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化工厂的支柱产品腈纶毛线积压如山,根本卖不出去,越是生产越是亏损,眼下不得不将大半生产设备停了下来,工厂也就要维持不下去了。最初请鲁盼儿来开编织厂时,他就想过借此挽救化工厂,但没想到,鲁盼儿所有的生产原料都在外地采购,与化工厂完全无关。还在建厂时,鲁盼儿曾经答应优先选择化工厂的产品,既然在家乡投资,帮扶化工厂也是应该的。但是,真正看了化工厂的线之后,她还是回绝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化工厂的线还是依旧。过去看起来色彩鲜艳的腈纶线,用现在的眼光就很土气,根本与霓裳羽衣的产品不搭。除了颜色,还有更多的问题,线的质量、规格都还原原本本保留着十几年前的模样。“用化工厂的线,织不出这样的毛衫,”前不久,陈建军来到编织厂,也提了化工厂毛线积压的问题,可他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似乎编织厂正是为了解决化工厂毛线而成立的,被鲁盼儿几句话顶了回去,“我已经与陈厂长沟通过,难道他没有向县长汇报吗?”陈厂长的确找过自己汇报,但是他只说鲁老板不愿意支持化工厂,不想买积压的毛线,却没有说过毛线有什么问题。刘北沉下脸,“陈厂长呢?”有人回答:“刚刚化工厂来人把他找走了。”“这个时候走!”刘北生气了,“大家为了化工厂而来,他却跑了,赶紧把人找来!”化工厂与编织厂隔壁,没一会儿陈建军就满头大汗地赶到了,“刘县长,厂里出事了——刚刚几个工人将一台机器拆了想偷偷卖废铁,我听到报告后带着保卫处及时赶过去,阻止了他们。不过,一个工人跳墙逃跑时摔了下来,受了重伤!”“伤情重吗?”“很重,厂医处理不了,已经送到县医院了。”“不管怎么样,人命关天,你先去医院,化工厂的事过几天再说。”刘县长摇摇头,再无心参观,“鲁老板,我们也先走了。”※※※※※※※※※※※※※※※※※※※※感谢墨柒柒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12-08 00:14:47感谢墨柒柒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12-08 00:15:24滟滟的新文,求预收!第272章 自己判断没两天, 刘县长请鲁盼儿到家里吃饭。鲁盼儿是第一次来, 才知道刘家并没有住在县委大院, 而是一处独门独户的平房,“与我家竟有些相似呢。”“这老房子虽然比不了贝勒府,可也是清代的建筑, 我们刘氏家族的祖宅。”刘北笑着说:“这一代的老建筑特别多,等新区的房子盖好了, 会腾出来用于旅游。”又给她介绍了家人, “这是我母亲,这是我爱人, 还有两个孩子。”刘嫂热情地拉着鲁盼儿坐在炕上, “婆婆舍不得老宅, 县委大院都不愿意去。就是舍不得这里的火炕。”北边天气冷得早, 刚过中秋早晚便觉得凉浸浸的,鲁盼儿上了炕,笑着说:“我在农村长大,小时候一直住平房,家里也烧火炕,确实很舒服。不过,新楼有暖气, 冬天也不冷。”“什么暖气也比不了火炕好。”刘婶儿年纪大了,挺固执的, 显然不愿意搬走。“您老说的不错, 火炕是好。”刘嫂笑着哄她, 端菜上来,“这是自家养的鸡,自家种的菜,我自己做的,鲁老板尝尝。”“这几天吃食堂,最想家常饭菜了。”鲁盼儿给刘婶儿挟了个鸡腿,自己也大方地吃了起来,“嫂子,你厨艺真好!”“刘南从小跟我们长大的,也最喜欢吃她嫂子做的菜。”刘北不由笑了,说起妹妹不由感慨,“先前不听家里的劝,辞了职去北京,最穷的时候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可那时候还能常回家来。眼下成了著名舞蹈家,外人看着风风光光的,其实一年到头四处演出,连家都回不了几次。”“先前刘县长操心理所当然,现在她已经有人照顾了,而且照顾得还很好呢。”