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九王爷迈着八字步走进来, 微微瞥一眼上官清, 走至首座, 看一眼闻晏道:“你来的倒是早。”说着揉了揉疼痛的头,微微皱眉, 叹息一声:“老了, 不胜酒力,不如你们年轻人。葡萄酒虽味美,后劲儿却大, 若是十年前,本王还能跟你拼一拼,现在不行了。”闻晏抿一口茶,笑看着九王爷,说:“王爷说笑了,十年前,闻晏还是七八岁的孩童,怎么饮酒?王爷若是信得过闻晏,一会儿让闻晏给您扎几针,保准不会头疼。王爷若是想喝酒,走的时候多带几坛子,回去慢慢品。不过咱们有言在先,您只能独自品尝,不能送人,尤其是?”伸出手指,往上指了指。九王爷立刻会意,这是不准送给皇上,别有深意地看着闻晏道:“你这是大逆不道。”“王爷有所不知。这酒虽是闻晏所酿,但是这酿酒的材料,确实桐儿央求师父给的。她说不能给就是不能给。”“江陵侯府的嫡女,皇嫂的外甥女,白梧桐?”九王爷问。“是,皇后娘娘是桐儿的姨母,祁王殿下是桐儿的表哥,两人对桐儿多有宠爱,他们却,”闻晏摆摆手,道:“不提也罢,闻晏自知王爷与那位感情深厚,但这次请王爷遵守承诺。”“本王知道了。”九王爷笑了笑,摇了摇头,停顿一下,又说:“白家女儿还真是小心眼,是个记仇的,本王可不能得罪了她,不然连酒都没得喝了,哈哈哈。”闻晏和九王爷你来我往,完全忘记了上官清夫妻。上官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假装被茶水呛到,轻咳一声,拉回九王爷的视线。九王爷扫一眼上官清,笑着说:“上官谷主,十几年未见。咱们相识之初,你是何等意气风发,如今也老了。”上官清放茶杯,笑了笑,拱手道:“王爷却是风采依旧,神采不减当年。”“你少恭维本王,本王把你叫来,想必你也知道为了何事。”九王爷轻蔑的眼神瞄一眼上官夫人,再次开口讥讽道:“这是你表妹吧,当年痴缠与你,如今成了正儿八经的上官夫人,当初的心机没白费。既然你已娶妻,为何阻拦我与珊珊?以至于我们阴阳相隔,她为本王生了一个女儿,本王都不知。”“王爷今日是问罪?可在下并不是王爷的犯人,更不是王爷的奴才。也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儿,告辞。”上官清说完,拂袖,准备离去。上官夫人也起身跟从。“本王不叙当年,只说眼前。霜儿是本王的女儿毋庸置疑,这一点你不否认吧?”九王爷看向上官清说。“霜儿的确是王爷的女儿,可这些年,王爷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了吗?”上官清反问。“若不是你,珊珊会成为本王的王妃,霜儿是郡主,何至于被人陷害杀人,以至于差点丢了性命。上官清,本王没有踏平你的神医谷,你应该感激霜儿,若不是因为你抚养她多年,你的神医谷早已不复存在。霜儿受的委屈,本王会一一清算。就从南宫轻轻开始。”九王爷说着,拍两下手掌。须臾,两个小厮压着南宫轻轻进来。再看南宫轻轻手上、脚上带着铁链,面色苍白,唇角带着血渍,脸庞红肿不堪,衣服破烂,浑身狼狈。南宫轻轻看见九王爷,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转眼又看见上官夫人站在不远处,未语泪先流,呜呜咽咽道:“姑母,救我。”她在表哥的院中休息,忽然来了一个中年男人,金冠束发,蟒袍披身。一句话不说就点了她的穴道,之后被人囚禁起来,也不说何事,只是囚禁她,到今天,已经十天了。南宫轻轻每日心惊胆战,盼着表哥来救自己,可上官裕从未露过面。