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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青梅》TXT全集下载_9(1 / 1)

周淮听了这话,明显是受到触动,目光定定的落在孟云端脸上。他忽而轻轻一笑,唇边露出两道浅浅的细纹。往事如风过境,伴随无数个念头在他的心中闪现。他一时思考未来,一时又回顾往昔,两方纠缠之下,他索性一闭眼,下决心要将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就像孟云端讲的——不求其他,只为给彼此一个交待。事情得从十多年前说起。那年周淮的父亲用多年的积蓄开了家物流公司,规模虽然不大,但尚可自给自足。然而做生意这事儿不容易,总得经历些风浪,随着公司效益下降,公司渐渐有了拖欠员工工资的情况。这一次两次还好,到了第三次周父就有些吃不消。他白天在外奔波想出路,晚上回去还要应付工厂里几十张嘴。这种事换做别人或许会直接跑路,可是周父仁义,万般无奈下跑去借高利贷,不惜背着百分之四十的利率给员工发工资。这工资是发了,公司却依旧毫无起色。就在处境最艰难的时候,老天爷给周淮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周父因为一次夜晚驾车,把车直接开进郊外的水库里,等被人发现时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保险公司判定周父是自杀,硬是半分钱不陪。周淮说到这里,面无表情的闭上眼睛,脸上透出一股阴沉沉的坚毅:“车子打捞上来的时候,警察在后备箱里发现了一包刚从超市买来的东西,我爸他怎么可能是自杀。”孟云端不知该说些安慰他,只翻手将周淮的拳头包裹在掌心。冰冰凉凉的手指覆上手背,周淮只觉得浮躁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他回头看向孟云端,目光里有流光浮动,那光介于湿润与干燥之间,是一种被时光修炼过的成熟与隐忍:“后来我被亲戚接回老家,直到在老屋里看见棺材的时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周淮的老家在一座小县城,按照风俗人得停棺几日过后才能火化。然而就在这个档口,高利贷追债的紧随其后找上门来,亲戚们一时间全躲的不见踪影,只剩下周淮这个十多岁的少年。少年人能做什么?一挣不了钱,二没有资产,就算把他扒皮抽筋论斤卖了,也补不上几十万的亏空。那个年代在小县城里,几十万几乎是天文数字。那些人眼看着要不到钱,便想出了个绝招——绑架周淮,威胁他母亲露面,交钱赎人。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接着更 喵~第23章 023周淮的父母早在他五岁时便离了婚。离婚后的周母起初单身了几年, 后来据说是找了个当地的小老板嫁了。周淮曾在暑假时抽空回去看母亲,母亲却总是避而不见,偶尔与她打一通电话, 也只是在电话里反复打断道:“没什么事就挂了吧,挂了吧。”回忆到母亲, 周淮整个人显得尤为沉默。他的思想好像是被卷入一道漩涡,越陷越深, 脸色无比憔悴。母亲当时的态度狠狠的撕裂了他的心。他当时被扔在一间废弃的库房里, 绑在柱子上饿了整整三天, 母亲仍旧从未露过面,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放出过。那是一种说不出的绝望,他的母亲,他的亲生的母亲真的可以狠心的看着他去死。周淮深深的一闭眼,尝试着从痛苦的情绪脱身。“后来呢?”孟云端问。周淮掀开眼皮,目光漠然的看向地板上的一条裂缝:“后来亲戚报了警,那帮人看时间僵持了太久,就跑了。但是……”他顿了顿, 接着道:“他们总会时不时的回来,用尽一切手段折磨我和我身边的人,有一回我小侄女差点被他们拐走。