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还说起胡话来了......思及乐谙的身子,他不期然的便想起了那件事儿。王儒要离开妖界之事,须得同小丫头讲一讲,二人亦是老相识了。王儒离宫的最后一愿便是让乐谙送他一送。王儒言,不必远送,只见一面道个别便够了。以乐谙的性子,知晓的这事儿势必会去送他的。这样的事,自己不该加以阻拦,更不会一小人之心去猜想些什么。只当他们好友作别,往后应该也无有什么机会再见了罢。“谙谙,朕同你说个事儿。”乐谙虽是还在迷糊着,听见他的声音正经不少,也是微微回了神,攀了攀他的胳膊,将下巴抵在他的肩头,恹恹问道:“何事啊,说罢。”大掌一抚,将乐谙无骨似的小手握紧了。乐谙的身子果真是不大好的,窝在被子这样久,又是在响秋殿的寝殿内,远处还燃着炭火炉子,她这小手还是冰冰凉凉的。慢叹了一声,扶修道:“我们在岳父的府邸相见之后,你不是也曾问过我,王儒的下落么。”“朕那时候说,他已救了回来了是不是。”乐谙点头之间,下巴几下轻敲扶修的肩膀。他忙以手垫了一垫她的下巴处,又道:“如今,他的预备着离开妖界了。说是前往人界定居。”乐谙疑问:“他为何忽然要搬去人界住,妖界不好么...他的伤势可好些了?是出了什么事么?”她与王儒,一向有距离。特别是那次亲眼见着扶修生气之后,她跟是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得远之又远,可自小由他照料的情分还是在的,王儒之于她,可意比为互敬互重的多年好友。王儒多次出手帮她救她,这样的点滴的恩情,她从没忘过。“阿修,他是为何非要离开?你可是知道些什么么。”他与王儒的约定,事关乐谙身子之事,一星半点儿都不可透露出去。再说了,王儒为何要回人界的事,他实在是不知晓的。那是王儒的私事,他不便多问,答应了他派人送他回乡,旁的哪里还能多问呢。扶修摇头,“他...许是想家了罢。”乐谙还在愣神,瞧着不解的很。扶修轻问道:“放心,朕会派人送他回乡,路上的一切朕都安排了,不必忧心。明日,朕同你一起去送送他罢......他那样喜欢你,会欢喜的。”王儒的喜欢,谨小慎微的开始,满不在意的隐藏,最后铺天盖地的放纵。多少人都看在眼中。连扶修就一点点的瞧在眼中,忘却不去。唯一一次的逾矩,便是那时夜入响秋殿了。他对乐谙一直是极为尊重的,叫人几乎挑不出毛病来。夫妻二人对视半晌。随后,乐谙慢慢垂下眸子,一双眼儿蓄了些泪水,要掉不掉的挂着。是的,她在蠢笨也能察觉到的。可感情的事儿,实在是勉强不来。既不喜欢人家,她便不愿意做那样扭捏挠心的做作之举,免得耽搁了人家,又辜负了自己。凡人的寿数几何,而他们的寿数又是几何,其间差了太多太多的日子了。恍然一觉,竟真的有诀别之感溢了满腔......她略有声颤,低声道:“阿修,你明日早些叫我。”孕中嗜睡,是怕自己错过了去送王儒的时辰......第75章次日, 流云慢转云积了薄薄的一层, 不久之后又慢慢散开, 一如人的来去,日升日落,流水翻转,都是奇异而又无可避免之事。妖帝新婚之后的三日, 应是休沐。扶修这日起的时辰一如往常。平日里习惯的时辰,一日两日是做不了改动的。睁眼瞧着身边多出的小丫头,说不出的柔软酥麻之感。一夜之间就真是换了个身份,往后该给她什么,扶修这一瞬忽得更明白了。尽力放轻了脚步下了床榻,又将红帐拉得紧实了些。时辰还早,可让乐谙再好好的再睡上一会子, 待过些时候再唤她起来也不迟。未免吵到乐谙安睡,扶修自顾的套了中衣外袍, 理齐整了发髻,掀了珠帘儿出去了, 未叫婢子们进来伺候。他这晨起是得去近处的练功房走上一遭。自睁眼开始,胸口那股子蕴气儿就有压不住的势头了,胸口翻涌几回,在响秋殿的寝殿内那会子, 他还可以自身的灵力压制片刻。真当穿戴齐整出来之后,已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样子了。王儒说的不错,禁术之所以为禁术, 定是有不可行之处的。或所付出的代价极大,或存有的后遗之症极大。他现今的状况,想来就是其中之一了......*大半个时辰后,自练功房出,扶修这脸色可见的灰败了一层,加之晨间没有好好叫婢子理过衣冠,发髻散下不少。旁的倒是没有什么,只是这面色不好,是要被瞧见的。后紧着时间,进了千机殿的暖阁,召了婢子重新梳洗了一番。正了正精神,才敢回转响秋殿去唤乐谙起床。