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霉劲儿,这大雪天也还带调戏姑娘的?赵锦瑟心中暗骂,有心拉着郑安安离开,却慢了一步,这厮竟早已示意小厮们从后方包抄过来,把她稳稳围了起来。“诶,快到我们了,锦瑟,锦瑟?他们是谁?!”郑安安看到白浚很是惊讶,但眉眼打量,隐隐想到了什么人,脸色也沉了下来。她正要质问,赵锦瑟却拉了她袖子,挡在身后。“白公子,这大雪天有幸得见,可是有事?”赵锦瑟姿态大方沉稳,挑不出错。“有啊。”白浚笑眯眯打量赵锦瑟,“自打一年前见面,如今你倒是越□□亮了,对了,你叫什么来着?”“我姓赵。”赵锦瑟依旧端住了,但避开了白浚靠近的手。“赵什么?”赵锦瑟却是不肯说了,一副闺秀娴雅守礼的模样,见他这幅孟浪不肯退走,就拧眉道:白公子也是侯府公子,难道不知礼法?当街调戏良家之女?”白浚闻言一愣,后大笑,“你?赵锦瑟啊赵锦瑟,你真当我对你一无所知吗?你不过一商女,我就是调戏了你又如何?”赵锦瑟这个人,他去年遇见时就让下属去调查了,得知是商女,也曾想出手,后知道她进了青衣院,还拜了那院长为师,恰好遇上他跟沈焱当街斗闹被长辈得知谴责,后才偃旗息鼓,但这不代表他真不敢动这商女。偌大邯炀,便是世家女他敢招惹的也不少,何况这区区商女!赵锦瑟皱眉,“商女又如何,依旧是君王治下子民,既是子民,君王坐镇之王都,司法公正之庇护,难道会无视世家以下的子民?”这什么跟什么,白浚不耐烦听她摆这姿态说这些话,就甩袖哼哧道:“商女卑贱,我便是要纳你为妾也是给你体面,明日我就让府里的人去抬你进门当我一妾,可比你这劳什子商女尊贵多了!”“白公子,我可不止是商女,如今也在女司任职,是正正经经的朝堂中人,还请白公子尊重一些。”女司?白浚皱眉,那地方可不好招惹,多的是世家贵女,便是有些身份不如他的,也因为世家之间牵扯复杂的关系不可乱动。毕竟一个个都是有官身名义上也都是挂在长公主跟皇后门下的女官。不过就这么放弃?白浚有些迟疑,而赵锦瑟心头暗道这官身还是有点作用的,起码能唬人,不过这人太混账,也不知道等下会不会放弃,若是要硬来,她就算能脱身,这名声肯定是吃亏的——毕竟如白浚所说,他一侯府公子要立她为妾还是抬举她了。一想到如此,赵锦瑟就心生了恼意,正琢磨着如何解危,忽见到街头那边的茶楼底下门前站着两个人,虽是便衣,但赵锦瑟记忆力一向好,过目不忘,见了人也是,否则也不好做生意。这一眼瞥去,正见到这脸,她便认出了人。是他们?若是他们~~那今日她就不仅有了转机,还可以叫这姓白的小子吃一个大苦头,日后再不敢对她出手!第67章 .后悔赵锦瑟性子跳脱,可一旦想做一件事,满脑子绞尽脑汁,十分专心,所以她此时就快速盘算起来了。这白家是皇后娘家人,东海侯府从前算是站太子那边,可太子崩了后,皇后一党就另寻可扶持的对象。她曾跟老师议论过政事,后者让她自己揣度皇后一党的选择。还能是什么选择呢,无非是烈王,隐王跟珏王。烈王后面有贵妃,自有强大母族,当年也一直跟太子一争高下,两党十分不合,太子一崩,烈王一党是最为得意的,没少糟践白氏一族,然而后来君王空悬太子之位,盛宠母妃早故的隐王。这让烈王一党吃瘪,也让皇后一党不得不重新考虑去路——单单一个皇后是稳不住这泼天权势的,也只有未来君主才是真正的必要选择。所以他们选择了~~“珏王。”赵锦瑟当时是这么回答的,而李瞻没有否认。