我没办法看着这种事继续发生。所以,我后来去了福利院。”说到这里, 周淮忽然笑了一下,是个自嘲式的笑法儿。笑完了,他侧脸去看孟云端。孟云端面无表情那坐在那里, 整个人很安静,仿佛血液在她的身体重凝滞,成了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其实孟云端曾对周淮的这几年有过猜测,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种境遇。甚至此时此刻,她仍无法相信那样悲哀的处境曾经居然是事实。十多岁的少年,顶着盛夏的烈日去派出所给父亲开死亡证明,然后走投无路的把自己送进福利院。那天应该很热,可阳光晒在周淮的身上,却是那样的凉。“你当时的年纪,福利院……不好过吧。”孟云端的嗓子莫名地沙哑起来。周淮回答道:“去了那个地方,没什么好过不好过的,只要能过下去就是好的。”“再后来呢?那么多债你还完了吗?”孟云端的声音很低,低的只剩下一口气。周淮一点头:“还完了,要不也不会有我现在这家店。我当时想早点离开那里,到了年龄就去当了兵,当了兵心里踏实,不用担心那些人来找我。”脑袋轻轻的抵在周淮肩上,孟云端的鼻音越来越重:“难怪,我就觉得你身上多了一股韧劲儿。”周淮勾动唇角,侧脸向孟云端瞥去,满眼却的她浓密乌黑的头发。头发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孟云端的脸,她是有意这样做的,因为此刻心口疼的一塌糊涂。她强迫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一闭眼睛,眼泪又流了出来。流势如小溪潺潺,缠绵而无声,直到一支温热的大手拂过她的下颚,触到了满手的眼泪。抬起头,孟云端看见周淮静静地凝视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变得惊诧,然后化成一副温柔而痛心疾首的模样。他双手捧起孟云端的脸:“傻姑娘,你怎么哭了?”“傻姑娘”这三个字又一次戳痛了她的心窝,鼻腔里忍不住发出一声细细的呜咽。那呜咽如丝,缠在周淮心头。周淮强压住哽在喉头的那口气:“都过去了。”孟云端直直的看着他的双眼:“过去了吗?”周淮重重地一点头。孟云端嘴唇微张:“那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周淮愣了一下,随即想要收回手。孟云端忽然握住他的手腕。“十年,我们错过了十年。”孟云端的面庞迎向窗口,窗外的阳光已褪去刺眼的锋芒,此刻天边微微有红霞漫出,映在孟云端的脸上成了粉白色的一片。她珍而重之的开口道:“从前我很害怕,怕我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会伤害你,所以宁可和你保持距离,不谈过去。可是昨天晚上……你说你爱我。”孟云端的黑眼睛隐隐发了光,眼角有泪不断有泪溢出:“周淮,能再次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运气,我不想再把时间耗费在无谓的等待上。霍医生昨天给我打电话,她说我的状态比以前好了很多,药量也可以减半。所以……我想我是不是有资格……”倾身凑上前,周淮瞧准了孟云端眼角降落未落的泪珠子,一时心猿意马,顺势吻了过去。吻过之后,他眉心微颤,一句话含在嘴里都快含化了,才迟疑着说了出来:“云端,就是这十年时间,已经把我们分成不一样的两类人,你有前途、有事业,你出入的场合让望尘莫及。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你不怕被别人看不起?”孤注一掷的环抱住周淮的脖颈,孟云端的目光坦坦荡荡的透过纱帘间的缝隙,直冲向天边的云霞:“我不怕,我只是觉得有点遗憾,遗憾我们认识的太早,当时面对许多事情都无能为力,白白错过了这许多时光。”她放缓了语调,一字一顿:“周淮,你也不要怕。