丹丹姐也不由动心,最后两人商定,将来开店,这笔钱就当做入股。所以四舍五入,她也算是有两份事业了呢。美食,美发,线上,线下,柳暗花明,未来可期。许绿筱摸一下吊在胸口的翡翠,“许小绿,加油。”争取早点配得上它。***丁宸的电话,来自母上大人。语气很克制,但熟悉的人听得出怒意。“你出了个大风头,甩手就走了,我们花了多少力气,才把这件事压下来。这要是爆出去,得罪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丁宸平静地回:“如果您能及时替她说句话,就不用我出风头。”母亲哼一声,“那种情况下,我以什么身份替她说话?”“随便找个理由,这种随机应变、危机处理的能力,您比我擅长。”“我怎么知道她是清白的?”她紧跟一句,“她是什么人,值得我为她作担保?”丁宸懒得多说,想要挂断,被母亲叫住。“那块翡翠怎么回事?那么大一块帝王绿,她配得起吗?”“我用自己钱买的,想送谁送谁。”“子慧前段时间生病,有人建议戴玉。我记得我还特意提醒过你,帮着留意。”丁宸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在薛子慧跟他讨要礼物之后。“你倒好,有好东西送了别人,还弄得天下皆知。不说子慧和你一起长大的情谊,你薛叔叔对你怎么样?你这样胡闹,是在打谁的脸?”丁宸没说话。丁母也不是啰嗦的人,但有些话不能不提点,“有些女孩子,看似不图什么,那是因为心里有数,想要放长线。宸宸,别忘了,她让你失去了什么。”丁宸叹息:“我没忘。”挂了电话。怎么能忘?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去滑雪。北海道,阿尔卑斯山。以往潜水能下潜到三十米,现在到了十米,就隐约感觉不适,不知道是生理,还是心理。他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都不知道还能否成行。一个个都拿一块翡翠说事儿,跟自由相比,那算得了什么呢。许绿筱去洗澡,路过客厅,看到丁宸坐在落地窗前,就那么坐在地上,双手在背后撑地。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在看什么。总该不会是在看星星吧。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可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想被打扰。丁宸已经从玻璃上看到她的身影,以及她的踟蹰。“许小绿,你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哪里?”“西安。”许绿筱补充,“菲律宾。”“往北呢?”“哈尔滨,去看过冰灯。”“我去过北极。”许绿筱一下来了精神,“去看极光吗?”“想看,但是没看到。”“……”丁宸问:“想跟我去北极吗?”“啊?北极很冷。”他笑了声,“你怕冷吗?”我怕你怕,你的腿,还有你的免疫力……许绿筱说:“我怕。”“那你别去了,我自己去。”许绿筱走过去,“明年去不行吗?”“明年你就不怕冷了?”“我可以吃胖一点,脂肪多一些就不怕了。”丁宸从鼻子里哼一声,像笑又不太像,“不行,一定要今年。”第33章许绿筱睡了个自然醒。勤奋了几个月, 放松一下, 感觉还不错, 被人诬陷的郁闷也被阳光驱散。昨晚已经跟少爷请示过, 刚好少爷连续工作六天也要休息, 今天吃brunch,早午餐。坐起时, 翡翠吊坠从睡衣领口滑落,她拈起, 看了会儿又放回去。既然戴了就不能离身,那只好除了洗澡都要戴着了。烟熏三文鱼,本尼迪克蛋, 水果沙拉, 起泡酒。大众点评也不如“少爷点评”有成就感, 少爷就是她的大众,不,是劳斯莱斯。少爷用完餐, 擦擦嘴角,说:“调查结果出来了。”许绿筱心头一紧。案件并不复杂,三个主要嫌疑对象, 既然已经有人为许绿筱背书,只需调查另外两个。另外两个人里, 并没有冯媛。其中一个还是她的新朋友。年轻女孩看到无主的戒指,一念之差,揣进口袋, 因为做贼心虚,始终关注周围动静,意识到根本带不走这块烫手山芋。