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咬了咬下唇,道:“那……那现在行不行?”晏槐挑了挑眉,“嗯?”小皇子摸着鼻子,道:“既然说了要成亲,六月初五就是一个良辰吉日,现在要你做我的皇妃行不行?”作者有话说:所以莫名其妙就又甜了起来,他俩就是虐不了啊。友情提示:小皇子第二次失忆,也是甜的……下一章,成亲。一听就好难写啊,以我这种卑弱的笔力,只有慢慢挤了t_t所以,下一章估计要些时日吧。第43章小皇子觉得自己懂事极了,他对晏槐说:“我的身份尴尬,成亲也需要偷偷摸摸的。我那日听见了你和大臣的谈话,成亲的事要是传到他们耳朵里,又不知道要怎样烦你了。”他那时才从欢愉里走出来,周身都留有情动的痕迹,小脸敷粉,一双眼睛极亮,巴巴地望着晏槐,“我们在禧华宫里对着母妃的灵牌拜过天地,也能算得上很好了。”说着,他蹭上前去在晏槐的脸上亲了一口,“简单一些就可以了,你我彼此二人的心意最重要。”听了他的话,晏槐沉默着,却把他抱得更紧了。虽然说着要简单点,但晏槐还是命人下去准备了。婚服做好送来时,小皇子只看了一眼便震惊到了。那衣料分明是织金孔雀羽妆花纱龙袍料,那是镶金裹银,寸锦寸金的锦料,熹帝曾经格外钟爱以此料做衣服,工艺繁复,面料珍贵,整个皇室也只有熹帝一人独享,而这件婚服却外袍和里袍都是以此锦料制成。外袍以朱砂染成了明艳的红,面上的浮云与凤凰皆由白金线与黄金线交织而绣成,大片蜿蜒在衣赏背面,因为锦料珍贵,这浮云和凤凰便尤其如生,金红交辉,恍惚瞧去竟有万缕霞光倾泻而来,衣袖和领口处都缠绕了浮云金边。里袍则是滑润的乳白,从领口而下,绽放着大片的牡丹织金,其枝叶繁茂,至衣摆上三寸的地方停止生长,其余处也是花的图案。小皇子望着这华贵的婚服,惊了许久未缓过神来。念奴在一旁瞧着也是瞠目结舌,这衣服看起来极其繁琐复杂,他们封金国的婚服一向简单,这衣服穿估计都要穿许久。玉竹也心中感叹万千,她还是道:“殿下,让奴婢替您试试婚服吧。”小皇子愣愣地看着玉竹,道:“这……这能穿吗?父皇会不会处罚我……”他仿佛回到了曾经,那时宋屿行就得了一匹这等锦料,做了衣裳虽也没穿出来显摆,但不知怎么还是被熹帝知晓,那可是直接拖出去赏了五十大板,还呵斥他以下犯上,心怀不轨,冒犯龙颜。那时宋屿行是直接当场行刑的,那凄惨的哭叫萦绕在耳边,听得人心惊胆战。直到现在,他见了这锦料都有些害怕。玉竹道:“这是圣人送于殿下的,殿下不必介怀。”小皇子喃喃道:“我明明说简单一些,怎么做了这么华贵的衣裳……”小皇子向来养得金贵,毕竟从小在皇室长大,又是瑜贵妃的心头宝,骨子里带着贵气,穿上这婚服显得他越发荣华,那皇室中人的华贵气质便显露得毫无遮拦。衣服十分合身,都是按着他的尺寸做出来的,一条金带从腰间揽过,将他的细腰衬出来,衣裳就不再直直到底,而将他身体的曲线勾勒得极好。玉竹给他穿好,上上下下将小皇子打量了一番,微微湿了眼眶,“殿下穿这婚服真是好看。娘娘不盼着殿下长大,如今也到了这般时候了。”小皇子瞧着铜镜里的自己也觉得吓人,这婚服竟是愣生生地叫他换了个人似的,他从前还未穿过朱红,这是第一次穿,衬得他肤白若雪,整个人都多了许多明媚。良久,他才抬了抬手,嗫嚅道:“这衣服……太、太重了,还是先脱下来吧。”玉竹上前为他脱下外袍,“头冠尚未做成,仍是少了点,等殿下戴上头冠又是另一幅画面了。”小皇子垂了垂眼,正想说些什么,却觉一阵刺痛从头颅内溃散开来,似有上百根针扎一般,疼得他几乎立刻就变了神色。玉竹注意到他脸色苍白,忙问道:“殿下,您怎么了?”小皇子扶着额,眉头紧皱,“头有些痛。”