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叹息道:“若是早认识宁林就好了,他八零年就到秀水街了,现在已经买下两间铺子,当时每间都不到一千元。”这几天杨瑾听了不少次宁林了,“他在秀水街做生意时间长,有什么建议吗?”“他倒是好心,想把一家铺子转租给我,可我哪里能占他的便宜?”“既然这样,你也别虽勉强选择了,租一间铺子,再买一间铺子——正是兵书上所谓的进可攻,退可守,怎么样?”“我怎么没想到?”杨瑾就笑,“你是一时钻进牛角尖,没想到又买又租,我这是旁观者清。”鲁盼儿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你果然是旁观者清,双管齐下,正能立于不败之地呀!”但是,“那样要花的钱就更多了。”秀水街的铺子,租金高售价也高,又租又买,投入就是双倍了。“兵法上有抛砖引玉,你连砖都舍不得抛出去,怎么能引回玉呢?”冷不防梓恒问:“什么是抛砖引玉?为什么抛出砖就能引回玉呢?”夫妻俩便都笑了,杨瑾就给儿子女儿讲三十六计,一个个小故事,把两个孩子听得入了迷,缠着爸爸不放手。鲁盼儿吃了饭就去书架上找了孙子兵法,坐在一旁看,越看越觉得有趣,“这些兵法都能用在生意上呢。”“《孙子兵法》不只讲军事,还有很多深刻的哲理,是先秦时代哲学、思想和文化的高峰。你能从书中体会道做生意的道理,也是顺理成章。”“让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以后还要多读书,”鲁盼儿便笑,“杨老师,你不能只教梓恒和梓嫣,也要多教教我呀。”妻子真是调皮,杨瑾抱着女儿,揽着儿子,倒不好动手动脚,便一笑道:“先看书吧,今晚考试!”第214章 受益非浅大约读了兵书感觉又不一样, 第二天鲁盼儿再出门时觉得头脑特别清醒。赶在年前, 她租下了一间位置极好的铺子, 一次交了二千八百元钱的高价,与房东签了一整年的合约;又花了一万五千元在距商铺林立的的秀水街不远处买下一处临街的房子。办好一切手续,鲁盼儿没急着立即开新店, 老店的一切不变,腊月二十九晚上依旧放了长假, 自己也回家里办年货准备过节。有了空闲还挑了本英文书看。别人不知道, 杨瑾免不了感慨, “要是我一下子投了近两万元钱,恐怕做不到像你这般风清云淡。”鲁盼儿一笑,“过年嘛, 不谈工作。”“噢, 这么好的心态?看来我要向你学习呀。”“那么,你再读几遍孙子兵法吧。”“不必了,”杨瑾认真地摇摇头, “面对鲁老板, 我甘拜下风,再读一百遍孙子兵法也没有用。”鲁盼儿便捂着嘴笑了, “你……”夫妻俩儿正逗趣儿,梓恒带着梓嫣跑了进来, “爸爸, 妈妈, 春节联欢晚会就要开始了, 小姨让你们赶紧过去呢。”春节联欢晚会?鲁盼儿和杨瑾竟不知道,“噢,我们就过去。”到了前院,晚会已经开始了,节目很新颖,也很吸引人,一首歌结束之后几位演员走上台,鲁盼儿凑过去细看,“刘晓庆的红衣服可真漂亮——这件红上衣今年一定会卖得特别好!”杨瑾便道:“刚刚还说不谈工作,结果大家看节目的时候,你眼里只有衣服。”其实鲁盼儿表面上很轻松,心里却一直在想服装店,不只是秀水街的新店,还有磁器口的老店。投了两万元钱,她怎么能不重视呢?但重视并不需要摆在表面上,而是要做出顾客喜欢的衣服。这很难的。尤其是秀水街,那里的顾客与磁器口不一样。这些都要细细思量呢。不小心暴露了,鲁盼儿不好意思地一笑,索性拿出笔将那件红上衣画了下来,“这衣服并不难做……”“还说我对古董痴迷,你对服装用的心思也不比我少,”杨瑾就又想通一事,“其实这几天你有空儿就看英文书,也是想多了解外国的风俗文化,为秀水街新店的服装做准备吧?”“嗯,我想设计几种外国人喜欢的图案……”见大家都专心看电视,俩人坐得稍远些聊天。丰美回头,“姐和姐夫总有说不完的话。”鲁盼儿倒不好意思的,“我们正商量包饺子呢。”“我们也来。”