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没骨头似的,软在他身上。这话本看再多也抵不上这亲身上阵,她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吐出一句:“流氓!”然后果断翻身到边上,她这一翻身,一头青丝又从他手中脱离,指尖游走如流水似绸缎,好生柔软,且还飘逸淡香。傅东离心想,他大概真的中蛊了,如此孟浪非君子。赵锦瑟正气闷呢,要整理发丝,却听到边上那人仰躺着轻笑,这一听更气了!忍不住一脚伸过去踹了傅东离腰肢一下。“死流氓!”傅东离却不躲,被她踹一脚后,起身坐起,轻描淡写优雅怡人——整理了仪容穿着。好像刚刚故作虚弱耍流氓的人不是他似的。赵锦瑟暗骂他虚伪,转身欲走。“你这样出去,别人浑以为我欺负你了,还不知要怎么说你,过来吧,把头发理一理。”他指尖夹着一条发带,浅笑着看她。赵锦瑟:“不,我不过去!”“那便是你不要,或者你要将它送我了。”傅东离做势要将它收好。赵锦瑟忙说:“那你还我不就行了?”傅东离指尖卷了卷发带,语气淡凉,“你都要换一棵树了,凭什么要我还你呢?”第64章 .大雪“呵!我还怕你厚颜无耻欺负我呢~”“我是你师兄小舅舅兼老师, 无论如何也不会随便欺负你的。”他又一副冰山雪玉清雅如仙的模样,仿若是赵锦瑟自己无理取闹。她就不信了,还撕不碎他的虚伪面目。于是她过去了,“哝, 还我。”“坐下,我替你绑。”“不用, 我自己来。”“被林雨伺候惯了,你会绑?”“...”好像的确不会。赵锦瑟负气:“那你会?”“不会, 但我记得它什么模样。”他见过许多次,她身上的一分一毫, 他都记得很清楚,明明不刻意,可还是记住了。仿若本能。赵锦瑟一怔, 回神的时候,傅东离已经站在她身后弯腰替她束发,动作很温柔,没有半点伤到她发根。也不曾僭越占她便宜。她几乎以为是自己臆想了。直到傅东离绑好了头发后,说了一句:“在我母亲老家那边,郎君为未婚适龄女子束发, 便示以钟情, 女子若应允, 便视为接受, 生死契阔, 此生不悔。”赵锦瑟懵了, 好几个呼吸都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时,傅东离已经替她收拾好了书本用具,规规整整好生贤淑。比林雨还仔细似的。“你没说啊!我都不知道~”赵锦瑟口舌有些发干,有一种自己云里雾里喝醉了掉坑里的感觉。傅东离把书袋子绑好,亲自放在她手里。“我可不管你知不知道,反正你是答应了。”“下次呢,你若是再要换一棵树,也无妨,万里封疆千里木,一把斧头一棵树,你瞧中哪一颗,我就把哪一颗砍了,砍到你这一生放眼望去也只看得到我这棵树。”“不过那是最不可能的情况,一般情况是——那些个歪瓜裂枣你是浑然看不上的。”“他们也不能与我相比。”将她手掌握住,轻轻覆上书袋。“你一直都是个有眼光会坚持的好姑娘。”“我相信你。”既上了我,这一生就都别下了。————————距离被傅东离“砍木”告白已过去了三个月,期间赵锦瑟鲜少去李瞻府里进学,因已是举人,青衣院虽还可进学,但已不强制,因赵锦瑟当官了。这一进官,子丑寅卯就得去任职,亦是另一种历练,只是若要再考,总归是要公务跟进学两上心。赵锦瑟没那份心,因觉得这样差不多够了,虽说林雨觉得其中好像有些缘故。“您跟傅先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怎觉得您最近在避着他。”赵锦瑟这三个月倒也习惯了每日早起上班的日子,正洗漱,闻言就下意识否认:“瞎说,我才没有跟他发生过什么,任何什么都没有!”林雨:“...”那就一定发生了什么。不过看着也不像是哪里吃亏啊,那傅先生一向正经讲究体统。“不过您跟傅先生是确实很久没见了,想来他最近也忙,听说君上又给他升官了,已是正三品,也不知去哪督办差事。”