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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1 / 1)

此言一出,半数反对。有说后宫不可干政的,有说公子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有说其毫无经验不懂医术,去了纯属添乱的。反对的大多是文官,武将倒是沉默。那日公子敛生辰宴,戏班子里冲出那名刺客后,他们所有人亲眼所见,公子敛斩下那名刺客的头颅。救驾有功,又武功不俗。从那以后,无人再敢小看。不懂医术?姬越淡淡道,那日孤围场遇刺,救了孤的难道不是卫郎?这倒是。那也不足以去抗瘟疫。略懂皮毛而已,如此大事,岂能交由公子敛。有固执的老臣道,这纯粹是拿人命当儿戏!姬越不置可否,平地丢下一颗惊雷。不仅他要去。姬越平静道,孤也要一起去。这下,满朝文武大惊失色。纷纷跪下高喊:陛下三思!原先还固执地不许卫敛去的老臣立刻惊恐改口:公子敛去就去罢陛下您千万不能以身涉险!您是大秦的王,您若有个三长两短,这江山社稷该如何是好?所有人都附议道:请陛下收回成命。姬越拂袖而去:孤意已决,退朝。姬越好似真铁了心要亲自前往江州,把一众大臣吓得魂飞魄散。古往今来君王从来都是稳坐后方发号施令,哪有亲自去涉险的?那可是瘟疫!陛下御驾亲征是为鼓舞士气,能让敌人闻风丧胆。可亲去疫区,瘟疫可不认人,并不会见了陛下就跑。陛下不会医术,去了也没有任何作用。若万一染上瘟疫,那乱的就不只是江州,整个秦国都要跟着完蛋。此等举措,落在大臣眼里,明晃晃的三个字送人头。陛下素来是明君,怎会走出这一步昏棋,还真被公子敛迷了心窍,要与人同生共死不成?那不行,说什么都要阻止。于是大臣们朝上没能说服姬越放弃这个念头,下朝后又组团去御书房前跟着跪,誓死要让姬越收回成命。然而姬越下定决心之事,又岂是大臣们跪一跪可以改变的。一部分年轻的官员脑子活泛,看出陛下对公子敛十分在意。如果这天下还有谁能够说动陛下,那唯有公子敛。-听完官员掏心掏肺的叙述,卫敛:我这就去御书房。御书房的大门罕见地开着。台阶前的地砖上整整齐齐跪着几排大臣,以行动抗议姬越的决定。屋内同样跪着几名大臣,穿的都是一品朝服。他们并非想要造反。恰恰相反,他们有的是姬越一手提拔上来,有的对朝廷忠心耿耿。正因如此,他们绝不能眼睁睁看着陛下跳入虎穴。卫敛来到御书房前,看了眼外边跪着的大臣,走上台阶进入屋内。姬越头也不抬:再来几个都没用,就是把先王从王陵里请出来,孤也不听。卫敛开口:陛下。姬越手一抖,抬起头。两人短暂对视,姬越又把头低下了,仿佛为了避开他的视线。卫敛缓声道:陛下这是何苦呢?江州瘟疫,百姓流离。姬越攥紧手中的朱砂笔,孤在永平,如何待得下去?君王心怀天下,坐镇永平,统御四方。卫敛走到他身侧不远,秦国何止一个江州。芸芸众生,各司其职。您并非医者,去了亦于事无补。您乃君王,庇佑的是整个秦国黎民百姓,永平需要一个主心骨来发号施令,这才是您的职责所在。您若平安,天下皆能心安。您若有恙,才是叫有心人钻了空子。陛下万金之躯,还望保重自身。就是就是。底下不少大臣暗中附和。这些话他们说了八百遍,可陛下就是不听。气死个人。姬越迟疑:孤话音未落,他听到一声膝盖落地的声音。姬越一惊,侧目看去。青年竟是跪了下来,双手平置于额前,垂眸道:请陛下收回成命。语毕,他拜了下去。像极了初见那一幕,青年跪在雪中,端端正正一拜,抬眼便误了终身。姬越心一颤,匆忙起身,三两步走到卫敛身前,俯身伸手拉他:起来。卫敛直起身,目光温柔地注视他,又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他们一个跪坐在地上,一个半蹲在身前,彼此静默片刻。姬越低声道:为何连你也要逼我呢孤没有说不许你去。孤只是想和你一起去。卫敛目光挣扎片刻,轻声道:陛下,您若平安,臣才心安。与天下人无关。我只想让你平安而已。姬越怔了怔,轻轻颔首:孤知道了。他慢慢起身,面向群臣,一字一句:孤收回成命。君无戏言,而我因你收回成命。