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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之农门长女》TXT全集下载_17(1 / 1)

胡干事当然知道鲁家父母双亡, 若非如此,她也不敢这样找上来,总要托个媒人探听一下口风,免得被人打出去。至于鲁盼儿的几个弟弟妹妹, 她根本没放在心里,自己的目标只是鲁盼儿,其余的人完全无关。胡干事就想起了侄女万红英介绍的情况, “你弟弟也不小了, 等你结婚的时候 , 他正好退学回家参加劳动, 也能照顾下面的弟弟妹妹——要我说, 现在他就应该退学了, 农村人识几个字就行了, 读高中有什么用?还不如早些回家挣工分。”虽然觉得回农村参加劳动没什么,但鲁盼儿可不觉得自家人只能留在农村, 她一直希望弟弟妹妹们能走向更宽广的世界。更何况, 胡干事的语气也让她不快, “不行, 我是老大,必须负起责任, 把弟弟妹妹们都养大!”吴婶儿听着鲁盼儿坚定的语气,就知道事情难办了。当初鲁副书记两口子牺牲时,她可是听说鲁盼儿在关键时候站出来,把万老太太和鲁满芬满心的算计一下打乱,就连县里来的周干事,也都被她说服了。才十几岁的孩子,就有这样的本事,吴队长回家也是赞叹不已。而且鲁盼儿对自己的几个弟弟妹妹,的确看得比什么都重,她恐怕真不会为了自己的前程扔下鲁家走了。看着胡干事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吴婶儿就赶紧说:“胡干事,你下乡不是来看怎么育秧的吗?不如让小红带你到队部走走?”吴红把鲁盼儿找来之后,就坐在一边,此时活泼地笑着说:“我们生产队育秧很有名气的,每年都有别的公社来学……”胡干事知道吴队长媳妇要单独劝鲁盼儿,就站起身,“我就是听说红旗九队育秧有名气才来的。小红,我们走吧。”送胡干事出了门,吴婶儿便长长地叹了一声气,“鲁盼儿,我一直当你最聪明不过,今天才知道你其实是个傻孩子呢。”“你大概不知道吧,你二姑父不但比你二姑大十多岁,脸上还有一道三寸多长的伤疤。但是你奶奶还是把你二姑嫁给了她,还陪了不少嫁妆。你二姑果然也就跟着你二姑父在化工厂吃香喝辣,回到红旗九队趾高气昂的。”其实鲁盼儿听过,二姑夫要不是破了相,并不会娶农村姑娘。而且她还知道,也是为此,二姑回娘家时从来不带二姑父,所以她长这么大了从没见过这位亲戚。“红卫公社还有一个姑娘嫁给了傻子,就为了城市户口……这是真事,你可以打听一下。”鲁盼儿并不怀疑吴婶儿说的话,但自己可不会为了城市户口就答应万家。虽然从没想过嫁人的事,但是鲁盼儿却知道,自己若是嫁人,一定要嫁很好的人,两人在一起和和睦睦、开开心心,就像爸妈一样。不必说傻子,就是万红宇那样的,自己看着他心里都不舒服,又怎么能过一辈子呢?吴婶儿还在继续说着,“正式教师是铁饭碗,民办教师只能算泥饭碗,不说待遇天差地别,只说铁饭碗怎么也摔不破,泥饭碗指不定什么时候碎了,到时候你就重新成了农民,天天下田干活儿。”“至于弟弟妹妹们,万家不可能都管。可是如果你的日子过得好,他们也都能跟着借光……”鲁盼儿待吴婶儿说完,坚决地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同意,谢谢吴婶儿,我要回学校了。”说着快步离开了吴家。回到教室,见杨老师正带着学生们读书,便接过课本,“我来吧。”