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儿不必自谦,这几日老夫人一直观察姐儿的行事做派,姐儿虽年龄不大,却做事干练周到,有大家风范,不愧是咱们侯府嫡女。姐儿到底是长大了,老太太虽心疼姐儿,想让姐松快几年,可姐儿到底是嫡长女,几个哥儿姐儿的长姐,俗话说长姐为母,姐儿要早早立起来才行。这些本是夫人的东西,,交给姐儿管最最妥当。”吴嬷嬷一面说,一面将锦盒放于桌上,又道,“姐儿看看,我也好给老夫人回话去。”梧桐打开其中一个锦盒,盒子装得满满的,上面是一张嫁妆单子,梧桐往下翻了翻,是一些庄子铺子的红契,再往下是一些身契。另一个锦盒应该是金银首饰。这些都是母亲的东西,梧桐比对嫁妆单子,毅然收下:“祖母把东西给我,我定不会让祖母失望。”“咱们侯府将来,少不得劳累姐儿,姐儿千万养好身子,夫人走了,姐儿伤心难过是一定的,痛过哭过后,还要向前看不是?多得话,嬷嬷不说了,姐儿都懂。姐儿先歇着,我给老夫人回话去。”吴嬷嬷说完,抽身离开。梧桐起身要送。吴嬷嬷已出了屋子,让梧桐歇息,不用送。喜鹊进屋,伸长脖子看着锦盒,疑惑问:“小姐,这里面是什么?”她只知是夫人的东西。“这是我母亲的嫁妆。”梧桐打开另一个锦盒,果然是金银首饰,还有一些银票。梧桐仔细抚摸,发现其中一页纸不像银票,疑惑打开,居然是两个铺子的红契,铺子在朱雀街上,京城最好的位置,一家当铺,一家首饰铺子,都是盈利最好的铺子,梧桐却知道,这是祖母的陪嫁。所有铺子里,就这两个铺子最好,现在居然给了她。上一世,这些东西,她连个影也没见到,肯定是祖母觉得她软弱可欺,替她保存了。梧桐收起锦盒,起身下榻往外走去。喜鹊皱眉,心中疑惑,却不多问,默默跟在梧桐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径直到东跨院花园中,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母亲亲自选的,她喜爱花草,命人种了许多,还专门弄了一间暖房,即使寒冬腊月,也有娇艳的鲜花可观赏。母亲走了不过数日,这里便有些荒凉了。花园中的管事见梧桐来了,忙起身相迎,询问梧桐想要什么花草,一会儿命人给梧桐送去。梧桐边走边道:“你们忙你们的,我随便看看,有需要会告诉你们,忙去吧,不用招呼我。”说着人已经来到蓼芳亭中。这蓼芳亭建与湖中央,四面游廊曲桥,湖面荷花盛开,水中鱼儿嬉戏。梧桐耳边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这声音温润似春风,划过耳际让人心中一暖。“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闻晏哥哥,咱们要不要试试,那些个荷花荷叶,真能把咱们都能遮住吗?”“桐儿真天真。咱们这小池塘,一眼望到尽头,怎么可能有诗人的意境。”男子坐在轮椅上,笑看着小姑娘。画面一转,男子脱离轮子,艰难走到桌边,搂着一株桃花,喃喃自语:“桐儿?”桃花株发出刺眼的亮光,光亮消失殆尽后,一位小姑娘突然出现。小姑娘十四五岁的样子,粉色的长裙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双眸如深潭一般幽静。“闻晏哥哥?”小姑娘看到男子浑身是血,惊慌失措,飞身到男子身边,询问男子怎么了。男子抓住女儿的手,“你没事儿就好,没事就好。”想到此处梧桐泪流满面,不自觉喊一声:“闻晏哥哥。”声音饱含思念与深情。喜鹊一旁站着,没听真切,只听见哥哥两个字。便开口问道:“小姐您说什么,什么哥哥?”喜鹊走过来,抬眸发现梧桐满脸泪痕,慌了,赶紧拿出帕子给梧桐擦拭,一脸心疼,道:“小姐,您怎么哭了,是不是想夫人了,夫人已经走了,您可不能这样,夫人要是知道,您为她哭坏了身子,不定多心疼呢。