玉竹眸光一闪,道:“殿下,奴婢扶您去榻上坐下。”小皇子任她扶着坐到了榻上,只觉那阵刺痛毫无半点消退之意。玉竹立刻道:“奴婢叫人去请太医来。”说罢,她转身便要出去叫人,小皇子连忙拽住了她的袖子,“别去。”玉竹一顿,转过身,只听小皇子轻声道:“别去请太医,我不想让晏槐担心。”玉竹争执道:“殿下!”小皇子摇了摇头,“我没事的,现在已经没有方才那么疼了。你要是去请太医,晏槐又要紧张了。”玉竹担忧地看着他,久久不说话。小皇子道:“真的没方才疼了,你也别把今天的事告诉晏槐成不成?我们还有七日就要成婚了,我真的不想让他担心。”玉竹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答应了。晏槐最近朝务繁多,又在一心打理他和小皇子的合欢礼,虽说他已经是帝王,自然不用事事都亲力亲为,但为了小皇子,也因为隐秘,他仍是许多事都是自己去办。等他忙完事情,来瞧小皇子时,已经是晚膳过后的时辰了。小皇子道:“不是说的简单一点吗?那婚服也太珍贵了,而且那锦料是用来做龙袍的。”晏槐道:“既然仪式都如此简洁了,婚服怎么还能怠慢呢?”他握着小皇子的手,放在唇边吮了吮,“成亲一生只有一次,你本就值得更珍贵的,这只能是一点小小的弥补罢了。”他将目光落在远处,悠悠地道:“我现在根基未稳,处处受到桎梏,等所有尘埃落定,我们还会有一场合欢礼,到时候,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皇后。”小皇子心里一暖,他抿了抿唇,似有水雾在他眼里氤氲,“你……你不怕天下人说闲话吗?你不怕那些大臣施压于你吗?毕竟,我身份这么尴尬……”小皇子说出这些话,便暗觉惊讶,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想这么多了?从前他做事向来是不过脑子的,也不管后果。如今,却也能关联到这些了,他曾经一往直前,心无旁骛,此刻也被使下了绊子,让他脚步慢下了。晏槐捏了捏他的脸颊,“你现在怎么想得这么多了?别担心,我从来就没有怕过。这一切,都是你本该拥有的。”第44章最后的七日反而还难过了起来,又接连着下了几日的瓢泼大雨,空气里都浸了些凉丝丝的寒意。不过相较而言,正逢立夏之时,这点寒意也显得微不足道,只是天黑时,夜风携着雨水飘进,落在脸颊上有些凉。小皇子之前听了念奴的话,不禁也稍稍担忧了起来,若是六月初五也下雨可怎么办,依他们曾经封金国的话来看,成亲下雨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这要是放在从前,小皇子也懒得去信,只是到了现在,心里也未免不会生出一些想法来。他那点小心思晏槐怎么会不知道,见他为下雨焦愁,晏槐安慰他道:“那些我都不信,你信做什么?下不下雨难道还能左右你我的心意?”小皇子想了想,也是,何必去在意老天爷呢,再说煜朝疆土本就多雨,煜朝有些子民还把下雨当作好征兆呢。想到这里,他也就不愁了。一心一意地等着良辰吉日的到来。头冠是临近前两天送来的,这头冠是和婚服相配的,以黄金打造,仍是作凤凰和浮云样式,雕刻技艺精湛,将凤翎也根根分明,细细刻画,双翼振开,两边各垂了一绦琉璃珠玉,虽然偏得繁杂了些,但尚且还是是男子的款式。一切都也已备好了,玉竹和念奴也里里外外查看了几遍,并未什么问题,只待这一日。成婚前一夜按照习俗,两位新人是不能见面的。虽然小皇子也晏槐早就有了夫妻之实,但到了这一夜,两人也必须分开了。小皇子险些一夜未眠。一来,他这段时间老是枕在晏槐的怀里睡,早已习惯了,如今一个人躺着还有些不适应。