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琪摸了摸鼻子,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似乎自言自语道:“是我们家少爷偷人,跟我没有关系。”房内,梧桐抱着朝阳坐在床边,含笑地看着喜鹊和飞鸾:“你们不要生气,我们不会有事,闻晏哥哥会保护我们。”喜鹊搬了一张椅子,坐在梧桐身边,说:“他会保护我们?小姐,你真是太天真了,指望绑匪保护我们?”飞鸾也不赞同,走过来,唉声叹息说:“小姐果然养尊处优惯了,绑匪绑我们,一是劫财,二是劫色,小姐既有财又有貌,绑匪最喜欢这样的。”越说心里越怕,竟然咧嘴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道:“我们再也回不了侯府了,谁来救救我们啊。”喜鹊闻言也跟着抹泪,见梧桐淡然自若,呜咽着问:“小姐,你怎么不害怕呀?”“我说了,闻晏哥哥会照顾我们,更不会伤害我们,你们自己不信,能怪谁。”梧桐说。喜鹊听了更加伤心,嚎啕大哭喊道:“完了,小姐被坏人迷了心智,这坏人手段太高。”飞鸾哭着帮腔,说:“也不知这绑匪有何本事,竟把小姐迷住了,要是让我看见他,得跟他拼命不可。”梧桐想劝说几句,再替闻晏哥哥说几句好话。不等开口,门响了。飞鸾离门最近,掏出帕子擦着眼泪去开门。见闻晏身后跟着司琪,立刻猜出闻晏的身份,双手撑开,怒目而视道:“坏人,不准你伤害我家小姐!”闻晏站定,笑嘻嘻地看着飞鸾:“你是飞鸾,刚才要跟我拼命的人是你?”身上有股饭菜的味道,是厨娘身上才有,定是飞鸾无疑了。飞鸾听了,吓得六神无主,回头惊慌失措看向梧桐,满脸幽怨:“小姐,你把家底都交代给人家了?”“你家小姐夸你做饭好吃,你开门时,一股饭香扑鼻,所以猜测你是飞鸾。”闻晏含笑说。飞鸾冷眼瞅着闻晏:“套近乎没用。”喜鹊跑过来,也伸出手,拦住不让闻晏进门,冷言冷语:“坏人,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靠近我们家小姐,门儿都没有。”司琪探出头,解释道:“我们少爷才不是坏人呢!”底气不足,显然觉得闻晏偷人不对。喜鹊和飞鸾怒怼司琪。一个说:“还说不是坏人呢,我们在府中好好地,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另一个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我们小姐可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祁王殿下的表妹,识相的赶紧放我们离开。”司琪自知不是喜鹊和飞鸾的对手,自动退到后面,对闻晏道:“少爷惹的祸,少爷解决吧。”这两个丫鬟太厉害,刚才在马车上,他把人叫醒的时候,已领教过了,一个赛一个厉害。闻晏无奈,抬眸看向屋内,轻声喊道:“桐儿,你的丫鬟着实厉害,闻晏哥哥险些败给他们。”说着,快速在两人身上点了点。喜鹊和飞鸾被定住,嘴也不能说话,只能狠狠地瞪着闻晏,那模样仿佛吃了闻晏一样。“只好委屈你们了。”闻晏大摇大摆走入房内,左看右瞧不见金儿问:“金儿还没回来了。”他熟稔的语气,让喜鹊飞鸾更生气,才多一会儿的功夫,小姐就被人骗走了,更恼恨闻晏手段高明,长得一张妖孽脸,把小姐迷住了。梧桐抱着朝阳,起身走到闻晏身边,看着他的双腿,满脸愉悦道:“闻晏哥哥果然大好了。”“时间长了腿上无力。还需要静养。”闻晏伸手笑着道:“朝阳挺沉,我抱着吧,他喜欢与我亲近呢。”梧桐把朝阳给闻晏,眉眼带笑说:“他平时不喜欢让生人抱,没想到喜欢你和伯母。”“这就叫缘分。”闻晏哄了哄朝阳,越看越满意,侧脸看向梧桐说:“你说咱们的孩子将来是什么模样,比他两个舅舅更加风姿卓越?”