那就是默认了。不比隐王本身盛宠,君王就是他最大的靠山,不可能为皇后一党掌控,而烈王早已成仇,两家恨不得灭了对方的族,更是不能选。最好的选择就是珏王。哪怕珏王看起来平庸,但只要隐王跟烈王“两败俱伤”~~那局势可就不一定了。历朝历代最后登基为帝可不全是最优秀的那个。所以现在白氏就代表了珏王跟皇后,而朝野之上对青枫寺血污之事的猜测也多集中在烈王身上,但就是太明显了,才显得烈王有可能无辜——比如有第三方稳坐钓鱼台呢?赵锦瑟不在乎真相,但知道隐王那一脉能人辈出,肯定也有幕僚疑心白氏。所以~~如果那几个人是隐王的暗卫,那就代表隐王或者隐王一脉的人在附近。赵锦瑟心思一定,忽然就改变了注意,神情跟眼神刻意变化了些。本来心思有些摇摆的白浚忽见到赵锦瑟镇定之下眼里的躲闪跟不安,嗯?看来她这商女在女司里面也不得人看重,也就是最低等的女官,那女司又何必为她出头得罪自己呢?要知道他背后可是皇后母族!再仔细看她这幅故作坚强内在却羞怯的好模样,他心痒难耐,目光一闪,陡然伸手就拽住了赵锦瑟手腕,把她强拉跟前,嬉笑说:“女司的女官又如何,本小侯要你,那你就逃不出我手掌心!“说吧,他另一只手就往赵锦瑟脸颊摸去。说实在的,郑安安是被吓到了,既是为白浚陡然调戏赵锦瑟,也为赵锦瑟都提及了自己是女官出身对方还不依不饶。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当她们女司的女官是勾栏□□吗?!“你这人太过分了!当我女司女官软弱可欺吗?这光天化日的,你还想强抢民女?!”郑安安骨子里有些天真良善,虽不是强势的人,但也分是非,看赵锦瑟有难,而她一直挡在自己前面,就急了,没忍住,伸手就格开了白浚的手,拉开赵锦瑟,直蹦哒出了这么一句,而且她也有小心思,故意把声音弄大,好让白浚忌惮。至于名声什么的,还能比安危重要吗?郑安安本以为这样会让白浚忌惮收手,没想到这厮竟朝她轻蔑打量后,辱骂:“你个肥猪,长成这样,本小侯会看上你?滚一边去!小侯我要的是这美娇娘!”赵锦瑟是错愕的,没想到胆子不大的郑安安会出面,这可不妙,日后白氏如果报复起来,她自己见招拆招,可郑安安却是无妄之灾。而且这白浚骂得太难听了。赵锦瑟内骨刚烈,见郑安安眼眶红了,知道今日之事她很难脱身,除非~~赵锦瑟猛然一巴掌甩了过去。白浚的脸都被打歪,全场皆惊,白浚愣松下还来不及暴怒,赵锦瑟先发制人,只是故意红着眼梗着喉说:“天子脚下,莫非王土,便是王公大臣,皇子亲王也不会如此藐视法纪,尤是君上历年来整顿政治朝纲,核查史治,先后出《铁明律》跟《宗法朝制》,为的就是维护我蜀国政治根本——律法清明。文武百官,朝野上下都以为恪守,朝政一片清明,邯炀也一派安宁,唯独小侯爷您例外?况且你既是皇后娘娘母族,当知女司也在皇后娘娘管治之下,娘娘一向仁慈端庄,对女司管教极严,配合君上之法治,当为一国女子之楷模,可你呢?既忤逆君王,又违背皇后娘娘,帝后都管不住你,小侯爷莫非是要上天?!”这一段话厉害极了,全场都安静了。帽子好大,重如千斤,一盖下来,普天之下谁担得住?白浚不是没脑子的,知道这番话厉害之处,身边已有随从正要拉住他给予提醒,因为已经有人看到街上酒肆茶楼附近的护卫。都是护卫,强弱能耐有差别,但眼力还是有的。他们暗叫不好,正要提醒白浚,白浚本也有忌讳之意,却猛然看见赵锦瑟嘴角的浅笑。似得意。