上官夫人吓了一跳,看着南宫轻轻,心疼道:“轻轻,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随后怒视着九王爷,恶声恶气道:“萧敏敬,你以权欺人,不要以为自己是王爷,就可以随意欺辱我们。我们神医谷也不是好欺负的。”九王爷未开口,闻晏先出声,嗤笑道:“你们神医谷财大气粗,谁敢欺辱,当初我们只是向神医谷借点东西,上官夫人就喊打喊杀的。九王爷不过为女儿讨回公道,你就愤愤不平了?”“轻轻是个女孩子,什么也没做,他要讨回公道,找我们,何苦难为一个女孩子。”上官夫人冷声道。“一个女孩子?”闻晏冷笑,“她毁了霜儿的容貌,将霜儿打下悬崖,事情败露,又杀方云灭口,最后说是霜儿杀人逃逸,南宫轻轻蛇蝎心肠。王爷只是为女儿讨回公道,就被你们说成以权压人,天理何在?”停顿一下,又说:“刺杀皇家郡主,藐视皇权,可诛九族。王爷将其就地正法,在合适不过。”九王爷知霜儿毁容,瞬身散发着寒意,周围的温度降了好几度,死死地盯着南宫轻轻,就像看一个死人一样。南宫轻轻瞥眼看见九王爷的目光,吓得心惊肉跳,哭喊着求救:“姑母救我,我不想死,姑母。”上官夫人自然要救南宫轻轻,若是南宫轻轻说出自己指使,她就完了,就连上官裕也会受到牵连。不能让人知道,这一切是她主使。南宫轻轻殷切地看着上官夫人,目的不言而喻。上官夫人思考片刻,抬眸看着九王爷,道:“你们说这一切是轻轻所谓,有什么证据?”邱凌霜的脸已经好,还失去了记忆。方云也不知所踪,谁能证明轻轻所做的一切,只要咬死不认,九王爷就奈何不了她们。闻晏一直注视着上官夫人的一举一动,见她目光沉稳,似乎想到了主意,出声道:“我这里有一份口供,是霜儿服用忘情丹前写的,完全可以作为证据。”“你们这是诬陷。”上官夫人道。闻晏笑了笑说:“是吗,既然这口供不能作为证据,那人呢,请神医谷的方云进来。”话音未落,方云走进厅内,看向南宫轻轻,充满仇恨,咬牙切齿道:“南宫轻轻,你没想到我还活着着吧?”南宫轻轻看见方云,吓得一个机灵,转眼看向上官夫人,上官夫人给南宫轻轻使了一个眼色,南宫轻轻当即佯装镇定,道:“你活着,或死了跟我有何关系?这些日子你失踪,我们都以为你被霜儿杀了,既然你活着,那霜儿并未杀人。”“死到临头还嘴硬。”方云瞪着南宫轻轻道:“我亲眼看见,你将小师妹打下悬崖。我找你理论,没想到你武功奇高,一剑刺穿我的心脏,可惜我的心脏与别人不用,偏了一些,才侥幸逃过一劫。后被王爷所救。我的伤好后,一直跟在王爷身边,一为报答王爷救命之恩,二为寻找小师妹。等有朝一日揭穿你的阴谋。”他一直跟在九王爷身边,见到了邱珊珊的画像,霜儿与她有九分相似,他认错了人,以为画中人是霜儿。那时九王爷才知邱珊珊有个女儿,很可能是他的。兴奋之余,派人寻找霜儿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几个月前,他们找到了碧荷苑,可碧荷苑付之一炬,碧荷苑的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霜儿也不见了踪影,直到老国公重建碧荷苑,他们猜测,霜儿会回来,一直按耐心情等着。南宫轻轻摇头,声音颤抖,极力否认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失踪前我没见过你,你不要污蔑我,我知道你喜欢霜儿,替霜儿打抱不平,可也不能诬陷我。”“那我呢,她诬陷你,我呢?”霜儿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须臾,人站在南宫轻轻身边,无波无澜的眸子看向南宫轻轻,让南宫轻轻心颤。上官裕跟在霜儿身后,见上官清和上官夫人都在,上前行礼问安,目光又落在南宫轻轻身上:“轻轻,到现在你还在撒谎,霜儿的脸是你划的,云师弟是你杀的,你以为否认,就能掩盖事情的真相吗?”“你闭嘴。”