刘南结婚本就出乎大家的意料,可谁又能想到,张厅长的变化更大,他从过去整天混食堂变成厨艺爱好者,能做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为的就是照顾非常辛苦的小妻子。“也对,她也有家了,用不着我惦记了。”刘嫂也叹,“他们俩个呀,当初我咋一听还觉得不可能,没想到俩人过得还挺甜蜜的。”聊着闲话吃了饭,刘嫂带着孩子们收了碗,又拦鲁盼儿,“我自己来,你们商量正事儿。”刘县长特别将鲁老板请到家里来,果然有些在外面不好说的话,见家人都出去了,给鲁盼儿倒了一杯茶,“陈建军其实是个不错的人。”突兀间冒出这样一句话,必然有缘故,鲁盼儿也不反驳,先听对方说。“他转业回化工厂后,工作特别努力,很快就得到化工厂上上下下的认可,没几年就被任命为厂长。当了厂长之后,他带着员工们,大力抓生产,产量比过去提高了将近一倍。”“这两年化工厂的毛线卖不出去,效益不好,特别是一半设备停产之后,厂里时常出现偷盗事件,他坚决制止,不怕得罪人,组织保卫科严格巡视,自己也常常亲自参加。”“那天偷设备的工人摔伤了,陈厂长又是生气又是难受,在医院守到那人伤情平稳后就来找我商量积压产品的事。现在化工厂仓库里堆满了毛线,就是不能换成钱,他压力挺大,也特别着急。”“听说你跟陈厂长有点儿误会?”刘家兄妹都是直爽的性子,说话都不会绕弯,鲁盼儿听了几句便明白了,笑吟吟地问:“陈建军一定说因为我们的误会,我才不买化工厂的线吧?”“你怎么知道的?”这么简单的事儿,还不是一猜便知?而且,鲁盼儿还明白了刘县长为什么要在家里请客。一定陈建军这个心术不正的家伙搬弄是非,让大家觉得自己因为过去的恩怨,故意不与化工厂合作。“过去的事算不算误会,也没有必要分辨了。但我确实不喜欢陈建军这个人,也不愿意跟他打交道。”刘县长今天就是要化解鲁盼儿陈建军之间的矛盾,赶紧就劝,“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们毕竟还是老乡……”“这个老乡,我可不认。”鲁盼儿摇摇头,“不过,我不在化工厂采购,与陈建军并没有关系,而是因为化工厂的线达不到我们的要求,不能用于我们的产品。”“毛线不都差不多嘛,织成毛衣就分辨不出来了。”陈建军就是这样说的,刘北也信了几分,他常年穿一身旧军装,只有开会等重大场合,才会在媳妇的提醒下换上一套毛料中山装,根本不注意衣着。“差不多?”鲁盼儿笑了,“刘县长,你还记得你第一次陪刘南到我家做衣服的事吗?”“当然记得。那是一个周日,好不容易休息,她一定拉着我陪她跑了几十里路做衣服。”“她为什么跑那么远的路找我做?”“当然因为你做的衣服好看呗。”“其实那时候的衣服都很朴素,并没有特别的设计,样式其实差不太多。”“可是刘南就说不一样!她嫂子也听她的,非要跟风做什么孕妇服……”说到这里刘北不好意思地笑了,“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呀!”然后他就明白了,“那个时候,你们就分辨出哪件衣服好看,想来现在比过去还要讲究呢。”“正是这样。”鲁盼儿点头,“过去大家都很穷,可还是努力想穿得漂亮点儿,现在日子过得比先前好了,当然更会注意衣着打扮。我们厂里生产的毛衣,无论是款式,还是采购的材料,还有使用的编织机,都是最好的。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出品到国外,挣来外汇呢。”“如果用了不合格的线,产品质量达不到要求,就会影响我们的声誉,甚至有可被退货。”“我从做裁缝给大家做衣服起,从来都是认认真真的,从不糊弄,所以才把生意越做越大,我们霓裳羽衣的牌子,在服装界名声一直很好。”“对不起呀,鲁老板。”刘北很惭愧,如果出口的毛衫被退货,还要影响出口创汇,自己的错就大了,要知道眼下国家最重视的就是创汇,“看来我的观点转变得还不够呀。”“不错,现在已经商品经济了,观念要不断地转变。”鲁盼儿又告诉他,“我采购的毛线,除了质量好、颜色规格都合乎编织厂的要求,还有一个化工厂比不了的优点,刘县长想知道吗?”“什么优点?”“便宜——加上运费,比化工厂的线还便宜。”