只是一瞬间。脸颊上的痛意一下子席卷而来,屈辱怨恨猛然压过了一些。“本侯还需要你管?你个臭□□!!”他抬手就甩下一巴掌,奈何赵锦瑟洞察时机,早已准备好了,故意一个踉跄往后一躲。巴掌从她脸颊扫过,在郑安安尖叫下,在众人错愕之下,她的脸安全了。好险好险。郑安安正要抚慰赵锦瑟,却见白浚气急败坏,又要扑过来!这次赵锦瑟可真躲不开了,毕竟女子不同男子,就这么点大的空间,她不想连累身后的郑安安,也只能硬接了。大不了越惨越哭,看看到时候能否占得一丝便宜吧。赵锦瑟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一根箭矢破空而出,直朝着白浚的脑门而去。“公子小心!”白浚被下属拉开后踉跄倒地的时候,眼看着那根箭矢从他刚刚脑袋所在的地方飞过,嗡得一声射入边门木柱子上,箭头稳稳插入一寸。脑门子冷汗一下子全出了,尤其是当他看到那边街道一头举着弓冷然站着的傅东离。他衣袍素淡,眉目冷峻似万年化不开的冰川,修长指骨握着弓,指尖搭着箭,对,他竟要抽出第二根箭。赵锦瑟怔怔看着他。第一次,她觉得这个人不虚,不仅不虚,还锋芒锐利如裂川之剑。一个人站在那边,凭着一把弓就慑住了所有人。她看着他,似乎对上了他的眼,他的眼既锐利,又深沉,仿佛一下子就能把她整个人吞进去。是的,吞进去,旁人再伤不了她了。白浚吓坏了,急忙爬起躲在随从后面,浑身抖颤,大呼有人当街杀人,有刺客!侯府的护卫也反应过来了,齐齐围了白浚,对峙那边的傅东离。眼看着局面不可收拾。便衣卫队出了茶楼,直接格挡了侯府卫队,两相对峙时,明明侯府人更多,却都震慑于对方的气势,紧接着,那茶楼二楼走廊走出了隐王。隐王终于出来,但先看的不是白浚,而是瞟了一眼赵锦瑟,再看向傅东离。目光对视片刻,傅东离面色淡淡,放下弓,抬手作揖。“殿下,下官当街持弓伤人,是为犯罪,还请殿下秉公处置。”他眼里晦涩,却在看到傅东离彻了弓后的手上停顿了下,然后再看向白浚。“白浚。”他双手负背,气质依旧儒雅,但神情冰冷,直盯着白浚。“听说你要上天?可曾告知过君上跟皇后娘娘知晓?”白浚一下子面如土色。——————————邯炀都督府,隐王直接把相关人员都给带过来了。他跟都督梁荆玉在前堂说话,后堂分开两拨人等候处理。于法制该如此。后堂内,赵锦瑟看到坐着的傅东离手掌上满是淋漓的鲜血,什么也没说,只是问沈轻羽能不能给自己药箱。沈轻羽已经知道大概,看了她一眼,到底没拒绝,出去没一会就把药箱带来了,也看着赵锦瑟亲自帮傅东离处理伤口,她看她眉眼低垂,青丝如瀑,再不似往日张扬明媚,颇有几分沉闷寡言的味道。再看他眼眸轻柔,神色安然,不负平日半点冷厉凉薄,颇有几分隽永缱绻的温柔。而他掌指之上本应苍白如纸,此时却鲜血淋漓,在羸弱之中他选择了强行开弓,结果就是这样的惨烈。他可曾后悔?沈轻羽觉得不会,因为这人自她幼年时所闻的那般光华卓越,坚毅不可退让。君王都不能让他退,让他后悔。何况只是这样的局面。她转身走了。赵锦瑟没有察觉,因为满心都眼下惨不忍睹的一手血迹。她不说话,但眼眶红了,手指也在抖,满心只剩下懊悔,是她多事,若是她懂得收手,若是她不用这种法子,就不会有这样的局面。这心难受极了。“你若是哭了,明日我便让你抄书三百遍。”赵锦瑟闻言一怔,却不抬头,嘟囔说:“我没哭。”“我都为你伤这样了,你还不哭,如此冷血无情,那就抄五百遍吧。”“你这人!”