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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1 / 1)

卫敛莞尔:那徐太医为何最后又同意了?徐太医说:那孩子说了一句话。他说如果学医不能用来救人,那学医有什么意义呢?徐太医道,行医救人时他能够感到快乐,这件事便是有意义的。待在永平,虽能够保全性命,可他会感到很难过。卫敛一怔。如果学医不能用来救人,那学医有什么意义呢?卫敛自幼便习医术,堪称登峰造极。然不可否认,因一直谨记不可锋芒毕露,他从未有施展的机会。他使银针可以用来杀人,他懂药理可以用来毒人,他会点穴可以用来暗算人。可他确实是没机会救人的。唯一的一次,就是给姬越包扎了他的伤口。他这一身医术,还真是毫无用武之地。如果习得一身本事,却又毫无作为便带入黄土,那是为了什么呢?纵然本事滔天,也过得毫无意义。他长大后很少有过快乐的时候,直到新年夜里与姬越一起看了一场烟花,那仿佛就是意义的开始。徐家有句家训,医者仁心,无惧生死。徐太医说,臣总是让文卿记住这句话。后来臣不同意他去江州,那小兔崽子竟敢拿这话来反驳臣他虽是生气的语句,眼里却满满是自豪,这孩子长大啦。卫敛看着徐太医眼中溢出来的笑意,一顿,点了点头。臣知道,此番队伍中诸多人不信任公子,公子切莫挂怀。徐太医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当日陛下遇刺回宫,臣见过陛下身上的包扎手法与伤口处理方式臣信您的本事。卫敛眸光微浅。爹!一道明朗的少年音从屋内传出来,帮我看看这个方子写得有没有问题!我昨儿新想的!徐太医一噎,对卫敛一拱手:公子,失陪了。卫敛静静颔首,目送徐太医进入房门。里头父子天伦和乐,哪怕他们明日就要奔赴险境,亦生死无惧。他垂了垂眼。卫敛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行囊中翻出一个白玉瓷瓶,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服了下去。早在姬越告诉他这解药需要服用一年才能解时,就一次性给了他半年份的解药。算着日子,又该吃药了。服完药,卫敛躺在榻上,迟迟未能入眠。他有些想姬越了。不是有些,是很想很想。那块狐狸衔花的玉佩还贴着温热的肌肤,卫敛攥起那块玉佩,慢慢摩挲起雕花的形状。他想起那日御书房中姬越将他吻得几乎不能见人,呼吸被剥夺,连心脏都仿佛要窒息。分开的时候两人都挺狼狈不堪的,他们彼此望着对方的模样,突然就不约而同笑出声了。卫敛的衣领被扯得微微凌乱,姬越就发现了他吊在脖子上那块玉佩。然后他拿出玉佩,低头在那朵花上轻轻落下一吻。姬越说:小狐狸,我在吻你的心。卫敛将玉佩放回去,阖上眼,把连日来的思念一起卷入梦境。至少我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他想。他人生的意义始于一场新年的烟花,但烟花不该是他的全部意义。第75章 知州翌日,朝廷车队进入江州境内,直奔知州府。守卫挡在门前,质问道:何人敢擅闯知州府?虽是一小小门卫,字里行间却是掩饰不住的嚣张气焰。周明礼面色一黑。都道是狗仗人势,一条看门狗都敢如此狂妄,不难看出知州在江州是只手遮天的地步。再看这知州府外观修建得壮丽宏大、美轮美奂,一个铜环都要镶金。寻常府邸门前立着两座镇宅石狮,这知州府前却是蹲着两只金狮子,竟比王宫还要气派。周明礼对江州知州本就不高的观感更是跌到谷底。他为人清廉公正,最恨贪官污吏,所以陛下才提拔他担任廷尉之职,并将钦差任务交给了他。姬越在位十二年,肃清外戚,发展军事,鼓励贸易,广纳贤士,将秦国治理得繁荣昌盛。然水至清则无鱼,君王的手也伸不了太长。整个永平都在姬越掌控之中,天子脚下,真正位高权重的官员一个比一个清贫。反倒是这些仗着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官,总要出几个蛀虫。赈灾官银数额巨大,若是经由他人之手,层层剥削克扣,待流到灾民手上的怕是只剩一层皮,里头的肉全被蛀虫吃空了。