王儒出妖王都的车架约莫还有一个时辰,此事唤她起来,应该正当合适。响秋殿内,崔姨已经预备好的早膳端上了桌,正踌躇着要不要进寝殿去将乐谙唤醒。妖帝早间出去之时,崔姨是瞧见了的,扶修这会儿外间过来,见崔姨布菜,轻声道:“朕去叫她起来用膳。”崔姨“唔”的一声,即刻道:“老奴同陛下一道儿进去罢。”转身回头看了眼崔姨,扶修也没有问她为何,只想多一人伺候也可,便松了口道:“可。”......崔姨考量的东西多,之后乐谙的晨吐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妖帝哪见过乐谙这般的样子,眼见的惊着了,手忙脚乱的随着崔姨一块扶了扶乐谙,轻轻拍了她的后背,脸上当真不大好看。乐谙这干呕一下接着一下的,面色浑然变得煞白,叫人干看着实在心焦。妖帝急得直直跺脚,朝外吼道:“愣着做什么!去叫宫医滚过来!”崔姨忙着拿干净的绢布和水,这清水刚送到乐谙嘴边,便见着乐谙扯了扯她的衣衫袖子。崔姨这就懂了她的意思,忙道:“陛下,不必召宫医来的。娘娘这是孕吐,治不了......”许是扶修第一次见到乐谙这副模样的缘故,惊吓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半晌也没缓过劲儿来。听了尚嬷嬷的话,堪堪点了几下头,回到榻边去瞧乐谙的身子。乐谙半边身子借了他的力,半靠着他粗喘着气儿。“怎么样了谙谙,身子可还要紧?”乐谙摇头。这事早早便是家常便饭了,几乎每日都要来个一两回的,还真犯不上去请宫医来瞧。崔姨知晓这事,是因着特意同神君府上伺候的婢子们问过了,扶修不知也是在正常不过。“无妨,现在什么时辰了?他走了么?”缓过一些时刻,她的面色好上了许多,不想先前那样的煞白一片,扶修这才放心一些。点头道:“来得及,当真着身子,朕叫人过来伺候洗漱罢。”......车驾慢行,行至妖王宫侧门处停下。王儒长指掀了车架的门帘儿,跨了个步子从车里出来。纵使双腿踏在地上还有些软绵,可与终日坐在木轮椅上也是不可比的。禁术之法于他而言百害一利,唯一一处有利的地方,便是是如回光返照的好身子罢。做了中间将药物灵石引入扶修体内的引子,身体自然日趋的破败。这满打满算也还有近半个月的日子好活,可让乐谙生产时更为安稳些,也算不得吃亏了。宫门口等了一刻钟,扶修二人便来了。今日的天气算不得好,云是高的飘移的也快,可惜就是没有见阳光,缺了些暖意。“见过陛下,见过娘娘。”眼前人一袭青衫依旧的风度翩然,不似尘世之人。扶修蹙眉,是不解,昨日里还是半残的双足,他今日怎的就恢复如初了?不容多想,只见乐谙上前一步,问道:“王大人今日就要离开么?本宫还没有好好答谢大人......”别离之事,万万千千人弯弯曲曲道儿,哪一处不是别离。人之常情,就是不喜这样的事发生罢。“是娘娘。下臣今日是来向陛下与娘娘辞行的...下臣有些想念故乡,妖界是好,可终归不是故乡。”......乐谙大致也知晓一些。王儒心中,他在妖界再久许是也觉得是客居罢。“王大人既然心念故乡,本宫在此也不回多加阻拦。只是,来日若有难处,大人尽管回来。有陛下与本宫在定不会委屈了大人。”乐谙言罢,侧目唤了一声,“幸微,将东西拿来罢。”包袱小瓒所容不多,银票若干,大氅一件,也无外物。亲手递了给他,乐谙道:“大人的恩情乐谙心知,愿大人往后安平和乐事事顺遂。”身后马车等候多时,马鸣低声嘶吼仿似是最后的声响。王儒笑得眯了眼儿。她今日总算是没有在避着自己,接过的这个包袱,大概就是他此生所求罢。宫门口的风也不小,他静静瞧了眼前的乐谙,忽得又是心疼起来。身怀有孕的女子,不该就站在这处吹风的,身子本就羸弱,着了风寒可非是雪上加霜么。还是他自己太过自私了些,只顾着见她最后一面儿,没有细细为她身子考虑。这般一想,出口的话又变了。王儒垂眸,笑道:“时辰不早了,下臣在此向陛下与娘娘告辞......娘娘往后须得珍重自己,您是个有福气之人,定可,定可与陛下长久恩爱,如此日复一日岁岁年年......”*马车渐行,出了妖王都这处地方,侧过窗子,目光后去,王儒转头瞧妖王都的外墙。城墙是厚是实,亦是牵绊与隔断,如此一生,他便就要过完了。庸庸碌碌的一辈子,是祖上所求。人间六道年岁已远,见过人心不古,见过兔死狗烹,见过一切穷凶极恶,就是没有见过似她那般美好的。这就愿意尽力将她守着护着,直到这少得可怜的寿数尽了,再去过下辈子。这辈子守到这儿了,这就很好。......作者有话:嘤嘤嘤2019终于要过去了。