赵锦瑟还想回怼过去,但手里还握着对方的手掌,染血的指腹贴着她的指尖,血是从热的凉的,但似乎也从凉到热,明明一股血腥味,却在她抬眸对上他的眼时染上了几分他随身无处不在的清雅。他什么也没说,但眼神告诉她。他不后悔。赵锦瑟不知他的过去,只知他的此时此刻。他不曾后悔。第68章 .烫手“等下该怎么办?”赵锦瑟给他包扎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她知道论朝局的把握,自己是远不如这个人心黑手辣的。“还能怎么办,你本是无辜的,让人知道你无辜便可,其余的不必说。”“那你说?”“我也不用说,已经做了。”你做什么了?赵锦瑟还没问,梁荆玉就来了。如果是之前刚归来的傅东离,他还可以端着身份给他冷脸,让人来叫就是了,可现在傅东离官权不下于他,此时还是盛宠,又是盛宠的隐王带来的,又摊上皇后母族,这个案子想想都是一个巨大的麻烦,他不想招惹,但不得不管。若要谨慎,最好亲力亲为。所以他亲自来传了人——对傅东离。至于那白浚则是被沈凌叫了,不过白府的人匆匆到来。这堂上对峙时,白浚从来都是不重要的。“王爷,您真不管?”隐王的幕僚看到隐王把人都送到都督府后就离开了,不由惊讶。“有什么好管的,一边是皇后,一边是父王,我能管?”白浚背后是白氏侯府,侯府后面是皇后。一边是君上?那傅东离吗?就如此得圣心?若是如此,不更该对傅东离施以援手吗?幕僚不自觉想起当年一些旧事,再打量隐王的神色,却看不出什么底细来,只觉得自家王爷在傅东离那儿颇有些隐晦。他想问,却又不敢问,但作为幕僚,若是主子隐晦就不问,恐怕也不能洞察先机,所以他换了一个说法。“那王爷您觉得此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是白浚占便宜,还是傅东离倒霉,亦或者是两相都受罚。隐王出了都督府,看向直道那边的皇宫,俊秀眉目隐见深意。“那就得看父王跟皇后娘娘感情如何了。”隐王这话颇有几分大不逆,但明面上皇族一家万事和亲,但私底下如何勾心斗角你死我活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就像是清枫寺这次,若是真的吃了人肉人血,来日隐王在民间还不知要被多少人编排忌讳,来日登顶至尊之位也会遭遇不小的阻碍,毕竟民间信神佛,这可比陷害隐王犯罪更加厉害。不可谓不歹毒。梁荆玉也知道这个案子不好判,事实上,他也不想判,只想拖延时间到皇后跟君上插手。毕竟一个是皇后内侄,一个是君王正在重用的宠臣。不过前往正堂的时候。傅东离主动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很为难吧。”这话颇有些挑衅的味道,梁荆玉骨子里颇为霸道,本就看不惯傅东离,闻言冷笑,“傅大人好生威风之后又好生得意啊,却不知登高易跌重。”“梁大人以为我没跌过?”梁荆玉眯起眼,回以:“既然知道还如此胆大妄为,你变态?”呵,这位梁大人可谓是朝廷里的炮仗啊,毕竟是行伍出身。傅东离也不在意,“如果我是梁大人,就按规矩来。”按规矩?什么规矩?梁荆玉顿足,挥手一摆,后面的差役随从都往后退了,给两人腾出空间,后面带着的赵锦瑟跟郑安安不明就里,但知道这两人肯定有话说。“你这话是何意?”