二来,他听着外面稀里哗啦的雨声还是忍不住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说到底,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欢悦。他望着头顶悬着的荷包,伸手将它取下来,放到眼前细细地看,又握在胸口处,轻声喃喃道:“母妃,你要保佑我能撑得过去,至少,我还要与晏槐成亲。”话落,他阖上了眼,缓缓睡去。第二日醒来时,才刚刚睁眼,他忽地察觉到了与这几日而言明晃晃的光亮。小皇子鞋也没顾得上穿,眼睛都还未擦开,便下了床,扑到窗边,将窗户打开,霎时间,明亮的阳光淌了一室。他对着进来伺候他洗漱的念奴道:“念奴,你看见没,出太阳了,出太阳了!”念奴也是嘴边含笑,“是是是,可不是呢,今天是好日子呢!”熙云殿早已经布置得火红一片,处处是囍,瞧上去也令人开心,殿下上上下下的奴才们也都面上浮笑。宫里的人自然是都听晏槐的吩咐,今日无论见到什么也不会说出去。晏槐宣称身体不适,皇宫大门也是紧紧关闭,下了早朝便不会让任何人进来了。紧锁的宫城内,除了熙云殿和禧华宫内殿也没有挂上红缎,但仍是有人明白,今日是有一场合欢礼的。小皇子用完了早膳,却也没在熙云殿梳洗好,一切都辗转到了禧华宫内。念奴向来不会做这些打扮,所以自然穿戴都是玉竹和另一位侍女伺候。玉竹给他戴上头冠,将琉璃珠玉缓缓垂在小皇子的两鬓间,感叹道:“娘娘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小皇子垂了垂眸,半晌,他道:“拿盖头吧。”玉竹微微一惊,“殿下,您是男子,自然是不用盖头的。”这男女合欢礼和男子之间的合欢礼是有差别的,两者都作为新郎,虽日后一方为妻,却也不用盖上盖头。小皇子还是道:“盖上吧,我想等洞房的时候……”他说到这里似乎显得有些羞怯,便也不语了。玉竹沉默了一阵,神色也甚是微妙,但还是依言唤来两位宫女,四人各执一角,将盖头敞开,在慢慢悬置小皇子头顶中央,随后再缓缓落下,将小皇子掩在朱红盖头底下。只是,谁也未曾瞧见,小皇子放置在两旁的手却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拇指一下一下摩挲着手背的皮肤,似乎隐隐有不安之势。到了吉时,已是逼近暮色。小皇子在念奴和玉竹的搀扶下缓缓从内殿里走了出来,没有丝竹和管乐,跨过火盆,踩过马鞍,安安静静地一步一步走到了晏槐的身边。他早早地便瞧见了,在盖头底下,他的目光探到了晏槐那双绛红金边的靴子,看到了与他衣袍上相配的浮云游龙织金。有人上前,牵来了一根红绳。小皇子伸出手,由着那人将红绳系在他的手指上,而红绳的另一头自然是连接在晏槐的手指上。此为,赤绳系定,珠联璧合之意。傧相喊道:“合。”玉竹和念奴便纷纷离去,只留一根红绳牵绊着二人慢慢向前。“跪。”这一声在小皇子耳里显得尤为不真切,他的耳边似乎突然多了些喧闹的声音,不过,一会儿有一会儿无,搅得他稀里糊涂的。不过,幸好那根红绳还牵引着他,让他缓过神来,跟着跪下了。“一拜天地。”小皇子闻言缓缓俯下身去,他悄悄瞥了一眼身旁,只看得见晏槐的肩膀,除此以外什么也看不见。“起。”二人都转过身来,对着瑜贵妃的灵牌站定。“跪。”小皇子依言跪下。“二拜高堂。”他顺着俯下身,然而,还未等他完成这一拜,一阵剧烈的刺痛如狂风骤雨般袭来,与前几日的完全不是一种程度,这次的刺痛来得极为猛烈,疼得他头颅像要炸裂一般,几乎是顷刻之间,他差点发出一道呻吟。