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我们也是第一次到美国人家里作客。”杨瑾与史密斯太太随后进来,也笑着说:“史密斯有意与我们合作研究,已经将访问中国列上日程,希望我们能荣幸在中国招待史密斯夫人。”“看到杨夫人这条美丽的红裙子,我已经相信中国不再是过去那个单调的国家了,”史密斯夫人笑着说:“先前我一直在犹豫,不过,今天我已经确定了,我会陪着史密斯先生去古老的中国旅游参观。”鲁盼儿来美国前给自己做了条红色的丝绸连衣裙,除了正中一排从上到下密密的红绸包扣,再无装饰,不过线条却特别流畅,正能衬出中国人的婉约雅致,她又挑了一块红玛瑙平安扣和一对红玛瑙手镯与之相配。不想史密斯夫人还能解读出另一重含义。第231章 人生大事很显然史密斯夫妇的头脑里, 中国人还停留在几十年前, 甚至上百年前, 鲁盼儿这些天在美国早感觉到了。于是她就笑着说:“我在北京经营服装生意,这款裙子正是最近卖得最好的。”“原来杨夫人从事服装生意呀?几天后有一声服装展,你会去参观吗?”鲁盼儿到了美国才听到服装展这个词, 当时她并懂得服装展究竟是什么样的,有什么用, 不过这几天她一直研究与服装有关的任何事情, 也在报纸上看到服装展的消息, “当然,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一定去参观。”“不管哪里的女人都是爱美的, ”史密斯太太眨眨眼睛, “也许我们在那里还能遇到呢。”服装展那天,鲁盼儿没有看到史密斯太太。参观的人很多,不容易找人, 更重要的是她根本无暇旁顾, 全身心都投入到展台上。做了十年的裁缝,又开了服装店, 鲁盼儿来美国前想的只是买几本裁剪书回去借鉴,可今天她真正明白服装并不只是做衣服, 而是包含了更多的理念。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展示, 领会设计师的思路, 收集各种宣传材料, 拍照……晚上回到宿舍,还在整理思考。杨瑾将她手中的图片拿下来,“吃饭了。”鲁盼儿便说:“我一直以为自己做衣服做得很好,霓裳羽衣店的生意也经营得不错,可是现在才知道,其实我根本不懂得服装!”“我刚到美国时也有类似的想法,中国各行各业与外面的确有着非常大的差距。”杨瑾理解地一笑,“所以,我特别支持你到美国来看一看。”“将来,我也要做成自己的风格、理念和品牌!”鲁盼儿吃着饭,满怀憧憬,接下来的时间,她全部用来了解国外的服装文化。从美国的花花世界回来,鲁盼儿从空中俯看古老的北京城,握住了杨瑾的手,“看,那是长城,那是故宫,我们家就在那边儿。”自己去美国不过半个月,尚且十分想家想孩子,他更不知怎么思念呢。杨瑾与她头靠着头,贪婪地看着下面的一切,“终于回来了……”下了飞机,他们打了一辆出租车,东西太多,托运的就好几个大箱子,不只装满后备箱,后座上也放了些。一路到了西山胡同,才下了车,梓恒和梓嫣已经笑着扑上来,“妈妈,爸爸!”鲁盼儿与杨瑾抱起孩子,“还真巧了,你们竟在这里!”“哪里是巧?我们特别在这儿等着姐和姐夫呢。”回来前打过电话的,但飞机落地的时间并不会非常准,况且又要取托运的箱子,鲁盼儿便问:“你们等了许久了吧?”“可不是,我们上午就出来了,中午回去吃了饭又出来,”丰美又道:“我进去喊跃进出来帮忙搬东西——他正在洗碗。”跃进很快便出来了,“姐,姐夫,你们回来了!”有了他,几大箱东西很快就都搬了回去。