“按照规矩,我是当朝命官,却在街上当众意欲射杀侯爷之子,已犯重罪,按官刑该移交御廷司,若是大人你拖延了时间,御廷司的左大人会以此弹劾你,若是你把我移交过去,这头疼的事儿就轮到他们操心,可好?”梁荆玉真觉得这人变态了,“你跟那左东清是什么个恩怨我不知道?你到了他那儿还不得被剥一层皮,他若是往死里整你,君上来日追究起来,又会认为是我故意的,我还得受牵连。”所以他想拖,拖到君王那儿有回应。“梁大人是什么样的心态,左大人也是如此,难道梁大人以为左大人就不爱惜羽毛吗?毕竟连跟你这样大的纠葛,他都时常忍了,何况跟我那点事儿~~说白了,现在御廷司现在是他的地盘,他足可以对我坐享胜者姿态了。”真是这样?可不见得。毕竟君王另设封崖,就是对左东清掌管的御廷司设以最锋利的颈上之剑,如鲠在喉。如果还牵扯傅东离这人复杂的身份背景跟当年牵扯的太子案,几个皇子跟皇后都牵扯其中,这网太大,他不想被缠进去。“有些事情,不必想太多。”什么?正陷入沉思的梁荆玉盯着傅东离,后者淡笑如旧。“君上喜欢乖巧办事的臣子,不想想太多又无端做太多的臣子。”“至于牵连~~真正会被牵连的一方会主动包揽所有责任,不会是君上,不会是你,不会是左大人,更不会是隐王。”那是谁呢?梁荆玉很快就明白了。——————皇宫,皇后已经得到汇报,得知事情大概后,沉默良久就说了一句话。“当年没立白浚为世子,可算是父亲驳回兄长所请最明确的一件事。”直呼其名,连平日的昵称都不愿意称呼,可见白浚是真的惹恼了他。“平日胡闹也就罢了,不知道如今真是敏感时期?他竟还如此妄为,当街调戏良家女官,愚蠢!”皇后捏了眉心,所指的敏感时刻正是刚出不久的人血案跟眼看着就要重启的太子案。前者她身份尴尬,疑被牵连,后者本就是她意欲调查的。今日这看起来是一件小事,却像是触发机关的弹枢,动一发牵全身。白浚这么一闹,朝野上下会怎么看她?又怎么看她的母族!不过抱怨也是无济于事,还得仔仔细细分辨内情,再寄予处理,正好此时也是珏王案例进宫给皇后请安的日子,每个皇子亲王都该有此尊敬,只是一般不一起而已,所以旁人也不知道皇后暗地里支持了珏王。不过这珏王~~待宫人事情大概,乃至于赵锦瑟说的话都一字一句完完整整描述出来,皇后神色不定,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锁,最终看向站在面前的珏王,目光微微一闪,询问他的看法。珏王古板朴实,闻言有些紧张,想了好一会,才支支吾吾说:“傅大人如此为,也是违背朝廷律法,但白浚这边先有了错,若是父王知晓,恐怕会~~”他是正常心态,第一想到的就是君王的态度,这是人之常情,但也证明他天资一般,远不能如隐王那些人一样想到深处。比如~她跟君王的关系。自太子崩,君王本对她有体恤,可待她有一次两次对隐王略施手段后,他怕了生了冷心。自古君王对儿子尚且未必尽心,何况是皇后。这满后宫的嫔妃,要说能当下一任皇后也不是没有。儿子生了不可换,换一个皇后却是不难。思极今日蜀王让傅东离去女司调理调查案子的举动,她知道,他在试探她。试探她对傅东离的态度。所以今日这事错不得。略一思虑,皇后开口。“此事本就是白浚胡闹,本宫也管教不严,何至于让你父王烦忧。”这是要皇后出面处理的意思了?珏王呐呐不敢言语,只能说皇后洞察秋毫,处事公正云云。等他一走,皇后轻叹:“到底是平庸了些。”旁边的宫人便压低声音说:“平庸无妨,这不有皇后娘娘日后照看着吗?”