最坏的境遇既然已经过去,将来一定会越来越好。”晚霞如火,瑰丽旖旎。怀着满腔爱意,周淮闭了眼睛,紧接着双臂猛一发力,一只手揽住孟云端的腰,另一只手按在她的后背上,恨不能将她彻底按进身体里。过往与将来在他的脑海中全化成了一道烟,他一口长气呼出肺腑,将它们统统吹散了,如今的他,只想顾念眼前。眼前有谁?唯孟云端一人而已。而孟云端的心脏微微臌胀起来,她将脑袋微微朝周淮偏过去,有意无意的用唇蹭到他的脖颈,然后情不自已的吻了下去,一路向上游移,攀吻到耳根。周淮只觉得浑身有种过电般的酥麻:“云端……”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孟云端不应他。他压低声音又唤了一声:“云端!”耳畔依旧安静无声,这恰恰壮大了周淮身体里的那把火。他一时激动到战栗,不管不顾的扭过脸,他噙住孟云端的嘴唇,然而狂风骤雨般的唇齿纠缠很快令他感到窒息,可窒息偏偏又扩大了内心里最原始的欲望。血似浪潮般澎湃,五脏六腑转眼便是烈火燎原。及至苦熬了片刻,他终究是忍无可忍的一挺身,双臂环住孟云端的腰,然后猛地发力,将她抱进卧室,仰面平放在了床|上。滚烫的身子倾倒过来,他的鼻尖几乎蹭到了孟云端的脸:“行吗?”声音粗重,明显是在克制。孟云端没有说话,她的一双眼睛陷在阴影里,可周淮却分明看见里面有光华溢出。那光华美得让人心口发颤,周淮正看的有些发痴,忽然眼前一阵幻影流动,是一条凉凉的手臂勾住他脖颈,将他一头勾进那春光旖旎的世界里。***春风过境,周淮心满意足的拥抱着孟云端。孟云端软绵绵的依偎在她怀里,气息都弱了。窗外天光昏暗,唯有天边一弦弯月,将窗帘渲染出一片淡淡的微黄,越发衬得房内静谧异常。仿佛是堕入了幽暗无极的深海,起起伏伏,飘飘荡荡,销魂到了骨子里,连光明也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一只手覆上周淮的后腰,孟云端的手指似冰凉的藤蔓,漫无目的的向上攀爬,忽然触到一道微微凸起的印痕。那印痕很长,一直延续到肩胛骨,而在肩胛骨的附近又有其他几道也分散排布开来,互相织成一张稀疏的大网。孟云端心里顿时涌现出极坏的预感,她用力从周淮怀里挣脱出来,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周淮连忙拦住她,坚实的臂膀再次将她牢牢环住:“别。”他轻声道。孟云端冷了声音,语速不自觉的加快:“你怕我看见?那是伤疤对吗?哪儿来的?你们店里的伙计告诉我你之前挣的是卖命钱,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卖的命?”周淮的鼻尖蹭过孟云端的额头,滚烫的气息直扑在她脸上。孟云端抬高声调,声音里透出浓浓的不安:“周淮,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挣得是什么钱?”“是小伍跟你说的吧,就是个头挺高的那个。”孟云端轻轻“嗯”了一声。周淮悻悻然的呼出一口气:“小伍是我挺好一兄弟,跟我一起在国外混过好几年。当时我背着几十万的债,虽然在部队里躲了几年安生日子,但是那些人从来没有放过我,一旦我退了伍,他们还会立即找上门。几十万,那时候看起来真的挺多的,我不想被这几十万拖住一辈子,就想办法出了国,去了中东。”孟云端身形微动:“中东?战乱国家?”她静了一瞬:“你这是拿命在赌前程。”周淮不动声色的一闭眼:“嗯,我在部队里接受过特种兵训练,凭着这点本事去帮人家押送货物。”孟云端听的心惊胆战:“什么货物?”周淮答道:“什么都有。”尽管周淮的答案十分含糊,但孟云端依旧从中察觉到了异样:“犯法吗?”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周淮沉吟片刻,随后一摇头:“不犯法,法律的衡量标准是基于当地的法律来判断,那种地方子弹横飞,哪有什么法律可言。”