杨瑾并没有觉出异样,吴队长不像鲁副书记和陈队长那样对自己十分信任,有什么事找自己商量,队里偶尔有些需要读读写写的事都叫鲁盼儿帮忙——这样也没什么,以鲁盼儿的学识也足够了。而且她本来就是九队的社员,出身贫民,如果能借此遇到好机会,自己也替她高兴。九队的的其他社员也同样被瞒过去了,唯有陈婶儿敏感地猜到了胡干事是谁,过几天她又悄悄告诉鲁盼儿,“吴红与万红宇定亲了。”鲁盼儿瞪大眼睛,“吴婶儿不知道万红宇是什么人吗?”“她当然知道!”陈婶儿讽刺地笑了,“可是她拦不住自己的男人和女儿呀,吴红上赶子讨好胡干事,吴队长也想与万局长结成亲家。”可是,鲁盼儿又想了起来,“听说吴红已经定了亲……”“那又算什么,退亲呗。”陈婶儿就说:“吴队长第二天就去退了亲,然后带着吴红去了万局长家——听说两边已经订好结婚的日子了。”这么快,鲁盼儿目瞪口呆。陈婶儿又告诉鲁盼儿,“你只当什么也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要说,不会影响到你的。”鲁盼儿并不是怕自己的名声受影响,只是她很不愿意提起万红宇,甚至想到他都不舒服,恨不得早将他忘在脑后。然后她也就真将万红宇忘记了。天气慢慢暖和了,春耕在即,鲁盼儿嘱咐学生们,“明天就放农忙假了,大家要认真参加生产劳动,同时也不要忘记学习文化知识。”然后放了学。收起课本回到办公室,就看到了丽雯姐,笑着问:“刚从北京回来吧?”“可不是——吴队长给我发了电报,要求我必需在农忙前回到红旗九队,否则就要报告到公社。”章丽雯无奈地说:“我只好买了火车票回来了。”去年初冬时她就回了北京,算起来住了差不多半年,但是她还是不想回来。杨瑾就劝她,“你越是讨厌劳动,就越不能接受下田,如果放平心态,参加生产也没什么不好的。”“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丽雯姐立即就反驳,“老师每年不过在农忙假时才下田,你怎么能理解需要天天参加劳动的我呢?”“农忙假正是村里最忙最累的时候,比平时的劳动辛苦多了,”鲁盼儿公正地评判,“民办老师在农闲大家休息时上课,农忙的时候与大家一起参加劳动,其实并不轻松。”章丽雯无言可对,就说:“你从来都帮着你的杨老师!我一个人说不过你们两个!”杨老师和鲁盼儿就无奈地相视一笑,章丽雯就是错了也不会承认,而且经常这样指责他们。章丽雯见两人被她驳得哑口无言,便得意地笑了,又拉起鲁盼儿的衣服,“哟,这边也有新款式的娃娃服,而且还是格子的,很特别——是在襄平县商店里买的吗?”“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做的。”“你自己做的?”章丽雯不敢相信。“当然,”鲁盼儿笑着告诉她,“丽雯姐穿的青年装,我也能做出来。”“你还知道这是青年装?”“是啊,裁剪书上有这个样式。”“你做过吗?”青年装与中山装很相似,更像是男人的衣服,所以一直没有人做,但是鲁盼儿还是很肯定,“只要按书上的方法,就能做出来——娃娃服就是我看着书做的。”“九队就有好多人都穿着鲁老师做的新衣服。”杨瑾就说:“我这身中山装也是鲁老师做的。”章丽雯终于相信鲁盼儿了,虽然自己已经有了一件碎花的娃娃服,但是眼前的这件格子的比自己的还要好看,“你帮我也做一件吧。”“春耕之后就帮你做。”鲁盼儿随手整理好办公桌,笑着说:“你们聊,我先回家了。”“等等,”杨瑾笑着拿起一个方盒子递给鲁盼儿,“这是北京稻香村的槽糕。”鲁盼儿见杨老师的桌上还有一盒,知道是丽雯姐刚拿来的,便笑着接了,“谢谢杨老师——我还没吃过北京的糕点呢。”