下班之际,趁乱放进隔壁更衣柜女生的背包里。许绿筱就是那个倒霉孩子。因为接到少爷的信息,心里长草,一时不察。那个始作俑者,正是她的新朋友。已经被处理,也通知了校方。许绿筱被平反,还获得了“优秀志愿者”称号。缺席一天,按病假处理。很公平,但这公平,也是因为有人撑腰。丁宸平静地介绍完,问:“你还有什么要求吗,要不要让人道歉?”他指的是那位“失主”,许绿筱说:“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冤家宜解不宜结。”他略一点头。她问:“这件事,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吗?”都是生意场上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丁宸只说:“没事。”许绿筱仍有些感慨:“那个女企业家,我以前在电视上杂志上看过她的故事,草根出身,白手起家,很佩服,见到真人还有些小激动,可能是我态度太热情了,反而让人起了疑心。”那个“就是她了”的表情,还真是挺诛心。丁宸见怪不怪地说:“这不是你的问题。接触越多你就知道了,很多人都是德不配位。人前人后各一套,有的发迹前人不错,也很谦卑,发达了就膨胀了,人都会变的。”许绿筱想起,丁董事长在某次采访中的那番话,让社会各界“监督指正”自己儿子。还有他母亲,在围观时的表现。他应该是从小就耳濡目染,见怪不怪了。饭后,许绿筱收拾厨房,丁宸主动喂鱼,她让他再顺便浇个花。他问:“下午有什么安排?”“买菜,冰箱要空了。你呢?”“没什么安排。”她扭头一看,少爷捏着喷壶,生疏的样子,有点好玩,也有点无聊。“要不要一起?体验一下寻常百姓的生活?”“行。”怎么觉得就等着她问呢。哼。傲娇。临近年关,超市各种促销,人很多,于是许绿筱掏出了口罩。丁宸挑眉:“你是怕我中招流感,还是不想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你说呢。”她自己也戴上。“昨天人也不少,你怎么没让我戴?”“忘了。”不满归不满,他还是乖乖戴上。许绿筱挑菜时,忍不住“性价比”一番。少爷不耐道:“挑最贵的。改变一下你从前的观念,我的时间比那点差价贵多了。”接着是去挑佐料,许小厨要施展拳脚,从家常菜进军中高端菜。她正仰头看货架上层,一只手伸过去,“要这个?”够下来,递给她。她看完要放回去,“我就是看看。”丁宸接过,扔进购物车,唰唰唰,把她刚才“目测”过的几样都拿了,“挨个尝尝才知道哪个好,看能看出味道来?”许绿筱看着满满的购物车,说好了寻常百姓的生活呢?收银台前队伍不短,丁宸没耐心陪着等,酷酷地出去了,很快又从不远处的入口进来。许绿筱推着车,回头看,又看不到人,好一阵纳闷。等她结完账,在外面等着又排了一遍队的某人。对他的“时间观念”有点迷惑。见他两手空空,她正要问买什么了,丁宸从裤袋掏出一条口香糖。抽出一片嚼了,问:“要吗?”***回去时,因为地下车库局部维修,丁宸把车开到地面停车场,下了车,许绿筱主动拎起两个袋子,还要去拿第三个。丁宸伸出右手。修长的、养尊处优的手。她给他一袋子。他把袋子换到左手,还伸手。她又给他一袋子。他把两个袋子用左手拿,又伸手。许绿筱愣了愣,把第三个袋子也递过去。丁宸无语,“错了。”“嗯?”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头一次从上面走,怕你走丢。”许绿筱腹诽,想牵手就牵手嘛,又不是没牵过……不过这光天化日、大庭……她左右环顾,还好,没有“广众”,不过还是有点怪怪的,也有点甜甜的。直到她的手机响。丁宸自然地接过第三个袋子,她拿出手机,脸色一变。屏幕上赫然两个字:爸爸。她走开几步接听,那边问:“筱筱,你在哪呢?”“我……在公司。”那边停顿几秒。“公司在哪?鼎盛华庭?”许绿筱惊悚回头,园区空旷,再往远处,大门外似乎也只有车。那边说:“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进去?”