梧桐听了,脸颊绯红,瞥眼瞧着喜鹊和飞鸾,抬头又看向闻晏 :“闻晏哥哥瞎说什么?”“我说的不对?这辈子除了我,你还想嫁给别人?”闻晏看着梧桐,一双星目炯炯有神,让梧桐避无可避,只能低头,小声说:“丫鬟们都在呢。”“她们不在就可以说?”闻晏问。他才不管谁在呢,就算江陵侯在,他的心意也不会变,这辈子除了梧桐,谁也无法入他的眼。喜鹊和飞鸾又羞又闹,无奈不能动,亦不能言语,只能用眼睛剜司琪。司琪被看得不自在,出声询问:“少爷是去大堂用膳还是在房间里吃?”“送到这里来,我与桐儿一起用膳。”话音刚落,外面传来金儿的声音。梧桐惊喜喊道:“是金儿回来了。”这次父亲应该不会着急上火了,想着,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对着外面招招手喊着:“金儿,我在这里。”闻晏也跟着来到窗边,说:“这下岳父大人应该放心了吧。”话音未落,只听远处传来白子枫的声音,嗓音中带着惊喜:“姐姐,小弟?”姐弟相见,各种欢喜。枫哥儿见梧桐和朝阳无事,再有喜鹊和飞鸾跟着他们,更加放心,说了一番肺腑思念的话,就要回去。临走还嘱咐梧桐经常写信回来,最好一日一封信。闻晏见枫哥儿来了,早解开了喜鹊和飞鸾的穴道。喜鹊和飞鸾站在枫哥儿身旁,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枫哥儿眼中心中只有姐姐和弟弟,没有发现喜鹊和飞鸾的异样,侧脸见闻晏身材修长,俊逸非常,气质非凡,好奇地问:“这位是?”姐姐和弟弟跟高人学艺,为何不见高人。“在下闻晏,是桐儿的师兄。”闻晏解释说。“既然是姐姐的师兄,也是我的兄长,请受我一拜。姐姐带着弟弟前去学艺,请兄长多多照顾。”枫哥儿拱手作揖,恭敬有礼道。“好说好说。”闻晏面带微笑,边还礼边说。丝毫没有掳人的心虚。到是司琪觉得汗颜。暗道:他们家少爷变了,说谎腹内无草稿,脸不红心不跳的,明明把仙子小姐偷出侯府,还编了一个引人遐想的理由,现在又让侯府的人感激不尽,要是侯爷和眼前的小少爷知道真相,会如何。司琪不敢想,少爷会被胖揍一顿,脸上挂彩,屁股开花?想到那样子,司琪摇了摇头,又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少爷计策高明,别人不会发现。”喜鹊和飞鸾看不下去,欲说出真相。闻晏余光一直注视着两人,不等喜鹊和飞鸾开口,点了他们的哑穴,说话时,只见嘴动,却没有声音,枫哥儿的一颗心都在姐姐和弟弟身上,加上闻晏故意遮挡,自然没有发现喜鹊和飞鸾要说话。急得喜鹊和飞鸾脸上冒汗,想打人不能动手,想骂人不能张口,只能用眼睛瞪闻晏。几人说了一会儿话,闻晏故意和枫哥儿研讨文章诗词,让枫哥儿佩服的五体投地,连连赞叹闻晏才学,又暗道:姐姐的师父果然是世外高人,连徒弟都才华横溢,令人钦佩。师父岂不是学识渊博、宏儒硕学之人?不过想起闻晏的名字,让枫哥儿略微怀疑。闻晏,与闻国公家的嫡长子重名,还是另有其人?可闻家少爷不良于行,京城人都有耳闻。想想,觉得重名,难道叫闻晏的人都才华横溢不成?闻晏和梧桐目送枫哥儿离开,有金儿载着消失在夜色中。枫哥儿乘着金儿回京城,直接落在江陵侯的院子里,进入书房后,如实禀告梧桐和朝阳的情况。说姐姐和弟弟确实被高人带走,虽然不见高人,却见了高人徒弟,又将闻晏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人品、才学都是百年难得一见。江陵侯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这是梧桐和朝阳的造化。”垂眸看向枫哥儿,捋了捋不算长的胡须说:“辰先生学富五车,通古博今,你是侯府嫡长子,更应加倍学习才是。”枫哥儿应了一声,抬头看向江陵侯:“祖母还不知此事,要不要如实告知祖母,祖母最疼姐姐,听到府中传言,不知会如何想呢。”