大家说着,和面的和面,剁馅的剁馅,一边看春节联欢会一边包了饺子。假日里,鲁盼儿的想法越加清晰,过了年,霓裳羽衣店重新开业,留两台织过去的样式,另外两台改织新花样。很快秀水街租的铺子简单布置一番,挂上衣服就正式开业了。鲁盼儿将陈媛调到秀水街。陈媛高中毕业,又复读过几年,英语基础还是有的,至少比宁林只会几个数字要好,在鲁盼儿的指导下,与外国人简单交流还是可以。这一次开店,鲁盼儿远不如上一次紧张忙碌,但准备却更充分,她设计的新毛衣也很受欢迎。粗毛线打成宽宽松松的大毛衣,颜色鲜艳,图案夸张,带了浓浓的中国元素,果然得到外国人喜爱,卖得很不错。不过,鲁盼儿怎么也没想到,许多中国人也纷纷出手,特别是年轻人,他们长在开放的年代,思想前卫,很喜欢模仿外国人的穿着打扮。店里的两台编织机忙不过来,她就又买了两台。还有,她终于买了裁剪机。在哪里能买到裁剪机,怎么使用,鲁盼儿早打听清楚了,过去没有买,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时机。如今,从宁林的店里买了丝绸,做成晓庆衫——现在大家都这么叫春节联欢晚会上刘晓庆穿的红上衣,衣服一挂出来,马上被一抢而空。三月的淡季,霓裳羽衣店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对于鲁盼儿推出来的这批晓庆衫,宁林称赞不已,“鲁姐,你的感觉真敏锐,大家都看了春节联欢晚会,可是只有你最先做出同样款式的衣服,占了先机。”“我原来就是裁缝,当然对衣服更敏感一些。”鲁盼儿对宁林一向也很佩服,“你一个男孩子,能把南方的丝绸卖到北京,才真是了不起呢。”“可是我的店除了批发丝绸,就只能加工围巾、手绢等几样简单的小东西。”宁林摇摇头,“现在还不错,但将来做丝绸生意的人越来越多,利润就会越来越少了。”丝绸围巾和手绢最容易做,销路也最好,自己若不是愿意与宁林争生意,其实也想做呢。无怪江南丝绸店能在在秀水街独占鳌头,宁林年纪不大,很多事儿却都能想到前头。“你也可以做丝绸服装呀。”鲁盼儿便替他打算起来,“你们家自己生产的丝绸,成本是最低的,再做成衣服卖,这中间的价差就大了。”“可是我们家的人只会织绸,不懂做衣服。”宁林摇摇头,“莽莽撞撞闯进去,是要吃大亏的。”当年吴队长媳妇给亲家做衣服,最后却将一块好端端的布裁成了布条,现在宁林若是失误,损失的可不只是一块布了。鲁盼儿想了想,“不如你从别的方面着手试试?比如窗帘、桌布、床单什么的。”“还记得我第一次到江南丝绸,就有一个外国人买了一大块丝绸,说是装饰房间用的。”就是鲁盼儿自己,前些天还挑了一块的丝绸做成床帐挂在家里,比先前的确良那块效果好多了。“还真是好主意!”这些东西不难做,秀水街上又没有,自己怎么没想到呢?宁林又琢磨,“若是做这些,最好设计专门的图案……”“有道理,”鲁盼儿赞同地点点头,指了一块印花的料子,“若是做窗帘的话,上面的花不要均匀的,而是从上到下越来越密,就像下了一场花雨一般……”“花雨,这个词还真好听,那样的料子也一定很好看……”聊了一会儿,鲁盼儿看看时间,“我要先回去了——你帮我拿一卷红色丝绸。”最近她经常在两边店来回跑,送衣服,买材料都顺便做了。宁林拿出一卷朱红色的丝绸,“我送你回去。”鲁盼儿哪里能让宁林送,“店里这么忙,你还是留下看店吧。”说着去接丝绸。“今天两边的店都有人,我留下也是闲着。”宁林笑着说:“正好我也想去磁器口霓裳羽衣店看看呢。”对于自己的店,宁林一直很好奇,鲁盼儿就笑了,“既然这样,就过去看看吧——你走错了,公交车站在左边。”“我们不坐公交车,”宁林回头一笑,“我有车。”鲁盼儿随着宁林绕到了秀水街后面的胡同,看着他打开一台轿车的后备箱把丝绸放进去惊呆了,“这是你的车?”“对呀。”宁林一笑,“上车吧。”在鲁盼儿的心目中,车就是自行车,或者三轮车,至多摩托车。而轿车,就算偶尔会坐,但离日常生活还是很遥远。