您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两个小少爷想想啊。要是侯爷续弦,小少爷的日子,指不定多难过呢,都指望您呢。”梧桐回神,止住哭声,笑了笑:“我知道。”她抬眼看了看湖中的莲花,吩咐道:“你去外院看看,跟着房乳娘的人回来了吗,要是回来了,问问他打听到什么。”喜鹊道声明白,絮絮叨叨说了一些保重身体的话,才恋恋不舍离开。等喜鹊走了,梧桐又陷入沉思,暗想:闻晏哥哥,你说要找到桐儿,千万不要食言,不然桐儿生气不理你了。一炷香的时间,喜鹊回来了,喘吁吁地跑到梧桐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弯腰深呼吸几下,才缓过来,道:“小姐,回来了,铁牛回来了。他说,他说,房乳娘死了。”作者有话要说:红包只发出去两个,小仙女们赏个评论呗,作者双手奉上红包。第7章 国公府中相见梧桐掏出帕子,仔细给喜鹊擦汗:“是吗,怎么死的?”居然真的死了,是不是说明闻晏哥哥也回来了,不然谁会杀房乳娘,她一个乳娘,被侯府赶出去,不至于命都没了。“听说是吊死的。”喜鹊想起房乳娘要饿死小少爷,愤恨道,“果然遭报应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喜鹊说的是。”梧桐嫣然一笑,将帕子丢喜鹊手中,“回去吧,你也累了,回去歇着,我去看看朝阳。午饭后,你把母亲房中的刘嬷嬷及大丫鬟们,都唤梧桐居,我有事吩咐他们。”这几日乱得很,梧桐没顾得上她们,上一世,这些人被秋姨娘打压,一辈子被人欺负,落得个含恨而亡的下场居多。这一世,梧桐会还她们一个锦绣前程。梧桐回去后,见朝阳在熟睡,没打扰他,到床上歪了一会儿,将喜鹊等人打发出去,闭上眼睛默念了一声进。转眼梧桐换了一个环境,她欣喜异常。重生后,她以为空间离她而去,没想到还在。师父果然没骗她,这空间已和她的灵魂绑在了一起,只要灵魂不灭,空间就会一直在。这空间,梧桐用了多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空间可以滋养她的灵魂,做鬼多年,每次感到不适,梧桐都会躲进空间修炼。这里的东西含有灵气,人吃了可以强身健体。可惜,上一世她只是一抹魂魄,有好东西看得见摸不着,也带不出去,不然闻晏哥哥的腿早好了。能治好闻晏哥哥的丹药,还是她求情,师父送出去的。重生一世,他们定能博个锦绣前程,将那些坏人都送到地狱去。这时,一阵鸟鸣声引起梧桐的主意,梧桐回头,望向天空,喊了一声:“金儿?”霎时,一只赤金色的鸾鸟俯冲下来,落在梧桐的肩膀上,用脑袋拱着梧桐的脸庞。“原来你一直在。”梧桐抚摸着鸾鸟的脑袋,轻声道,“我以为你跟着师父走了。”这只鸾鸟是梧桐的灵兽,这是师父老祖说的,梧桐记忆里好像有只鸟,可惜不真切。师父说金儿是鸾鸟和大鹏的后代,既有鸾鸟的特征,又有大鹏的特点,体型可大可小,可载人飞行,日行千里。梧桐想起闻晏,抿唇轻笑,眸中闪着坚定:闻晏哥哥,上一世你护我周全,为我报仇,给我遮风挡雨的地方。这一次换我护你,斩杀国公府那些妖魔鬼怪。午膳时间,喜鹊敲门叫梧桐,问梧桐醒了吗。梧桐听见声响,默念一声出,再次回到床上,翻身撩开帐幔,起身下床穿秀鞋,喊了一声:“进来吧。”喜鹊推门进来,见梧桐坐在梳妆台旁。喜鹊走至梧桐身边,拿起梳子给梧桐梳头,道:“小姐去饭厅吃,还是在院里吃?”“带回来吧。”梧桐坐定,任由喜鹊梳头。喜鹊一面梳头,一面对着外面喊:“飞鸾,小姐在院里吃,你让人送过来吧。”飞鸾答应一声,转身朝院门走去,很快出了梧桐居。