这怎么可能?外面的毛线加上运费比本地的还便宜?但是鲁老板肯定不会说谎的。刘北不由得长叹一声,“难道化工厂的线就卖不出去了?”化工厂积压的线,就像压在刘县长的心头,“襄平县本来就不富裕,发展旅游业要投入,原本化工厂是县里最重要的纳税单位,可谁想到这两年开始亏损,亏损数额还越来越大,非但不能纳税,还有上千的员工要发工资……现在就指望着把这些线卖出去呢。”可化工厂的那些毛线,质次价高,谁又能买?要鲁盼儿说,化工厂现在就不应该继续生产了,越是生产越是赔钱,完全没有生产的必要;库存的毛线,也应该尽快降低出售,收回一些成本总比什么也收不回好些……但刘县长恐怕很难接受。正这时,“大哥大”响了,鲁盼儿拿出电话接通,是省城毛衫厂的刘师傅,“鲁老板,过去你邀请我去霓裳羽衣,我没答应。现在我再没有后顾之忧,不知道你还要我吗?”鲁盼儿的第一台编织机就是在刘师傅的帮助下买到的,接着在采购毛线等方面也得到刘师傅的很多帮助。霓裳羽衣有了规模后,她就有心请刘师傅来自己的公司负责采购,并给刘师傅开出了远远高于毛衫厂的工资。可是刘师傅因为家庭的原因,没有答应,现在情况变了,鲁盼儿就笑,“收,当然收!不管刘师傅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刘师傅对国内毛线行业实在太熟悉了,各厂家生产的编织机、各种类型的毛线,他都如数家珍,有这么一个人,霓裳羽衣的生意一定能锦上添花。“那好,我明天就到单位办停薪留职手续,然后去霓裳羽衣上班!”刘师傅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看好霓裳羽衣,此时也很高兴。“最近我在襄平县呢。刘师傅可以先过来看看我们的新厂。”鲁盼儿正要挂了电话,突然又想了起来,“刘师傅,你知道襄平县化工厂吗?”“当然知道,省内所有化工厂我都去过。”“化工厂现在积压了许多毛线……”不待鲁盼儿说完,刘师傅就急忙阻止,“鲁老板,襄平化工厂的毛线可不能买!他们厂这么多年还是生产过去的老产品,质量一般,颜色土气,价格还很高,织成毛衣不好看,谁买谁赔钱!”刘师傅的嗓门很大,隔着电话传了过来,鲁盼儿特别挪了挪,让刘县长也能听到。有些话自己不好说,借刘师傅之口更合适些。刚才鲁老板也指出化工厂产品的问题,但总算还委婉些,眼下刘师傅直通通几句话,听得刘县长心里凉冰冰的,无可奈何地问:“那该怎么办?”“刘师傅,你有什么好办法吗?”鲁盼儿将话传过去。“当然先停产了!越生产越赔钱,还生产什么!”刘师傅非常了解全国的市场,“至于积压的毛线,趁着今年秋冬,赶紧低价甩卖!收回多少成本是多少,再放下去,就成一文不值的废品了!”鲁盼儿收了手提电话,“我先走了,谢谢你们的招待。”到了门口,忽听刘北在背后问:“陈厂长究竟是不是一个好厂长?”也许陈建军擅长伪装,也许他工作的确很努力,刘县长和县政府许多人都对他的印象不错。鲁盼儿转头笑笑,“我和陈建军有过好几次不愉快,评价他可能不够公平,也就不评价了。”“但是,给我们编织厂供货的厂长与陈厂长很不一样。他跟我素昧平生,并没有私人往来,也没派人来推销。”“我听说他厂子的线便宜,质量还好,主动找过去的,有了业务往来后,知道他每季都会推出新产品,定期征求客户对毛线的意见,还会把服装界的最新潮流与客户分享……”“最初我从他那里买线,每次只买几包,然后越来越多,现在我们编织厂的毛线百分之八十以上都在他的工厂采购。”“所以,刘县长自己判断吧。”※※※※※※※※※※※※※※※※※※※※感谢墨柒柒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12-08 15:44:43感谢墨柒柒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9-12-08 15:44:52感谢墨柒柒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9-12-08 15:44:57感谢墨柒柒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9-12-08 15:45:03滟滟的新文,求预收!