“你们一定没吃午饭吧,我去热了端来。”许琴便要去厨房。下飞机的时候还没到中午,他们只在飞机上吃了早饭,鲁盼儿笑着说:“不必端过来,我们就去厨房吃。”大家陪着他们进了厨房,饭菜是现成的,原本就是为了迎接他们回来做的,又有肉又有鱼,很是丰盛。鲁盼儿将红烧肉的汤泡在饭里,“这才是真正的中餐,真好吃呀!”在美国的时候,虽然也能自己做饭,但忙的时候总还是要吃快餐的,才一个月的时间,她对西式快餐已经深恶痛绝。杨瑾也对家里的饭菜赞不绝口,“谁做的红烧肉?真香。”“大哥做的。”丰美笑嘻嘻地说:“因为许琴姐爱吃。”“才不是我,我吃什么都行,是孩子们爱吃,”许琴不承认,为了证明赶紧转头问:“梓恒、梓嫣,许嫣说的对不对?”梓恒和梓嫣俩个哪里懂得什么玄机,开心地点头答应:“许姨说的对,我们都爱吃红烧肉。”跃进拍拍小外甥和小外甥女儿,“过两天大舅还给你们做。”看着丰美撇了撇嘴,鲁盼儿有点儿想笑,又忍住了。唉,这俩个,那么多年了,依旧幼稚。“妈妈,爸爸,你们穿的衣服图案是一样的。”梓嫣突然有了新发现。鲁盼儿和杨瑾的确穿着一样的白t恤,上面印着同样花纹,不过一件是黑色的,一件是红色的,“美国很流行棉t恤,夏天穿着又舒服又凉快,上面印的图案千奇百怪,彰显个性……我们给大家都买了。”“我也想要跟爸爸妈妈一样的。”梓嫣就说。他们身上两件是情侣衫,鲁盼儿便哄女儿,“梓嫣的虽然与爸爸妈妈的不一样,但更漂亮呢。”看看女儿皱起的小脸,她又有了新的主意,“我们还可以买了t恤,自己画图案,到时候我们一家都穿一样的。”梓嫣也就开心了,“太好了。”吃过饭,鲁盼儿拆开箱子先将t恤衫分了下去,“别弄错了,大家都不一样的。”当然不只t恤,还有梓恒梓嫣的书、巧克力、玩具、衣服;丰美和许琴的护肤品、口红、丝袜;丰收的计算机杂志;跃进的皮带……从美国带来的东西都是中国少见的,大家拿着左看右看,十分好奇,半晌各回房间试t恤。丰美一会儿就回来了,她的t恤正中是一只毛绒绒的小猫,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上镶了蓝色的亮片,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向在瞧着对方,十分可爱。“不错,青春活泼,”鲁盼儿点头笑了,“就穿着吧。”丰美喜欢得紧,将一头又黑又长的直发拢了拢,拿出新买的口红让姐帮忙涂上,“这样是不是更好看?”“我们丰美不打扮就好看,打扮了就美得像天仙似的。”“哪有呀!我可没姐好看。”“在美国,要是有人夸你漂亮,你可不能这么回答,要自信地挺直身体道谢才行。”“那多不好意思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风俗习惯不同……”鲁盼儿讲了自己的一些见闻。“姐,你怎么还去打工挣钱了呀?”丰美不由得担心起来,“给我们买礼物一定花了很多钱吧?”“按我们平时的生活费用算是花很多钱,不过美国东西太贵了,还有许多更好的东西我们买不起。”鲁盼儿笑了,“这次去美国,姐长了不少见识,准备把生意扩大。将来挣更多的钱,给你们买更多的好东西。”“这些已经够多的了……”姐俩儿说了一会儿话,丰美便奇怪了,“大哥和许琴姐怎么还没回来?换件衣服不是很快的吗?前两天他们俩儿还说紧急集合时几分钟就能穿好衣服打好背包跑出营房,又当着大家的面比了一次,今天怎么这样慢?”鲁盼儿笑了笑,这一次自己给他们俩买的是情侣衫,就像自己和杨瑾穿的一样。