吃过饭,没多会儿功夫,郑氏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到了,四个丫鬟并刘嬷嬷。她们一等丫鬟,近身伺候郑氏的。二等打扫的丫鬟、婆子们已分配了新活计,梧桐没让请。刘嬷嬷是郑氏的陪嫁嬷嬷,郑氏去后,刘嬷嬷也昏睡了两天,醒来后一直忙前忙后,没顾上和梧桐说话。听下人们说,梧桐发现秋姨娘欲饿死小哥儿,又换了夫人的随葬品,被梧桐和祁王惩治,送到庄子上去了。刘嬷嬷很欣慰,她早看出秋姨娘是个两面三刀的人,惯会暗地里使绊子,嘴上却抹了蜜一样,哄得夫人开心,说她是个老实心诚的,为侯爷生儿育女,又得侯爷宠爱。夫人只能让她三分。现在,终于有人识破秋姨娘的伪面具,刘嬷嬷怎能不激动,看着梧桐,多了几分热切:“给大小姐问安。”四个丫鬟,雨天、雨季、清茗,清雅四个丫鬟跪下给梧桐请安。“起来吧。”梧桐坐在罗汉床上,手捧茶杯,笑盈盈吩咐喜鹊搬绣墩儿,让嬷嬷和雨天等人坐下。“你们都是母亲房里的老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母亲走了,我伤心,你们同样难过。”梧桐道。说到郑氏,梧桐眼眶微红,蓄满泪水,刘嬷嬷和几个丫头低头抹泪。又听梧桐说:“虽然我们都不想母亲走,可她终究去了,老天爷没有给我们选择的机会。逝者已矣,咱们活着的人,更应好好地活着,为了母亲,也为我们自己。”“姐儿说得对,老奴糊涂了。”刘嬷擦干泪,抬头看着梧桐,“老奴知道,姐儿叫老奴来,有事吩咐,您只管说,老奴拼了这把散骨头,也为姐儿效劳。”雨天几人也表态,愿意跟随梧桐,任凭差遣。“什么拼命不拼命的,差遣不差遣。你们活久见,梧桐还要仰仗几位帮衬梧桐呢。”梧桐擦干泪,让喜鹊拿些果子,分给刘嬷嬷几人吃,又说道,“一会儿走的时候,带些回去,刚做的,新鲜,你们都尝尝鲜。”刘嬷嬷接过果子,谢了一番。又听梧桐道:“咱们再说一下今后打算,刘嬷嬷是母亲的陪嫁嬷嬷,丈夫儿子在庄子上,暂时不变。您想去庄子上我支持,您要留在府里,就照顾小弟,雨天姐姐她们到小弟院子里伺候,月例不变。你们如有想法,尽管告诉我,自己不便说,让喜鹊传话也可以。”刘嬷嬷几人对梧桐千恩万谢,说终于不用去其他地方了。送走刘嬷嬷,梧桐说自己累了,想歇会儿,让人不要打扰。喜鹊自是应了。夜幕降临,繁星渐渐浮现,一轮弯月悄然爬上树梢。闻国公府,一处精致的院落里,屋内灯火通明,正房门口,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坐在轮椅上仰望夜空,深邃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不知深思什么。“少爷,夜凉了,您进屋休息吧。”身后传来小厮地提醒,“您再这样,夫人又该掉泪了。”一件披风落在少年身后,他回头,举目瞧一眼身后的人,眉头一皱,道:“你要不说,她能知道?”“夫人问起,司琪怎能欺骗夫人。”司琪双手放在轮椅上,“咱回屋吧,您天天坐在这里,看星辰月亮有什么意思,它们每天都一样。”“你不懂。”少年扭头,回望天空。司琪索性回屋,搬了一张凳子,放少年身边,坐定后道:“司琪确实不懂,也越发不懂少爷了,前几日你让我去郑家,散播那些个流言,没两日那个婆子就死了。咱们国公府和郑家,无冤无仇,更没有交情,为什么要帮他们害人。”前几日,少爷高烧昏迷,醒来后像变了一个人,对自己的腿不慎在意,可竟做些奇怪的事。把院子里伺候的人都赶走了,只留自己伺候。天天坐在这里看星辰,又是让人找桃花,又是让人找梧桐树的,现在竟然管起外面的琐事了。自从少爷断腿后,整日闷在房里,不要说外面的事,就连府中的事,都很少问起,除了两位小少爷和夫人,没人可以让少爷分神。如今,司琪越来越看不懂闻晏。“你回去吧。”闻晏收回目光瞥一眼司琪,吩咐道。“少爷在这里,我怎么能回去。”