第273章 颠倒是非新厂刚刚开始生产, 鲁盼儿自然要多留些时日, 将管理、生产各方面都理顺。有一天, 万红英突然找了过来。鲁盼儿正在厂区里,听到传达便摇摇头,“我正忙着, 不见。”老板这么说了,门卫便将人拦住了。然后鲁盼儿也就忘记了。北京阜城门外的厂子拆迁停产, 手里的订单压了段时间, 排期紧,新厂这边的任务量很大, 她带着大家下了班都没有按时走。工作告一段落, 她看看表, 笑着说:“大家辛苦了, 正好今天是周末,我来请客,正好也欢迎刘师傅加入我们霓裳羽衣!”刘师傅在新厂里转了几圈,十分兴奋,“这厂子建得太好了,比那些合资的工厂还要好!我也算有些见识了,可怎么也没想到私人企业能有这么大的规模!早知道我就早来了!”“现在也不晚!”鲁盼儿一挥手, “尝尝我们襄平县的小鸡炖蘑菇、炸河虾!”小鸡炖蘑菇、炸河虾都是当地的特产,不是什么名菜, 但味道特别好, 何况还是老板请客, 大家都开心地道:“刘师傅,你的面子可真大!”刘师傅笑眯眯的,“是老板对我们关心!”大家说笑着出了厂子,有人拦住他们,“鲁盼儿,不,鲁老板,我等你等了大半天了。”居然是万红英,原来她一直没走,就守在厂外。鲁盼儿无可奈何,“你有什么事?赶紧说吧,我们还没吃饭呢。”新厂门前是一处不小的广场,再前面便是宽敞的大马路,跟着鲁盼儿出来的,又有十几个人,万红英左右看看,竟没有可以私下里说话的地方,便指着马路对面的大树下,“我们到那边去吧。”“有什么就在这里说,我一向没有不可告人之事。”万红英看鲁盼儿马上要走的样子,犹豫一下,便低下头,“我是来向你承认错误的。过去我不应该帮万红宇为难你,不应该抢跃进保送大学的名额,也不应该说丰美的坏话……”“要是为了那些过去的事就不必了。”“既然你早不放在心上,那就太好了。”万红英对鲁盼儿笑得十分亲切,“不管怎么样,我们是老同学,也都是襄平人——为了襄平县,你就把化工厂积压的毛线收了吧。”“你毕竟开编织厂的,收了毛线总能织成毛衣,就算不能出口,也能在国内销售呀。实在不行还可以发给员工,就算是工资了……”看来刘县长经过那天晚上的触动,已经对化工厂开始了整顿,要么万红英怎么能来找自己推销毛线?先前陈建军来谈业务时,可是高高在上的,一幅毛线卖不卖都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卖毛线还可以这样?鲁盼儿简直惊呆了,“亏了你怎么想来出的,给员工发毛衣当工资?”“那有什么不行的,反正天冷了大家都要穿毛衣,就当用工资买的毛衣有什么不行?你们编织厂上千人,每人几件,就要用上万斤毛线……”万红英算起了账,仿佛事情已经定了下来。鲁盼儿觉得可笑极了,“不用说上万斤毛线,就是一斤我也不买。”“你怎么能这样呢?”万红英轻声责备,“化工厂是襄平唯一的大型国有企业,化工厂的毛线卖不出去,县政府的领导们都急得睡不着觉。”“求求你了,鲁盼儿,不要因为个人的恩怨,为难化工厂,给我们化工厂一千多名员工一条出路吧!”到了十月,东北就进入了秋季。傍晚时分,天色渐暗,夜风骤起,吹得万红英瑟缩了一下,她原本又瘦又小,像一朵被霜打了花一般,看向鲁盼儿的目光,竟显得十分可怜。鲁盼儿简直就要产生错觉了,自己原来是个大坏人!万红英颠倒是非的本事,可真强啊!不对,她根本恐怕不是颠倒是非,而是根本就没有是非观吧。但是大家都不高兴了。蔡颖不但知道毛线采购的风波,也了解过去她们的矛盾,第一个站出来反驳,“过去的事,你说算了就算了?你和你们万家做的事,不只鲁盼儿,就连我,还有当年红旗九队的许多社员们都跟着受了牵连。难道你承认了错误,我们就应该原谅你?编织厂的厂长和管理人员们也要上前理论,鲁盼儿拉住他们,“我们别理她,走吧。”跟一个混人,没什么理可讲。刘师傅是省城人,第一次见到万红英,听了这番话便小声说:“她精神不好吧,鲁老板说的对,我们别跟她计较。”示意大家赶紧走。万红英见状顾不上再扮可怜,立即尖着嗓子叫了起来,“你有那么多钱,把化工厂的毛线买了又算什么!