爸爸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丁宸感觉到气氛不对,走过来问:“怎么了?”“我要回家一趟。”他刚才也瞥到来电显示,问:“家里有事?”他反应过来,“你家里知道了?”许绿筱点头,想做一个轻松表情,却失败了。他看着她的神色,问:“需要我一起去吗?”“不用。我走了。”她身上挎个小包,手机钱包什么都有,转身就走。听到他喊了一声:“许小绿。”她站定,缓缓回头,丁宸站在那,两手拎三只大袋子,什么都没说。***许绿筱走出大门,也没找到老爸踪影,接到电话,只三个字:“回家说。”她忙叫了一辆车,报上自家地址。一进家门,气氛不大对,爸妈坐在沙发上,老爸也是刚回来的样子。他们也没卖关子,开口就说出是如何“破案”的。并不复杂。同一栋楼里的邻居,昨晚一家三口去吃自助餐。人均消费几百元的餐厅,回来见到人就“随口”提一提,许妈妈路过,邻居立即精神大作。“刚才吃饭碰上你们家筱筱了,跟男朋友一起,小伙子又高又帅,还有钱,那车得有几百万……这么好的事,你们怎么瞒得这么住?”许妈妈先是暗喜,听到“几百万”心里一惊。回家后夫妻俩一合计,觉得不对。前阵子遇见儿子女朋友,听说她家人生病,许爸爸问是否需要帮忙,她说筱筱已经帮了,说完立即闭嘴,表情有些不自然。再一想到跟女儿通话时,乱入的男声。林林总总,加到一起,拼成一个不堪的事实。夫妻俩几乎一夜未睡,因为跟丁家打过官司,几经打探,了解到那位大少爷的住处。许爸爸一早就开车赶过去,在车里抽了大半天的烟,然后看见一辆奔驰suv开进大门。他一眼看见副驾座的女儿。许绿筱回忆了下昨晚,完全没印象,可能当时眼里只有吃的。还有对面的人。……许爸爸显然经过一番推演,得出结论:“当初他们家要告你哥故意伤人,八到十年,后来变成三年,过失伤人,是不是他用这个……”许绿筱打断:“跟这个没关系。”妈妈难以置信:“那你是自愿跟他在一起?你们真在谈恋爱?”许绿筱没回答。爸爸当机立断:“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必须马上断了。”许绿筱平静道:“我和他断了,哥哥就能回来了吗?我们的生活,就能回到过去吗?”妈妈激动难抑:“你还提你哥,你哥为什么会坐牢?”爸爸拦住妈妈,继续道:“不能完全回到过去,但你可以继续出国读书。我们手里有一笔钱,本打算帮你哥交首付,先送你去留学。”许绿筱说:“留给哥哥吧,三年很快的,真要出国的话,这笔钱我也有。”妈妈问:“你哪来这么多钱?”“我挣来的。”“你都还没毕业,也没工作,怎么挣?”言外之意。许绿筱无声笑了笑。也难怪父母起疑,她现在穿的虽然是自己的衣服,但背的却是丁宸送的金链小黑包。当然,父母极有可能认不出。但她不能骗自己。许绿筱说:“爸,我能和您单独聊几句吗?”父女两人走进书房,许绿筱坐下后,略一思索开口:“您一直教导我们,做一个正直的人,或者说好人。可现实是,只做一个好人是不够的,还要做个聪明人。”“我和我哥这次的事,就是因为我们都不够聪明。我最近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世界了解很欠缺,不仅局限,还有很多偏见。”“有人说,无知是最大的成本,其实还有傲慢和偏见。”这一番话有点抽象,许爸爸脸上有些困惑。他问了个实际的问题:“你和丁宸,你们……”许绿筱接过:“也许你们不太信,但我和他至少现在还是清白的。”许爸爸脸上更加困惑。许绿筱说:“以前是他不甘心,现在是我不甘心。”她起身:“爸,我已经成年了,有些事能自己做决定,自己承担后果。”***走出家门时,天快黑了。许绿筱坐上一辆公交车,坐在前面侧座。对面坐着一个同龄女孩,时不时看她一眼,后来发现,视线焦点是她的包。到站下车,打车,到了小区门口,她驻留片刻,仰头看,许多窗口已经亮起灯,点亮这座城市里平米单价最贵的建筑之一。哪怕住过几个月,仍觉得陌生。唯一熟悉的窗口,还是漆黑的。有一瞬间,她想回头,可就像不久前在校园操场拒绝了肖师兄,她把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推开了。值得吗?许绿筱走过大门,保安认出她,放行。