这一年辛苦了,明年还要一样可爱哦!第76章六月之后, 宫中的气氛早早便换了个样子。妖后临产的日子愈发的近了, 妖王宫内如临大敌, 时时刻刻也是不敢松懈的。崔姨这会子在膳房忙活,小妖后今日已然不喜青梅子粥那样酸味十足的吃食了,饮食的口味倒是愈发的重了,偏生爱在了辣椒末儿上。孕中太过辛辣也是对身子十分不好的事儿, 前头几日膳房做的吃食都太过辣味儿了些,妖帝陛下见娘娘吃了一回,私底下便发了好大的脾气。可会崔姨可是特意去膳房盯着饮食的。这以往是幸雨幸微两位姑娘照看着的。如今幸微择去了给自家娘娘做贴身伺候的,自是抽不开身来盯着膳房这头的情况。其姐姐幸雨,那日由天界上乙尊神府的暗侍送回来,可真是下坏了众人。妖类的寿数也是有长有短各不相同的,五衰之象往往是到老年之期, 方才会出现的。幸雨回时,瞧着堪堪老了数十岁不止......彼时, 阿佑已依照扶修圣旨上的亲公之礼下葬,幸雨这最后一面儿也没能见到。回时几近疯魔, 后得了妖帝准许回了族内将养。五衰之象到了她那个地步,实际已经没有将养的必要了,左右是早死一刻或是晚死一刻的差别。她的运气也是极好的。王儒临行前的那一夜,去了山猫一族瞧她。一贯不喜欢管闲事的人, 偏偏这一次多管了她这一记“闲事”。再往后,将前头的一切,连同那个刻在骨子上的男子也一并忘了......来回这样辗转, 也算是圆了阿佑临死的夙愿,可安安心心的活这一世了。至于心间的微感,怕是只有幸雨本人才知晓罢。......幸微也有带着自家长姐前来拜见旧主,也便是现今的妖后娘娘。可惜,她已是认不得人了,学了良久也只会说那句“娘娘万安”......万事勉强不来,妖帝倒是许了幸雨一个恩典。若是来日记起了什么,何时想进宫瞧瞧乐谙与孩子,都是允准的。故人二字,以乐谙的性子是决计放不下的。*时过午时,午膳已然热上了三两次。每每婢子唤她用膳,乐谙都是神情恹恹的,一挥葱白的小手,示意一会儿再说。尚嬷嬷一旁瞧着,小妖后胡乱拨弄着花草,一手时不时摸摸浑圆的肚子,几个来回露出十分心焦的样子。尚嬷嬷自是不会由着她,便劝了句,“娘娘这是做什么呢?为何不用午膳,都是要做娘亲的人了,不可再这样任性了~”乐谙口中嘤咛一声,抬了眸子同尚嬷嬷道:“嬷嬷,我这心里就是莫名的发慌......这可怎么办才好。”临盆在即,她这心里如坠大石,成日的不安生,隐隐发慌叫人跳脚。“娘娘别怕,有陛下有老奴们在,娘娘无需担心旁的,放宽心就是了。”乐谙心中本就闷闷的有气。说起“陛下”,扶修已有三日没有回来同她一起用午膳了,也不知因为忙还是因着别的。她自顾不暇,也懒得多加管着他,这般想起来却是个堵心的了。女子的气性总是来得狂野又迅烈,哪哪都是难以预料的。乐谙眼神一瞟到身侧的婢子,正道:“去将他给本宫请过来!”......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他便到了。平日里是不常用术法来回的,这回可是紧着念了诀便来了响秋殿。只见乐谙素手执了绿叶几片儿,一手撕扯一个,大圆眼儿正盯着他瞧。她面色是没有多差,眼中倒都是漠然,盯着他心间儿发毛。“咳,咳。谙谙寻朕来,可有什么大事么?”乐谙眼角的金豆子恍然间落了两滴,小嘴儿可见的往下弯了一个度。扶修一见,脑子只觉一热,只怕莫不是下一刻乐谙就要以如雨之泪,洗刷他这幼弱的心灵了......再细想一遍自己说的那话,他已知晓哪里不对了。连忙改口道:“朕不是那个意思,谙谙,朕,朕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不是说谙谙无事不可寻朕......”每每在她面前解释这些话儿,好似不论多少有理,都是苍白且无力的。这样的事儿多了之后,他也渐渐悟出了一些浅显的道理。女子不论多大的年岁,永远都是小孩子一般的性子。当见着她眼角有珍珠要掉下,即便有多于万千的道理都不需要去讲了,只管哄着便好。同女子讲道理,你永远不会赢,且...晚间还有可能上不了榻困觉,如此一做比较,就知孰轻孰重了罢?再行固执,岂不是得不偿失么。乐谙默了话,眉间倒是蹙的愈发的紧,似咬牙道:“阿修,你过来。”他快步过去,方才近了乐谙的身,就见她一手大力扯住了他宽袍衣袖,喘着温气儿道:“疼...肚子疼......”“......!”*自午时后起,响秋殿便忙做了一团,真正做了那样久的安排,就是等着妖后临盆的这一日。午后,妖后的肚子突然发作,幸好那时妖帝陛下与身边之人都在,这才没出什么大事。