上官夫人隐忍满腔怒火,极力呵斥道,“这里没有你的事,到一边站着去。”她最大的败笔,就是生了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行了,不要丢人现眼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轻轻欠了霜儿了。九王爷作为霜儿的父亲,自然要为霜儿讨回来。”上官清走到九王爷身边,弯腰作揖,道:“都是老夫教导无方,才酿成今日之祸,南宫轻轻任由王爷处置,神医谷绝无怨言。”一语未了,上官夫人眼眶通红,抬手指着上官清,又指向霜儿,那模样恨不得将霜儿吞了,怒不可竭道:“上官清,你真要为那个贱人的女儿牺牲我南宫家的人?嫁给你这么多年,你念着她,想着她,晚上做梦都呼唤她的名字,可她心里只有九王爷,何曾爱过你一分,对你矢志不渝的人是我,为你生儿子的人是我,帮你打理神医谷的人也是我。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牺牲我南宫家的人,上官清你可对得起我?”上官清充耳不闻,冷情冷心道:“当初娶你时,我就说过,我可以给你所有,唯独爱。当初你接受,现在为何接受不了。这么多年,你不是早已经知道了吗?”“好好好。”上官夫人泪流满面,露出嗜血的笑容,“上官清你会后悔的,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后悔。”说完,袖口中掉落一把匕首,上官夫人握在手中,朝霜儿的胸口刺去,嘴里喊着:“去陪你短命的贱,人娘去吧。”一切发生的太快,饶是闻晏身手敏捷,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匕首落在霜儿胸口,匕首泛着幽光,一看就知涂了毒。“霜儿……”众人回神,惊恐喊道。第70章 皇后生产场面顿时混乱起来。闻晏从背后扶住霜儿, 检查霜儿的伤口, 见匕首上毫无血迹, 忽然想起金丝甲的事儿。九王爷见霜儿被刺,虽然有惊无险,却也震怒万分。扭头看向上官夫人, 喊道:“贱妇,找死。”抓住上官夫人的手, 手腕用了一个巧劲, 匕首调转方向, 直接刺入上官夫人肩胛骨处,抬手又给她一掌, 直接把人打飞。上官夫人落在门口后,吐出一口黑血,不甘心看向霜儿。众人看向上官夫人,都没想到她居然会突然出手, 若是霜儿没有穿金丝甲, 今日怕要命丧当场了。上官裕慌忙跑到母亲身边, 跪倒在地, 扶起她,抓起她的手腕把脉, 又从怀里掏出一颗解毒丸喂给上官夫人。上官夫人摇头:“没用的, 这毒药无解,娘以后不能陪着你了。”说着吐出一口黑血,呼吸急促起来, 紧紧抓住上官裕的手,愤恨的双眼紧紧盯着霜儿,气息不稳道:“娘死后,你…回神…医谷去,不准…和邱…凌霜…有任何…瓜…葛。否则…娘死不瞑目。”“娘,你会没事儿的。你会没事儿的,我不准你死。你不要死,我听话,听你的话。”上官裕搂着上官夫人,痛哭流涕,苦苦哀求道。“你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娶那贱,人的女儿。”上官夫人抬手,抚摸着上官裕的脸庞,见上官裕点头答应。带血的唇瓣洋溢着诡异的笑,双手松开,无力地垂落下来。邱珊珊让她痛苦一辈子,她就让邱珊珊的女儿痛苦一生。可上官夫人从未想过上官裕,上官裕也会懊悔,自责,一生痛不欲生。上官裕抬起胳膊,用袖子擦试着上官夫人唇边的血渍,眼中含泪,声音柔和道:“娘,咱们回家,裕儿听话,在神医谷陪您一生。再也不出谷了。”弯腰打横抱起上官夫人,缓步朝外走去。霜儿怔怔地看着上官裕,眸中神色复杂。昨晚她已经恢复了记忆,只想为自己讨个公道。没想到师娘如此恨她,恨不得她死,罢了,断情崖上,她用命还了师恩,今生,她与神医谷再无关系。