皇后但笑不语,但笑意很快敛去,“如今都在都督府?隐王亲自送去的?”“是,听说那傅东离手骨都裂出血来了,仿佛当年他身子骨就不好~~”说起当年,宫人也不敢多言。皇后沉思一会,幽幽说:“当年啊,君上可是为了他的身子,不惜亲自带他骑马射猎,教导体术,就为他强身健体。”宫人更不敢应了。皇后也不沉思此事,偏过脸,露出精致而雍容的侧脸,淡淡问:“那女官叫什么?背后可牵扯什么家族?”若是不牵扯,她可摆了姿态,轻拿轻放,只让此事过去,让群臣挑不出错,又不干涉跟傅东离的关系。如此最好。“一个是非官家女,边上前段时日科举那位登榜的女举人,才学不俗,但来了邯炀也因商家出身跟姿容引起一些事儿,名声并不好。”嗯?若是如此,反而好处理。皇后眉梢稍舒缓一些,“一个非官家,另一个就是官家了?”“一个是郑御史家的闺女。”“御史?”皇后眉头一紧,御史家的人可不好惹,那一张嘴莫说是区区白浚,就是皇子亲王都要被弹劾。人家就是吃这行饭的。“是,是郑东衡御史的闺女,听闻他对这个闺女十分宠爱,这郑家于清流也颇有人脉,但~~白浚公子对她出言辱骂过。”皇后知晓了,脸色略沉,稍一定计,正要说出自己的决定,忽而又想起了什么。“那傅东离为何出手?”那小子骨子里就是凉薄无情的,怎会~~宫人刚刚正想说呢,闻言就补充,“娘娘,最麻烦的便是在此,那赵锦瑟虽是商家女,却是青衣院士独二的学生,跟傅东离乃是同门师兄妹。”皇后:“...”这小的后面还有老的。那李瞻一个人一张嘴抵得上二十个御史!他从前还是帝师!“赵?李瞻?可是陵城首富的独女?”宫人略惊讶,“娘娘知道此女?”按理说那赵锦瑟的身份远不止于啊。“陵城~那是陵城~~”想到君上最近朝廷频出的政策,皇后的脸终于黑了。她知道这件事最棘手的地方在哪了。第69章 .体虚真正的上位者在应对局势跟危机时,往往不需要耗费太长时间,越凶险的局面,应对越快越干脆。所以当梁荆玉明面上不愿意听从傅东离的“好心建议”但实际上还是按规矩来斥责了傅东离知法犯法,要移交御廷司处置,至于白浚~~梁荆玉特意把白浚放在后面处置,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拖到白家把消息传递给皇后,他等皇后的喻令即可,但他此时再看白家态度,忽然心里一咯噔。白家在为白浚辩护,说白浚只是喝多了,而赵锦瑟故意引诱,这才让白浚犯了错,主责任在赵锦瑟。“区区商家女,为了攀附权贵,故意搔首弄姿,我家公子年少不知事,这才上当,况且还是她先打的我家公子,如此粗鄙不堪的商家女,还请大家一定重重治罪。”这不倒打一耙么,梁荆玉还不知道这白浚什么德行,满城都知道他浪荡风流,四处作乐,若非背靠皇后身份尊贵,早被人收拾了。可现在却不好处置。梁荆玉瞟了一眼边上隐忍不言的秦鱼跟淡漠的傅东离,心里微微计较,却说:“本官从街上那些旁观者听到的口供可不是这么说的。”白氏的人没想到梁荆玉会有这样隐约偏向傅东离的态度,心里一惊,暗暗后悔没有给宫里皇后娘娘去信求助,但侯爷知晓此事的命令是不要通知皇后,怕引起朝堂格局争执,最好私底下快速解决——拉一个人垫背就是了。这个垫背的自然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个——商女赵锦瑟。但白家也已经知道赵锦瑟是傅东离师妹,所以这只是试探,试探傅东离的态度。如果他执意不肯退让,那就各退一步,大家海阔天空。