孟云端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但她很快意识到在那种环境下,用文明社会的标准去衡量某些特殊环境下的行为是一种很狭隘的想法。静默无声的依偎在周淮的怀里,孟云端的呼吸一点点粗重起来,她犹豫了很久,末了几乎抱着孤注一掷心情,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周淮,那你杀过人吗?”周淮这次没有犹豫,坦然回答道:“没有。我怎么会让自己好不容易摆脱金钱的债,又背上心理的债呢?我的枪只用来防身。”孟云端没有见过周淮拿枪的样子,或许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看见。但是当她闭上眼,眼前却能立刻浮现出一副无比逼真的场景——蓝天白云,有黄色的尘雾弥漫在眼前,一个男人正持枪站在那里。他的骨头像铁,血肉似钢,阴暗困不住他的脚步,他的眼睛永远朝向太阳。一颗心安静了,脑海中毫无杂念。孟云端在一片安然平和的气氛中听见周淮开口问道:“跟我说说你吧,说说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孟云端手掌在黑暗中向旁一摸,摸到周淮的手掌。周淮的手掌此刻褪去了灼热的温度,指缝间沁着微凉的汗水。她混着汗水与周淮十指紧扣,抬头看向他模糊的脸庞:“怎么说呢……你知道我这个人天生就不太会和别人相处,也不擅长交朋友,到了国外就更觉得孤独。不过我倒是不怕孤独,孤独挺好的,最起码自由。所以从上学到工作,我一直是一个人住,平时也不怎么和别人交谈,十年如一日,慢慢变得越来越封闭。”周淮插嘴问道:“你父母呢?为什么不和他们在一起?”孟云端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忽然有点伤感:“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有话从不对他们讲。尤其是我爸,我受不了跟他待太久,他其实更像是我的债主,而是他的投资。每次一闹不愉快,他就嚷嚷着让我还他供我读书的钱,所以这些年我的确给了他不少钱,我回国前特意把房子也过户到他跟我妈的名下。”或许每个家庭都有一套自己的相处模式。小时候,父母拥有绝对的权威,除了与生俱来的舔犊之情外,孟云端一旦不合他们的心意,父亲就会施行他的特权——暴力镇压,而母亲就会径自躲进房间里,充耳不闻。孟云端到现在依旧清晰的记得那一刻心里的恐惧与无助。拿拖鞋抽,拿巴掌扇,气急了就上手掐。尽管那是父亲,是自己最亲的人,但在小小的孟云端眼里就是天大的狂风暴雨。她自以为不是坏孩子,从未犯过什么了不得过错,怎么偏就要承受这样的遭遇。孟云端至今记得有一回自己参加学校体检,发现视力下降。这事儿本与她没多大关系,完全是基因使然,可父亲知道后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有一次因为考试没考好,中午回家直接被父亲从家里赶了出去。深秋时节,她当时站在家门外,身上穿了件薄毛衣,腿上只穿了条秋裤。十多岁的姑娘,邻居们来来往往间瞥她一眼,她当时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这是精神上的□□,不止是□□上的体罚。明明是他们用这种残酷的方式,在潜移默化间将她推向了对立面,如今却责怪她冷血无情,忤逆不孝。就因为孟云端拒绝了张博洋,拒绝了这位外表光鲜的青年才俊,父亲前些天发来信息说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为什么?孟云端也不是很明白,可能是因为自己不听话,毕竟在父亲眼里,儿女听话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也正是因为自己的不听话,让他在老同学面前颜面扫地。从前她有周淮,只有周淮,所以她可以悄悄躲在周淮家里寻求片刻的安慰。