“你先回去歇息,为父去安寿院请安,顺便说明一切。”江陵侯说着,迈开步子朝外走去。枫哥儿跟在后面,出了院子,各自离去。再说梧桐,看着枫哥儿远去,不免有些伤感,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闻晏瞅一眼梧桐,自然知梧桐所想,安慰道:“过不了多久,咱们和枫哥儿就要见面了。”祁王被贬为庶民,皇后被打入冷宫,江陵侯府必然受到牵连,江陵侯是个聪明人,祁王殿下暗示一二,他便知如何做,到时辞官还乡,抽身离京便可。“什么时候?”梧桐红着眼问。“今年冬天冷,年底要起风了。”闻晏望着星辰遍布的夜空说。皇后和祁王因金鲤鱼得宠,夏贵妃一党如何能忍。翌日清晨,闻晏一行人退房离开,闻晏觉得喜鹊和飞鸾太吵闹,未解开她们的哑穴。梧桐怕路上走漏风声,故意忘记此事,一大早喜鹊和飞鸾就撅着嘴,看谁都狠狠地瞪两眼。冯氏知道喜鹊和飞鸾是梧桐的丫头,对她们客客气气。喜鹊和飞鸾到也知书达理,并未对冯氏使性子,还主动帮忙。冯氏也越加喜欢她们,见她们不开口说话,很奇怪,还问梧桐是天生的不能说话,还是后天造成的,如果是后天造成的。等见到神医,让神医顺便看看,年纪轻轻不能开口说话,会影响她们一辈子。喜鹊和飞鸾见冯氏慈眉善目,和颜悦色,由替她们着想。闻晏也极为孝顺,又对梧桐言听计从,细心照顾。喜鹊和飞鸾渐渐改变了对闻晏的态度。梧桐见她们心绪平和,解开她们的穴道。下午申时,朝阳哭闹不止,梧桐抱不住,闻晏听见,立刻叫人停车,撩开帘子跳下马车,走至梧桐马车旁,急切问道:“朝阳是不是饿了,奶娘在后面。咱们走了大半日,也下来歇歇脚吧,晚上能到青阳镇。”梧桐抱着朝阳掀开帘子,闻晏接过朝阳,扶着梧桐下车,奶娘走过来接过朝阳。梧桐下马车后,揉了揉腿。闻晏忙蹲下帮梧桐揉揉说:“腿不舒服?”“久坐有些麻了,不碍事的。”梧桐环顾周围,这此处山清水秀,环境宜人,心情格外好,望着远处的水说:“咱们去河边走走吧,正好可以疏散疏散筋骨。”说完,梧桐迈着莲步朝河边走去。喜鹊和飞鸾见状,抬步欲跟上。闻晏扫她们一眼。喜鹊飞鸾迈不动脚步,指着相反的地方,讪讪道:“我们去那边。”飞鸾的笑容僵在脸上,道:“正好去方便方便,走,走。”话音未落,拉着喜鹊跑远了。闻晏抬脚跟上梧桐,关切道:“桐儿小心脚下,这里不比家中,可能有虫蛇出没。”说着,将一个香囊递给梧桐,又道:“这里面装着驱虫蛇的药,你带上。”梧桐把玩着蝴蝶型香囊,想也不想问道:“这是谁的手艺?看着好精致!”“我娘做的,你喜欢,让她做几个送你,见你喜欢这香囊,她定然高兴。”闻晏低头,笑看着梧桐。梧桐脸颊涨红,低头抿唇笑而不语。微风吹来,拂起梧桐脸庞的头发,闻晏抬手替她顺了顺墨发,又道:“我娘很喜欢你。会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就是。”梧桐双手攥着香囊,转身朝河边走去,说了句:“我什么也不要。”只要能陪在闻晏哥哥身边,此生足矣。闻晏快步跟上,笑着说:“碧荷苑已经收拾好了,可你我再不能像从前那样住在一个院子,你和朝阳住在我隔壁的院子可好?”“闻晏哥哥安排就是。”梧桐边走边答应着,到了河边,放眼看向波光粼粼水面,道:“这里景色真美,山清水秀。要是在这里盖一间房子,日暮而作日落而息,也是畅快的。”“碧荷苑也是傍山临水,不比这里差。”闻晏说,“那里群山起伏,烟雾缭绕,山泉叮咚,鸟语花香,桐儿会喜欢的。”梧桐叹息:“我见到的碧荷苑是晚上的碧荷苑,从未见过碧荷苑白天的光景,倒是有些遐想了。”闻晏刚要说话,瞥眼见河面上漂着一个东西,细看像一个人,指了指对梧桐说:“你看远处像一个人趴在水面上吗?”梧桐听了,顺着闻晏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河面上起起伏伏,的确像一个人,急声说:“应该是受伤了,咱们要救他。”