这两个人交好这么多年了,谁也不提处对象的事,很需要推一把。在美国买t恤时,自己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所以鲁盼儿一点儿也不急,“不用管他们,”拿了眼影给丰美刷,“你看,是这样用的……”口红涂好了,眼影刷好了,再抹了点儿腮红,扑了点粉……丰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美得不像真人,一时有点儿不适应,“姐……”鲁盼儿却挺满意,“是不是效果特别好?我其实也是现学现卖,你自己再慢慢琢磨琢磨,还能比现在的效果还好。”“我去找许琴姐,让她也来化妆。”鲁丰美想了起来,到了门口正遇到来人,“咦,你们怎么没换t恤呢?”许琴穿着半袖军装,白皙的脸上还带着两片红晕,“我已经试过了,很合身,又换下收了起来。”“我的也合身,我也是想要爱惜新衣服,留着以后穿。”原来他们比着用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然后在前院门前遇到了,发现对方穿的t恤与自己的正像镜子里的影子,两条一模一样的鱼,张着嘴吐出许多泡泡。这两条鱼瞧着很有趣,细细一看,里面又有玄机,原来它们正相反——如果两人面对面站着,两条鱼并肩向一个方向游;如果他们并排站在一起,两条鱼似乎正游向对方;当然,如果换个位置,两条鱼又会背对背……这俩个人学习都好,脑子也转得飞快,马上联想到杨瑾和鲁盼儿穿的t恤,突然领会到特别的寓意,于是又用最快的速度分头回了房间,重新换回军装,在房间里冷静了一会儿再出门,现在又选了一样的借口。只是怕大家知道。丰美当然不解了,“总要让大家看看嘛。”“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不急着穿新衣服。”许琴顾左右而言它,“梓恒和梓嫣的新衣服可真好看!”梓恒的t恤是一只神气十足的黄色鸭子,梓嫣的胸前则是两只可爱的小棕熊,他们穿着新衣服正吃巧克力,此时也转过头,“许姨,穿新衣服多好看呀,我们大家都穿了。”“唔,我们有空儿也穿。”许琴便又转回来,“丰美,你化妆了?”“是啊,我已经化好了,让姐帮你打扮一下吧。”“不,不,我不用,部队不允许化妆。”鲁盼儿拉着许琴过来坐下,“平时当然不允许,可是总有需要的时候……这样打扮一下,是不是漂亮多了?”许琴低了头,脸慢慢红了,却一声不响。跃进悄无声息地站在一旁,也涨红了脸。鲁盼儿就叫丰美,“你帮我把钱进给家里捎的东西送过去,免得钱叔钱婶儿和晓霞着急。”又嘱咐两个孩子,“吃了巧克力,就去前院书房跟爸爸一起整理图书吧。”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仨个,鲁盼儿慢悠悠地说:“t恤要是不合适的话,就退回来,留着我和杨瑾穿。”“老班长,送人的东西还能往回要吗?”许琴质问。“是啊姐,已经给我们了,怎么还能退呢?”跃进也反对。“原来你们还想留着呀?那什么时候穿呢?”俩人面面相觑,“我们也不知道。”就知道结果是这样!鲁盼儿真替他们发愁,“你们都老大不小的了,跃进已经是空军正连级军官,许琴也是部队医院的主治军医,怎么就不知道张罗自己的人生大事?”俩人异口同声,“我们都等着你张罗呢。”敢情都怪自己!鲁盼儿无奈,“看来我这t恤买晚了——既然这样,你们回单位赶紧打结婚报告,批下来我就给你们张罗着办婚礼。”