就当支援家乡建设了嘛!”她发疯了一般地拖住鲁盼儿,“你不许走!不买化工厂的毛线,我就不让你走!”“你急着把化工厂的毛线卖出去,是不是想着这样一来,陈建军的厂长还能继续当,你也还能跟着作威作福?”宋春妮突然冲进来,手里还拿了根树枝,对着万红英的手背狠狠地抽去,“你做梦!”万红英被打,痛得缩手放了鲁盼儿,转头看见春妮,气得叉腰骂道:“我找老同学办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鲁盼儿也是我的老同学,还是一个村的,当然有关系了!”春妮嘴上不让,手也没停,小树枝一挥,将万红英抽得又退了几步。“我们可是妯娌,一家人!”“什么一家人,你们结婚时就闹着分家了!”你来我往交锋之后,万红英吵不过,趁着春妮放松时便扑上去,向着她的脸抓去。鲁盼儿见春妮儿要吃亏,赶紧上去拦,没想到春妮儿扔了树枝抢先迎了上去,揪住万红英的头发在她脸上狠狠挠了几下。原来她生了两个孩子之后,胖了不少,力气也涨了,早不再是过去那个文弱的病女孩了。万红英打不过春妮儿,索性倒在地上大哭起来,“你们都欺负我!你们干脆杀了我算了!”看到万红英撒泼,大家都为难起来,虽然不讲理的是对方,但是一个女人在地上滚着,很不好看,而且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呢?但是春妮儿一点也不在乎,笑嘻嘻地向身后招手,“建国,给你哥打电话,告诉他,他媳妇又到编织厂门口撒泼了,快让他领回家。”“哎,”建国答应着,拿出“大哥大”拨了电话,“我哥家没有人接。”“没事儿,再给化工厂打,让厂里的人找他们厂长。”宋春妮拢拢头发,扯扯衣服,一点儿也看不出刚刚打了一架,“他们要是找不到,我们就给派出所打,给县政府打,总有人能找到陈厂长——我们不怕丢人!”“怎么了?”陈建军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红英一直没回家,有人说她到编织厂,我才过来找人。”“你媳妇就在那儿呢,有什么你问她吧,我们还有事儿。”宋春妮笑着向鲁盼儿说:“知道你来了襄平县,我和建国说过来看你,谁知就在厂门口遇到了?哎,你们这么多人,是要干啥去呢?”鲁盼儿见她只当陈建军和万红英不存在一样,也眼角都不扫那边一丝,笑着说:“我们要去吃饭,就去翠翠开的饭店,那里的小鸡炖蘑菇和炸河虾特别好吃——一起吧。”“我们吃过晚饭了,不过,反正这会儿也没事儿,就陪你一起过去坐一会儿,聊聊天儿。”春妮说着拉起鲁盼儿走在前面,“你才从北京来还不知道呢,化工厂这么多年生产的毛线还跟我们上学时一个样儿,又贵又难看,村里人都嫌太土气不愿意买,结果积压了几个大仓库的毛线卖不出去。”“县政府的领导们眼看着化工厂一年年地赔钱,工人发不出工资,就想换一个懂得经营的厂长,让化工厂转亏为盈。”“万红英不知怎么听到风声,就去找建国,让他把积压的毛线买下来……说那样的话县政府的领导们就不会换厂长了。”“建国当然不能买呀,他是盖房子的,买毛线干什么呢?”“万红英一听就像疯了一样,骂建国是石头里蹦出来了,没有人情味儿,不顾亲哥哥死活,发了财为富不仁,最后来把建国的脸挠破了。”说到这里春妮“嘶”了一声,似乎还在替建国觉得痛,“要是陈建军来了,建国也不怕他,顶多俩人打一架。可是对着大嫂,他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打她一顿吧,只能白白吃了亏!”“我听了消息,把孩子交给婆婆,陪着他上班下班,正想着万红英再找来,我一定把她的脸也挠破!给建国报仇!”“天随人愿,我果然就碰到她!如今总算出了气!”原来万红英找到自己之前,还有这么一段儿。鲁盼儿听了便笑,“幸而春妮儿你来了呢,我看只有你能治得住万红英。”“我要不想办法治住她,我们一家子都得被她辖制!所以我宁愿当个泼妇,跟她打上几架,也不能让她一根针一根线!”其实春妮有文化,又文静又秀气,与大家来往一向讲理,但对付万红英这样的泼妇,也只能如此。