只是他紧紧咬着嘴唇,憋得额间冷汗,不过稍会儿神色却也极为苍白。不行。他在心里道,要撑过去的,既然要了盖头,就不会发现的。小皇子想到这里,泪水都蒙了一层,他咬破了嘴唇,尝到了血腥味,荒唐的是,他还能用嘴唇上的刺痛来缓解一下那阵凶猛的头颅之痛。他疼得冷汗涔涔,还是暗自道,只撑一小会儿,还有一拜,可不能昏过去了。“起。”小皇子佯装无事地起身,那阵刺痛痛却越发的不饶人,如若是之前还是上百根,那么这次就是上万根银针狠狠扎入,尖锐锥颅,眼前已是一片血色。“夫妻对拜。”他早已听不清傧相说了什么,耳边聒噪不已,乱哄哄的,只能随着那根红线慢慢跪下。这一拜下去,他也难以起来,恍惚中从聒噪中刨出了一句:“送入洞房。”听到这一句,小皇子便安了心,那疼痛也越来越难以忍受,他一头栽进晏槐的怀里,再也起不来了。“乎乎!”“殿下!”“公子!”“……”众人皆是惊慌不已,纷纷上前。怀中身体颤抖异常,晏槐心里升起一阵不详,一把将小皇子的盖头掀开。只见,盖头底下掩着的那张小脸已成了煞白,额头上冷汗涔涔,眼里浸着泪水,唇间破烂而泛血,俨然一副疼狠了的样子。小皇子痛得只想哭,想开口说句话也是破碎的呻吟,他拽着晏槐的婚服,轻轻道:“晏……晏槐,你……你今天真……好看。”短短一句话里带了好几道呻吟,小皇子眼泪直流,哭着道:“我……很厉害,我……我厉害,我不睡……”说着不睡,可是眼皮却变得极重,这副身躯也已经难以负荷越发强烈的刺痛。小皇子不甘心睁着眼,他想看一看晏槐,可是眼前模糊一片,他什么也看不清了,喉咙发紧,他呻吟道:“不……不能……”不能睡,睡了就会忘记晏槐了……他在心里祈求母妃保佑,可终究不遂他心愿,眼皮仍是越来越沉,直至他阖上双眼。第45章夜色苍茫,残月碎了一地。禧华宫灯火通明。内殿屏风外,跪了一排太医,他们低垂着头,额间冒汗,立着耳朵听着屏风内的动静。太医院为首的许言正跪在床边为小皇子诊治。小皇子已然昏厥了两个时辰,其中虽是昏厥,可是却一直因为疼痛发着抖,面色苍白,牙关也打着颤发出细微的声音。许言之前已经给小皇子喝下了止疼药,可是这止疼药却并没有多大的用处,小皇子仍是疼得颤抖,他只能给小皇子上针灸。玉竹跪在一旁,掩面而泣,她哽咽道:“以前殿下蛊毒发作时也是这副样子,但止疼药还是能起些作用的。这次怕是忍耐久了,这痛也一时难以抑制吧。殿下最怕疼了,都到那副境地了,竟也能忍下去……”晏槐闻言,心中一痛,感受到怀里的身体抖得厉害,他掠起眼眸,斜了许言一眼,道:“为什么还没止疼?”话落,许言连忙放下银针,又探了探小皇子的脉搏,眉头紧皱,他眼中突显诧异,再一次为小皇子把了脉,似乎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得到了证实,他神色忽变,弯下腰去,将头磕到地上,颤声道:“陛下,小殿下、小殿下他的脉象十分奇怪啊,微臣……微臣……”晏槐面色微冷,道:“如何奇怪?”许言道:“微臣之前给小殿下诊脉时,还并无不妥,只是蛊毒发作,脉象紊乱急促。可是……可是……方才再一次探了小殿下的脉搏,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 此……此乃喜脉啊!”晏槐目光一滞,他静默了许久,才怔怔地问:“你说什么?”许言哆哆嗦嗦地道:“陛下,微臣从医十数年,断然不会有错,这就是……喜……喜脉,而且看脉象已然……已然两月有余。”轰的一声在晏槐的脑海里炸开,他再三确认自己未曾听错,他将目光落在小皇子平坦的小腹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孕育了一个孩子?