“我们都听你的。”第232章 变得容易晚上, 鲁盼儿躺在家里的大床上与杨瑾说起跃进和许琴, “我要是不开口, 这两个恐怕再等十年也不会结婚。”“所以他们才是一对儿。”“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差点儿以为他们就是普通战友呢。”“是啊,我暗示跃进好几次, 让他给许琴买礼物,他却每次都带了丰美的。”“许琴也一样, 每次我给她和跃进独处的机会, 她都会去找丰美。”“总算两件t恤把问题解决了。“所以服装文化不能小瞧呀!”杨瑾的思绪就飘开了, “那时候,我给你买了一块红灯芯绒布料。”褐色纸包中露出的一角红灯芯绒正是他们的开始,鲁盼儿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时自己的感觉, “我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回想往事, 两人心里都甜丝丝的,关了灯还叽叽咕咕地聊了许久。第二天杨瑾便提醒妻子,“你去秀水街时想着找建国, 把剪刀胡同的房子重新收拾一下, 给跃进做新房。”虽然家里房子够多,但刚结婚的小俩口一定愿意单独住, 当初自己和杨瑾没有足够的条件,现在既然有房子, 自然要为跃进和许琴做到最好的。还是小郭将剪刀胡同的小院归还的时候, 他们便想到这一层, 再没有出租, 如今果然就要用上了。“收拾房子容易,倒是许琴父亲那边很让人为难。”许琴这几年果然与父亲断了来往,逢年过年从不回家,电话也不打一个,自己劝过也没有效果。看许琴的意思,就是结婚也不会告诉家里的。而这件喜事,不通知许琴的父亲不合适,但通知了又怕他们父女见面气氛不好,影响婚礼。“让跃进劝劝许琴?”“跃进与许琴一样,脾气犟,他见过许琴的父亲打许琴,才不会劝。”就是鲁盼儿自己,也不愿意与许琴的父亲联系,可是做为家长,她想的还是多了一些,“我给杜老师写一封信吧。”“这个主意不错,”杨瑾赞成,“许琴结婚,总要通知长辈的。”七八天后,杜老师来到西山胡同,“正好学校放暑假,我接到信就赶紧过来了。”鲁盼儿笑着将老师迎了进来,“先休息一下,我就去给许琴和跃进打电话。”许琴离家里近,先回来了,“小姨,你怎么来了?”“瞧你这话说的,难道你结婚还要瞒着我吗?”“我不是想瞒着小姨,”许琴由着小姨拉着自己的手,低下了头,“我想着小姨家里还有表弟表妹们,到北京一次不容易,就不想麻烦小姨了。”“傻孩子,你的人生大事,家里总要有个长辈在呀。”随后跃进也回来了,鲁盼儿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待老师,大家笑着说起高中时的情形——许琴与鲁盼儿闹意气,跃进不跟许琴不说话,又有赵剑、郑峰等等的趣事,真是笑得肚子都疼了。晚上,鲁盼儿便安排许琴与杜老师住在一起,她们也有很久没见面了,正好娘俩儿说些悄悄话。第二天跃进和许琴上班后,杜老师看着他们的背影,由衷地笑了,“怎么也没想到,许琴能嫁给鲁跃进!”“我真担心她会一辈子不嫁人了。”不至于吧?鲁盼儿笑着说:“其实他们从高中时关系就很好了,毕业后一直通信,这几年更是经常见面。”“看来你还不知道……”杜老师皱起了眉毛,长长地叹了一声气,声音变得又干又涩,仿佛被风吹起的黄沙打在玻璃窗上,“许琴跟她父亲之所以闹得那么僵,其实另有原因。”“许琴的母亲,也就是我姐姐重病卧床不起,那时姐夫工作繁忙,许琴又小,家里只能请保姆帮忙照料。”