司琪翘着二郎腿,双手托腮,眼睛看向夜空,自言自语道,“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说完,打了一个哈欠。闻晏双耳动了俩下,打量着司琪,抬手在司琪身上点了俩下。本来打哈欠的司琪,往旁边一歪,竟睡着了。原来闻晏点了司琪的睡穴。闻晏让司琪靠在轮椅上,对着黑夜道:“出来吧。”眸中闪着莫名的激动与喜悦,连声音都忍不住颤抖起来。院子上空,全身赤金的大鸟挥舞翅膀,它身上坐着一位少女。女孩儿听见喊声,轻拍大鸟背部,柔声道:“乖,咱们下去。”大鸟挥动羽翼,缓缓下降。接近地面时,少女从大鸟身上跳下,站在院子中央,静静地看着少年。等看清那人的容颜,鼻子一酸,泪水模糊了眼睛,浑身颤抖,双唇蠕动,哑着嗓子艰难喊出:“闻晏哥哥?”话音落,泪水顺着脸颊流淌,怎么也止不住。闻晏面带微笑,心如刀绞,伸手对梧桐道:“桐儿不哭,闻晏哥哥在,一直都在。”从醒来,他就在盼,在等,盼着梧桐重生,等着梧桐找来。若不是断了腿,他早去江陵侯府一探究竟了。他设计房乳娘之死。让梧桐知道他回来了。如今梧桐找来,他怎能不激动,眼眶微红,目不转睛地看着梧桐,眸中有深情,有思念,有喜悦。梧桐跑到闻晏身边,搂着闻宴的脖子,大哭道:“闻晏哥哥,真的是你,我怕,怕找不到你,更怕你不认识我。”“闻晏答应过桐儿,会永远照顾桐儿,怎会食言?”闻晏拍着梧桐的背,轻声安慰道,“桐儿还真给我惊喜,这么快就找来了,还带着金儿。”鸾鸟认识闻晏,听见闻晏提起它,扭头看一眼闻晏,然后找了一棵还算顺眼的梧桐树,栖在上面,眯起眼睛小憩起来。梧桐瞅一眼鸾鸟,它依然对闻宴爱答不理的。梧桐破涕为笑,蹲在一旁,拿起闻宴的手:“闻晏哥哥的手是热的,桐儿终于感受到了。”闻晏捧起梧桐的脸,仔细端详着,随后笑道:“人生可以重来,你我何其幸。这一世,我定让桐儿事事顺遂,万事顺意。”梧桐抬眸看向闻晏,纤细的双手覆在大手上,眸中同样坚定:“我也会护着闻晏哥哥,不让那些人欺负你。”“闻晏已不是原来的闻晏,不容任何人欺辱。”闻晏低头看着梧桐,笑了,道,“当然,允许桐儿欺负闻晏。”梧桐闻言,脸颊通红。她起身走到闻晏身后,双手放在轮椅上:“太晚了,我推你回屋。”闻晏斜睨一眼旁边,司琪靠在轮椅上,睡得正香。梧桐进屋,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司琪身后。闻晏扶起司琪,让他躺椅子上,解下披风给司琪盖上。做完这一切,两人相视而笑。梧桐一面推着闻晏进屋,一面问:“闻晏哥哥,我一直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回来,回来前,你一身是血,到底发生了什么?”闻晏陷入沉思,随后将事情娓娓道来。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是回忆。感谢在2020-01-06 16:48:22~2020-01-12 09:5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桐 10瓶;吟寂 4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8章 重生前天边晚霞渐渐浮现,金色余晖斜照山顶。东牛山群山环绕,烟雾缭绕,碧水潺湲。夜幕降临,群鸟归巢,牧童骑着黄牛缓缓下山,农人劳作一天陆续归家。在青山绿水环绕的农庄尽头,有一处青砖红瓦垒砌而成的三进宅院,宅子门口屹立两座石狮子,昂首挺胸,威武气派。门匾上写着碧荷苑几个字,字迹苍芎,宛若游龙一般。看门的小斯在门口打着瞌睡,时不时发出呼噜声,显然已酣然入睡。“小牛子,你个懒鬼。”