还已经生长了两个月,他细细一想,想到了空气中的莲香,想到了被余辉照到的红墙绿瓦,想到了小皇子在他耳旁轻飘飘的一句,“晏槐,我们成亲吧,好不好?”是他们初次许下承诺的一晚,更是情深意切的一晚,原来那时就已经在悄然间开出了一朵小花来。他凝视着小皇子紧闭的双眼,可是,如今的情形又该如何是好呢?许言问道:“陛下,微臣斗胆,小……小殿下是否……是否是双性子?”晏槐道:“如何?”许言道:“双性子怀喜从来比女子艰难,自然孕子也十分不易,易有小产的风险。小殿下既然已有身孕,那么止疼的合谷穴、三阴交穴、肩井穴便都是万万不能按的,这些穴位疏通气血,容易震动胎气,导致小产。”晏槐拿着方帕轻轻地擦去小皇子额间的汗水,见他虚弱惨白的模样,眼睛微涩,他问道:“那要如何才能止疼?”许言道:“遗情蛊毒难以化解,虽止疼不成,但若是以香草安神,也能缓和蛊虫的躁动。”听他这么一说,玉竹便想到了,她当即道:“圣人,这禧华宫内就有,奴婢就去拿。”她转身出去,不过些许便拿了几个香草荷包来,挂在纱帐上面,“当初殿下蛊毒发作时,娘娘就做了好几个,这些一直放在她的寝殿之内。”许言道:“微臣可为殿下以针灸其他止疼穴缓和。”晏槐道:“好,无论如何,别叫他这么疼。”小皇子最怕疼了,连破了一个小口子都要掉几滴眼泪,若是可以,他多希望自己替他疼。这是晏槐第一次见他蛊毒发作,就已经揪心到了这副境地,只怕以前,蛊毒发作时也是如此,他只恨当时无以在小皇子身边,可是现在,他又更恨自己在他身边,却也只能束手无策。小皇子还紧紧地拽着晏槐的一根手指,自从昏厥到现在他从未松开过,像是抓住了一缕抚慰。他的手那么冰凉,以往他都炽热鲜活得像个小太阳,然而此刻却凝结成了一块寒冰。晏槐抱着小皇子,一次又一次地将吻落在他的额间,将他的眼泪和汗水都吮进嘴里,微微带咸,更多的是苦涩,慢慢在嘴里溃散,仿佛成了毒液,吞咽下去将他的心都腐蚀得差不多了。“乎乎,乎乎,别怕,我在你身边,我抱着你……”他在小皇子的耳旁安慰着,但是他更想说的还有千千万万的对不起。他抚摸到小皇子的腹部,似乎只有那处还是温暖如初,隔着薄薄的衣物和一层皮肉,他甚至感受到了内里有力的跳动。晏槐一下一下抚摸着那处,他轻声道:“要保护娘亲,你要护好他。”作者有话说:小皇子:一觉醒来,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夫君和孩子??第46章晏槐刚从下朝便见一个小急忙忙地朝他奔来,气喘吁吁道:“陛下,小……小殿下醒过来了。”晏槐闻言即刻便调转了步子,连朝服也不用去脱了,急匆匆地往熙云殿赶去。小皇子昨日已经被送回了熙云殿,现下有念奴和玉竹两个人在照料。晏槐一路屏着呼吸,心跳得厉害,他步履不停却在熙云殿殿门口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未见其人,已闻其声。“你走开!我要玉竹!”“殿下……”“滚,都滚!坏人!你们都是坏人!玉竹,玉竹,带我去找母妃!你带我去找母妃!”晏槐立在门口听了几句话,一颗心沉到谷底,暂且不说他神情如何,此刻连脚都无法挪动一步。这些话,这样的语气,仿佛曾经的深情时光都成了蹉跎岁月,不过短短三日,竟也将一切剥夺回到起点。虽然心里早有预料,可是如今真真切切地横陈到自己眼前还终究是不一样。心里空空如也,他下意识地去捕捉点什么来填满,可是如漫海一般的甜蜜记忆此时却都混进了酸味与苦涩,直到他捉到小皇子与自己那一夜的谈话,将那一句“我只会喜欢你。”抓过来塞到自己的心房里,这才觉得脚下踏实了一些,踏过了那道门槛,将自己放进去。