上一世要是有人救自己,她也不至于丧命。“放心吧,桐儿想让他活着,闻晏哥哥必定不会让他死。”说完,闻晏运轻功,足尖点水,飞到那人身边,转眼功夫提着一个人来到岸上,将人放在地上,肃穆道:“她气息微弱,若不是遇到我们,怕是活不成了。”一边说,一边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说:“掰开她的嘴。”看衣着打扮是个女子,浑身全湿,长发遮住了脸,在水中时间太长,手泡的发白了,看不出年龄。梧桐蹲下,伸手拨开她头发,看见她脸庞的那一刻,吓得跌坐在地上。这张脸被人用剑划伤,横七竖八的伤口有十几道,虽然不流血了,干涸的血渍粘在脸上,可以用面目全非来形容。梧桐倒吸一口冷气,掰开女子的嘴,长叹一声:“谁这样狠心,跟这女子有多大的仇恨?若有仇,把人杀了就是,为何还要毁了她的容貌。要是做了鬼,看见自己这幅模样,即使做了鬼也会被自己吓死。”闻晏将药丸放入女子嘴里,又喂她喝了些水:“这女子应该是名大夫。身子虽然在水里泡了一段时间,却夹杂着药香。”他的鼻子一向很灵敏,不会弄错。“既然是大夫,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怎会突遭横祸,还被人毁容呢?”梧桐想不明白谁会如此狠心。想到前世的自己,不免心生怜悯,又说:“她如果是个好人,我一定帮她。”如果心术不正,就别怪自己心疼了。“放心吧。”闻晏摸了摸梧桐的头,垂眸看着地上的女子,道,“桐儿想做什么,闻晏哥哥都会帮桐儿达成。”话刚说完,司琪跑过来,喊道:“少爷,世间不短了,夫人喊启程呢。”闻晏笑看着司琪说:“你来的正好,把这姑娘背回去。”自己只背梧桐,其余谁都不背。司琪听了,跑过来看见地上躺着一个女子,脸像鬼一样,吓得腿一软,趔趄后腿几步,跌坐在地上,惊呼出声:“我的娘呀,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会变成这样?”一看就是剑划伤的,下手的人也太狠心了。“在河里救上来的,背回去再说吧。”闻晏说。司琪认命蹲下。闻晏和梧桐扶起女子,让她趴在司琪背上。司琪背着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朝马车走去,闻晏和梧桐跟在后面。马车旁,冯氏几人翘首以盼,见梧桐和闻晏朝这边过来。喜鹊先出声:“回来了,小姐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冯氏欢喜道。见司琪背着一个人,惊讶地说:“怎么背着一个人回来了?”说着,只见司琪司琪累得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说:“这是少爷和仙子小姐从河里捞上来。”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也不知活不活的成。冯氏听了,忙上前扶住那女子,担忧地说:“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成这副样子了,要是她的父母知道了,得多心疼呀!”司琪把女子放在地上,叹息一口气说:“她的脸也被人划成鬼了,唉。”众人这才看清楚女子的脸,深深浅浅,密密麻麻的刀伤,完全看不清女子原来的模样。冯氏的心像被人揪住一样,一阵疼似一阵,眼眶微红:“天呀,谁这样狠心,竟然下如此狠手。一个女孩子能做什么坏事。”说着,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给女孩擦脸,生怕弄疼了她,饶是这样,女孩也疼得抽着冷气,嘴里迷迷糊糊喊着师兄,一会儿又变成了娘。再一会儿又听见她喊师父。