有才华有能耐的人未必能加官进爵,但得君王倚重是切实的,满朝文武都看出来了,事实上,赵锦瑟也从自己同僚们偶尔的几句闲聊中得出另一个结论——好像朝野上下对傅东离得君王爱重也不是很惊讶。就仿佛~~这种事情曾经就有过。不过不到两年就从入仕到三品大员,这进阶速度委实可怕。这人到底什么来头,赵锦瑟若是想查,其实十分容易,找个人问问便可,左右李瞻总归是知道的吧。可赵锦瑟从始至终都不曾去问。林雨琢磨着,这大概是一种尊重,她家的大小姐,其实把傅先生看得很重。“得了,他不重要,不见就不见吧,我这女司可忙了。”忙吗?其实就是整理下档案什么的,一般没什么事儿。“听老爷说着女司乃专管世家女眷跟宗室内部闺阁之事,一般不会有大事,多是一些琐碎,因男女有别,朝野跟御廷司那边不方便查的事儿,就是女司接管。”“差不多吧,女人就是多琐碎,杀人放火是比较少了。”赵锦瑟这话刚说完就跟林雨一起想到了陈萱。当然,也有例外。赵锦瑟把这件事抛开,束上腰带,感觉到腰带又盈宽了些许,林雨也看到了,担忧说:“但这些琐碎之事也挺闹心的,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想到女司里面诸多来自官家世家的女郎,一个个多数身份贵重有背景,她就有些怕自家小姐受气。“还好,我挺乖的,不惹事,就是总觉得有些无聊。”赵锦瑟说这话的时候特别正经有底气。林雨看了她一会,幽幽说:“跟着傅先生就不无聊了?”我这刚扯开话题,你这又拉回来!一个个的都欺负她老实孩子么?赵锦瑟瞪了瞪她,竭力轻描淡写,说:“不,我就是觉得女司都是女郎,郎君太少了,不利于我未来的婚姻大事,如此,让我好生忧愁。”她嘴上平淡,却也看向窗外,下雪了啊。“外面冷,多加件披风。”林雨嘴上调笑她,却很仔细,把早早备好的披风拿出给她披挂上,只是在林雨替她整理发丝的时候,赵锦瑟忽然愣了下。那日,那个男人似乎也是这样站在她身后替她束发的。只是高挺蕴秀,手掌修长,轻轻一捋就把她一头青丝捋到了手心。他在看着她,她一直都知道。不过~“什么万里封疆千里木,一把斧头一棵树,树没砍,倒是把自己整消失了。”“呸!”赵锦瑟心中腹诽,面上也多了几分郁愤。这世上男儿都是大西瓜!————————下了雪,满都城都见了白,青砖红瓦染雪霜,好生韵秀剔透,赵锦瑟坐在马车里,因这条路这两个月走过许多次,倒也没了一时的好奇兴头,加上她怕冷,自不掀帘子,只到了朝野诸多司部集中的卸甲街才下马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赵锦瑟的确是从小娇养长大的。但女司里面多的是被娇养的世家小姐,论身份,赵锦瑟算是不起眼的,可论姿容~~大概未必需要言辞,只看此时一幕吧。门口守卫站在风雪中也蔚然不动,可在这落拓马车缓缓到跟前停驻落凳的时候,他们都不自禁斜了眼。因是女司,女子众多,莺莺燕燕数不胜数,绫罗绸缎也目不暇接,可衣服是给人穿的,穿不同的人身上,也自是不同。往日每每这一时,那姑娘应该来了。等啊等,帘子掀开了,露出一只雪白修长的手掌,冰肌玉骨,俊雅如仙。的确美不胜收,但,这是一个男人。众守卫:“....”这不对啊。一样的马车,怎出了一个男人?还好守卫后面的登记部有官员候着,各司部的登记官基本都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会认人,何况那马车明晃晃挂着官牌,上封两字。——封崖。这是什么?守卫们是一个也认不出的,所以刚刚才惊疑,但登记官们都知道,也颇为隐晦忌惮,所以快步起身,冒雪到马车前作揖行礼。“下官见过傅都统。”官部隐秘,但官阶是对外公开的,三品都统。一般是武将,可傅东离文律起家,倒显得有几分奇怪,尤是他此时披貂风染风雪的仙人玉姿模样,哪里像朝野任何一个都威风凛凛的都统。