坐在车上,看着宁林熟练地打火,再将车平稳地驶出胡同,看来他早买了车,只是先前从来没有露出来过。轿车都是单位的,这还是鲁盼儿第一次见到个人买车的,难免好奇,“这是什么车呀?”“桑塔纳,上海产的。”“很贵吧?”“嗯,十五万八千元。”宁林转过头笑着告诉她,“学车还花了将近一万元钱。”想到前几天宁林一次在自己新买的店旁买下两处房子,鲁盼儿长叹一声,“你可真有钱呀!”“这几年是挣了些钱,不过平时我很节约,从不乱花。”宁林笑着说:“买这台车的时候我犹豫过好久呢。不过,现在看没错儿。”“嗯,取货、送货都挺方便的。”“更重要的是节约时间。”宁林就说:“北京太大了,坐公交车、骑车都很慢,一件小事就要半天工夫,自己开车免得耽误生意。”鲁盼儿想了想,“很有道理,跟你认识,真是受益非浅。”“是吗?我也正这样想的呢。”宁林笑了,“我们应该合作。”“我们已经合作了呀!”鲁盼儿笑。“这还不够,我们还要有更多的合作。”两边的关系已经相处很好,来往也很多了。鲁盼儿觉得差不多每天他们都会见面:有时自己去买丝绸,有时宁林过来学英语,有时还有一些杂事。比如,他们在秀水街北边买的房子都请陈建国装修,改动又都很大,需要时常过去商量。再比如,宁林帮自己介绍了小娟来卖衣服……更多的合作,难道宁林想一起开服装店?的确可以考虑,鲁盼儿便笑着说:“最近布票废除了,对我们做服装生意的正是好消息。”“鲁姐也注意到了,我们又想到了一处……”※※※※※※※※※※※※※※※※※※※※感谢六月茜冰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10-11 23:09:33第215章 一泓清水开车的确快, 平时要几十分钟, 甚至一个小时的路, 现在只十分钟就到了。鲁盼儿指着霓裳羽衣,笑着说:“看,那就是我的店。”认识宁林时间不长, 但是他对自己却非常好,鲁盼儿投桃报李, 将自己店里事情都详细告诉他——包括赵老板多次打听, 她都没透露过一点儿的编织机。宁林一边听一边点头, 以他的眼光,不必鲁盼儿介绍就看出霓裳羽衣经营得很不错,店面服装花团锦簇, 后面几台编织机、一台裁剪机, 十几个工人管理得井井有条,生产效率很高,更难得的是气氛特别好。鲁盼儿为人就像和煦的春风, 带给人温暖愉快, 自己也深受影响,宁林微微一笑, 才要说什么,一个穿着花衣服的小姑娘从门外跑进来, “妈妈, 妈妈!”笑着扑了过来。原以为从秀水街回来会晚些, 鲁盼儿就请蔡颖帮忙接了女儿, 此时弯腰将女儿抱在怀里,“这是我女儿。梓嫣,叫宁叔叔。”小女孩长得雪团一般,眉目婉约,甜甜地叫人,“宁叔叔好。”“你,你结婚了!”宁林一脸震惊。“对呀,”鲁盼儿也奇怪,“你不知道吗?我爱人正你姐夫陈大为的同学。”宁林可是宁雪雅的堂弟,而自己正因为杨瑾才认识他的。堂姐结婚时,正是年前秀水街生意最好的时候,宁林不但没有参加婚礼,也没有去看堂姐和堂姐夫,就连礼金都是托人送过去的。接下来的春节,宁林回了苏州,那时堂姐还在北京。当他从苏州老家回北京时,堂姐则又回了苏州,他们正好错过了。所以,宁林没有向堂姐打听鲁盼儿情况的机会。不过,就是有,他也未必会问起,因为他从没想到鲁盼儿已经结婚了,还有了孩子。她瞧着二十岁刚过的样子,风华正茂,打扮得又漂亮又时尚,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我,我还有点儿事。”宁林胡乱找了个借口,匆匆转身走了。原本说合作的,竟还没来得及谈,宁老板就走了。鲁盼儿有些奇怪,但想到宁林的生意很大,恐怕他真有事要忙吧。忽听小女儿在耳边笑着叫,“妈妈,我们回家吗?”她便转头亲亲女儿,“妈妈就带梓嫣回家。”几天没见宁林,合作的事自然也没了影。不过鲁盼儿倒也不遗憾,不合作自己的生意也做得很不错,生意上的事儿倒不必勉强。这一天,她才进磁器口的老店,就被王玉竹拉到了偏僻地方,神秘地说:“鲁姐,你知道吗?宁老板在悄悄打探你的消息。”