突然一阵高呼声传来,惊得小厮打了一个寒颤,倒在地上,抬头环顾四周,惊恐道:“妈呀,我怎么睡着了,要死了,要死了。”“谁让你放和尚进来的?”随着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一个老叟快步走到小厮跟前,抬手朝小厮的脑袋上拍打几下:“不是说了,咱们府里不请和尚道士吗,你的耳朵被耳屎堵住了,还是梦中当猪耳朵啃了?”“和尚?”小厮一头雾水,摸着脑袋,疑声问道,“小的不曾放什么和尚进门,哪来的和尚?”“你当真不知?”老叟问皱眉问,沧桑的嗓音缓和几分,随后小声自言自语道,“那就奇怪了,法华寺的主持怎么到碧荷苑来了?”青阳镇附近的几个村子,都知晓,碧荷苑从不请道士和尚做法。道士和尚经过此地,都要绕道走,今天和尚突然上门,怎么看都觉得诡异。碧荷苑处处繁花似锦,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会客厅,闻晏坐在轮椅上,眸中隐藏着警惕地的光芒,脸庞随和看向下首的和尚:“不知一尘大师远道而来,所为何事?”双手手指修长,放在轮椅扶手上,有节奏地敲击着。一尘大师双手合拢,念了句阿弥陀佛,说道:“施主,老衲是受人所托,您这宅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必须祛除,不然会影响施主的身子,还会危及家人健康。”闻晏让人给一尘大师奉茶,继而红唇轻启,嗤笑道:“不干净的东西,何为不干净?这世上不干净的东西唯有人心,它的贪婪欲望,让多少无辜的人死于非命。”“施主不要执迷不悟。”一尘长叹,“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她不应该在世间徘徊。”“不应该?”闻晏脸上浮现讥讽,“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大师强行插手人间命数,也是因果?”“施主?”一尘想继续劝说,被闻晏阻止:“大事不必多说,闻晏的命自有天收,不会被‘不干净的东西’影响半分。”一尘口中不干净的东西乃一抹灵魂,这灵魂多次救自己于危难,那些人想让一尘出面,除掉他们最大的妨碍,然后好刺杀自己,简直是妄想。“既然施主如此执着,老衲也不好强求,还请施主三思。”一尘一脸真诚道,说完,将手中的念珠递与闻晏,“施主,请收好此物,关键时刻会救你一命。”闻晏垂眸看向他手中的佛珠,圆润光滑似有灵性,不在意道:“谢谢大师好意,在下与此物无缘,还请大师收回。”一尘停顿,迅速将念珠戴闻晏手腕上,手指轻点,念珠似有生命,牢牢圈在闻晏手腕上,任凭他怎么撕扯都没用。闻晏愤怒:“大师这是何意?”世上哪有强卖强买的事儿。“老衲完成故人托付,告辞。”茶水不沾一口,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闻晏摸了摸手中的念珠,让人拿剪刀来。老叟连忙吩咐仆人拿剪刀过来。可惜,念珠的绳索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剪刀犹如生锈一般。“公子?”老叟额头细汗若隐若现,嗓音中透着焦躁不安。“一尘乃法华寺主持,他专程送的东西,若是一般,他们何必大费周章。罢了,推我去书房。”闻晏闭上凤目,靠在轮椅上,心思百转千回:他最近心焦不安,要有大事发生了吗,到底是什么事情,与一尘有何关系?思虑间,人已经到了书房,老叟关门出去,留闻晏一人在书房。书房简单大方,宽敞明亮,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唯一吸引人的东西,是书桌上的一株桃花,花瓣红艳欲滴,婀娜多姿,一股桃花香,似有似无从花瓣中散发出来。