傅东离抬袖免礼,拾凳而下,落地后,靴子踩到一些被扫清但余留冷水的青石板,抬眸看了一眼修整得颇为娴雅古典的女司,淡淡问:“已是早班点卯时,女司的女官可都来了?”登记官想了下,“还差些许时间,应还有七八位没来。”不算多,也不算少,女司工作轻便,又多为世家贵女,便是皇族宗室也有女子在其中,所以朝野上下对它都比较宽容。傅东离也不置可否,只凉凉扫过那牌匾,其他人他不管,但那丫头势必是习惯了睡懒觉的,就算不会迟到,也绝不会早到。不早不晚刚刚好,让人挑不出错就行了。若是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快到了。傅东离本要进去,却忽瞥了那些个守卫一眼,眯起眼,慢慢踱步,却不急着进去,只对那登记官道:“本官今日来是为公事,但里面都是女眷,按理我也该登记下,如此才更妥当。”这位傅大人可不比外传的那般吓人啊,挺儒雅好说话。登记官自然应是,拿了登记簿给他写上名字。写到一个傅字的时候,又有人来了。又一辆马车。一模一样。众人都愣了下。而后,他们看到帘子掀开,依旧是雪白细腻如玉削,却是纤长小手,柔弱无骨似的,挑了帘子,露了真容后俯身出来,一身贴身婀娜的绫罗素红绸裙,丝薄,但外着雪白厚重貂披,一层斜贴,红白叠合,衬她雪肤红唇,如枫染红林盛艳如画,又衬她冰天雪地夺目如昭光。但凡换一个人,穿这身衣都不会如此惊艳,相反会显得一般。但凡换一个人,也都不会选择在冬日时穿这般醒目的颜色。万物静籁,天地偏爱了雪白沉闷,你偏要与天地作对,要么泯然,要么卓越。赵锦瑟就是那个独立卓越的娇女。披风之间一根细细银链系扣,将她修长纤薄柔软无骨的身段拢在其中。只一眼,便让人有一种要化作那披风把她紧紧拢在怀里的感觉。傅东离凝眸,眼里融了这天地不绝而沉淀的雪,只锁了她一个人,一片红白。果然不出他观察,那些个守卫每日倒是不辛苦。如此娇女,便是日夜冒雪候她归来又离去又何妨。甘之如饴。第65章 .火腿外人看门道,内人看不到。起先赵锦瑟哪里注意外面的马车,只是在马车停下后摸了暖炉捧在手里,然后披着温暖的貂风下了马车,这刚下马车她就看到了。一模一样。因为两列马车都挨着呢,她又不是瞎。“这哪家的呢,怎一模一样。”她嘀嘀咕咕,倒是留意到一些人的瞩目,但她习惯了,从小到大都这般么。但有一个人好像不太一样。赵锦瑟刚踩上落地的凳子要下去,不经意偏头看去,于是看到了~~那颗消失了三个月疑似被砍了的——参天大树。这可真是狭路相逢。好吧,这路很广,漫天大雪的,也不算是狭路。赵锦瑟轻哼了下,下了马车走过去。登记官自是认得她的,对这姑娘观感不错,于是笑说:“锦瑟丫头今日可晚了些啊。”赵锦瑟对傅东离视若无睹,只朝登记官笑了笑,“今日雪大了些,路上积雪还清,堵了一小会,还好没耽误时间。”说完她就要登记写上自己名字,但登记簿在傅东离那儿,她看过去了,他也看过来。半响,他不动。赵锦瑟心中暗骂:你倒是给我啊!“傅大人,您可写好了?”“还没,你想要?”傅东离轻举了下笔,态度温煦。你这不废话么。“大人先写就是了。”傅东离:“忽然手疼,不写了。”赵锦瑟:“...”斧头在哪,想砍死他。旁边登记官不知两人内情,只殷勤道:“那下官给大人写?”傅东离淡淡一笑,却把笔跟登记簿都给了赵锦瑟。赵锦瑟惊讶,有些狐疑,但还是放下暖炉接了过来,“多谢傅大人。”她一口一个傅大人,冷淡得很。傅东离瞧她微微弯腰拾袖下笔,发丝轻缕垂落,那皓白纤细的腕子露了出来,提笔时下笔越稳健,就越觉得她醒目绰约。想必,也不止他一个人这么觉得。傅东离目光一扫,顿发觉几乎所有人都在看她,心中暗道:这还只是儿郎极少的女司,若是她去了刑部或者御廷司,还不得被那群男人生吞了。旁人都在看她,赵锦瑟是不在意的,但傅东离一直这么盯着她是作甚,跟狼见了肉似的,要把她吃了一样。赵锦瑟微微不自在,只能快速写完字,正要收笔,忽听到身边传来:“字不错,有长进。”