不过她与南宫轻轻之间的仇,该清算一下了。南宫轻轻发现邱凌霜注意到她,怯懦退后一步,眸中闪过害怕与心虚。如今姑母去了,再没人替她求情,只能靠自己了。她见凌霜朝自己走来,慌忙解释道:“这一切,都是姑母让我做的,你们已经逼死了姑母,不能杀我。”“你爱慕大师兄,觉得我挡了你的路,伤我性命不算,还毁我容貌,你可知,容貌对女子而言有多重要。”凌霜冷冷看着南宫轻轻。“你,你,你不是没事吗?”南宫轻轻撇眼看见了九王爷,又说:“若不是我,你能见到你的亲生父亲。你们父女今日能团聚,还要感谢我才是。”闻晏轻笑,眸中带着讥讽:“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伤别人的性命,毁了别人的容貌,还想让别人感激你不成?”九王爷瞥一眼南宫轻轻,视线投放到霜儿身上,慈爱问道:“霜儿打算怎么办?”说完见上官清依然站在一旁,神奇呆滞,好似神游状态,喊他几声也不应。还是霜儿推了推他,他才回神,看向九王爷,问:“王爷?”“你妻杀本王爱女,已然毙命,本王不欲追究神医谷的责任。可南宫轻轻伤霜儿性命,又毁其容貌,罪大恶极,当诛九族。可本王刚认回女儿,不愿大开杀戒,只惩罚有罪之人,上官清,你没有意见吧?”虽然是问句,言语透着威胁。上官清看一眼南宫轻轻,道:“上官清刚才已经说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既然南宫轻轻得罪了王爷,触犯国法,王爷尽管处置,她不是我们神医谷的人,王爷无需问上官清的意思。谷中还有事,上官清告辞。”拱手作揖,抬步走出去。南宫轻轻想求上官清,求他不要抛弃她,张张嘴,终究没有喊出声,即使出声,也是自取其辱。“既然落在你们手中,要杀要剐随便。”南宫轻轻抬头,狠狠地看着霜儿,突然笑了。霜儿皱眉:“你笑什么?”南宫轻轻止住笑声,道:“我没有得到表哥,你也没有得到,姑母死了,你们再无可能。这样就够了,看着你和相爱的人分离,痛不欲生。我纵然死了,也能瞑目了。”霜儿勾唇一笑,怜悯的目光紧紧盯着南宫轻轻,沉声道:“出了神医谷,我才知道外面世界的广阔,在神医谷,我只认识大师兄二师兄两个男子。我依恋大师兄,以为那是刻骨铭心的爱,其实不是。只是少女时光的懵懂罢了。”纵然有好感,也被挥霍的不剩了。在碧荷苑的这段时光中,霜儿见到了闻晏,视闻晏为兄长,遇见了祁王殿下,他的身份高不可攀,祁王对自己像妹妹一样,她也将祁王看做大哥哥。唯独那个人,她对他的感觉不一样。他总是沉默寡语,静静地站在一旁,却引起了她的注意。每次她都拿他取乐,想让他说句话,可他像个没嘴的葫芦,就是不言不语,任她怎么捉弄,就是不开口。霜儿很懊恼,越是这样,她越觉得有趣,每每注意他,捉弄他,渐渐地,那个人走进了自己的心里,看不见他会想他,看见他,又想捉弄他,即使他不回答,她也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晚上她服用了解药,一晚上辗转难民,想着这些年对上官裕的感情,和对萧括的感情不一样。当初选择忘记大师兄,就算爱,也未必深爱他,若是深爱又怎会选择忘记。南宫轻轻不敢置信地看着霜儿,仰头大笑,眼角溢出泪水:“表哥,你听到了,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她不爱你,不爱你啊,爱你的人是我。”“这人大哥帮我处置了吧。”霜儿不再看南宫轻轻,对闻晏道。闻晏看向九王爷,见九王爷面色不虞,停顿一下,开口道:“好,她当时将霜儿打下悬崖,幸得被我救了,今天我也给她一次机会,废了她的武功,将其扔进山林中,能否活下来,端看她自己的造化。”死了太便宜她。