若是平常的女子生产,大没有叫人如此忧心的。这一忧心,不是因着妖帝许诺此生独独一妻,而是多是忧心妖后这胎刚刚发动那时,不多时便出现的大红............那宫医所料不错,妖后的身子即便是后几个月好生将养着,也是虚不受补,与身子底子没有多大的助益。且生产时,大有出事的可能。一语成谶。响秋殿外的宫巷已禁了来人过往,殿中更是忙碌。扶修自娶妻后就成了不顾规矩的样板子,自然不会去守什么男子不可入产房的昏话,一路将乐谙抱来这里便在没有离开过。女子生产之事扶修算是遇过的。那时,是他的大姨,天界长公主齐嫱生产。他得了解霄一记传书,赶了过去。也是因此,错过了乐谙第一次来癸水,让她受了不少的苦楚......他赶到时长公主已进了产房,留着解霄在外头等候,他陪着从入夜等到黎明,后眼见着日出东方彩云环绕。那日,雁南阁内长公主传出的声音渐为嘶哑,时间拖的一久,失态的人倒是解霄。那时扶修紧闭了双眼儿,妄图使得自己能够平心静气。不久,却是眼看着解霄堂堂战神,蹲在一处地方,捏紧了双拳,戚戚然流出几行热泪来。解霄浑身抖得厉害,像是极其惧怕的样子。那时候他还在规劝,叫他莫要忧心......后,解霄回他的话中曾说,他还不懂。......抱了乐谙回来的一路,血染了他半边的衣袍。放她在榻上后,扶修始觉,自己的双手亦是颤抖的不成样子。他想,他这时是懂了彼时解霄的感受。乐谙的小身子躺在榻上,面色是一片的灰白,就这不长的一段路,她已疼得满身是汗。安排的妥帖可见是件好事,稳婆就在偏殿住着,派人去一唤便来了。三个稳婆皆是花了心思气力去寻来的,各个都是对待此事颇有经验的老手。饶是这样,三人瞧着乐谙身下那样多的血迹,还是默了默声呆愣了片刻。扶修床头蹲跪着,握了乐谙一只白玉般的小手在自己大掌之间,气急道:“愣着做什么!赶紧看看皇后的身子!”三人急着点头,吩咐着后头的热水等物,掀了乐谙身子下的锦被起来查看。......乐谙从不知时间可以过得如此之慢。腹上的疼已几近将她折磨的昏死过去,只剩下脑中嗡嗡发懵的声响。耳边还有扶修的声音一直唤着......她似一条渴水的鱼儿,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搁浅在一方浅滩上,却是无人可救她一救。于是口中下意识的叫了扶修的名字,却在那时一双眼儿猛然闭上了......再伸手就是触也触摸不到的暗夜昏玄。暗夜里独行许久,身子还是疼的,无力的,汗湿的,在路上冷得很。可幸,没过多长的时间,身子外的暖流一股股的涌进来,将她暖暖的围着、细细的护着......慢慢的,她可重新听到扶修在耳畔唤她的声音了。腹中下坠的疼更为明显了,稳婆叫唤着一声声的“用力”。她有了力气,也便随着她们的话做着,一阵阵的将力气用上。“孩子......”这孩子是她与扶修的血脉,随着她自妖界到人界,又从人界辗转到仙界,陪着她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她还有愿,想一家三口好好的瞧一瞧外面的风光。最后一声撕心的低喊发出,乐谙泄了周身的气力,正真的昏睡过去。临睡前,她那双耳朵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孩子的哭声,以及稳婆的那一句“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位小皇子......”湿漉漉的手还有他握着,乐谙这遭睡得心安无比。*第一次将孩子抱在怀里的扶修也是憨气。将大半转了药石的灵气,和着自身的修为送到了乐谙体内,他再站直身子的时刻也是摇晃的,缓了许久,才敢去抱孩子。王儒那时便言说过了,禁术此耗甚大,有损寿数......可那又何妨呢。怀中的孩子还是闭着一双眼儿,脸上还是皱巴巴的样子,可耐不住在他眼中是天底下最为好看的孩子。以灵气探了探孩子的真元,是同乐谙一样的族类。上古神族,腾蛇一脉。他与乐谙的孩子,日后有腾蛇一脉神族在身后护佑,是任谁也欺负不得的。“谙谙,朕与你有孩子了......”,出为人父,扶修抱了孩子半蹲在榻前,凑在她耳边轻道。近瞧着,实际夫妻二人的面色都难看的很,一人累的昏睡,一人蹲着泣泪,倒也是十分共苦。他眼中,这般已是很好的结果了。往后的日子,该会愈来愈甜才是。孩子会一日日的长大、长成,许会举着小木剑跑来,唤他一声爹爹,唤他的谙谙一声娘亲。乐谙定是温柔的,揉揉孩子的发,轻声嘱咐他小心着些脚下......