看着鲁盼儿走远了,章丽雯就撇了撇嘴,“这么贵的糕点也你分她一半!”“她做了好吃的也会想着我。”“可这是我辛辛苦苦从北京带回来的呀!”“我再给你加些运费?”“我不是想要运费!”章丽雯生气了。杨瑾莫名其妙,丽雯替自己带的东西,但自己可是给了钱和粮票的,送谁她没有权利管。而且,自己也时常帮她。但毕竟都是北京知青,又是一个学校出来的,关系一直不错,且他知道章丽雯一向是个娇气的女孩子,不想跟他吵起来,便问:“调回北京有希望吗?”章丽雯在北京留了这么久,除了逃避劳动,但更重要的是在跑调动。这种事儿不能在生产队里说,但知青之间都是公开的,也是大家最喜欢谈论的。“唉!”章丽雯叹了一声气,“没有一点希望!”“我回北京就开始找徐菲,打听了几位同学才知道她已经进国营工厂上班了。我见到她时,她正准备结婚呢。““原来徐菲能顺利调回去,是因为她姐姐调到上海工作,父母身边就没有子女照顾了。她告诉我,因为符合政策,北京同意接收她,红旗公社也就盖章放人了,手续办得还很快——我哥哥姐姐们都在北京,也不可能全部调走,所以这条路还是走不通。”章丽雯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当初到红旗九队的五个同学,顾铁山当兵走了,徐菲调走了,蔡颖嫁给了吴强也算离开了青年点,现在就剩我们两个走不了的!”“其实还有一条路,”杨瑾就提醒她,“去年有中央领导提议复课,国家也恢复了办大学;高中对学习比过去抓得严了;我还听说以后推荐上大学也要通过考试——你与其费这么多力气找路子,不如好好温习功课,如果能考上大学,自然就能回到城里。”“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清楚?我最怕学数理化,怎么也考不上的。”杨瑾与章丽雯下乡前是同班同学,知道她成绩不太好,偏科很严重,就开解道:“很多女生对数理化都有畏难情绪,其实数理化并不难学——鲁盼儿刚上初中时就是这样,后来她按我教的方法看看书,做做题,很快就真正理解了,初中升高中时在全县排第一名。襄平高中的第一次期中考试,她也考了第一。”又是鲁盼儿,鲁盼儿什么都好——章丽雯的不满一下子又冒了出来,可想到如果自己说鲁盼儿的坏话,杨瑾一定还会维护她,就忍了下去,反而同情地说:“要是你能参加考试,肯定能考上最好的大学。”杨瑾成分不好,所以不论征兵、还是上大学都没有机会,可是他自己却不遗憾,“我没有亲人在北京,所以不回去也没什么,在红旗九队也挺好的。”“九队有什么好的,还不是落后的农村!”“这里虽然落后一些,但是人很质朴,风景也好。”杨瑾风轻云淡地笑着说:“知天乐命,又何必戚戚焉?”“嗐,跟你就没法说到一起!”章丽雯跺跺脚,却也无可奈何,“已经放学了,一起回知青点儿做饭——我还带来些牛肉干呢。”“你自己回去吧,我早说好了去鲁老师家吃,她家今天蒸荠菜鸡蛋馅饺子。”第50章 心直口快今年九队春耕比往年晚, 农忙假的第一天就是种水田。鲁盼儿也是第一次被分配去插秧。这是队里最重的农活之一,参加的都是成年男子和少部分最能干的妇女。鲁盼儿才满十七周岁, 站在这些人中,就显得稚嫩了点儿, 她的确是年纪最小的。队里的妇女队长小春婶儿就向吴队长说:“今年让鲁老师去拨秧送秧苗吧,明年再学插秧!”“我是队长,还是你是队长?”吴队长气冲冲地将小春婶儿顶了回去。小春婶儿年纪不大,可是她嫁的却是村里辈份最高的吴九爷的小儿子, 与吴队长同辈,因名字里有个春字,大家就叫她小春婶儿了。小春婶儿长得好, 性子也泼辣, 毫不畏惧地将吴队长顶了回去, “我不是怕她插不好影响收成吗?”