“突然有一天,许琴要赶保姆走,大家都当她不懂事,就是我姐姐也责备女儿,事情也就不了了之——没多久,姐姐过世了,葬礼还没结束许琴就把保姆赶了出去。”“再后来,保姆还是回来了,姐夫准备跟她结婚,许琴大哭大闹,怎么也不同意。”“那时候,我们都当这个孩子太任性,又因为姐姐过世太伤心。大家商量后就姐夫就把她送到我家里,瞒着她结婚了。”“后来,两人在姐姐过世不满八个月时生下了孩子。”杜老师低下头,“我们才明白事情原来如此,家里人都很生气,也去骂过姐夫,可那又怎么样呢?孩子已经生了;保姆又是我们家的远房亲戚,当初还是家里请她去帮忙照顾姐姐的;而姐夫对家里也不错……”“所以,我们也只能继续瞒着……”原本鲁盼儿以为许琴正是因为与后妈关系不好,才与父亲有了矛盾,因为自己在后奶家挨过饿,受过苦,也就想当然地以为许家的问题也是类似的。没想到许琴家里还有这么一段隐密。“杜老师不必告诉我的。”许琴之所以从来没有说,想来她也不愿意自己知道,她一直是一个很骄傲的人。“我也不想说,可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你。”杜老师摇摇头,“最初我也不知情,那时我才二十刚过,刚刚走上工作岗位,很多事都不懂,一直觉得姐夫对姐姐有情有义,花许多钱给姐姐看病,还请了保姆。”“我知道实情的时候,正在准备结婚,当时下意识就不想结了——我想许琴最初也未必真正全懂,但是随着她不断长大,她越是明白心里的伤痕越重,也与父亲的隔阂越深,她一直不提结婚的事,可能也有关系……”“偏偏那一次,姐夫又被挑唆得动手打了她……”原来,表面开朗热情大方的许琴,心里藏着如此的痛苦。无怪一早许琴眼皮略有些红肿,昨晚她们一定说到了伤心事。鲁盼儿懂得了,“杜老师,你放心吧,我会更关心许琴,也督促跃进,绝不能让许琴再受伤害。”杜老师笑了,“跃进我是相信的,他跟许琴本性是一样的,简单正直善良,俩人在一起能过得很好。”“告诉你是因为将来你们都在北京,万一许琴的后妈闹出什么事,你心里有数儿——老师一向最放心你。”“还有,许琴的爸爸被挑唆着动了手之后一直挺愧疚,他早为许琴结婚准备了一千块钱,现在交给你吧,帮他们置办些东西。”听了许家的往事,鲁盼儿心里自然不舒服,她原本就不会要许家的钱,现在更是坚决摇头回绝了,“许琴想要的从来不是钱。”杜老师岂能不知道?“我也恨许琴的爸爸,但结婚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以后过日子更是离不开钱。”见劝不动鲁盼儿,也只能罢了,又说:“他们结婚住哪里呢?家具打了吗?被褥做了吗?日常用品还缺什么?我是许琴的小姨,她跟了我好几年,应该给她准备嫁妆的。”说起结婚,那两个并不是不肯干活儿的人,但面对他们的人生大事,却又不约而同地躲了起来,昨天还是因为杜老师来了才回来的。鲁盼儿觉得好笑,又知他们害羞,差不多的事就自己做了主,此时便一一告诉杜老师。“虽然才定下结婚,不过一切都顺利。他们俩儿都是军人,结婚报告打上去,很快就被批准了。”“先前家里为他们准备了一处房子,不过跃进的部队分配了婚房——飞行员待遇高,只要结婚就都会安排房子,又有配套的家具。”“如此一来,我们只买了些日常用品,再做了几套被褥就够了。”“大家商量着在暑假里办了婚礼,正好丰收过几天就回来了,一家人都在。杜老师要是不急的话,就在我家里再住几天,参加过婚礼再走。”