“什么?”鲁盼儿不相信,大家都认识的,有什么直接问不就好了,怎么还会去打听别人,而且还是悄悄的,“你弄错了吧?”“没有,绝对没有!”玉竹举起手保证,“就是宁老板,他找了街上的刘大娘打听,刘大娘亲口告诉我的。”刘大娘也是磁器口街道上做生意的,开了一家糕饼店,与霓裳羽衣只隔几个铺面——她认识自己,当然,与玉竹更熟,毕竟多年的街坊邻居了。“也许刘大娘弄错了。”“刘大娘说那个人个子不高,眉眼清秀,南方口音——不是宁老板又能是谁?”而且玉竹又分析,“而且,除了宁老板,还有谁会打听你的消息呢?”鲁盼儿就怔住了,对呀,自己就是个普通人,谁又会打听自己呢?“他打听什么了?”“他打听你多大年纪?生日是哪天?是不是结婚了?是不是有孩子了?还有你爱人是干什么的?每个月挣多少工资?”“刘大娘都告诉他了?”“说了一些,”玉竹又解释,“刘大娘最初没在意,只当他是买糕点的,没事儿闲聊,后来才觉得不对了,便告诉了我,让我提醒你。”玉竹又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宁老板好像挺喜欢你的?”鲁盼儿自然觉出不对了,却不肯在玉竹面前承认,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玉竹缩了缩脖子,却还说:“你刚到磁器口开店的时候,刘大娘也以为你没结婚,还想给你介绍对象来着。”“你自己正处对象,就以为别人都一样呢。”鲁盼儿点点她的额头,“赶紧去干活儿去吧——对了,刚刚的事,不许对别人说。”“我明白,我明白!”玉竹说着走了。鲁盼儿恨不得立即就去秀水街,找宁林当面对质。可是,今天约了一位老顾客来做衣服,她一时不能走。见到宁林已经是下午了。鲁盼儿刚刚进了秀水街的店,与陈媛将带来的包袱打开,宁林就进来了,“鲁姐,又送衣服过来呀?”看他的神色,再平常不过了,还客客气气地打招呼。鲁盼儿很生气,可从早上到现在,她早冷静下来了,有些事儿嚷出来未必好,最起码要避开陈媛,便略一点头,“是的。”“我来帮忙挂衣服吧。”“不用了,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鲁盼儿神情淡淡的,接过陈媛递来的毛衣摆在店里。“我可不是客人。”“不是客人是什么?”鲁盼儿反问,顺手将几件丝绸衬衫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宁林觉得不对,想反驳却也不容易,且他心里的想法还不好说出来,一时便被噎得无言以对,脸都憋得红了,只眼睁睁地看着鲁盼儿与陈媛将一包衣服布置妥当了。就在这时,赵老板走了进来,“你家的衬衫还真好看呢!”宁林可算有了开口的机会,“这可是丝绸做的。”霓裳羽衣做出晓庆衫卖得不错,赵老板也跟风做了一批,不过,他是用棉布和的确良做的,效果嘛,比起丝绸的差远了,卖的也差远了。宁林提起衣架,“看,这丝绸衬衫光亮润泽,挂在这里就像一泓清水一般,特别吸引顾客。”前几天鲁盼儿用“一泓清水”形容自家的丝绸,宁林听了觉得实在太贴切了!表面看丝绸与水完全不同,但其实,柔软的丝绸与水波果然非常相似,潋滟动人。宁林第一面见到鲁盼儿就如戏剧里的惊艳,随后的交往更是一步步被她吸引,即使知道鲁盼儿已经结婚有孩子了,他在短暂地清醒后还是重新沉迷进去。鲁盼儿说的话,做的事,在他的眼里无一不是最好的。他重复着她的话,得意洋洋地把丝绸衬衫展示给赵老板。凑巧,路过的一个外国人被这件衬衫吸引住了,停下问价,宁林不等鲁盼儿和陈媛答话便抢先答了,他对鲁盼儿上心,自然十分关注霓裳羽衣,连衣服的价格也全记下了,且这些日子他跟着鲁盼儿学习,英语水平又提高了不少。招呼了顾客,他才将衣服递给陈媛,毕竟是霓裳羽衣的服装,钱还是要陈媛去收的。赵老板瞧着丝绸衬衫才一挂上便卖出了一件,心里又急又躁,他不是不知道丝绸做出的衬衫更好看,更容易卖,可是又顾虑丝绸太贵了,买绸就要一大笔钱,卖不出去会损失太多。