短寿数这事,合该交给上天去安排了。即便这日子,短的只剩下凡人的一生一世了,那也知足了。.......乐谙睁眼,侧目瞧见的是张嫩嘟嘟的脸儿,小红唇小鼻子,紧紧合着的一双眼儿......身子还是疼的,她略微一动,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些微的动静便将案头的扶修惊了起来,几下眨眼,喜道:“谙谙,你醒了。可饿了?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乐谙笑笑,还是侧目去瞧孩子。虽说她的阿修问的大半的话,都是废话。可,听着他讲话,就是能让人安心,就可让自己觉得现世这般安稳。孩子......长得可真好看。她是这般的有本事,真真替他生下了一个孩子呢。如此这样想,是极骄傲的。“阿修,起名字了么?”名字这事,孕中也曾想过几回。不知男女,还未见过的时候,和现在比起来总是不一样的。扶修道:“岳父来了,就在宫里。已差人去伺候了。他那日取了孩子名字,名为饶畲,可好?”饶畲。饶字顺族谱而取,畲字古有畲种山林,乃为原家田地耕种之法。上乙的意思,便是愿这孩子不论前路为何,永不忘记原处,永不失本心。是好的名字。乐谙抱了孩子,闻了闻他身上淡淡的味道,轻道:“我们畲儿啊,有名字了...往后一定要快快乐乐的长大,爹爹和娘亲会一直陪着你,好不好......”扶修眼见着,忽得淌下几行泪来,随之侧了身子擦了去。有她轻语慢哄,想来孩子也会是个温温和和的性子,随她。极好。------全文完一贯不喜欢管闲事的人, 偏偏这一次多管了她这一记“闲事”。再往后,将前头的一切,连同那个刻在骨子上的男子也一并忘了......来回这样辗转, 也算是圆了阿佑临死的夙愿,可安安心心的活这一世了。至于心间的微感,怕是只有幸雨本人才知晓罢。......幸微也有带着自家长姐前来拜见旧主,也便是现今的妖后娘娘。可惜,她已是认不得人了,学了良久也只会说那句“娘娘万安”......万事勉强不来,妖帝倒是许了幸雨一个恩典。若是来日记起了什么,何时想进宫瞧瞧乐谙与孩子,都是允准的。故人二字,以乐谙的性子是决计放不下的。*时过午时,午膳已然热上了三两次。每每婢子唤她用膳,乐谙都是神情恹恹的,一挥葱白的小手,示意一会儿再说。尚嬷嬷一旁瞧着,小妖后胡乱拨弄着花草,一手时不时摸摸浑圆的肚子,几个来回露出十分心焦的样子。尚嬷嬷自是不会由着她,便劝了句,“娘娘这是做什么呢?为何不用午膳,都是要做娘亲的人了,不可再这样任性了~”乐谙口中嘤咛一声,抬了眸子同尚嬷嬷道:“嬷嬷,我这心里就是莫名的发慌......这可怎么办才好。”临盆在即,她这心里如坠大石,成日的不安生,隐隐发慌叫人跳脚。“娘娘别怕,有陛下有老奴们在,娘娘无需担心旁的,放宽心就是了。”乐谙心中本就闷闷的有气。说起“陛下”,扶修已有三日没有回来同她一起用午膳了,也不知因为忙还是因着别的。她自顾不暇,也懒得多加管着他,这般想起来却是个堵心的了。女子的气性总是来得狂野又迅烈,哪哪都是难以预料的。乐谙眼神一瞟到身侧的婢子,正道:“去将他给本宫请过来!”......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他便到了。平日里是不常用术法来回的,这回可是紧着念了诀便来了响秋殿。只见乐谙素手执了绿叶几片儿,一手撕扯一个,大圆眼儿正盯着他瞧。她面色是没有多差,眼中倒都是漠然,盯着他心间儿发毛。“咳,咳。谙谙寻朕来,可有什么大事么?”乐谙眼角的金豆子恍然间落了两滴,小嘴儿可见的往下弯了一个度。扶修一见,脑子只觉一热,只怕莫不是下一刻乐谙就要以如雨之泪,洗刷他这幼弱的心灵了......再细想一遍自己说的那话,他已知晓哪里不对了。连忙改口道:“朕不是那个意思,谙谙,朕,朕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不是说谙谙无事不可寻朕......”每每在她面前解释这些话儿,好似不论多少有理,都是苍白且无力的。这样的事儿多了之后,他也渐渐悟出了一些浅显的道理。女子不论多大的年岁,永远都是小孩子一般的性子。当见着她眼角有珍珠要掉下,即便有多于万千的道理都不需要去讲了,只管哄着便好。同女子讲道理,你永远不会赢,且...晚间还有可能上不了榻困觉,如此一做比较,就知孰轻孰重了罢?再行固执,岂不是得不偿失么。