周明礼亲自一路护送,才能保证那些物资全部送到百姓手里。由此可见,周明礼对贪官是何等深恶痛绝。朝廷钦差,奉王命前来办事。周明礼出示令牌,冷声道,速速传刘仁贵出来!刘仁贵便是江州知州的名讳。门卫从前虽未见过永平来的贵人,不清晰令牌真伪,可看见那黑底银纹的令牌就怵了。玄色在秦国为至尊,除了王,谁敢用这种底色的令牌?秦王赐的令牌有两种。黑底银纹,代表是替王办事。黑底金纹,则代表如王亲临。门卫哪见过这种阵仗,吓得战战兢兢:小的这就去通报!不一会儿,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官员匆匆穿好品服,戴好乌纱帽,出来迎接。一见外头车马齐全的阵仗,登时背后冷汗就出来了。他左右一望,大概看出周明礼身份最高,纳身便拜:下官恭迎钦差大人。周明礼却侧身避开了这一礼:不长眼的东西,公子还在这儿站着呢。他虽不觉得公子敛能派上用场,然而对陛下是忠心耿耿。公子敛手持金令,该有的体面不能少。不过一码归一码,若公子敛在疫情上胡乱发号施令,他也必不会遵从,大不了回永平后再向陛下请罪。刘仁贵一噎。其实他出来第一眼注意到的也是卫敛。这名戴斗笠的年轻人实在是气质出尘,人群中万分瞩目,只是一身白衣穿得实在素了些。他还以为是普通门客,未曾想这才是真正的领头人。他世故圆滑,当即转了方向:拜见公子。心里却在嘀咕是哪位公子,当今陛下有这么大的儿子吗?他在江州当他的土皇帝,永平的消息着实传不到这里来。事实上刘仁贵现在已经快吓死了。他心里有鬼,知道最近瞒着什么事,上头这时候突然搞突击检查,连个招呼也不事先打一声,难道是发现什么了?卫敛淡淡道:进去再说。刘仁贵捏了把汗:诺。-刘仁贵将一行人带进府里,好生招待。这是永平来的贵人,他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丝毫不敢怠慢。他跟前跟后,殷勤地问:钦差大人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是累了罢。下官这就命人设宴,为两位大人接风洗尘。卫敛不说话,斗笠下的目光淡淡扫过府邸中小巧精致的假山流水。他突然眸色微顿,耳畔依稀听到隐隐喊声,很快就消失无踪。卫敛半是嘲讽地勾了勾唇,侧首对身边一名侍卫附耳说了几句悄悄话。周明礼也没答话。他同样看见府邸里的布局,一个五品知州,住得真是跟仙境一般,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两人都没理他,刘仁贵有些尴尬,冲小厮使了个眼色,命人去准备宴席。以往也不是没有朝廷的人派下来监察,可那都是会提前通知的。届时他只要把府里那些值钱物件收一收,招待时奉上几碟清粥小菜,把那些对他有怨言的百姓命令不许出门关在家里,再收买几个百姓在上头询问民生时夸一句知州青天大老爷,他旧年的政绩上就会是清清白白兢兢业业的一笔。至于上头派来的人,似刘仁贵这般圆滑,自然懂得察言观色。若对方看起来是个清官,他就装一段日子的清贫,把人送走后再恢复原状。若对方也是个有贪欲的,那就更好办了,好吃好喝供着,再送几根金条,没有办不成的事儿。不过是走个形式。这回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竟然没有先行通知。若是以往他或许不会多想,偏偏这个节骨眼,他瞒了瘟疫的事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刘仁贵现在就仿佛见了鬼。钦差来得突然,什么也来不及准备,也来不及收好那些摆件儿装穷。刘仁贵小心翼翼观察二人神色,发觉一个就是面瘫,另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表情,什么也没看出来。看着不好糊弄啊。他心里直打鼓。卫敛突然轻笑道:刘大人府邸很美,我很喜欢。方才廊上看到的那幅画不错,可否送我?刘仁贵心一动,眼睛滴溜溜转动。这语气不像是在意也不像反讽。对方也是个贪的?毕竟那些大清官可不拿人一针一线,简直蠢透了。同道中人,这就好办了。刘仁贵顿时轻松下来,又有点唾弃。什么公子,看着像个神仙人物,还以为有多清高,还不是暗示他要送礼!公子若是喜欢,十幅百幅都不成问题!