小皇子醒来便觉事情不对,玉竹是从前就伺候瑜贵妃的,见到她没有不妥,可是旁边的女子他却是十分陌生。起身一瞧才知道,原来这屋子虽是自己的寝殿,可是屋子里的人除了玉竹,每一个都十分陌生。那名陌生女子凑到他跟前被他推开了。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心里慌得很只能抓着唯一相识的玉竹,让她带他去见母妃。只要是能见到母妃,他的心里便也能安妥些。可是,无论他怎么哀求,玉竹只是跪在他的床边,纹丝不动。小皇子又气又怕,他觉得玉竹变了,这屋子也变了,孤零零地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瑟缩到床角,戒备地盯着这些陌生人。此时敏感十分,小皇子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他将目光投过去,便见一位身着朝服,头戴旒冕的男子从门外而来。这男子自然是高大伟岸,仪表堂堂,可小皇子扪心自问,自己确实不认识他。他又是谁?为何敢做这副打扮?小皇子望着他,却无端端撞进那双浅色的眸子里,那双眼睛如湖水一般忽地一下荡开阵阵涟漪,那波纹缓缓变大,仿佛也要将他融进去了似的。他越望着便觉得越发不能移开目光,越觉得心里生出了委屈来,酸酸的,情绪逼到了极点,似乎即刻就要发泄出来。记忆分明是第一次见,可是为何觉得这人如此熟悉呢?熟悉到让他好想扑进这人的怀里,想把脸颊贴到这人的胸口,委委屈屈地大哭一阵,让他低声细语地安慰自己……小皇子觉得自己想法荒谬绝伦,可是这种想法仍是无法抑制地蔓延开来,还愈演愈烈,让他眼里含泪,鼻尖泛红,甚至他十分想对着那人伸出双手,哭着说一句:“要抱。”但他终究还是控制住了,咬着牙没有上去讨抱,他缩了缩,可是那双眼睛却还是可怜兮兮地望着晏槐,盈盈着极满的渴望和依恋。玉竹和念奴在一旁瞧着这番景象都傻了,原本小皇子醒来就凶巴巴的,对所有人都露出了尖牙,活像个刺猬似的,她们甚至都想好小皇子见到晏槐又会是怎样的惨烈了,只是她们没想到小皇子见了晏槐就是雏鸟见了生身父母一般,那双眼睛里分明就写着“还不快过来抱抱我!”这意图都十分明显了,让她们都不禁怀疑,小皇子根本就没有失去记忆。她们都能看出来,晏槐自然也是能看出来,何况小皇子如此可怜模样,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小的,无论如何也要抱进怀里的,更别说小皇子这样明显的渴求了。他之前还怕,小皇子醒来不让他抱呢,如此这般,倒让他心里一暖。晏槐俯下身,轻声唤了他一声:“乎乎。”在小皇子惊讶自己叫他乳名时,晏槐把他抱进了怀里。小皇子霎时被清浅的青草香熏得半句话也不说出来了,他睁大了眼睛,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重复着:“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可是身体却下意识地环住晏槐的腰,也把自己的脸颊埋进了晏槐的胸口,随即……开始哭。他哭得委屈,小嘴瘪着,眼泪立刻就浸湿了晏槐的衣服,一下一下发着颤,还时不时地打着哭嗝儿。晏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乎乎乖,乎乎不哭。”小皇子哭得停不下来,他将鼻涕眼泪全都蹭到晏槐的衣服上,心里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啊!