“你怎么就知道插不好?”吴队长向着鲁盼儿站的方向大声说:“队里分配农活儿, 大家要是都挑挑拣拣起来, 农时都要误了!”道理是这样的, 队长分配农活儿, 大家都要服从,小春婶儿也就不言语了。正好这时候秧苗运来了, 吴队长就带头拿了一把, 站在水田的一边大家挥挥手, “赶紧干活!农时是误不得的!”鲁盼儿也赶紧拿了一大把秧苗, 虽然是第一次插秧,但毕竟是在农村长大的, 插秧也见得惯了,总是知道大致的方法。小春婶儿刚刚担心鲁盼儿插不好秧,此时又热心地在一旁教她,“插秧其实很容易,一次拿三四根秧苗,根插到土里半指深,秧苗和秧苗间都要两拳宽,插好后向后退不能踩到秧苗——就这样……”说着,她刷刷刷地插出一小片,人也退后了好几步。鲁盼儿就按她说的方法插了几丛,毕竟是第一次,还是很生疏,不过她没有着急,认真比较春柱嫂子插的秧苗和自己的,争取与小春婶儿插得一样——如果秧苗插得不好,会影响收成的。“你这几丛插得浅了点儿,”右边的杨老师就笑着说,放慢动作给她看,“用食指和中指捏住秧苗的根部,再顺着秧苗的跟朝下,要用手指的力量把秧苗插入泥土中,这样不只能插得足够深度,还能保护秧苗的根不受损害。”小春婶儿已经站起身看着鲁盼儿,便笑着说:“正是这样,我心里面懂,可说不出来,还是杨老师讲的明白。”鲁盼儿又试了几丛,终于找到了感觉,不禁笑了,“小春婶儿教我也就罢了,没想到还要杨老师教我做农活儿。”“鲁老师你还不知道,杨老师学问高,农活儿也做得好着呢!”小春婶儿笑着说:“论起插秧,我是后学的,还真比不了杨老师。”小春婶儿是嫁到九队的媳妇,过去她娘家的生产队没有水田,并不会插秧,鲁盼儿就笑了,“我倒忘记了。”来红旗九队之前,自己还是五谷不分的少年,现在已经是老社员,样样农活儿都能拿得起,放得下,杨瑾不由一笑,“我们也赶紧插秧吧。”两旁的水田已经一片碧绿,社员们早插好十几米了,鲁盼儿也向小春婶儿和杨老师说:“我已经学会了,你们赶紧插秧吧,别因为我耽误时间。”自己也弯下腰专心干活儿。毕竟是生手,虽然鲁盼儿一刻不停地干着,但还是落到了最后。吴队长等几个人最快,插完一方水田插便坐在田梗上吸烟说笑,社员们也陆陆续续退到田梗上,加入了休息的行列。这时候鲁盼儿才插到了一半儿。鲁盼儿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自己能行的!刚到襄平高中时,一个英语字母都不认识,后来不也都学会了,而且还学得很好呢!插秧可是自己从小就看熟了的,不可能比学英语难!将来自己一定也会成为插秧快手,在生产队里排第一!鲁盼儿这样鼓励着自己,终于退到了田梗上,觉得腰和腿又酸又痛,就在小春婶儿一旁坐下,才要休息,就听吴队长喊了一声,“到下一片田插秧了!”赶紧跟着下田去了。第一片水田鲁盼儿做下来就很吃力,没来得及休息又开始了第二片,她的腰和腿已经痛得不能忍受,偏偏这时太阳升了上去,将炙热的阳光撒在水田上,汗水不停地冒出,蜇得眼睛又酸又涩,浑身上下又麻又痒。但是鲁盼儿还是不停地在插秧,这时候不能停,只要一停下来就是失败,而且,她还要尽快追上去!插着插着,鲁盼儿发现右边的一行已经插好了。插秧的时候,每人负责四行,这样大家干的活都是一样的。现在右边一行已经插好,那么自己就可以少插一行。鲁盼儿回过头,就见杨老师正在低头插秧。他一定发现自己太慢了,跟不上大家的进度,就悄悄替自己插了一行。少了一行,鲁盼儿的速度自然快了不少——接着,左边的一行也插好了,小春婶儿应该是看到杨老师帮自己,也有样学样。