于是他才选了棉布和的确良。结果,这一错,可就是大错特错了。赵老板便拉着宁林到一旁小声问:“你家的丝绸,给她是什么价?”又向鲁盼儿努了努嘴。“都是一样的,零买十元一米,成卷的话五十米四百七十五元。”宁林才不会承认,他卖鲁盼儿每米九元,不论她买多少。赵老板不信,宁林一定给鲁老板最低价了。两边的人他都认识,瞧着平时冷冷清清的宁老板有事儿没事儿地往霓裳羽衣跑,早猜出些什么,却没有提醒宁林鲁老板早结婚了,此时便笑推了推宁林,“宁老板,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都是朋友,总要是一视同仁呀。”卖给鲁盼儿的价是最低的,宁林几乎不挣钱,不可能再答应别人,“我们店的丝绸是自家厂里织的,价格已经很便宜了,质量又最好。”“看来我是比不了鲁老板了,”赵老板又说:“不便宜也行,不过我让借我几匹,衣服卖出去保证立即还钱。”“不行,江南丝绸一向不赊货。”宁林更不可能答应,就是鲁盼儿每次买丝绸都会先交现金,虽然自己不在意,可她还不肯呢,只说怕账记乱了。赵老板又与宁林磨了一会儿,还是没什么结果,心里生气,脸上却依旧笑嘻嘻的,转向店里说:“鲁老板,生意这么好,也买一台轿车吧。”就在不久前,赵老板也买了桑塔纳,他和宁林相反,喜欢张扬,每天都要开着车在秀水街里转上几圈,有时还会载着人,大家没有不知道的。眼下,他又是开着车来的,蓝灰色的桑塔纳就停在霓裳羽衣店前面。鲁盼儿一笑,“我可比不了你们,还买不起呢。”她虽然挣了一少钱,不过都用在买编织机、裁剪机和两处商铺上。买车十几万,她的确拿不出来。赵老板其实知道鲁盼儿买不起轿车的,就是自己做生意多年,也不够买桑塔纳的,只是宁林买了,他咬着牙借了钱也要买。眼下见鲁盼儿不出意料地说出自己要听的话,便马上笑哈哈地说:“鲁老板不买也没什么,反正宁老板有车,想去哪里让宁林开车带你去就行了。”说着上车打了火轰地几声走了。若是先前,鲁盼儿未必能明白赵老板话中的含义,但是今天她都懂了,也更加恼火。见他一道烟跑了,倒不能追上去骂回去,便将这事儿记在心上。宁林心里原就有病,被赵老板说中了立即翻腾不已,也不敢看鲁盼儿,只垂着眼睛声说:“鲁姐想去哪,只管叫我就好了,我开车带你去。”※※※※※※※※※※※※※※※※※※※※感谢墨柒柒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10-12 16:13:36第216章 糊涂念头鲁盼儿很后悔坐过宁林的车, 早想好再不坐了, 便立即冷淡地回答:“你又不是出租车司机, 我怎么能让你开车带我呢。”又暗暗下了决心去学开车,虽然桑塔纳很贵,但只要自己努力挣钱, 买车就是迟早的事。非但不必搭宁林的车,就是赵老板再到自己面前, 自己便开着车从他眼前经过, 让他知道什么叫狗眼看人低。今天鲁姐的话, 句句都像有刺一样,刺得自己不知怎么回答,于是宁林也怪上了赵老板, 指了桑塔纳消失的方向, “他人品不行,上次他从我家隔壁店里拿了几卷花边,说是忘记带钱先借着, 结果过了好久没还, 最后花边店找上门才要回来。”“我们早就知道了。”陈媛笑着说:“先前他在磁器口被赶出来,就是因为没按时交房租。”“原来还有这样的事?鲁姐从没说过。”宁林一面说一面瞧着鲁盼儿。鲁盼儿在店里看着帐本, 才不理他们。陈媛便将那件事儿从头到尾细细地讲了一遍,“先前王爷爷不好意思撕破脸, 可王玉楠可是个混不吝, 硬是将他赶走了——磁器口再也没有人愿意把房子租他。”“磁器口那么好的位置, 丢了还真可惜——霓裳羽衣在那边的生意就不错, 是吧?”宁林说着又看向鲁盼儿,等着她回答。可是鲁盼儿还是没有吭声。倒是陈媛又说:“虽然磁器口的店没了,但是赵老板还有好几处店呢。”“谁告诉你他有好几处店?”“他自己说的呀。”陈媛与赵老板认识时间不短了,自然听了不少消息。“呵呵,”宁林冷笑两声,“他现在只剩下秀水街一家店了。”