群臣激动道:陛下英明!他们起身时,看向卫敛的目光都充满了佩服与激动。不愧是公子敛,就是有本事!原本卫敛为秦国挣了一回颜面,又救驾两次,已经让众人敌意消除了很多。而今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服姬越放弃江州之行,让众人不禁觉得公子敛真是明事理,有大义,跟想象中的妖艳男宠不一样,一时竟还生出几分敬仰。连带对卫敛担任钦差大臣一事都没那么大抵触了。只要陛下不亲自去,让公子敛去又何妨!-一场闹剧就此结束,众臣解决一桩心头大患,高高兴兴打道回府,只留御书房中,二人相视一眼。姬越无奈:何必那么拼?还真跪了下去,吓死他了。卫敛笑:不然都对不起你这么费心。这出戏姬越不曾与他商讨,可卫敛一听便懂了。姬越何等聪明人,他说的那些道理,姬越岂会不明白。只是姬越若什么也不解释,直接将卫敛任命为钦差大臣,群臣定然是要对卫敛不服气,乃至于心生怨怼的。姬越怎么忍受得了心爱之人在搏命之时,还要遭人质疑诋毁。而今就不一样了,姬越出了这么场闹剧,群臣不仅对卫敛任命钦差一事毫无异议,还对他成功劝服姬越感激涕零。卫敛今日在满朝文武前的表现,刷足了好感,还提高了声望。这是一种不动声色的讨价还价。如果人们不能接受一件事,那就再提一件让他们更不能接受的。两相权衡下,他们就觉得之前那件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演得那么真。卫敛打趣他,我都信了。姬越笑了声:不是演的。孤是真的想和你一起去。疯了一般的想。卫敛一顿,说:我该走了。姬越唇角笑意淡了些:嗯。卫敛又说:给你的衣裳我做好了,就在床头那个柜子里,记得穿上。嗯。卫敛转身,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他说:姬越,你再吻吻我罢。第74章 意义一条山下小路上,浩浩荡荡的车队正往东南方向出发。车轱辘声嘎吱嘎吱响,行经之处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担任此次钦差的周明礼骑在高头大马上,警惕地注意四方的动向。他们需得穿过这座山,才能回到官道上。队伍里放着不少朝廷的赈灾银两,要时刻提防山匪打劫。姬越掌权后广纳天下贤士,着重提拔年轻一辈。周明礼正过而立之年,已官居廷尉,为九卿之一。此次临危受命,若处理得宜,日后必将仕途坦荡,平步青云。但瘟疫也着实是不好处理。自古以来,凡出现瘟疫,便无人能抵。大夫们不清楚疫病起源,不明白如何传播四散,也无法对症下药,只能寄希望于老天开恩。待瘟疫自行退去,人间早已尸骸遍地,满目疮痍。想到即将要打的这场硬仗,周明礼眉头深锁,神色肃穆。驾!马蹄扬起尘土,后方传来隐隐的嘚嘚声。周明礼立刻道:戒备!侍卫们即刻拔剑出鞘,齐齐向后看去。一名戴着斗笠的白衣青年驾驭着一匹枣红色的烈马,在大部队前勒住缰绳,掀开斗笠,露出精致而薄冷的一双眼。吾奉王命,接管江州瘟疫一事。卫敛开口,出示诏令与一枚黑底暗金色的令牌。周明礼一见那令牌,即刻翻身下马,半跪于地。黑底金纹,如王亲临。其余侍卫也将剑重新收入鞘中,下跪行礼。无需多礼。卫敛放下斗笠,收回令牌,打马穿入队伍中,疫情不容耽搁,继续前进。他将诏令递给周明礼:廷尉大人且看看罢。周明礼接过诏令,自上而下极快扫了眼,神色微微难看起来。他知道公子敛。本是楚国送来的质子,后来得了陛下的青睐。上回金銮殿中,公子敛当众斩杀刺客,众人有目共睹。他那时也在场,知晓这位公子并非空有一副皮囊,或许有几分真本事。可就算是天大的本事,那始终是楚人,将瘟疫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像什么话!若是公子敛掺了一分私心,任由疫情发展愈发严重,存心亡了秦国,陛下又该如何自处?这些后果,陛下难道没有想过吗!简直简直是昏了头!周明礼司掌刑狱,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不近人情。