九王爷冷哼一声:“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样恶毒的人,活在世上也是个祸害,杀了永初祸患。不过今日是我们父亲团聚的好日子,不宜见血。”说着,伸手放在南宫轻轻的头顶,只见南宫轻轻额头渗出密汗,痛苦□□几声,倒在地上,恶毒地看着霜儿,道:“我不会感激你们。”今日若不死,她一定搅得这些人不得安宁。“没有人需要你感激,你若不死,我也不怕你来报复。”闻晏看一眼南宫轻轻,让人把她扔到林中去。南宫轻轻大吼大叫,诅咒闻晏不得好死。闻晏充耳不闻。下人将疯狂的南宫轻轻拖出去。霜儿对闻晏鞠了一躬,郑重道:“谢谢大哥。”闻晏笑了,道:“傻丫头,我是你哥哥,何必言谢。”九王爷咳嗽一声,提醒霜儿,这儿还有一个大活人。霜儿回头看一眼九王爷,见他目光殷切看向自己,转身道:“我自幼无父无母,幸得师父师兄宠爱,我本以为此生会在神医谷,没想到后来发生那么多事。我虽不回神医谷,也不会跟你去王府。我只想在这碧荷苑,安安静静度日。”“你不回王府,也是我的亲生女儿,是皇家郡主,这是不争的事实。我这就回京城,将你的公诸于天下,上皇家玉蝶。”九王爷道。闻晏知霜儿与九王爷有话说,正准备找个借口离开。司琪从外面走进来,凑到闻晏耳边,小声嘀咕几句。闻晏听了,神情肃穆,看向司琪问:“什么时候的事?”“西苑刚来人,司琪知事情紧急,就进来禀报了,梧桐小姐请您去看看郑夫人。”司琪道。闻晏忙向九王爷告罪辞了出来,领着司琪朝西苑走来。九王爷见闻晏慌慌张张出去,心下暗道:闻晏对那个梧桐不一般。霜儿和九王爷不熟,也借口有事出来,顿时会客厅只剩九王爷一人了。方云守在门口,见霜儿出来,朝他点点头,等霜儿离去,抬步走进会客厅,安慰九王爷几句。九王爷叹息一声,道:“罢了,她不认我,情有可原。走吧,叨扰了一日,该回京了。”说完,大步流星走出去。方云应了一声,跟在九王爷身后。九王爷刚走出院子,遇见了老国公。与老国公寒暄客套几句,说出自己的目的。老国公知九王爷急切回京,想给霜儿一个身份,不敢多拦着,将人送到碧荷苑门口,目送他们离去,才回自己院子。闻晏不知道九王爷已经走了,慌慌张张走到西苑。梧桐早已在西苑门口等着了,见闻晏来了面上一喜,迎上来急切道:“闻晏哥哥可来了,赶紧看看姨母,刚才在花园中遛弯,不小心跌了一跤,肚子有些不舒服。”闻晏边走边说:“好好地怎么跌倒了?”“姨母听见九王爷来了。”梧桐与闻晏并肩走着,转了一道弯,来至皇后娘娘的阆苑,伺候皇后娘娘小丫鬟一眼看见了闻晏,又高兴又急躁道:“闻少爷来了,快给我家夫人看看。宫嬷嬷说娘娘要生了。”梧桐急得满头是汗,记得母亲生朝阳的死后,血崩而死,想到这里梧桐身子一软,竟倒了下去,幸亏被闻晏扶住。闻晏抓住梧桐的手安慰道:“桐儿不怕,有闻晏哥哥在,定不会让夫人出事的。”梧桐抓住闻晏的手,眼眶含泪,声音怯懦嗯了一声。闻晏摸了摸梧桐的脸,笑了笑说:“别担心,有我在,放松,在外面等我。”说完松开梧桐,提着医药箱朝屋内走去。梧桐在游廊上来回踱步,双手紧握,担忧的双眸紧紧盯着房门,耳朵竖起,听着屋内的动静。皇后大吼一声,吓得梧桐腿一软。幸亏萧景祁及时赶到,一把抓住梧桐,眼睛盯着房门,火急火燎道:“什么情况,不是说还有几天吗,今天怎么突然发动了。”第71章 换个女孩儿来梧桐心急如焚:“九王爷来了, 姨母太惊讶, 摔了一跤, 这才提前发作了。你说这九王爷早不上门,晚不上门,偏偏这个时候上门。”“他怎么来了?”祁王瞥一眼梧桐, 视线继续放在房门上。平时见一面都难,今儿怎么突然到碧荷苑来了。“说来话长, 霜儿是九王爷的女儿, 王爷寻认女来了, 也不知道九王爷走了没有,要是没走, 发现姨母在碧荷苑就糟了。”梧桐走来走去,侧脸见霜儿来了,露出喜色,问:“你爹走了?”“走了。”霜儿快步走到梧桐身边, 瞅一眼紧闭的门, 心急道:“夫人怎么样了, 怎么提前了, 不是还有好几天吗?”