“那是自然,某位老师教得好么~”赵锦瑟也没提是哪位老师,反正都嫌弃过她的字。傅东离:“既然写得这么好,就把你师兄我的名字写全吧。”不要,鬼才要给你写!赵锦瑟正要拒绝。“为兄那儿又从淮南新进了一些蜜橘,皮薄味甜。”又拿吃的诱惑她,当她真是小猪么?赵锦瑟冷笑,正放下笔,要拒绝。“好几箱,吃不完。”“...”赵锦瑟果断重新提笔起来,脆生生应答:“好的师兄,我马上给你写。”傅东离满意微笑。从前不喜她贪吃,如今觉得她贪吃真真是极好的。“可知道我名字怎么写?”“师兄,我是读过书的。”赵锦瑟觉得他这话委实太奇怪了。“哪个东离可知道?”“东去采桑菊,暮色轻别离。”不就是这一句嘛,还是个轻薄的浪荡书生写的诗歌,文卷体不太行,赵锦瑟是故意提起它的。轻别离,这人到真是个凉薄的,屡屡别离不见声儿。倒是适合他。赵锦瑟心中腹诽。“下面呢?”傅东离不否认,却一副考教她学问的架势。赵锦瑟被考教习惯了,下意识就回:“下面?远山闻琴瑟,吾妻可归矣。”她一怔,后反应过来,顿时面起红霞,手腕都有些抖。“答得不错,写吧。”“....”旁人狐疑,赵锦瑟也只能咬牙下笔乖乖写好傅东离的东离二字,好像这么一写,就认了某人对她的“吾妻”之称似的。刚写完,她就跟扔炭火似的,飞快把笔放下来,正要去拿暖炉,手一摸,咦,不见了,一片天却见暖炉在傅东离手里。此人端着高官威严,披着美好皮囊,装着俊雅气质,已走出两步,回头看她,且还唤了,“看什么,还不跟过来。”她能不跟吗!这里不比家里,没有上等炭炉伺候,大雪天时,她就指着这一小暖炉暖手了。赵锦瑟恨恨,也只能跟上。拐角的时候,赵锦瑟见旁边无人,顿时喊了。“傅东离,你把它还我!”“你不伸手,我怎还你。”赵锦瑟伸手了,傅东离也就干脆把暖炉放她手心,在她欲抽手回去的时候,他的手指在她指尖一勾,竟缠住不让放了。赵锦瑟顿时吓得花颜失色,老树妖真的好色了?“果然有些凉,怎这般怕冷。”他却一副正经关心的样子,让赵锦瑟刚要出口的色胚二字憋在喉咙口。“这么冷的天,怎能不冷,你快松手~”她压低声音,生怕别人发现。可想当年只有她逗弄别人的份儿,哪里会在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的男人身上栽跟斗。“我也冷。”“....”不要脸!赵锦瑟被他手掌拢着,一起握住那暖炉,热意暖意一起来,把她熏的小脸红润极了,一双明月璀璨的眸子也跟化了水星似的,润而光亮,盈盈生辉。“你这样~~别人要看见了~”赵锦瑟觉得傅东离真的中邪了,好可怕啊。“你是不是想招赘?”傅东离忽然说。赵锦瑟一窒,正欲说话。“看上了我可对?”“没~”“没错是么。”“不~~”“不要怕,我已知晓,如今便是给你的回应。”“???”“以为我中邪了?你猜的不错。”傅东离在赵锦瑟错愕的时候,附身在她耳边轻轻一句。“我中了你的邪。”“若是因此生了恶,也自是该你来承担解决的么。”“这是因果。”“谁让你招惹我的。”他身上有淡香,扑面而来,以往觉得清雅,今日却觉得燥得不行。赵锦瑟整个人都跟进了小火炉似的,见他如此强势紧迫,本能就畏畏缩缩起来,“这个~你恐怕误会了,我没有~~真没有,你别瞎说~我要当值去了,不跟你说~”她想跑,可跑不了,手都被紧紧握着呢。赵锦瑟平生得意这么多年,哪里被人逼到这份上,顿露了凶相,“姓傅的,之前是你拒绝我的,哪有这么好的事儿,你想反悔就反悔~~你若是再逼我,我就,我就~”傅东离皱眉,“我没反悔。”赵锦瑟一愣,不明白他这意思,但脱口而出:“将来看上我的人都不够洁身自好~好色不自律,非君子也,当时你可是这个意思?”傅东离神色莫名,意味深长看着她,“我是说过。”那不就行了。赵锦瑟正郁愤,却感觉到傅东离松开了手,冷意一下子袭来,赵锦瑟正要打个哆嗦的时候。“可我傅东离自小就非君子。”“天下人尽皆知。”“赵锦瑟,可对你撒过许多慌,最多最假的便是这一句——我不会喜欢你。”