乐谙默了话,眉间倒是蹙的愈发的紧,似咬牙道:“阿修,你过来。”他快步过去,方才近了乐谙的身,就见她一手大力扯住了他宽袍衣袖,喘着温气儿道:“疼...肚子疼......”“......!”*自午时后起,响秋殿便忙做了一团,真正做了那样久的安排,就是等着妖后临盆的这一日。午后,妖后的肚子突然发作,幸好那时妖帝陛下与身边之人都在,这才没出什么大事。若是平常的女子生产,大没有叫人如此忧心的。这一忧心,不是因着妖帝许诺此生独独一妻,而是多是忧心妖后这胎刚刚发动那时,不多时便出现的大红............那宫医所料不错,妖后的身子即便是后几个月好生将养着,也是虚不受补,与身子底子没有多大的助益。且生产时,大有出事的可能。一语成谶。响秋殿外的宫巷已禁了来人过往,殿中更是忙碌。扶修自娶妻后就成了不顾规矩的样板子,自然不会去守什么男子不可入产房的昏话,一路将乐谙抱来这里便在没有离开过。女子生产之事扶修算是遇过的。那时,是他的大姨,天界长公主齐嫱生产。他得了解霄一记传书,赶了过去。也是因此,错过了乐谙第一次来癸水,让她受了不少的苦楚......他赶到时长公主已进了产房,留着解霄在外头等候,他陪着从入夜等到黎明,后眼见着日出东方彩云环绕。那日,雁南阁内长公主传出的声音渐为嘶哑,时间拖的一久,失态的人倒是解霄。那时扶修紧闭了双眼儿,妄图使得自己能够平心静气。不久,却是眼看着解霄堂堂战神,蹲在一处地方,捏紧了双拳,戚戚然流出几行热泪来。解霄浑身抖得厉害,像是极其惧怕的样子。那时候他还在规劝,叫他莫要忧心......后,解霄回他的话中曾说,他还不懂。......抱了乐谙回来的一路,血染了他半边的衣袍。放她在榻上后,扶修始觉,自己的双手亦是颤抖的不成样子。他想,他这时是懂了彼时解霄的感受。乐谙的小身子躺在榻上,面色是一片的灰白,就这不长的一段路,她已疼得满身是汗。安排的妥帖可见是件好事,稳婆就在偏殿住着,派人去一唤便来了。三个稳婆皆是花了心思气力去寻来的,各个都是对待此事颇有经验的老手。饶是这样,三人瞧着乐谙身下那样多的血迹,还是默了默声呆愣了片刻。扶修床头蹲跪着,握了乐谙一只白玉般的小手在自己大掌之间,气急道:“愣着做什么!赶紧看看皇后的身子!”三人急着点头,吩咐着后头的热水等物,掀了乐谙身子下的锦被起来查看。......乐谙从不知时间可以过得如此之慢。腹上的疼已几近将她折磨的昏死过去,只剩下脑中嗡嗡发懵的声响。耳边还有扶修的声音一直唤着......她似一条渴水的鱼儿,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搁浅在一方浅滩上,却是无人可救她一救。于是口中下意识的叫了扶修的名字,却在那时一双眼儿猛然闭上了......再伸手就是触也触摸不到的暗夜昏玄。暗夜里独行许久,身子还是疼的,无力的,汗湿的,在路上冷得很。可幸,没过多长的时间,身子外的暖流一股股的涌进来,将她暖暖的围着、细细的护着......慢慢的,她可重新听到扶修在耳畔唤她的声音了。腹中下坠的疼更为明显了,稳婆叫唤着一声声的“用力”。她有了力气,也便随着她们的话做着,一阵阵的将力气用上。“孩子......”这孩子是她与扶修的血脉,随着她自妖界到人界,又从人界辗转到仙界,陪着她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她还有愿,想一家三口好好的瞧一瞧外面的风光。最后一声撕心的低喊发出,乐谙泄了周身的气力,正真的昏睡过去。临睡前,她那双耳朵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孩子的哭声,以及稳婆的那一句“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位小皇子......”湿漉漉的手还有他握着,乐谙这遭睡得心安无比。*第一次将孩子抱在怀里的扶修也是憨气。将大半转了药石的灵气,和着自身的修为送到了乐谙体内,他再站直身子的时刻也是摇晃的,缓了许久,才敢去抱孩子。王儒那时便言说过了,禁术此耗甚大,有损寿数......可那又何妨呢。怀中的孩子还是闭着一双眼儿,脸上还是皱巴巴的样子,可耐不住在他眼中是天底下最为好看的孩子。以灵气探了探孩子的真元,是同乐谙一样的族类。上古神族,腾蛇一脉。他与乐谙的孩子,日后有腾蛇一脉神族在身后护佑,是任谁也欺负不得的。