大家一个村里出来的,鲁盼儿理解,“可不是,要是没有你,陈婶儿一定让她欺负。”“要我说呀,万红英不过是一只狐狸,狐假虎威,真正的老虎还是陈建国。”春妮儿撇撇嘴,“我就不信万红英能打听到县政府的消息,她找建国和你,陈建军能不知道?”鲁盼儿也有同样的感觉,特别是陈建军突然跳出来阻止建国打电话时,她几乎可以肯定刚刚那一幕正是他们共同策划的,“这两个人就像跳梁小丑一样,不过怎么闹也没有用,时代已经变了,他们那套早已经落伍了。”“当年他们俩儿都有工资,瞧不上建国和我,刚结婚就闹分家,又嫌婆婆和三个弟弟是累赘,全分给了我们。现在怎么样?还不是没我们日子过得好?”春妮儿哼了一声,“坏心肠的人不会有好报!”※※※※※※※※※※※※※※※※※※※※滟滟的新文,求预收!第274章 两个祸害这一带原本只有化工厂, 现在新建了编织厂、电子厂……又盖起了成片的楼房, 随之也出现了不少店面, 傍晚时分,亮起路灯,竟也能算得上繁华热闹。其中一座三层小楼的霓虹灯最多最亮, “平安大酒店”几个字煜煜生辉,鲁盼儿带着大家走了进去, “这是我老同学开的, 店里用的鸡、猪都是她自家养的,非常新鲜 !”春妮也笑着说:“她家的家畜家禽可不是饲养场那种, 鸡、猪都是散养的, 味儿特别好!”鲁盼儿要了最大的包房, 又招呼大家, “喜欢吃什么随便点!”虽然新厂成立不久,又有许多新人,但是大家都感觉出来,老板上班时认真严肃,下了班亲切随和,便都不客气地点了自己喜欢的菜。编织厂是建国承建的,厂里的管理人员早与他熟了, “陈老板,我们喝点儿酒?”建国先看向春妮, 春妮就说:“喝吧, 别喝多就行。”建国才点头, “那就喝点儿吧。”趁春妮出去,几个男人便哄笑起来,“噢,原来陈老板怕媳妇呀。”“怕媳妇有什么不好的?”陈建国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告诉你们吧,只有怕媳妇的,家里才能兴旺呢。”男人们有不信的,女人们有赞同的,两边笑嘻嘻地打起了嘴架,把屋子里闹翻了天。陈建国脾气最火爆,过去一言不全就跟人动手打架,如今生意做大了,性子也磨得好多了,不也不多言,只笑着看热闹。不过,作为老同学,鲁盼儿知道他在家里从来都是一言九鼎,陈婶儿和春妮全听他的,所谓怕媳妇,肯定不过随口说说的,便哂笑一声。不想建国耳朵尖,马上听到了,转头特别向她说:“我不是说笑,以后果然要听春妮的。”“公司的事也听春妮的?”陈建国的建筑公司,是他一手打下的江山,春妮几乎没有参与,自然也不懂。“立项、施工这些事务当然还是我负责,不过,资金的大事要交给她管了。”资金是每个公司的命脉,鲁盼儿一笑,“你果然怕媳妇了。”春妮人小小的,又弱弱的,建国觉得自己只伸两根手指头就能把她打倒,可是,“她是最心疼我的,比我妈还心疼。”“买毛线的事,陈建军打电话求情,万红英闹,几个亲戚上门相劝,我妈抹着眼泪帮他们说话——我真是气死了。这么多年我挣钱养家,吃的穿的用的,都挑好的买,他们就觉得我有钱,张口让我拿出几十几百万。”“就算我拿出钱把化工厂积压的毛线都买下来,陈建军能继续厂长,难道化工厂生产的毛线我将来都包下来吗?”“其实最近北京和襄平两边一起做项目,资金特别紧张,偏偏宁老板又抽出一部分资金去炒股,我又是抵押资产又是申请银行贷款,真没有多余的钱买什么毛线。”“可这话竟没有人相信,只有春妮知道我难,在家里劝着我妈,到外面挡着亲戚,还替我跟万红英打架,又怕我落了坏名声。”“所以我想好了,以后更要让着她,听她的话。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才不理呢。”过去鲁盼儿总把建国当成弟弟,就算他的生意做得不小了,可还是觉得他不大成熟,今天却突然间转变了,“建国,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正说着,春妮回来了,坐在鲁盼儿身边,帮她挟了一筷子炸河虾,“你说,我去建国的公司管钱,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