这是白侯爷的打算,也不牵连皇后。稳扎稳打,其实不错。但~~~白家没看出傅东离有什么特殊反应,莫非他已经跟梁荆玉有了默契?还是傅东离权衡利弊,打算退让了。到底还是多年的养尊处优占了优势,白家的人依旧咬定是赵锦瑟为祸,那些街上的人都被她用钱财收买了。反正晚点让人逼一逼,那些人是绝不敢上堂作证的。白浚一看自家的人撑场子,之前被傅东离一箭射怕的心又活了,死盯着赵锦瑟,喊道:“大人,就是这个小贱人故意勾引我的,还用言语挑逗,本来我过去只是跟她打个招呼而已。”赵锦瑟内心是气坏了的,但记得傅东离的嘱咐,记得自己无辜,但少言寡语,因为到如今,重要的不是她说了什么,而是别人会想到什么。所以赵锦瑟忍了。白浚跟白家人越发气盛,梁荆玉纠结中也要做出决断,因为白家也希望他尽快结案,免有后患。就在梁荆玉两难的时候。“皇后娘娘谕旨到~~”————————宫人将谕旨颁布,内容很简单,骂白浚,骂完就罚。怎么罚呢?第一,白浚当街调戏并辱骂朝廷女官,一违法,二不修世家德行,且累有旧恶,屡教不改,罚杖责二十并拘囚牢一月,一月后逐出邯炀,三年内不准再入。第二,东海侯府管教不严,皇后娘娘经君上应允,代为降旨斥责东海侯教子无方,扣半年饷银,并上交御廷司责己令,若是下次白浚再犯,则白浚从严加重处罚,东海侯也需以戴罪。第三,傅东离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差点当街杀人,但考虑前情可抿,事出有因,从轻处罚,转御廷司候审。三个罚令,一个是从重,一个是从轻,这是皇后的态度,也让白家的人错愕惊恐,宫人念完旨意后,看向白家人。“怎么,还不接旨?”白家人从这个熟悉的宫人脸上看到了皇后对此事的决绝,自不敢再说什么,倒是白浚不甘,想嚎两句,却被管家强行阻止了。梁荆玉心中松一口气,却也下意识看向傅东离。这个人~~显然已经料到了。——————“虽说看白浚那人吃瘪很开心,可你怎么办?御廷司那边会对你用刑吗?”赵锦瑟不说话,却没想过自己不说话却也真的全身而退,一根毛发都没伤,倒是傅东离,这手不仅受伤了,人还得被关进去。她可是看出那左东清跟傅东离有些旧怨的,赵锦瑟内心简直愧疚得无以复加,满心思想减少傅东离的损伤。当然了,作为一个从小就不缺钱的富家女,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贿赂。那左东清缺钱吗?“不要打歪主意,我说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傅东离被拘押过去之前,跟赵锦瑟叮嘱几句,这第一句就是无比自信,竟让赵锦瑟真被安抚了。但她还是仰面看他,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担忧,“真的吗?”傅东离:“嗯,真的。”赵锦瑟信他了,眼里绽放些微光彩。傅东离心里忽起一念,便幽幽补上一句:“但你还是不能因此忘掉我对你的恩情。”赵锦瑟:“???”傅东离:“我为什么牺牲这么大,你心里不晓得么?”要完啊,这厮是要她以身相许吗?就不能品格高尚一些?赵锦瑟脸色微微红了,试图转移话题,“那你觉得左东清会怎么对付你呢?真不会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