在场的人听了,都红了眼,想象着女子的遭遇。闻晏和梧桐走过来。闻晏吩咐司琪把人搬上马车,梧桐嘱咐喜鹊和飞鸾,帮女子换身衣服。安排好一切,一行人按原来路程赶路。傍晚时分,闻晏一行人到达青阳镇,住宿吃饭不在话下。梧桐刚走进房间,司琪来报,说捞上来的女孩醒了,闻晏请她过去看看。作者有话要说:放假期间存稿,暂时六千更,等开班,最低保证,三千更。第39章 凌霜欺人,金儿贪杯梧桐转身跟司琪走到长廊尽头的房间。走到房门口, 只听女孩呜呜咽咽的哭声, 随后冯氏不知所措安慰道:“孩子, 你别哭,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有什么委屈尽管诉。我们都不是坏人, 不会把你送官。你要不愿意说也行,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便说。”女孩儿止住哭声, 哽咽着说:“谢谢夫人救命之恩, 霜儿感激不尽。”“救你的可不是我, 是另一个姑娘,一会儿就来。你叫霜儿, 好名字。”冯氏说。梧桐敲了敲门,推门进来,走至床边,看着床上的女孩, 她的脸被清理过, 却也不堪入目。看见梧桐进来, 挣扎着起身, 拱手道:“是你救了我吗,夫人说你救了我, 谢谢小姐救命之恩。霜儿一定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换做是别人, 也会这么做,你无需报答我。”梧桐说,又见闻晏不在, 向冯氏问:“伯母,闻晏哥哥呢,闻晏哥哥怎么说?”冯氏拿出药瓶:“晏儿说霜儿姑娘无大碍,都是皮外伤,因在水中时间太长,才昏迷不醒,如今醒了,也就无事了,只是……”话语顿住,看一眼霜儿脸上的伤,对梧桐摇了摇头。脸上的伤,要完好如初,根本不可能。梧桐不想提别人的伤心事,笑着安慰道:“命捡回来了,其他的事情咱们慢慢想办法。”“小姐说的是,只要有命在,霜儿不奢求什么了。”霜儿躺在床上,泪水滚下来,连忙擦了擦,见屋内点了灯,对冯氏说,“我可以照顾自己,夫人和小姐回去吧。”梧桐对冯氏使了一个眼色,接过冯氏手中的药,轻声道:“我帮霜儿上药,伯母累了,先去休息吧。”冯氏将药递给梧桐,转身出去,走到门口,贴心地关上门才离去。霜儿面向里躺着,忍着泪水道:“小姐也回吧,霜儿能照顾自己。”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脸变成什么模样。要怪只能怪自己识人不清,让小人奸计得逞。反正这辈子也不可能嫁给师兄了,脸毁了就毁了吧。“你的伤太严重,你没有勇气照镜子,我帮你上药吧。”梧桐搬了一把凳子坐在床边,见霜儿不言不语,传来呜咽声,梧桐叹息一声,又道:“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最主要的是活着,人活着就有希望。我虽不知你遭遇了什么,也清楚必定是天大的打击,一个女孩子最重要东西,无非是容貌。这比杀了她还疼痛千百倍。”霜儿用被子捂住嘴唇,不想哭却怎么也止不住,拿开杯子摇头哽咽道:“你不懂,我最看重的不是容貌,最在意的也不是容貌,是我的师兄,可他要娶别人了。”他曾经说过,这辈子只娶自己,这句话清晰如昨,可转眼他要娶别人了,还说对自己是兄妹之情,从无爱意。她怎能不伤心,为何突然间就变了,师父变得不像师父,师兄不再是从前的师兄。她的生活一下子全变了。“我是侯府嫡女,从小金尊玉贵的,被家人捧着长大,母亲被人害死,弟弟也差点被人饿死,姨娘欲杀我们姐弟,为她的一双儿女腾位置,我一样过来了,还把那些人送到了该去的地方。如果我死了,那些人就得意逍遥了,所以我告诉自己,我必须活着,才能为自己报仇,就算死了,化成鬼,我也要为亲人和自己报仇。”