其实早就喜欢上了,他不肯认而已。不过出于本能,那些个打脸的话~~他还是留有余地的。非君子,不要脸,呵~无妨无妨。他是无妨了,赵锦瑟却心乱如麻。喜欢么,她是喜欢他的,可总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了。而且他说告白就告白,说消失就消失,这让一向很自主独立不愿全然攀附他人的赵锦瑟十分忌讳,所以在心狂跳脸很红的情况下,她依旧发挥了此生最有尊严的状态。“你让我考虑考虑。”——————赵锦瑟进案室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惹得旁人多有惊讶,毕竟这人容颜出色,行事作风也多明媚,少见她这么恍惚样子。“锦瑟,你这是怎么了?”到底都是讲究脸面的,就算私底下并不亲近,但还没到利益冲突的份上,日子久了,也总有几分同僚情谊,所以也会相问两句。赵锦瑟顿然回神,下意识就回了一句。“我在考虑。”“考虑什么?”对啊,考虑什么呢?赵锦瑟认真思考了下,说:“就是有一根火腿,很肥很嫩看起来很美好,也很好吃,而且恰恰我很饿很想吃,但是呢,这一根火腿老是在你很想吃的时候,蹭得一下就消失了,然后莫名其妙又出现在你眼前诱惑你,你说我该怎么办?”案室的几个姑娘:“...”为什么觉得哪里特别不对劲。“瑟瑟,你这说的不是火腿,是火腿成精了么?”有一个姑娘忽然凑过来问。“可能~可能是成精了吧。”赵锦瑟嘀咕说,树妖跟火腿精属于一个体系么?反正都是变态吧。“不管是不是成精了,它敢这么逗你玩儿,那你还顾忌什么呢?”赵锦瑟纠结,“放弃?”某姑娘一翻白眼:“废话,当然是吃它!”赵锦瑟:“???”某姑娘:“我就问你不管他出不出现,你是不是还是想吃?”赵锦瑟:“算是吧。”某姑娘:“那不就行了,不仅要吃,还要煎炒油焖炖剥皮削肉啃骨头!吃得干干净净!”赵锦瑟:“...”剥皮?剥皮就算了吧,那人内里黑心肝,最美好的就是皮囊,剥掉太可惜了,那剥衣服?赵锦瑟脑海里猛然出现傅东离被她剥了衣服啃的样子~~倒抽一口凉气,鼻子有些热,她差点没握住手里的暖炉。“诶,你怎么了?”某姑娘担忧问。“没什么,就是有点饿了。”你饿了抹鼻子干嘛?“你这么一说,我也饿了,对了,你说的那火腿在哪一家店?我也去买几只回家让厨娘炖一炖,这天太冷了,得吃点东西补补身体暖身,不过蹄髈也不错,黑豆蹄髈汤~~桀桀~”赵锦瑟看她眼睛发光的小圆肉脸儿,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在吃掉傅火腿之前,她可能交到了在女司的第一个朋友。有共同优雅爱好跟坚强意志以及统一行动力的那种好朋友。第66章 .欺辱傅东离来女司的确不是专为赵锦瑟而来的,但也是第二个重要原因就是了,主要官面上的原因是为了公事。“泉州永宁侯府二小姐宋玉宁在西北道失踪已有五日,朝野上下关心,御廷司介入调查如今也毫无线索,因为宋玉宁乃是世家女眷,君上决意让女司辅助调查。”傅东离是三品上官,但女司上峰乃至永安长公主,那可是用不着跟朝野官员论品阶的皇族,因此女司也不怵什么御廷司,不过这个傅东离来路太邪,颇有几分宠臣的风采,女司上下也小心应对。既是君上跟朝廷决议,女司自然也不会拒绝,这个会开的也不过是商量这个案子本身,也还有女司对此案的安排。所谓安排,自然包括对参案人员的调配。“不知道傅大人可有建议?”出于流程,她们是得这么一问。傅东离并不予建议,理由也很正当,“本官当年离都城五年,早已不识朝野才俊,去年虽归来,却也早早远离隋城上任,何况女司跟我从前交际不深,要说对人员调配,自是你们内部安排较为适宜。”女司对他这说法颇能接受,虽对方从前声名显赫,如今翻盘逆宠,但她们女司一向地位尊崇,也不想平白被人挑挑拣拣。傅东离这番姿态很让她们舒心。