大家对自己真好,鲁盼儿咬紧牙关手里加快了速度,到了田边时,虽然还是最后一个,但与大家差得并不很多了。已经到了中午,社员们三三两两散在田间地头吃饭——春耕时分为了省时间,各家都是把饭送过来的。今年丰美担起了回家做饭的任务,她提着一壶水,“姐,你累了吧?先洗洗手。”“还不累。”鲁盼儿伸了伸腰,洗了手先接过毛巾擦汗,然后一口气喝了两大碗茶水,“就是有点儿渴。”丰美就递过一个饭盒,“我把昨天剩的饺子用油煎了,可香了。”昨天包饺子的时候就特别多包了,今天热一下吃能省不少时间,鲁盼儿闻着香气,“给杨老师送了吗?”“送了。”丰美就说:“姐,你多吃点,插秧最累了。”吃了饺子在树荫下靠着,小春婶儿就在一旁说:“盼儿,你找吴队长换一下工吧——正好章丽雯干了一会儿就说中暑了,已经回了知青点,这样运秧苗的少了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鲁盼儿心思都在插秧上,倒没注意,此时左右一看,果然没有章丽雯的身影。再看田间,新的秧苗也没有送来。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如果吴队长觉得需要调整人手,自然会安排,自己可不能主动要求。“你呀!就是逞强!”小春婶儿气呼呼地说着鲁盼儿,又一次置疑,“真不明白吴队长为什么非让你下田插秧?”从来参加插秧的都是成人,不必说小姑娘,就是小伙子也差了些火候。现成的就有两个人可以比:一个是陈建国,他虽然比鲁盼儿小,但也是一年出生的,今天被安排运秧苗;还有一个是吴队长家的二女儿吴红,比鲁盼儿还大两三岁,早参加队里劳动了,今天被分去拨秧——整个生产队只有鲁盼儿一个年青姑娘参加插秧。小春婶儿的男人吴修义就推了她一下,低声提醒,“爹让你少说话,吴队长心里自然有数儿。”公爹在红旗九队辈分最高,就连吴队长也得叫一声九叔,也有威望,他既然这么说了,小春婶儿就不嚷了,悄悄问:“为啥呢?”“这还想不通?当然是为了给鲁家多记几个工分呗!”修义就说。“噢!”小春婶儿就懂了,“还是爹有见识。”鲁家现在没有劳动力,只有农忙期间鲁老师才能参加生产记工分,如果能记上最高的十分,当然是最好的,于是吴队长就让鲁盼儿来插秧了。插秧是队里最累,也是最重要的活儿,参加的都要记十分。至于拨秧、运秧,只能计八分。不过,就凭鲁副书记对红旗九队的功劳,吴队长给鲁盼儿分配一个轻巧活计,也记高工分,大家都不会有意见的。可能吴队长没想到吧。这时秧苗运过来了,吴队长喊大家上工,小春婶儿也就赶紧下了田。鲁盼儿戴上草帽,外面再系上蓝色方格围巾,觉得自己恢复了精神,向小春婶儿和杨老师一笑,“上午真是谢谢你们了!下午不用再帮我——我觉得我能跟得上大家了。”小春婶儿和杨老师都点点头,鲁盼儿学得是很快,不过他们还是时不时地帮忙,多插上一行——可是鲁盼儿的速度已经提了上来,再少一两行的话,她就很快地超了过去,旁边的人想帮也帮不了了。到了下午的第二块水田时,鲁盼儿已经与大家并排一起插秧了。可是,这块儿田插到一半时,秧苗没了。水稻是很娇气的农作物,种起来比玉米难多了,每年在春寒未尽的时候就要在温室里育苗,到了暖和的时候再把秧苗拨下来重新插到水田里。秧苗从拨下来到重新插进水田,时间要尽可能的短,这样成活率才高,收成才好。因此每年插秧时节,都是安排好人手,一边拨一边送一边插——既不能拨得太多,也不能太少,要与插秧的速度差不多。不论运来的秧苗太多来不及插秧,还是插秧这边没了秧苗,都是队长安排不妥当。