祁王瞪一眼霜儿,抿唇不语, 后又想到她的身世, 沉声解释说:“还不是被你爹吓得。”霜儿这才想起郑夫人的身份,讪讪地笑了笑:“我也不知自己的身份,更不知道他突然上门, 要是能预知,我就换个地方了。”这时又传来皇后娘娘苦痛的□□声,接着传来宫嬷嬷的声音:“热水。”梧桐忙吩咐丫鬟送热水进去。一顿饭的功夫,小丫鬟端着一盆血水出来,霜儿吓得脸色惨白,挂在梧桐身上,噙泪道:“夫人,夫人会不会有事?”要是夫人有事,她万死难辞其咎。“闭嘴。”头顶传来萧景祁的怒斥声。霜儿吓得一个机灵,遂闭口不言,水灵灵的大眼睛含泪瞅着萧景祁,这个人就是他堂哥?她有些怕他。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怕。可能是对皇权的畏惧?梧桐扶着霜儿,安慰两句,又听屋内宫嬷嬷说:“夫人用力,再用力,已经看见孩子的头了。”话音刚落,又听见宫嬷嬷的惊呼声:“生了,生了。”梧桐吓得靠在门旁,姣好的容颜上带着喜色,口内喃喃道:“真好。”萧景祁准备推门进去,身子刚探进去,被宫嬷嬷推出来,嘴里嚷嚷着,他不能进去。宫嬷嬷怀里抱着一个锦被,一个小小的人儿躺在里面,闭着眼睛哼哼唧唧。随后闻晏从屋内出来,见梧桐额头上是汗,抬手擦了擦,笑着说:“有惊无险,母子平安。我再开一些补血补气的药,小心调养着便是。”萧景祁看着宫嬷嬷怀中的小人儿,想伸手抱抱,却又把手缩了回去,忐忑不安道:“这么小,这么丑,真是我母亲生的?”宫嬷嬷笑了,道:“哥儿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孩子,比您小时后漂亮多了。”梧桐上前,含笑看着闭着眼睛、皱巴巴的的小东西,确实不好看,不过比朝阳刚出那会好看:“嬷嬷说的是,他比朝阳好看些。”梧桐想起什么,又问道:“是个男孩儿?”姨母心心念念要个女儿的,偏偏又是个哥儿,姨母怕要失望了。宫嬷嬷笑着说:“是个男孩。”一语未了,见皇后身边的绿芙掀开帘子出来,笑嘻嘻道:“夫人要看孩子,问男孩还是女孩?是个姐儿吗?”所有人都知皇后想要个女娇娃,连衣服鞋子的样式,都是按女婴准备的。可惜,天不遂人愿。梧桐抬手,用手指点了点孩子的小嘴,道:“是个男孩儿。”霜儿接过孩子,笑嘻嘻地看着小小软软的娇软,道:“夫人不喜欢,不如送给我吧,我喜欢。”一眼未落,只听萧景祁冷哼一声,道:“美的你。”站在门口,朝里喊了一声:“夫人,是个男孩儿。”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想听听皇后的反应,谁知半晌未说话。外面众人互相对视,都以为皇后娘娘不会说话时,屋内传来皇后娘娘虚弱的声音:“抱走。”这得多不喜欢男孩儿啊。梧桐,闻晏和霜儿不约而同朝萧景祁看去。萧景祁摸了摸鼻子,朝屋内喊道:“娘,儿子觉得男孩儿挺好,我将来也有个帮手。”屋内又一阵沉默。好一会儿皇后又说:“你去看看谁家生了女孩儿,给我换一个回来。”霜儿噗嗤一笑,瞅着怀中的小人儿,道:“夫人既然喜欢女儿,把他当女孩养不就成了?”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自此皇后真把小儿子当女儿养。害得小儿子讨厌女子,老大不小了,还是光棍儿一个,这都是后话。梧桐笑了,瞅一眼霜儿道:“竟会出馊主意。”抬眸看向萧景祁,说:“表哥,都说长兄如父,你给他取个名字吧。他的小命,姨母已经取好了,不过现在看来,不能用了。”皇后心心念念想要个女儿,小名囡囡。没想到是个男孩。“萧景澜,天下安澜,比屋可封。希望天下太平盛世,永无战乱。”萧景祁紧紧盯着萧景澜。梧桐和霜儿都赞同,闻晏掀起眼皮看向萧景祁,勾唇笑了。碧荷苑热热闹闹,不远处的山林中寂静无声。