然而除此之外她不能奢求更多,因为周淮那时也是个孩子。周淮曾抱住她,很认真的对她说:“等以后考大学的时候,咱俩考去一个城市,离家越远越好,只要你喜欢。”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孟云端始终以此为信念。思及至此,孟云端苦笑一声:“周淮,你还记不记得当时跟我说的话,你说咱俩大学要考去一个城市,离家里远远的。”周淮回答:“记得。”“那时我们把什么话都说了,远走高飞,追求自由,可偏偏没有把话说透,有时候我想假如我们那时就把爱这个字宣之于口,我或许就会有足够底气留在国内,多等你几年。”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消弭在黑暗里。周淮静默了一会儿,缓缓的开了口:“那时候太小,爱这个字说出来没分量,反而显得轻浮。而且,即便你当时留下,情况或许并不会比现在更好,我宁可你晚一些遇到我。”他声音渐弱,而后哑着嗓子唤了一声:“云端,我不会总这样平庸下去,再给我一点时间,不会太久,我要顺理成章的站在你身边。”孟云端的一颗心骤然软的没了形状,忽而眼角滑下一滴热泪,印出亮晶晶的一道光:“我明白,但是这条路很难走,你不用着急,我会等你,多久我都等。”话音落下,周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孟云端又搂紧了些。这么多年随命途流转,他的感情与心灵皆瘦出了清晰的轮廓,该去的,都被风雨吹散,留下的,全是刻骨铭心。刻骨铭心并不一定需要山盟海誓,轰轰烈烈。有些感情自它发生起,便种下了一颗微妙的种子,随着岁月生根发芽。那芽娇嫩,过分的看护反而容易让它夭折。相反一旦疏离了,它反而成了荒园中最具生命力的一颗藤蔓,尽力攀缠,逐渐枝繁叶茂,牢牢的盘踞在心底。夜凉如水,静谧无声。孟云端说她渴了,想喝水。周淮起身穿好衣服去给她倒水。回来时看见孟云端打开灯,静静地坐在床边。伸手从周淮手里接过水杯,她仰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期间周淮一直坐在她身边静静地凝视着她,见她喝完了,转而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和烟:“你要吗?”他把烟往孟云端眼前一递。孟云端轻轻一摇头:“上次答应你那是最后一根,我本来也没什么瘾,抽着玩儿的。”周淮将烟衔在唇间,动作熟稔的点了火。黄铜色的打火机又一次落进孟云端眼里。孟云端沉吟片刻,凑近他耳旁低语道:“这支打火机是别人送你的吧。”周淮答道:“对。”“是个女孩儿送的。”周淮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孟云端垂下眼皮,看着自己的脚尖:“这女孩儿还挺喜欢你的。”周淮缓缓的垂下夹烟的那只手,愕然的看向她:“云端……”孟云端抬头与他对视:“你不用解释,我知道这女孩是单相思了,否则你不会拿出这东西在我眼前晃。”周淮忽然觉得手心发烫,他低下头,仔细打量着手里这个小玩意儿,目光落在zh两个字母上。孟云端顺势说道:“东西刻了字,还恰好是你名字的首字母,所以多半是礼物。另外打火机暗含深意,是情人之间表达感情的信物。”周淮的眉心微微一沉:“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就是一普通的打火机。”他像是做错事情被老师揪出来的孩子,时而抬头看孟云端,时而低头看向打火机,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孟云端淡淡一笑:“我不介意这些,只是想提醒你,下次收礼物的时候小心点儿,容易产生误会。”周淮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孟云端以为是自己有哪里不对,眉毛微微一抬:“怎么了吗?”