“既如此,我们便商议商议,今日寻长公主府上确定,再给傅大人您通知,时间上不会拖延多久。”傅东离知道永安长公主近些年身体不适,一向少插手女司之事,也曾主动请辞,但宗室跟君王并不答应,也就拖到了现在。“无碍,两日内给答复就行,正好本官那边也需要整理行囊前往泉州调查。”等会议结束,已是下午放休,女司的女官出会议室时留意到傅东离往案室那边看了一眼。“听说傅大人师妹也在我们女司?”“不错。”“青衣院士门下两弟子皆成才,委实让人钦佩,尤是傅大人断案才能惊动朝野,想必这次案子也会水落石出。”傅东离这人吧,毒舌归毒舌,但也护短。不过彼时女司的人没损他的小师妹,护短不至于,倒是夸了,既然夸了,那么~~“她是不错,勤奋好学上进,心思单纯。”傅东离觉得自己本来就是个不要脸的,在追妻这种前提目的下,再不要脸一点也是无妨的。当然,他也留意到这女官后面两位那不自然的表情。认得赵锦瑟啊?想必是认识的,那丫头走哪都醒目得很。既然认得,那就是知道他是睁眼说瞎话咯?不过不要紧,没被戳穿的瞎话就不是瞎话。傅东离很淡然自若,在女官邀请下前去寻赵锦瑟。师兄么,走之前见一见小师妹也很自然,最好把她一起带回家——当然是她的家。才刚刚被他表白过,又新惴不安说要考虑,此时应该很紧张吧。也该在等着他给予回应,不管答不答应,他都当她答应了。打定主意的傅东离心情轻悦,眉眼自然淡了几分平日里多见的冷峻凉薄,显得温润可亲,不过这种可亲的面目很快被撕裂了。“走了?”女官先是惊讶,后笑说:“也怪我,都忘了时间,刚好放休了,左右司内无事,想必她怕冷,着急回去。”怕冷?嗯,应该是因为怕冷,要么就是羞涩,不敢见他。傅东离这样告诉自己,但眼睛一瞟,飘过这厮桌子上遗留的一点痕迹——没带林雨,吃了零食都收拾不干净?倒也不是,这丫头教养还是极好的,没收拾好,怕是走得很着急。不过~~还有心思吃零食?傅东离心头蒙上一层阴影,然后就听到一个还没走的女子说:“锦瑟么?她跟安安去买火腿吃去了,还说要给我们带呢。”女官:“....”傅东离:“...”——————————邯炀是真的大,真的繁华,赵锦瑟在陵城早已是土霸王,哪儿的店哪儿好吃的她都门儿清,可来了邯炀都一年多了,也还没吃透十之一二的美食,但她毕竟是外来的,人家郑安安却是实打实的本土人士,这美食不要太熟了,几个溜达就带着赵锦瑟来到了邯炀最文明的火腿店。正是冬季,火腿十分畅销,两人来的时候已见店门排了长队,不乏一些管家仆人前来采购。当然了,真正的世家皆是内订的。“这一家的是真的好吃,不过我家里不许我多吃,这久而久之我就忘了,若不是你提醒,我都没想起来如今正是吃火腿的好时节。”若是美食,怎会让吃货遗忘呢——只能说明这邯炀美食太多了,郑安安吃不过来,自然给忘了。“这么长的队,怕是有一阵好等的,这天可冷了。”那还等不等呢?两女对视一眼,果断一致——等!虽冷,可两人各自衣着厚重,貂披加身,还各自捧着小暖炉,等待的时候谈天说美食,倒也不难熬,说带兴起时皆是眉开眼笑,无知无觉就引了不少人注意,比如对面酒家二楼正在听小曲喝暖酒的白浚。他是认得赵锦瑟的,可也不过是当时惊鸿一见,此后再无牵扯,因美眷歌姬太多,他也没太放心上,如今再见,却一下子将一年前的记忆翻卷而来。“这小娘子倒是~~”他眯起眸子,忽甩手投掷了手中的酒杯,落地铿锵,一声吆喝,“哥几个,走!带你们玩玩去!”赵锦瑟这厢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正喜滋滋看着就要排到的队伍,跟郑安安讨论着要用这火腿做什么菜,说着说着,赵锦瑟察觉到不对劲了。酒气,对,就是浓烈的酒气,而且逼近了。她一抬眸就见对面酒楼走出几个衣着华贵的浪荡公子哥,为首的不就是那个白浚么。从小到大,赵锦瑟对这方面尤为敏感,顿察觉到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