闻晏望着完好如初的桃花株,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双手转着轮椅,慢慢靠近那株盛开的桃花。细看那桃花居然是真的,这深秋时节,它绿叶繁盛,枝条招展,繁花似锦,比那春日的桃花好要茂盛几分。闻晏伸手,小心翼翼地出摸着花瓣,犹如抚摸女孩儿的脸,眸中带着喜悦,轻唤道:“桐儿,出来吧,一尘那个老秃驴走了。”一尘如听见闻晏喊自己老秃驴,会气得背过气去。在大圣王朝,谁敢对一尘不敬,就算当今天子,也要尊称他一声大师。闻晏的父亲闻世子,更是对一尘毕恭毕敬,闻晏小儿敢藐视他,简直罪大恶极。桃花株没有任何反应,闻晏又喊了几次,依然无果。闻晏皱眉抱起盆儿,小声问:“你是累了吗,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我会陪着你。”闻晏等了许久,也不见那株桃花有任何动作。心里微微失望,滚动着轮椅到书架上取一本书,拿在手中,心不在焉地翻看几下,深邃的双眸看向书桌上的桃花:“你今天有些反常,是感应到老秃驴的到来吗?”他抬手,望了望手腕上的念珠,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难道因为这佛珠,桐儿不敢出来吗?”还是被一尘大师震慑到了。忽然,一支冷箭散发着幽光,直逼闻晏命门。闻晏出神,等他发现时,闪身堪堪躲过射来的箭,因不及时,利箭划过他的右臂,直直插入他身后的书架上,几本书因不堪重力,落在地上。闻晏捂着肩膀喊道:“来人。”可没有人回答闻晏的话,他又喊一句,门应声而开,一位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长发随意披在脑后,藏青色长袍,手里拿着一把扇子,缓缓走进书房,声音愉悦道:“不用喊了,这里的人,都被我毒昏了,他们听不到你讲话。”“你是谁?”说完闻晏吐了一口黑血,这是中毒的征兆,他双眸看向来人,眸中闪着警惕的光芒。那人优雅地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脸上露出难掩的得意:“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你就行了。每次刺杀,你都能侥幸逃过,是运气还是其他?”他踱步走到书桌旁,垂眼看向桌上的那株桃花,“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我真好奇呢!”多少次明枪暗箭,都被闻晏躲过去。他伸手想摸摸桃花瓣,被闻晏大声呵斥住,边吐黑血边喊:“住手。”任何人都没资格碰他的桐儿。“中了一剑封喉,居然能活到现在,我不得不佩服你。”那人停手,钦佩地看着闻晏,“你都要死了,护不住她,不如将她给我。”传言说,这碧荷苑有为仙子,每日夜晚,与闻晏弹琴畅饮,读书舞剑,而这桃花仙子,就住在这桃花株上。“休想。”闻晏面色发青,嘴唇发紫,眸中带着恨意,左手捂着右臂受伤的位置,“任何人都不能冒犯他,否则只有死路一条。”那人哈哈大笑,嘲笑地看向闻晏:“你都要死了,能奈我何?”闻晏唇角微微上扬,露出讽刺的微笑:“那就试试。”说着,他双手放在轮椅扶手上,使劲儿拍了一下,数十枚银针迅疾飞出,直朝不速之客的地方射去。那人挥出扇子左挡右挥,将射过来的银针尽数打落:“雕虫小技,还伤不了本……”话音未落,他惊恐地看着没入胸口的利剑,瞳孔微缩,口吐鲜血,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闻晏微微眯起眼睛,握紧手中的剑,又往那人身上用了一些力气,剑从那人身后露出:“去死吧。”随后使出浑身的力气收回宝剑,鲜血溅到闻晏脸上身上,及那颗侍奉佛祖的佛珠上。