梧桐悠悠地说,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霜儿听了,转过来,起身靠在床上,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红着眼眶看着梧桐:“敢问小姐芳名?我叫邱凌霜,是神医谷的人。”“我姓白,名梧桐,今年十三岁,你可以叫我梧桐,也可以像闻晏哥哥那样叫我桐儿。”梧桐道。“桐儿这个名字也好听,再次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凌霜扯动嘴唇笑了笑,说,“你那位闻晏哥哥,想必很爱你,你也很爱她。”想起她和师兄的曾经,凌霜眼里再次蓄满泪水,眨了眨眼睛,逼了回去。梧桐红着脸,笑了笑,暗叹邱凌霜果然是江湖儿女,爽朗大方,有什么说什么。两人毕竟不熟悉,房间里静默无声,梧桐抬眸,见邱凌霜望着床幔发呆,泪水顺着脸颊流淌。梧桐摇头叹息一声,说:“霜儿别哭,我给你上药吧,你一直哭,对脸上的伤口不好,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脸。请你相信我。”霜儿泪流不止,摇头苦笑道:“我来自神医谷,精通药理。我脸上的伤不用看也知有多深,没有药可以治好,你也用要费力气。”这样也好,师兄不会认识她,她对师兄也死心了。“好不好,试试才知道。”梧桐笑了笑,打开药瓶给邱凌霜抹药。药瓶打开的一瞬间,邱凌霜用力吸了吸,惊诧不已,道:“谁配的,药方珍贵,药材更是价值连城。三七,重楼,炉甘石、生血余、生地黄、象皮、当归、龟甲、生石膏等,有些东西有钱也不一定买到。”神医谷也经营药草生意,她自小生活在神医谷,对药材敏感,龟甲不易得,象皮更难寻。“这药再贵也治不好你的伤。”梧桐继续抹药,笑着说,“你以后可有打算?”邱凌霜沉默不语,打算?曾经神医谷是她的家,以后怕再也没有她的地位了,天下之大竟没有她容身之处,想到此处,邱凌霜再次落泪。梧桐笑劝说:“你要是没地方去,先跟着我们吧。等有了打算,再告诉我。”“谢谢你,既然你救了我的命,我的命就是你的。哪怕你让我杀人,我也不会皱眉。”邱凌霜说。“杀人偿命,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让你做犯法的事。”梧桐收起药瓶,起身嘱咐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梧桐说完出去,随手带上门。邱凌霜目送梧桐离开,眼神一直怔怔的,听到关门声才回神,自言自语道:“救命之恩永生不忘,若有机会定当报答!”先跟着他们吧,夫人性情温和,梧桐小姐善良纯洁,不知那位闻晏哥哥又是怎样的人。官宦之子,又被梧桐看上,想来也是温文尔雅,风流倜傥的人物吧。不知和师兄比,谁更胜一筹,想到师兄,邱凌霜胸口疼痛难当,渐渐传到四肢百骸。好一会儿,才躺在床上闭眼睛,任由泪水横流。梧桐离开后,朝自己房间走去,走至门外听见闻晏逗弄朝阳:“你个小家伙吃了睡睡了吃,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闻晏哥哥。”梧桐喊着推门进去,见闻晏抱着朝阳,走过去伸手要接朝阳,“你的腿刚好,再养一阵子吧。”喜鹊和飞鸾对视一眼,觉得哪里不对劲儿,闻晏,腿不好。这个闻少爷到底是何人?难道他们是闻国公府的少爷,怎么可能,闻家少爷这辈子都是残废,连御医都束手无策,怎么可能站起来,绝对不是。飞鸾慢慢挪到喜鹊身边,悄悄给喜鹊使了一个眼色,喜鹊会意,拉着飞鸾往外走,一个说去打水洗漱,一个说茶壶中没水了,让小二送些来。闻晏心里高兴她们有眼色,却不动声色,依然和梧桐说话,眼睛看向喜鹊和飞鸾时,带上些许赞赏:“已经大好了,桐儿放心。刚才遇见了娘亲,她说那受伤的女孩儿甚是可怜?”“应该是情殇,她爱的师兄要娶别人了。”