“谙谙,朕与你有孩子了......”,出为人父,扶修抱了孩子半蹲在榻前,凑在她耳边轻道。近瞧着,实际夫妻二人的面色都难看的很,一人累的昏睡,一人蹲着泣泪,倒也是十分共苦。他眼中,这般已是很好的结果了。往后的日子,该会愈来愈甜才是。孩子会一日日的长大、长成,许会举着小木剑跑来,唤他一声爹爹,唤他的谙谙一声娘亲。乐谙定是温柔的,揉揉孩子的发,轻声嘱咐他小心着些脚下......短寿数这事,合该交给上天去安排了。即便这日子,短的只剩下凡人的一生一世了,那也知足了。.......乐谙睁眼,侧目瞧见的是张嫩嘟嘟的脸儿,小红唇小鼻子,紧紧合着的一双眼儿......身子还是疼的,她略微一动,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些微的动静便将案头的扶修惊了起来,几下眨眼,喜道:“谙谙,你醒了。可饿了?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乐谙笑笑,还是侧目去瞧孩子。虽说她的阿修问的大半的话,都是废话。可,听着他讲话,就是能让人安心,就可让自己觉得现世这般安稳。孩子......长得可真好看。她是这般的有本事,真真替他生下了一个孩子呢。如此这样想,是极骄傲的。“阿修,起名字了么?”名字这事,孕中也曾想过几回。不知男女,还未见过的时候,和现在比起来总是不一样的。扶修道:“岳父来了,就在宫里。已差人去伺候了。他那日取了孩子名字,名为饶畲,可好?”饶畲。饶字顺族谱而取,畲字古有畲种山林,乃为原家田地耕种之法。上乙的意思,便是愿这孩子不论前路为何,永不忘记原处,永不失本心。是好的名字。乐谙抱了孩子,闻了闻他身上淡淡的味道,轻道:“我们畲儿啊,有名字了...往后一定要快快乐乐的长大,爹爹和娘亲会一直陪着你,好不好......”扶修眼见着,忽得淌下几行泪来,随之侧了身子擦了去。有她轻语慢哄,想来孩子也会是个温温和和的性子,随她。极好。------全文完一贯不喜欢管闲事的人, 偏偏这一次多管了她这一记“闲事”。再往后,将前头的一切,连同那个刻在骨子上的男子也一并忘了......来回这样辗转, 也算是圆了阿佑临死的夙愿,可安安心心的活这一世了。至于心间的微感,怕是只有幸雨本人才知晓罢。......幸微也有带着自家长姐前来拜见旧主,也便是现今的妖后娘娘。可惜,她已是认不得人了,学了良久也只会说那句“娘娘万安”......万事勉强不来,妖帝倒是许了幸雨一个恩典。若是来日记起了什么,何时想进宫瞧瞧乐谙与孩子,都是允准的。故人二字,以乐谙的性子是决计放不下的。*时过午时,午膳已然热上了三两次。每每婢子唤她用膳,乐谙都是神情恹恹的,一挥葱白的小手,示意一会儿再说。尚嬷嬷一旁瞧着,小妖后胡乱拨弄着花草,一手时不时摸摸浑圆的肚子,几个来回露出十分心焦的样子。尚嬷嬷自是不会由着她,便劝了句,“娘娘这是做什么呢?为何不用午膳,都是要做娘亲的人了,不可再这样任性了~”乐谙口中嘤咛一声,抬了眸子同尚嬷嬷道:“嬷嬷,我这心里就是莫名的发慌......这可怎么办才好。”临盆在即,她这心里如坠大石,成日的不安生,隐隐发慌叫人跳脚。“娘娘别怕,有陛下有老奴们在,娘娘无需担心旁的,放宽心就是了。”乐谙心中本就闷闷的有气。说起“陛下”,扶修已有三日没有回来同她一起用午膳了,也不知因为忙还是因着别的。她自顾不暇,也懒得多加管着他,这般想起来却是个堵心的了。女子的气性总是来得狂野又迅烈,哪哪都是难以预料的。乐谙眼神一瞟到身侧的婢子,正道:“去将他给本宫请过来!”......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他便到了。平日里是不常用术法来回的,这回可是紧着念了诀便来了响秋殿。只见乐谙素手执了绿叶几片儿,一手撕扯一个,大圆眼儿正盯着他瞧。她面色是没有多差,眼中倒都是漠然,盯着他心间儿发毛。“咳,咳。谙谙寻朕来,可有什么大事么?”乐谙眼角的金豆子恍然间落了两滴,小嘴儿可见的往下弯了一个度。扶修一见,脑子只觉一热,只怕莫不是下一刻乐谙就要以如雨之泪,洗刷他这幼弱的心灵了......再细想一遍自己说的那话,他已知晓哪里不对了。连忙改口道:“朕不是那个意思,谙谙,朕,朕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不是说谙谙无事不可寻朕......”