佛珠发出一道亮光,刺眼夺目,好一会儿才渐渐消失。光亮消失殆尽后,书桌上的桃花株渐渐变得透明,倏地,桃花株变成了一位娇俏可爱的小姑娘。小姑娘十四五岁的样子,桃色的长裙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双眸如深潭一般幽静。“桐儿?”闻晏伸手,一脸痛苦地看着白梧桐。白梧桐惊恐,飞奔到闻晏身边,查看他的情况,眸中噙泪,嗓音中带着害怕:“闻晏哥哥,你这是怎么了,谁伤了你?”闻晏抓着白梧桐的手,露出欣慰的笑:“你没事就好,没事儿就好。以后闻晏哥哥不能陪你了。桐儿投胎去吧,闻晏哥哥下辈子一定会找到桐儿,不让桐儿孤单一人。”白梧桐感觉到闻晏渐渐变冷的身体,摇头拒绝,悲切惶恐道:“不要,我不要,我要闻晏哥哥现在陪着我。”闻晏沾满鲜血的手,抚摸着白梧桐的脸颊,一字一顿说:“桐-儿-听-话。”说完这些,无力的双手垂下,闻晏躺在白梧桐的怀里,永远闭关上了双目。任凭白梧桐怎么呼喊,都没有反应。“啊-”白梧桐搂着闻晏仰天长啸,神色悲壮,伤心欲绝,仿佛有东西脱离她的魂体,让她痛不欲生。闻晏回神:“事情就是这样。”想起他们回来,闻晏脸上有几分庆幸,又道:“说起来,咱们要感谢那老秃驴和国公府,如果不是他们,咱们何来重来,这次定把他们送入地狱,也不枉他们一番苦心。”听完这些,梧桐抬手拍桌:“还有一尘那老秃驴。好事没做几件,坏事儿一桩桩,让他做绝了。”闻晏笑了,道:“一尘也是被人利用。放心吧,他欠咱们的,终归要还,这就是佛家所说的因果。”三更的梆子刚过。梧桐起身走到闻晏身边,蹲下抚摸着闻晏的双腿,满脸疼惜,沉声道:“闻晏哥哥的腿?”闻晏安慰:“桐儿不必担心,闻晏哥哥习惯了。”梧桐拿出一瓶药给,放闻晏手中:“闻晏哥哥会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梧桐该回去了。”她来得急,没准备太多东西,真是失策,人已找到,还怕东西不到?“推我到外面。”闻晏道。梧桐坐上鸾鸟,俯瞰院中一切。闻晏摆摆手,看着梧桐坐鸾鸟离开,双手紧握药瓶。这时,司琪醒了,摸着脑门诧异:“我怎么睡觉了?”第9章 闻家秘事司琪见自己躺在椅子上,身上是闻宴的披风,慌忙起身,将披风披在闻晏身后,道:“少爷,您怎么不喊醒我,又自己干活。”他见夜深了,问:“什么时辰了。”“三更已过。”闻晏答道。“过三更了?”司琪脸庞涨红,又羞又愧,“我也不知为啥睡觉了,司琪以后再也不敢了,请少爷责罚。”说完,单膝跪地。“不怪你,是我贪恋美景,点了你的睡穴。我想清净一会儿,你懂得。”闻晏将药瓶放于胸口处。司琪噘嘴,抱怨道:“少爷,您就是嫌我烦,若是觉得我烦,把我也撵出去就是了。”“把你赶出去,谁给我推轮椅,谁给夫人偷偷报信。谁给小四小五买糖葫芦吃?”闻晏笑道。“少爷,你就会打趣我。”司琪推着闻晏,不满道。走到内室后,伺候闻晏梳洗歇息,随后躺在外间的软塌上,“少爷,您这样才好,这样让司琪觉得少爷活着,不是行尸走肉。”闻晏听闻,叹息一声:“睡吧,天亮后,有事情要你去办。”十五岁那年,他骑马摔断了腿,太医院的那些太医连连摇头,说腿断了,就算能好,也不能走路。当时,闻晏万念俱灰。他本是国公府嫡长子,三岁能诗,七岁能文,骑马射箭样样精通,在京城是少年天才般的人物,闻国公夫妻眼中的骄傲,母亲冯氏全部的寄托,京城世家子弟的榜样,却一夜之间化为虚有。人们都道天妒英才,闻晏也觉时运不济,后来才知,这是国公府世子闻胥和平妻夏氏动的手脚。闻晏光芒太盛,遮挡了闻珏的光芒。他们想让闻晏从此一蹶不振。上一世闻晏却是如此,整日躲在房中不敢见人,祖父祖母叹息,母亲抹泪,这让闻晏更加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