南宫轻轻被人扔到山林深处,她艰难起身,弯腰捡起脚上的铁链,走到一棵大树下,依靠在树上环顾四周,心中又害怕又愤恨,咬牙切齿道:“邱凌霜,白梧桐,闻晏,你们都给我等着,今日若不死,我必搅个天翻地覆,叫你们不得安宁。”她自知没本事杀了他们,可给他们找些麻烦,还是可以的。“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头顶响起一阵戏谑的声音。惊得南宫轻轻七魂少了三魄,左右环顾,愕然道:“谁,不要装神弄鬼的,给我出来。”话音未落,从树上跳下一个人,环抱双臂瞅着南宫轻轻道:“南宫轻轻,几日不见,你怎么落到这步田地?”“是你?”南宫轻轻在上林村住过些时日,自然认识李云翼。李云翼此刻还不是夫子,整日无所事事,闲事看书养花,闷了就去山里打点猎物换些银钱,日子倒是逍遥,可南宫轻轻却觉得此人不简单,绝不是一介书生这么简单。“是我,你是不是很失望,你还指望你表哥来救你呢。做梦呢吧。”李云翼上下打量着南宫轻轻,挑眉问:“你怎么得罪碧荷苑的人了,竟然废除你的武功,把你扔到山里来了。”“我的事,不用你管。”南宫轻轻扭过头,不愿意看李云翼幸灾乐祸的脸。李云翼从怀里拿出一枚果子,席地而坐,并不在意南宫轻轻的态度,一面吃一面瞧着南宫轻轻,不再说话。一枚果子下肚后,只听南宫轻轻恳求道:“你能救我对不对?”虽是问句,答案却十分肯定。李云翼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勾唇笑了笑,这笑容中夹扎着太多的东西:“你有什么值得我救的地方?我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你在青阳镇徘徊不离开,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就不怕碧荷苑的人知道,尤其是那个残废,以你的武功,不是那个残废的对手,他的手段你不清楚,我却知道。武功高深莫测,精于算计。连夏丞相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若知你有秘密。我今日的下场就是你来日的下场。”南宫轻轻笃定地说。“你说的不错,不过你说错了一点,我没有什么秘密,我就是一介书生,等到春闱之时,我就会去京城参加科考,跟碧荷苑的人井水不犯河水。”李云翼笑了笑,随后伸了一个懒腰,身形慵懒道:“哎呀,这戏也看够了,是该回去了。”南宫轻轻上前拉住李云翼,见李云翼回头看着她的手,她忙松开手。跪在地上,恳求:“你若救我,我便奉你为主。”李云翼看着南宫轻轻,抬手拍了拍她那脏兮兮的脸庞,邪魅一笑,道:“早这么说不就好了,浪费我这么多时间。”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斩断了铁链,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扔给南宫轻轻,解释道:“这里面是一枚蛊虫,可解你身上的蚀骨。月夜之时,你再也不用忍受蚀骨之痛了。”他说完,将瓷瓶扔给南宫轻轻。南宫轻轻接住,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手中攥着瓷瓶,目光疑惑地看着李云翼,他当真会这么好心?李云翼会意,笑了笑道:“你现在是我的人,只要忠心于我,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你若是想尝试蚀骨之痛,可以不用服用,本少爷倒是省了。”伸手要抢南宫轻轻手中的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