怎么会这样?停不下来了!”而且听着晏槐的语调,他还能哭得更厉害。玉竹和念奴已经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的画面了,在震惊不已的情绪下,识相地退下了。小皇子乖顺地让他抱着,又把自己嵌进晏槐的怀里,如此依赖着他。晏槐被他的哭声弄得心疼不已,不由自主地将怀里的粘糕扯出来,低下头去寻他的唇。小皇子哭得正上头,忽然唇齿触及到了两瓣温热,吓得哭声都停了。然而,他的身体又一次率先做出了行为,他伸出了舌尖舔了舔晏槐的嘴唇。做完这个动作,小皇子的意识才回笼,晏槐显然也有些诧异。两人分开,晏槐一声不吭地注视着他,将他看得面红耳赤,他抿了抿唇,先发制人:“你这禽……禽兽,你亲我做什么?”然而他的脑海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重复的只有五个大字。“怎么会这样?”作者有话说:小皇子本体还是又娇又软的怂包啊,虽然没了记忆,可是身体的本能和习惯还在啊,嘿嘿,更不用说还怀着宝宝,那就更需要夫君的抱抱和疼爱了。玉竹念奴:怎么会这样?〣( oΔo )〣乎乎:怎么会这样?qaq晏槐:怎么会这样?^_^蛊毒:怎么会这样!○| ̄|_第47章小皇子抱着被子,缩到角落里,戒备地看着晏槐,生怕他一旦有什么行为,连带着自己的身体也不受控制要去迎合他。这诚然太过于奇怪了。他只是睁开眼睛,便见床边围了一圈不认识的人,而唯一的玉竹又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他这都还没消化殆尽呢,这个男人又推门而入了。还……还做了那么违矩的事。他撞上那双浅色的眼眸,里面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像是看待什么心肝宝贝儿,这样的眼神他还只在自己母妃眼里见过一回。两人显然都是陷在这奇怪里,小皇子抿了抿嘴,觉着浑身不自在,过了一会儿,他才从方才羞耻的回忆里挖出一个问题,“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乳名的?我又不认识你……”起头声音还大着,接着便越来越没有底气了,小皇子垂下眸,也不敢与晏槐那过度担忧的视线接触久了。晏槐即刻便道:“你说乎乎吗?”小皇子道:“是,就是这个!你为什么如此叫我?你到底是谁?”见他一副小怪兽般咄咄逼人的样子,失忆一次倒越发的彰显本性了,晏槐的担心与焦虑忽地也就少了些,甚至,他的心里还隐隐地想道,这样也好。他思索了一阵,忽然想起自己和小皇子曾经的对话,遂正色道:“我是你的皇妃。”语调极为缓慢,他有意地注视着小皇子,就算小皇子低着头,他也能看见小皇子难掩的惊讶之色。小皇子瞪圆了眼问:“你说什么?”晏槐道:“我是你的皇妃。”“胡说!”小皇子当然觉得荒谬,先不说这皇妃为何是男子,就说他的身体也断断不能马虎成亲的,“你信口雌黄!你胡说八道!”可是,虽然他嘴上说得厉害,脸上也表现得十分贴切,但心里却还是生出了一丝习以为常的感觉,好似,这人说的是真的一般。晏槐闻言,叹了一声,“我当然是你的皇妃,还是拜过天地,堂堂正正成过亲的。你若是不信……”他旁边一指,“你看,这吉服也在。”他见小皇子此时犹如兔子似的缩在洞里,睁着圆圆的眼睛注视着他,对他的话浑然不信,可是又忍不住想探出身子瞧一瞧。小皇子咬着嘴唇,道:“你不要坐在这里,你站一旁去,我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