刘仁贵豪言一放,命人将画取下来。周明礼诧异地看了眼卫敛,没说话。直至众人被引入大厅用膳。大厅陈设更是处处精美,造价不菲,泡的是最好的茶,奉上的是最美味的珍馐。周明礼食不下咽,一口未动,差点就想掀桌。江州都变成什么样了,这刘仁贵还在这儿大摆宴席岁月静好!周明礼耐心告罄,正想切入正题,卫敛开口道:这道鱼烧得不错。他在很淡定地享用美食。周明礼:卫敛摘下斗笠的那瞬间确实是惊艳了一室的人。包括此刻用餐的动作,也从骨子里透着王族的优雅,看着着实赏心悦目,叫人不忍打断。但他们来这儿不是吃饭的!卫敛好似完全没有感受到周明礼的愤怒,继续道:架子上那个花瓶是白云镇烧的白瓷罢?色泽通透,我能摸摸吗?刘仁贵毫不在意:您要就拿去!还有这个香炉刘仁贵嘴角一抽,那香炉是他托人在梁国商人手里买的,价值不菲。您喜欢就就送您。诶,这个也不错。刘仁贵心在滴血:给您。还有这个刘仁贵目眦欲裂:好的。这是来了个什么饕餮!比他还贪啊!这是要把他整个家都搬空啊!周明礼:能做到廷尉这份上的,自然也不会是一根筋。他大概知道公子敛是有用意的,却不知到底是什么用意。等到整个大厅几乎都空了以后,卫敛方笑道:刘大人真是个好官。刘仁贵:卫敛还道:待会儿再去刘大人书房看看罢。刘仁贵:滚啊!他不断深呼吸,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下些血本吗?这也说明了这些人也就是随便查查,根本不知道瘟疫的事,他也不会性命不保卫敛掏完刘仁贵家底,又随意询问道:江州近来发展如何?百姓过得好不好?刘大人身为江州父母官,想必是深入百姓中,很受爱戴罢?完全是毫不走心的例行问话,就差没说你快点编,我好早点走。刘仁贵立刻标榜自己:公子放心,江州发展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这些都是下官亲自走访调查的结果!卫敛颔首,表示知道。他将桌上最后一块鱼肉扫完,然后慢条斯理地擦拭唇角:鱼肉不错。刘仁贵刚要咧开笑,卫敛又淡淡道:可惜了,鱼肉百姓得来的滋味,尝着不太好。刘仁贵身子一僵。卫敛微抬下巴:刘大人解释一下,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刘仁贵僵硬地转头,看见被侍卫带上来的那个人时,魂都快吓飞了。这厮不是被他命人关入柴房了吗!刘仁贵立刻道:公子,这肯定是入府盗窃的小贼,下官根本不认识闭嘴。他只说了一句卫敛就不想听他解释了,你来说。那衣衫褴褛的男子顿时像见了救星似的,连连磕头:钦差大人!不要信了这狗官的胡说八道!咱们江州早就出了瘟疫!草民,草民周禺山,清平县人,家母半月前便染了怪病,县里还有不少人染了这种病,不出七日便暴毙。草民背着家母想去城里找郎中,谁知到了城门口被拦下,说是不许将此事传出去引起恐慌。草民去求衙门击鼓鸣冤,知县大人又说此事不归他管。想上报到知州,知州又闭门不见!一拖再拖,生生拖到家母病亡!如今小妹也染了怪病,草民已经不能再失去小妹了!草民走投无路,日日坐在知州府外,想等狗官出门时拦轿讨个公道今日听闻钦差大人下访,才想斗胆上告,跟着钦差大人的队伍混进了知州府可这狗官却命人把草民抓起来关入柴房!他情绪激动,但条理还算清晰,谁都能听明白。周明礼拳头嘎吱嘎吱响,气得七窍生烟。一边又忍不住疑惑,公子敛是怎么知道柴房里关了这么个人的?卫敛当然不会多言。廷尉是文职,周明礼并不懂武功,耳力自然没有卫敛好。方才廊中,卫敛隐隐听到一晃而过的喊冤声,就命人去查个清楚了。刘仁贵面如土色:一、一派胡言!钦差大人,您可千万别信了他的鬼话!他想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真有什么事也是下面人瞒着他。话到嘴边却又突然顿住,想起他刚才为了邀功亲口说自己都是亲自去调查走访的突然翻了口供,横竖都是罪名。先是装成利欲熏心之人引他放松警惕,再是循循善诱不经意间诱他入局。青年的每一句看似随意的话竟然都是在引他入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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