周淮轻轻一摇头:“没,只是我突然发现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坦然的看过你,所以想多看几眼。”说着,情不自禁的倾身去吻她的唇。丝丝缕缕的烟草味在鼻尖萦绕,似有似无的热度缓缓靠近,突然一声手机铃声响起,瞬间打破了当下微妙的气氛。孟云端身体倏地一动,连忙赶去客厅,从随身的提包里摸出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一串陌生的号码,她接起电话,试探性的问道:“喂?”“你好。”听筒中传来陌生的男声,语气十分严肃:“你好,请问是孙潇潇的亲属吗?”孟云端心里隐隐觉出一丝不安:“呃……对,我是孙潇潇的姐姐。”那人接着道:“这里是青林路派出所,孙潇潇参与打架,被我们暂时扣留下来,你现在可以过来接人了。”心里的预感变成了事实,孟云端在惊愕之余,大脑里闪过无数个可能性。可能性令她越发惶恐,越发紧张。喉咙一下子揪紧,她磕磕绊绊的应声道:“我……我知道了,这就过去。”守在一旁的周淮察觉孟云端的异样,见她挂下电话,连忙开口问道:“怎么了?”孟云端呼吸急促,目光里难掩慌乱:“我表妹,派出所打来的电话,说我表妹打架被扣住了,让我现在过去接人。她这两天刚好住在我家。”周淮二话不说从桌子上捡起车钥匙:“走,我开车陪你去。”***十五分钟后,周淮将车平稳的停靠在派出所门口。两人一路小跑着踏过四五级阶梯,孟云端抢先一步推开派出所的大门。大门后是四下无人的空旷大厅,白色的灯光从天花板上映下来,洒在会反光的地砖上,刺得人一时睁不开眼。一位身穿制服的值班民警听见响动,在旁边轻喝一声,吸引了两人注意:“诶,你俩干嘛的?”孟云端连忙回过头,只见对方的身子隐在墙壁后,只斜斜的从旁露出一脑袋。“来接人,孙潇潇,接到电话赶来的。”话音落下,脑袋从墙壁后消失,紧接着从里面传来一嗓子高喊:“老陈,来接人的!”“来了来了。”被唤老陈的同事从旁边办公室走出来,因为体态过于肥胖,起码二百斤,每走一步都给人一种地动山摇的感觉。但正因如此,他的五官显得十分圆润,看上去算是和蔼可亲:“你俩来接谁?”孟云端再一次报出孙潇潇的名字。“你是她什么人?”“姐姐。”“行,跟我来吧。”老陈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将两人往二楼领。楼道里空空荡荡,老陈的声音尤为清晰,他像位恪尽职守的教导员一般回头训话道:“虽然你年纪看上去也不大,但毕竟你妹妹在你身边,好歹该多花点心思照顾着。现在社会上乱的很,你让这么年轻个小姑娘大晚上混夜店,出点事儿怎么办呐?”孟云端心里一惊:“怎么是夜店?”老陈顺口回答:“可不是嘛,他们一帮人一共五个,里面就孙潇潇一个姑娘,后来因为一点口角跟别桌人打了起来,其中有几个还挂了彩。”孟云端简直快要被吓得晕过去,她勉强镇定了心神:“那孙潇潇怎么样?要不要紧?”“没大事,小姑娘躲在旁边没动手,就是给吓着了。”说着,老陈推开一间屋子的大门。屋子里灯光大亮,一排穿着怪异的小年轻顺着墙,分别坐在两条长凳上。而其中坐在最末的孙潇潇看见孟云端走进,蹭的一下从凳子上弹起来,作势就要朝前凑。孟云端此刻心里又气又担心,快速瞟了孙潇潇一眼,见她除了眼神涣散、披头散发以外,并没有哪里异样,于是冷硬下一张脸,甩开孙潇潇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随后便闻见一股浓重的酒气从孙潇潇身上散出来,熏的脑仁儿直疼。“拿上这个。”一旁的民警公事公办,将一张开好的单子递给孟云端:“去一楼东头的办公室,交完钱,就可以把人领走了。”在一边旁观的周淮见状走上前,有意替孟云端交钱,却被孟云端挡了回去。她侧眼瞥过周淮:“我自己去,马上就回来。”看着孟云端走远的背影,周淮下意识的回头去瞧孙潇潇。孙潇潇一脸委屈的倚在门框上,她早已察觉到周淮的存在。此刻两人四目相对了,周淮发现她的目光依稀开始变化——从好奇到怀疑,再到一种似有似无的轻视。