这么多年,红旗九队就从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吴队长先是镇定地摆了摆手,“那边晚上一会儿也没什么,我们正好歇歇。”说着带头走到田梗上吸烟。大家便也出了水田,三三两两走到田边坐下休息,小春婶儿忍不住又说:“让鲁盼儿去拨秧运秧苗正好,我们也不必在这里白等着。”不过,这一次她的声音很小,只有离她最近的鲁盼儿听到了,赶紧向她摆了摆手。不管怎么样,吴队长也没想到会有秧苗送得不及时的情况,毕竟拨秧、运送秧苗比插秧轻松多了,通常都是那边根据插秧的情况准备秧苗。现在抱怨并没有用。小春婶儿就不语了,但她性子急,总归坐不住,便又站起身向队部那边眺望,“今年插秧本来就晚,第一天就出了这样的事,别误了农时呀!”修义就说她,“有队长呢,偏你爱操这么多心!”“我是给自己操心吗?”小春婶儿可不服气,“九队社员的日子凭什么过得比别的队强?还不是指望这些水田?要是水稻收成不好,到年底分粮时哭都来不及了!”小春婶儿的话原本不错,九队的社员谁不关切这些命根子一般的水田?只是大家不似她一样心直口快,却也都向队部那边看去。可是,过了半天,运送秧苗的平板车就是没有踪影。第51章 看不下去正是春耕最重要的时候,在田梗上枯坐了半晌的社员们终于都坐不住了, 他们便都嘀咕起来, “在屋子里风吹不着, 太阳晒不着, 还可以坐在板凳儿上拨秧, 就是运秧苗也不过推着平板车跑几趟,怎么能比我们还慢呢!”“拨秧可是俏活儿——没见章丽雯没争上,就中暑回知青点了吗?”“吴队长的媳妇、儿媳妇、小儿子、女儿、亲家母、亲家女儿、亲家小儿子可都在那儿!”鲁盼儿毕竟正式参加劳动不久, 原没想那么多, 现在听大家的风言风语, 却也明白了,吴队长分配农活的确不大公平。就比如丽雯姐, 她不喜欢劳动是真,但身体弱也是真,往年队里都会安排她在屋子里拨秧, 她做得也可以,但今年吴队长一定要让她去运秧,结果章丽雯受不了只得装病回了知青点。而拨秧的活轻省, 工分也不低, 差不多都被吴队长家里的人和亲戚占据了……正在这时, 陈建国急忙跑来, “宋大夫!快!快去育秧室看看蔡颖!”宋大夫是九队的赤脚医生, 平时与大家一样参加队里的劳动,有人生病时就背着他那个印有红十字的木头箱子行医看病。此时听了消息, 急忙光着脚提了箱子就走,原来他平时参加劳动时也带着行医的箱子。“蔡颖怎么了?”吴强拉着陈建国焦急地问。“我回去运秧苗时就见她被吴红推了一下,摔在育秧盘上,说肚子疼……”吴强放开陈建国,跟着宋大夫向队部跑去。“你给我回来!”吴队长向着儿子一声大喝。吴强停住脚步,“蔡颖……”“摔一跤算什么?偏城里人这么娇贵!”吴队长气势汹汹地骂着儿子,“你是傻子吗?她说什么都信!”“她说肚子疼呢。”吴强小心地解释。“干了一小会儿活儿就中暑;摔跤也要找医生看!还不都是装出来的!”吴队长就说:“这些知青就是不好好参加劳动!”吴强就转了回来,坐在田梗上低下头。九队许多社员都知道章丽雯一定在装病;而蔡颖呢,嫁到吴家后就与婆婆关系不太好,跟小姑子吴红也常吵架,所以这一次摔了跤找宋大夫恐怕也是小题大做。但是,如果不是吴队长把自家的亲戚都弄去拨秧,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何况他还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却袒护自己的女儿。便有人不快说:“都你们家的人在育秧室打架,耽误了队里插秧!”“水稻可是我们九队的命根子,要是有没伺弄好大家吃什么?”