梧桐回答,想了想又说,“她没地方去,我就让她先跟着我们了,闻晏哥哥不会怪我擅自做主吧。”可能因为遭遇相似,梧桐对邱凌霜心生怜悯。闻晏笑着:“傻丫头,我怎会怪你,这个家以后都是你做主,我都要被你管着,我怎敢怪你。”“闻晏哥哥又说笑了。”梧桐白一眼闻晏。重生后的闻晏哥哥变开朗了许多,不过她喜欢闻晏哥哥这样。门外喜鹊和飞鸾站在走廊上,听见闻晏的话,看了看房门,两人对视一眼笑了,飞鸾小声说:“这个闻晏少爷对咱们家小姐真好。”喜鹊嘟着嘴,得意之色洋溢在脸上,凑到飞鸾耳边笑着说:“他当然要对咱们小姐好了,咱们小姐可是侯府嫡女,皇后娘娘的外甥女,京城不知多少人想娶咱们家小姐呢。”想起周家做的事情,脸上冷了几分,说:“偏偏周家是有眼无珠的,居然做出了那等不要脸的事。”“周家不是好去处。”飞鸾说,回头望了望门又说,“我觉得闻晏少爷很好,不知道出身如何?居然和闻国公府的嫡长子重名,你说两人会不会是一个人?”喜鹊摇头叹息:“怎么可能?国公府的少爷断了腿,这辈子不可能站起来,就算站起来也会留下痕迹吧。你看看闻晏少爷,健步如飞,他们两个怎么可能是一个人。”飞鸾想了想,点头说:“你说的也对。”小姐说闻晏少爷腿不好,又怎么解释?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见闻晏出门走了,才进屋伺候梧桐歇息。梧桐抱着朝阳坐在椅子上。喜鹊捧着茶杯递给梧桐,问:“小姐,闻晏少爷到底是什么身份?”到底藏不住话。飞鸾一面铺床,一面回头看向梧桐,一脸好奇,笑着问:“是啊,小姐,闻晏少爷到底是什么身份,看穿着打扮的,也是官宦人家呢。”梧桐抿唇轻笑,瞅了瞅喜鹊,又看了看喜鹊,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那天两人还说,全京城的姑娘都不愿意嫁给闻晏哥哥,要是知道闻晏哥哥的身份,会不会惊得目瞪口呆,梧桐想了想那样的场景,眉眼含笑,将朝阳给喜鹊,走至床边,说:“把朝阳送回去,我累了,你们也早点歇息吧。”就是不说闻晏的身份。翌日清晨,一行人收拾一番,闻晏命司琪买了好些药材。又简单吃了点早膳,才继续赶路。半个时辰后到了碧荷苑,门口,齐管家领着家奴们,早已等候多时,见马车朝碧荷苑驶来,翘首以盼地瞧着,等近了些看清楚了迎上来。门口站满了人,有碧荷苑的下人,也有附近邻村的人,见马车豪华,一派贵气,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猜测来人是谁。管家姓齐,曾是闻国公身边的小厮,后来无意犯错,被赶到庄子上来,却对国公爷忠心耿耿,国公爷念旧情,让他当了这里的管事。齐管家走到闻晏身边,恭敬喊道:“大少爷可来了,老奴一早就在这里等了,见您不来,还担心呢。”“多谢齐叔关心,在镇上买了些东西,耽搁了。都进去吧。”闻晏掀开帘子笑了笑。上一世,齐管家对他尽忠尽职,也不知后来如何了。齐管家知道闻晏的情况,直接吩咐下人们将马车赶进去,大门无门槛,马车可以直接进入,自从知闻晏要来,他连夜命人改的,着实废了一番功夫。碧荷苑正厅,冯氏坐在上首主座,另一边,闻晏坐在轮椅上,司琪立在闻晏身后,小四小五被冯氏揽着,笑看着齐管家。冯氏道:“齐叔辛苦了。”“老奴不辛苦,不辛苦,夫人一路舟车劳顿才辛苦呢。”齐管家说着看向小四小五,拿出两个糖人,和蔼道:“这是咱们四少爷五少爷吧,长得真俊,长大了也和大少爷一样俊朗不凡。”声音诚恳真切,不见一点鄙夷,眸中尽是怜惜。闻晏笑了笑,齐叔还像上一世一般,把小四小五当成自己的孙子。上一世,齐叔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小四小五留着,要是听见谁喊小四小五傻子,会毫不留情面将人撵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