他性子直,说话也不会拐弯抹角,对卫敛的质疑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又碍于那块令牌闭了嘴。卫敛只当做没看见。对周明礼这样的人,嘴皮子说再多都没用,用事实说话才能让人心服口服。-车队一路紧赶慢赶,还是要适当停下来歇息的。待临近江州,已是过了半月。卫敛这半个月几乎是个隐形人,既不颐指气使也不喊累喊渴,和侍卫们一样吃的是干粮。周明礼下令停车整顿或者重新启程时,他也是毫无异议,倒叫周明礼提升了些许观感。他最怕人在宫里养尊处优惯了,出来折腾个没完。不过现在看来,公子敛在路上还是很省心的。但这不代表周明礼认可卫敛的能力。他并不觉得卫敛能够在这场瘟疫里派上什么用场,这段日子以来卫敛的沉默更令他确信对方只是个来捞功的,没真本事,自然也无话可说。同为钦差大臣,倒似两个陌路人,一路并不交流。卫敛跟太医说的话都比跟周明礼说的多。王太医年事已高,受不住舟车劳顿,故而此行并未前来。但太医院中不少都是他的门生,皆投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徐太医也来了,同行的还有一名小徐太医,是徐太医的儿子兼徒弟,同样医术了得。那少年不过十七岁,醉心医学之道,其余万事不管,假以时日,又是一代神医。某日夜里,车队在一家驿站歇下时。卫敛在过道上恰好遇见徐太医,问了句对此次疫情有几分把握,徐太医摇头叹息,悄悄给了他一个数字:万分之一。没什么不敢言的。以往凡人从未成功对抗过瘟疫,哪回不是死了许多人命,直到人死光了,病也就没了。人人都知这个残酷道理,也人人都有这个心理准备。医术领域广阔无垠,世人所能掌握的不过沧海一粟,有大把疑难杂症是攻克不了的。当下一个肺痨都是不治之症,何况瘟疫。往往他们还未查出源头,浩劫便大笑猖狂而去,留下无数生离死别。说是赈灾,不如说是一起送死。他们飞蛾扑火,力挽狂澜。火未必会灭,飞蛾却一定会死。人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饶是如此,半个太医院还是来了。并非王令,皆出于自愿。此次赈灾队伍,无论是士兵还是大夫,姬越都沿用了三不去的规矩。这是姬越十五岁第一次出征时对军队定下的规矩,但凡身临绝境,需冲锋陷阵,九死一生之时,有三种人可无需出列。家有高堂而无兄弟者,可不去。家有妻室妻无娘家者,可不去。家有幼子子无母亲者,可不去。三不去,是为防止老人无人赡养,妻子失去依靠,幼子成为孤儿。其余人等,皆需听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也是姬越如此受秦军爱戴的原因。有此统帅,军心自然凝聚,也自然能所向披靡。因为他们有这样的王。而今这三不去用到太医院上,有大把的人可以选择留在永平,却还是自愿请命,来了许多人。卫敛听到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顿了顿,似不经意提起:我听闻,徐太医的夫人太医们一路上无聊,谈天说地中扯出了不少陈年往事。有一件让卫敛在意,说是徐太医早年有个青梅竹马、极为恩爱的夫人,可惜红颜薄命,早早便去了。卫敛现在对爱别离这种事,极为敏感。徐太医见其三缄其口,反而笑道:公子不必为难,内人多年前病亡,这在整个太医院都不是秘密。臣一生行医济世,却救不了自己的夫人说到底也是造化弄人。他说到这里,神色微黯然。我无意提起您伤心事。卫敛抱歉道,只是陛下有言,一户只派一人即可,您为何要将令郎带来呢?臣不敢当公子敬称。徐太医连忙道,提起自己的孩子,他有些无奈,又有些骄傲之色,那孩子是自己要来的。哦?文卿这孩子,自小就痴迷医术。徐太医不由微笑道,也着实很有天赋。他今年十七岁,已将药理背得滚瓜烂熟,还总是溜出去给永平城的百姓义诊看病。此次瘟疫,臣本想让他留在永平他非要来,臣也是说什么都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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