杜老师早知道鲁盼儿是妥当人,待看到新房时还是吃了一惊。部队家属院的房屋很宽敞,墙壁粉刷得一片雪白,统一的木制家具整整齐齐,被褥、厨具、日常用品都是全新的,更难得的是家电特别齐全,彩电、冰箱、洗衣机、烤箱、收音机、录音机、电扇……自家、许琴父亲家里都没有这么多样的电器,杜鹃老师不由问道:“他们俩工作没多久,哪里能买得起这么多东西?一定是你替他们买的。那一千元钱还你还是拿着吧。”“跃进自从参军后,这么多年的津贴和工资都交了家里;许琴也把她攒的钱都交给我了,”当然两人的钱都加在一起,也不够买这么多,鲁盼儿是用秀水街店收的外汇券在友谊商店买的全套电器。可她只一笑,“我这几年做生意时他们都帮了不少忙,现在把电器买齐了还不是应该的?”外甥女与父亲不来往,不是孤儿竟成了孤儿;跃进又是真正地父母双亡的孤儿,两个小年轻工作没多久,结婚时什么都没有才是正常的。不想鲁盼儿却给弟弟、弟媳女布置了这么齐全的新房。先前杜鹃得知昔日最出色的学生在做生意,还曾经有些惋惜,如今见过西山胡同的生活水平,再看外甥女琳琅满目的新房,观点一下子就转变了,“日常生活谁也离不了钱,有钱了许多事都变得容易,做生意蛮好的。”第233章 一唱一和鲁跃进和许琴的婚礼在空军大院里办的, 又隆重又热闹。空军和军医院的首长、战友们都来了, 杜老师陪着许琴, 舅舅和舅妈也特别从省城过来参加大外甥的婚礼——当年他们无法参加鲁盼儿的婚礼,还一直遗憾呢。鲁盼儿一手张罗了跃进的婚礼,到了只有自己家人的时候, 拿出一个存折。她把这两人的钱、杜老师、舅舅等人给的钱、最后自己又添了一千元用许琴的名字存了起来,“你们收着吧, 以后好好过日子。”许琴接过去一看, 马上还了回来, “我俩儿不要,家里买了那么多东西,算起来我们还欠老班长的钱, 等攒够了再还。”跃进也说:“姐, 我们不缺钱,部队工资高,飞行员还有补贴……”“姐都知道, 不过这钱还是你们拿着, ”鲁盼儿把存折重新给了许琴,“霓裳羽衣的生意有你们俩不少功劳, 一定要算清的话,要给你们发工资才行呢。”刚开店的时候, 收拾铺面, 买编织机、买毛线、送饭、卖衣服……一家人都尽心尽力, 自己才能顺利地挣到钱, 于是鲁盼儿又指了丰收丰美,“也不只你,将来双胞胎结婚,也是一样的。”“我?”丰收没想到姐突然指到了自己的头上,怎么也不能把结婚与自己联系到一起,瞪大了眼睛,“姐,我还上学呢。”鲁盼儿看到小弟弟的傻傻的样子噗地笑了,“难道你一辈子都上学?”其实丰收丰美还有一年大学就毕业了,可是丰收摇摇头,“我还要接着读研究生,读博士。”先前提到处对象,跃进还知道脸红,现在丰收一副完全与他无关的神情,还不如跃进呢!都说男孩懂事晚,这也太晚了吧!鲁盼儿正为丰收发愁,跃进却没放下刚刚的话题,“姐,你以前供我们上学,我们帮着你做生意还不是应该的?就算霓裳羽衣挣了钱,都是姐辛辛苦苦换来的,我们都不要。”“对,我们都长大了,不能让姐一直帮我们。”丰收丰美也帮着哥。鲁盼儿在家里一直很有权威,不想现在三个弟弟妹妹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便板起脸,“你们都不听姐的话了?”“老班长可不能以势压人,大家要讲道理的嘛。”许琴笑眯眯地插言,“不必说跃进,就是我这几年也一直在家里又吃又住,自然要交工资。”她今天与跃进穿着情侣衫,两人一唱一和,简直像一个人一样。偏偏丰收丰美站他们一边,“许琴姐说的对。”鲁盼儿便转头去看杨瑾,“我一个人说不过他们几个……”杨瑾就笑,“我来帮你们讲讲道理吧。”