草坪灯都已经亮起,她走得不急不缓。路过停车场,听到车门打开又关上,她也没在意。直到听见一声“许小绿。”她回头。是丁宸。站在那辆黑色suv前。路灯清冷的光,落在他肩头,像落了一小片雪。她愣了愣,“你……”一直没回去吗?他说:“我在这等你。”她问:“你希望我回来?”他回:“我需要你回来。”她几步过去,他张开手臂,抱住她。他的手臂很用力,胸膛很宽阔。衣服上有些凉。许绿筱闷声问:“如果我不回来,你还要去北极吗?”他果断答:“去。”“一个人?”“嗯。”她闭上眼。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停更一天,有事。少爷去买啥了?哈哈。第34章丁宸拉起许绿筱的手, 继续往前走。一路上, 都没再开口。穿过大堂, 进了电梯, 他伸手按键, 手收回时,放在她肩头, 稍用力握住,另一只手握住另一侧肩, 低头吻上去。第六次,绿箭味道。这个吻,从清新, 渐而浓烈, 仿佛刚才一路上没出口的话, 等候数小时积累的情绪,都由唇舌宣泄,许绿筱被吻着后退, 靠在墙壁上。她被动承受了一会儿,试着回应。换来更激烈的回应。电梯一路上行,心跳一路飙升。不知道怎么出的电梯, 进的房门。吻一直继续,短暂分离也只是为换气。她被按在门侧的墙上, 丁宸边吻着,边脱了外衣,随手扔地上, 又拉开她的外套,她下意识想伸手挡,被他拨开,就放弃了。他的吻,早已不局限于唇,渐渐下滑,迫使她仰头,一路游弋,停留在锁骨。吻得用力,变成吸吮。痒,又有些疼,更多是危险的预感。许绿筱伸手去扳开他的头,摸到他的短发茬儿,陌生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怔。后背一松,搭扣再次迸开。被胡乱摩挲一番,作乱的手放到她牛仔裤腰处。高腰设计,尺寸贴合,没系腰带,也没有一点空隙,拉链上方两颗金属扣,他的手指意图明显,被她按住。他的唇贴着她颈部脉搏,含糊地问:“真不想要?”那是人最脆弱的地方。这个时刻,也是抵抗力最低的时刻。许绿筱无意识地答:“我不知道。”听到他似乎笑了下,轻易解开一颗,带了一丝不容置疑。她忽然想到什么,出声制止:“等一下。”她伸手划拉几下,摸到开关,按下去,满室明亮。眼前人闭了下眼,低声爆句粗。她说:“我还有件重要的事。”不等他反应,或者说已经从肢体语言感受到他的不悦。她顾不了这么多,推开他的身体,倒是没用多大力气就成功。她衣冠不整地跑向自己房间,很快出来,手里捏着一张银行卡。丁宸已经坐去沙发上,正解开领口的扣子。周身散发着难以言说的气息,有一点烦躁,或许这就叫“欲求不满”,他视线落在她手上,皱眉问:“这是什么?”“还你的钱,三十万。”他动作一顿,抬眼:“这么快?”“嗯。”丁宸反应过来,“你最近这么拼,就是为了还钱?”“嗯。”“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还?”“是。”“为什么?”“因为,不想看起来像在卖。”丁宸愣了一瞬,嗤笑:“你是在羞辱自己?还是在羞辱我?我用得着花钱买?”许绿筱回:“不是这个意思。”见他坐那不动,她也不敢去看不该看的地方。自己叫停的时机,是挺不人道。而且看他情形,不知道是不是被拒绝次数多了,虽然不满,却也没太多怒气。她试探地问:“你要喝杯水吗?”浇一下各种火。“我想抽烟。”“……”“我烟呢?”呃,许绿筱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回房。她“收藏”了两盒,一个差不多满盒,一个半盒。她拿了那个半盒,放到茶几上,他提醒:“打火机。”她“哦”了一声,再次跑开,这次进了他的卧室。许绿筱没想那么多,拉开床头抽屉一瞬间才意识到自己这动作,问题大了……所以回来时,走得很慢。丁宸也在这等着:“你怎么知道打火机在那?”“……我猜的。”“真会猜。”他抽出一支烟,含在嘴里,示意她点上。许绿筱心怀小愧疚,举起打火机,乖巧地点了。丁宸吸了口,吐出烟雾。烟雾袅袅,让整个人多了几分迷离感。看得出,很享受。他拍下身侧,示意她坐。许绿筱坐下。他问:“要不要试试?”