吴队长理亏,便向还怔在一旁的陈建国骂道:“让你运秧,现在田里秧苗已经断了!你怎么干活的!”原来运秧苗的是两个人,章丽雯只跟着跑了一趟就回知青点儿休息了,陈建国一个人干着两个人的活儿,此时也很委屈,“我不是不运,她们打架,秧苗还没拨下来,没有可运的——还有,好多秧苗被压倒了。”育秧虽然会多育一些秧苗,但也不会特别多,许多社员听了都关心地围上来问:“倒了多少秧苗?会不会影响今年的水田呀?”“我不太清楚,也没来得及细看——只是急着跑来找大夫。”“赶紧回去!”吴队长又喝了一声,“先把秧苗运来!”陈建国就跑了。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辆装满秧苗的平板车来了。鲁盼儿见帮着推车的居然是跃进,便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今天下午学校组织看电影,我没去,就早回来了。看建国一个人运秧苗,就帮忙推车过来。”跃进停下车子,反问:“姐,你怎么下田了?”鲁盼儿就一摆手,“学校放农忙假,我当然要下田了。”吴队长大声喊过来,“不许再说闲话,赶紧插秧!”没有人反驳,谁都知道已经耽误得太久了,春耕时节是误不得的,纷纷下田继续干活儿。跃进和建国推着平板车又运来几车秧苗,总算插秧的秧苗够用了。阳光弱了下去,赤脚站在水田里有些冷,鲁盼儿的力气也差不多都用完了,可是因为刚刚耽误的时间,预先准备好的几块水田还没有插完秧。她真想休息一会儿呀。可是一片田插了秧,吴队长立即带着大家开始下一片,根本没有空闲时间。“你装做晕了倒在地上,别人不会以为你的装的,”杨老师借着插秧挪过来在她耳边悄声说:“正好跃进把你送回家——女生本来也不应该干这么辛苦的活儿。”的确太辛苦了。可是鲁盼儿宁愿辛苦,也不愿意晕倒。她努力地笑了笑,低声说:“杨老师,我不会晕倒的,不管遇到多少困难,都不会晕倒。”只会坚持到最后。鲁盼儿就是这样的女生,十几岁就能用稚嫩的肩头支撑起家门,温柔而又坚韧,自己早就知道的。杨瑾哑然一笑,顺手替鲁盼儿插了一行秧苗。直到天色暗下来,一切都有些模糊时,这一天的农活才结束。这时鲁盼儿已经把最后一丝力气都用尽了,她出了水田直接坐在田梗上再不想动一下。一整天的重体力劳动,的确非同小可,尤其是最后一段,她不知道怎么坚持下来的。但现在还不能走,每天劳动之后都要记了工分再散。虽然蔡颖没有过来,但其实并不影响记工会。每天生产结束,队长口头把工分定下来社员们就可以走了,会计有空时补录在帐本上——九队只有几十户人家,大家整日在一处劳动,彼此知根知底,倒不怕弄不清。因此吴队长就开口了,“插秧的都是十分,鲁盼儿八分……”很不公平,可是鲁盼儿没有反驳,不只是她累得没有力气说话,更是因为她终于确定了吴队长在报复自己——从分活儿时她就有所怀疑了。拒绝万红宇,还是得罪了吴队长。又因为吴红与万红宇定了亲,吴家更恨自己了。按说自己没有答应万红宇,吴红才有了嫁到县城的机会,将来还可能转为城市户口,在城里工作,吴家应该感谢自己才对。但事实上正相反,吴红特别恨自己——这种感觉很微妙,鲁盼儿还是在遇到吴红充满恶意的目光后明白的。有一句老话,“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果然一点儿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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