许琴赶紧抢先说:“杨老师可要公正,要帮理不帮亲。”“鲁家姐弟四个都曾经是我的学生,我保证不偏心。”杨瑾笑着说:“既然大家从红旗九队出来,我们还按红旗九队的风俗解决问题,怎么样?”似乎很有道理,大家就都点了头。“弟弟妹妹们小,姐姐就是大家长,供孩子们上学;接着跃进参军,把津贴交了家里,也担负起养家的责任;后来姐姐做生意,弟弟妹妹们都来帮忙,一家人理应互相帮助。”“到了跃进结婚,身为长姐也就是家长,自然要责任筹备婚礼、准备结婚用品。”“姐姐把应该做的都做到了,我们先前交的钱就不应该退回来。”鲁跃进得出了结论。杨瑾赞同,“对,按红旗九队的风俗,你们交的钱是要留在家里。”“姐夫果然最讲道理了。”跃进松了一口气,把存折交给了杨瑾。杨瑾便收了下来。许琴和双胞胎都笑了,“杨老师果然公平。”鲁盼儿不解,明明给跃进和许琴的存折是杨瑾同意的,他一向把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当成亲弟弟亲妹妹一样,十分疼爱,现在怎么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才要说话,就见杨瑾笑着瞧了过来,便知他一定另有乾坤,也点头道:“既然你们觉得姐夫公平,就都听他的吧。”“当然,我们都听姐夫的。”鲁盼儿一笑,专心去看杨瑾怎么办,她心里也好奇着呢。“这笔钱我替你们姐姐收下了,”杨瑾重新把存折交给跃进,“你结婚了,要算分家,鲁家的财产自然要分你一部分,拿着吧。”“鲁家哪有什么财产?”不必说跃进,就是许琴、丰收和丰美都知道,那时候农村很穷的,能吃饱穿暖就很不错了,还是改革开放后鲁盼儿做生意才富裕起来。“鲁家有一枚靖康年间的古币,很有历史价值和经济价值。这枚钱我们夫妻收藏了,自然要补偿你们几个。”姐随手收起的古钱中有一枚靖康通宝,这件事大家早听过了,都觉得幸运,谈论了许久。但谁也没想过别的,姐夫此时提了起来,显然就是个借口。“可是,如果没有姐夫告诉姐,靖康通宝早就没了呀!”跃进摇头,“古币跟我们没关系。”“怎么没关系?古币是从你们家里来的,如果你们不肯收下钱,我就不能再留了,还给你们几个吧。”杨瑾站起身去向后院收藏室走去,还摇头遗憾地说:“其实我很想留下的,但既然如此……”跃进赶紧拉住姐夫,“不,靖康通宝我们不要。”鲁盼儿满意地向杨瑾回了一笑,他还真高明!竟找到了这么好的借口。文物不比别的,最难说清价值,杨瑾是最懂得的,正好将眼下的事情混过去,于是她也说:“靖康通宝可不是普通的古币,从这一枚钱上能考据出许多历史事件,你姐夫特别重视,既然留给我们,你们就拿钱吧。”许琴急了,“我们不要靖康通宝,也不要钱。”鲁盼儿笑眯眯的,“许琴,你是解放军,可不能不讲理呀?”“刚刚我们可是说定按红旗九队的风俗,”杨瑾也提醒大家,“你们想反悔吗?”几个人自然不肯承认反悔,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跃进想了起来,“其实古物并不值钱,先前我们买紫檀桌椅都很便宜的,我记得家里的这张桌子才几十元钱,只一枚铜钱更不会太贵……”“这你就不懂了,”鲁盼儿说:“靖康通宝是无价之宝,根本没法用金钱衡量,对你们姐夫,就是拿再多的钱,他也不会把这枚卖出去,也就是你们,才能舍得把古币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