“别的店都……”“都关了!”“怪不得他现在每天都到秀水街和段大姐一起开店呢,以前他每隔两三天才去一次磁器口。”陈媛马上醒悟过来,却又说:“不过,赵老板还是挺有钱的,毕竟能买得起轿车呢。”虽然赵老板说宁老板也有轿车,但是陈媛从没有见过,总有些不敢相信,而赵老板可经常开着轿车出出入入的。“他买轿车可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陈媛等了一会儿,宁林却没有再继续说,她便问:“赵老板买轿车是为了干什么呀?”宁林其实并不喜欢说闲话,打听闲事儿,但他是秀水街最早的商家,认识人多,谈生意消息也灵通,对赵老板的底细还是很清楚的,他也不介意告诉鲁盼儿,但有些话其实不好说。也不知她究竟听到了没有?宁林目光再一次扫过鲁盼儿,她还在低头看帐本。便提高了声音,“别问那么多了,反正他没做什么好事——我跟他道不同不相为谋,倒是与鲁姐是一类人,心思都用在生意上。”他的确有心与鲁姐合作,自家生产、批发丝绸,霓裳羽衣做衣服,合成一家多好?如果说宁林最初是懵懵懂懂地喜欢上鲁盼儿的,那么后来他经过理智地思考,觉得两人在一起还真合适,做生意一定会无往而不利。鲁姐一定没有想到,所以今天赵老板挑明了也不是坏事,宁林索性又说:“别看上大学、在国营单位上班听着还不错,其实每个月也就几十元钱,又算什么呢?还是做生意实惠。”“陈媛,你在霓裳羽衣卖衣服,一定比大学生、研究生挣得多吧?”鲁姐给的钱的确不少,陈媛每月工资、奖金加起来,差不多能有一百元,有时还会更多,她赶紧点点头,“正是,我表哥表嫂都是名牌大学毕业,在政府部门工作,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还没有我一个人的多呢。”宁林的话鲁盼儿当然都听到了。她本来打算装做没听到,但越听越生气。虽然宁林没有说明,但其实他在贬低杨瑾。不能让他继续下去了。鲁盼儿收了账本,从店里走了出来,向宁林说:“我爱人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想请你到家里吃顿便饭。”杨瑾昨天从外地考察回来了,鲁盼儿决定让宁林见见他,见见自己家,他应该就会熄了那个糊涂念头。鲁姐的丈夫要请自己吃饭?宁林正想见他。前些天自己费了不少心思打听鲁盼儿的消息,已经知道她不是北京人,是嫁给了北京知青,然后才来北京的,她爱人名叫杨瑾,正在燕京大学读研究生。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大学生很了不起,燕京大学的研究生就更了不起了,但是宁林不这样认为。只有挣到钱才是真正的本事,读书又算什么?他特别去大学问过,研究生每个月只能领二十几元的补助。每个月二十几元的补助——根本配不上鲁盼儿。宁林满怀信心,鲁盼儿一定会被自己争取过来的,眼下被邀请了,真是再好不过的机会,自己会让鲁姐亲眼看到他们之间的差距,于是立即点头,“好,我早想去鲁姐家看看呢。”但是,几乎宁林心里又升起了一种说不出的胆怯。他不知道自己怕的是什么,不是杨瑾,也不是堂姐,更不是父母长辈……当初从苏州到北京做生意时,几乎没有一个人赞同自己,但是宁林还是坚持来了,而且做得非常成功,没几年江南丝绸就闯出了不小的名气。大家都说自己有勇气,宁林也这样认为,只要下了决心,没有人能阻止自己。可这一次他却胆怯了。就在此时,宁林更深刻地认识到,这种胆怯一直就在,正是因为胆怯,他不敢在鲁盼儿面前说出自己的心声,也不敢告诉任何人。因为,这是不对的。不,自己并没有错!鲁盼儿就应该是自己的!杨瑾配不上他,而自己才真正与她是天生的一对。是啊,自己和鲁盼儿在一起做生意,一定无往而不利。这边鲁盼儿想了想,“周末生意忙,我们定在下周一晚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