“你姐身体不好,别让她太操心。”周淮声音低沉,双手插在裤兜,目光沉沉的落在孙潇潇身上。孙潇潇带着醉意一拧眉毛,语气不善:“你谁啊?”周淮垂眉敛目的望向地面,沉吟片刻后,再次看向她:“朋友。”“我姐的朋友?”孙潇潇一撇嘴:“既然只是朋友,就别乱管别人家里的事情。”周淮一动不动的静默片刻:“你毕竟是女孩子,在外面时时刻刻都该注意安全。”孙潇潇有些气急败坏,抬手一把扒住门框,她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要你管!我……”“你喊什么!”孟云端的声音陡然从不远处传来。她迎着孙潇潇惊诧的目光走上前,站定在她身边:“他说的有什么错?你才多大,十八岁!十八岁的姑娘去夜店,还跟着四个男人,那四个是什么人?你了解吗?你是无知还是无畏!”孙潇潇大约从未见过孟云端如此暴怒的模样,惶惶然的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儿来。她拖着哭腔辩解道:“我没打算真跟他们去玩,是其中有个人说要帮我找工作,让我出来见见他的朋友,让大家一起帮我找。”孟云端简直要被气的吐血,抬手一指孙潇潇的脑门儿:“找工作你能找到夜店里去,你有没有脑子!你觉得这事听起来靠谱吗?你也不想想那里是什么地方,万一人家给你下点药呢?万一几个人直接把你掳走呢?一旦出了事怎么办?你让我跟你妈怎么交代。”孙潇潇被这一连串的责问骂的没了言语,只一味的低头流眼泪,满脸的倔强。而孟云端在后怕与愤怒的两方夹击下气血上头,脑袋直发晕。忽然胸口一阵心悸感飘过,她苍白着一张脸,艰难的做了个深呼吸,缓缓地转身向外走:“先回家。”孙潇潇灰溜溜的跟在她身边,周淮走在最后,三人按部就班的走到车子旁,周淮按下遥控钥匙,车灯闪了一下,孟云端顺势上前一步替孙潇潇拉开后座车门:“上车。”“这什么破车啊,我不坐。”孙潇潇借着酒劲耍无赖,丝毫不遮掩脸上的嫌弃表情。孟云端压制住火气,侧脸用余光扫向她:“那你想怎样?”孙潇潇气鼓鼓的翻了个白眼:“你打电话,叫韩坦来,我要他送我。”刹那间,孟云端像是支被踩了尾巴的猫,只觉得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撞进胸膛。因为这力量来的过于急切,瞬间便到达了爆裂的边缘。她缓缓转过身,尖刻的目光似刀般逼进孙潇潇的眼里:“孙潇潇,你别太过分。”孙潇潇一扭身子,目光转向旁边的草丛,大有一副要僵持下去的架势。眼看着气氛愈发焦灼,站在一旁的周淮不禁觉得尴尬,但此刻不是能容他沉默的时候。短暂的思虑片刻,他轻笑出声,目光略过车顶看向孙潇潇,语气像位好脾气的老爹:“小姑奶奶,统共没几分钟的路程,早上车咱就早回家休息,舒舒服服的躺在家里多好,就算临时打电话叫别人过来,不还得站在这等着不是,白喂十几分钟的蚊子,何必呢?”周淮一提蚊子,孙潇潇便如条件反射般的感到了痒。忍不住在原地跺了跺脚,她别别扭扭的上了车。此刻已是深夜,白天车水马龙的街道变得空空荡荡,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开回到孟云端家楼下。孙潇潇一刻也不能多等,车子刚停稳便跳了下去。孟云端一只手搭在拉手处,在追下车的前一刻回头对周淮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把她送上去,马上下来。”周淮见她的脸色不好,不禁替她担心:“不用了,回家好好休息。”孟云端却依旧坚持:“不,你等我,我很快。”果然,不出五分钟的功夫,孟云端再次出现在周淮面前。周淮看见她从黑洞洞的楼道里走出来,然后穿过橙黄色的路灯,一步步走向自己。步伐不急不缓,端庄而稳重。仿佛十分确信自己会等在原地,她不来,自己就绝不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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