刚交换过一两升口水,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她接过,含在唇间,感觉到湿润,还是有些难以形容的亲密感。她吸了口,咳嗽。他轻笑,“慢点。”她回忆着上次偷抽他烟时所领悟的要点,找到感觉,很顺利地完成一次吞云吐雾。他接过烟,一言不发地继续抽,直到抽完,掐灭,才说了句,“我等着你求我。”许绿筱怔忡地问:“求什么?”“上你。”“……”她起身,被他拽得坐回去,他带着笑意,“聊会儿天。”她没好气,“聊什么?”他看着她,问:“你就不好奇吗?”她扭头,对上他眼里的暧昧,还有一点痞坏。还是这种事。她又要起身,被他按住。“这回聊正经的,去北极的事儿。”这回许绿筱没再动。但心里已经松动,要不要去北极,得重新考虑了。他像看穿她心思,问:“怎么,不敢去了?”“有什么不敢的。”“给你个任务,做攻略。”许绿筱好奇地看他。他也看着她,认真地说:“由你来安排行程,怎么样?”她心思一动,“那费用可以aa吗?”他回:“跟我在一起,别想这回事。追求这种形式上的东西,没意思。”***丁宸上次去北极还是留学期间,去了阿拉斯加,只体验到了极夜。这次打算去北欧,芬兰。许绿筱立刻着手做计划。他完全放权,只负责出钱。期间,两人还准备了衣物用品,足不出户,在官网看挑选下单。许绿筱买羽绒服的时候,在同款的白色和黑色之间犯了“选择困难症”。少爷给出权威意见,白的好看,要么就都买了。许绿筱回:“可是白的容易脏。”再看他一副“那又怎样”表情,于是选了白的。大年初三出发,先各回各家过年。许绿筱也要去看望哥哥。许修君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眉眼深邃了些,脸部线条硬朗了些,话少了,说女友刚来过,带了不少东西。许绿筱欣慰,但更多的是难过。她想到一个词,体制化。这种高墙之内的生活会磨去锐气,失去生气。要知道,哥哥可是有“多动症”的人,现在说话时,连眼珠都不愿动一下。她越过得充实,越有进步,就越内疚。虽然妈妈似有若无指责她时,她也会不服气。也许这就是“一家人”,难以划清界限,在他们受到的教育里,也没有“边界感”的概念。因此哥哥会关心则乱,插手她的感情。而她出于补偿心理,也要暗地里干预他的感情。她看过有一个观点,越是贫寒人家,因为生存艰难,一家人越是要拧成一股绳,休戚与共,哪怕有能力独立后,仍然会过度扶持或互相拖累。反而像丁宸家这种,虽然有时觉得缺了点人情味,但他的确更有独立意识,家人之间有边界感。许绿筱回到家里,看得出,父母也努力调整心态,避免尖锐话题。除夕夜,包饺子,看晚会,不时点评几句,某一个瞬间,会觉得一切都还跟从前一样。手机上倒是热闹,拜年信息不断,除了室友们,还有许久没动静的肖师兄。不出意外,他没回国。他对自家情况始终讳莫如深,她只知道,他父母离异,跟随母亲生活,但母亲已去世。这一年还结识了新朋友。文医生,恋爱谈得如火如荼,有点重色轻友的意思。倒是“二喜”,热情得有点莫名其妙,一不小心就用个敬语。她给丁宸发了条信息,就四个字,新年快乐。第二天上午才回复,新年快乐。好敷衍。***初三下午的飞机,许绿筱一早回去丁宸那里。旅行箱早就收拾好,一蓝一绿,立在门口待命。丁宸已经回来了,躺在沙发上睡觉。她轻手轻脚过去,打量了会儿,他睡得还挺沉,不知道过了个怎样声色犬马的年。钟点工也要回家过年,所以喂鱼任务委托给二喜,她留了详尽的字条。丁宸一直睡到小路到楼下,打来电话,许绿筱问:“昨晚没睡好?”他只说:“别提了。”去洗了脸。“你还好吧?如果有事的话……”他打断,“没事,马上就走。”她总觉得,去北极这件事,对丁宸来说,似乎有着某种意义,或者说,仪式感?下楼时,丁宸问句:“你奶奶去世多久了?”“七八年了。”“你还记得她平时的样子吗?”“当然。你奶奶……也不在了吗?”他“嗯”了一声。她想起,他妈妈说过,奶奶给他求过一枚菩萨。可见有多疼爱宝贝孙子。看他这娇贵习性也像是隔辈人宠出来的。见他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的模样,她也没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