每每在她面前解释这些话儿,好似不论多少有理,都是苍白且无力的。这样的事儿多了之后,他也渐渐悟出了一些浅显的道理。女子不论多大的年岁,永远都是小孩子一般的性子。当见着她眼角有珍珠要掉下,即便有多于万千的道理都不需要去讲了,只管哄着便好。同女子讲道理,你永远不会赢,且...晚间还有可能上不了榻困觉,如此一做比较,就知孰轻孰重了罢?再行固执,岂不是得不偿失么。乐谙默了话,眉间倒是蹙的愈发的紧,似咬牙道:“阿修,你过来。”他快步过去,方才近了乐谙的身,就见她一手大力扯住了他宽袍衣袖,喘着温气儿道:“疼...肚子疼......”“......!”*自午时后起,响秋殿便忙做了一团,真正做了那样久的安排,就是等着妖后临盆的这一日。午后,妖后的肚子突然发作,幸好那时妖帝陛下与身边之人都在,这才没出什么大事。若是平常的女子生产,大没有叫人如此忧心的。这一忧心,不是因着妖帝许诺此生独独一妻,而是多是忧心妖后这胎刚刚发动那时,不多时便出现的大红............那宫医所料不错,妖后的身子即便是后几个月好生将养着,也是虚不受补,与身子底子没有多大的助益。且生产时,大有出事的可能。一语成谶。响秋殿外的宫巷已禁了来人过往,殿中更是忙碌。扶修自娶妻后就成了不顾规矩的样板子,自然不会去守什么男子不可入产房的昏话,一路将乐谙抱来这里便在没有离开过。女子生产之事扶修算是遇过的。那时,是他的大姨,天界长公主齐嫱生产。他得了解霄一记传书,赶了过去。也是因此,错过了乐谙第一次来癸水,让她受了不少的苦楚......他赶到时长公主已进了产房,留着解霄在外头等候,他陪着从入夜等到黎明,后眼见着日出东方彩云环绕。那日,雁南阁内长公主传出的声音渐为嘶哑,时间拖的一久,失态的人倒是解霄。那时扶修紧闭了双眼儿,妄图使得自己能够平心静气。不久,却是眼看着解霄堂堂战神,蹲在一处地方,捏紧了双拳,戚戚然流出几行热泪来。解霄浑身抖得厉害,像是极其惧怕的样子。那时候他还在规劝,叫他莫要忧心......后,解霄回他的话中曾说,他还不懂。......抱了乐谙回来的一路,血染了他半边的衣袍。放她在榻上后,扶修始觉,自己的双手亦是颤抖的不成样子。他想,他这时是懂了彼时解霄的感受。乐谙的小身子躺在榻上,面色是一片的灰白,就这不长的一段路,她已疼得满身是汗。安排的妥帖可见是件好事,稳婆就在偏殿住着,派人去一唤便来了。三个稳婆皆是花了心思气力去寻来的,各个都是对待此事颇有经验的老手。饶是这样,三人瞧着乐谙身下那样多的血迹,还是默了默声呆愣了片刻。扶修床头蹲跪着,握了乐谙一只白玉般的小手在自己大掌之间,气急道:“愣着做什么!赶紧看看皇后的身子!”三人急着点头,吩咐着后头的热水等物,掀了乐谙身子下的锦被起来查看。......乐谙从不知时间可以过得如此之慢。腹上的疼已几近将她折磨的昏死过去,只剩下脑中嗡嗡发懵的声响。耳边还有扶修的声音一直唤着......她似一条渴水的鱼儿,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搁浅在一方浅滩上,却是无人可救她一救。于是口中下意识的叫了扶修的名字,却在那时一双眼儿猛然闭上了......再伸手就是触也触摸不到的暗夜昏玄。暗夜里独行许久,身子还是疼的,无力的,汗湿的,在路上冷得很。可幸,没过多长的时间,身子外的暖流一股股的涌进来,将她暖暖的围着、细细的护着......慢慢的,她可重新听到扶修在耳畔唤她的声音了。腹中下坠的疼更为明显了,稳婆叫唤着一声声的“用力”。她有了力气,也便随着她们的话做着,一阵阵的将力气用上。“孩子......”这孩子是她与扶修的血脉,随着她自妖界到人界,又从人界辗转到仙界,陪着她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她还有愿,想一家三口好好的瞧一瞧外面的风光。最后一声撕心的低喊发出,乐谙泄了周身的气力,正真的昏睡过去。临睡前,她那双耳朵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孩子的哭声,以及稳婆的那一句“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位小皇子......”湿漉漉的手还有他握着,乐谙这遭睡得心安无比。*第一次将孩子抱在怀里的扶修也是憨气。将大半转了药石的灵气,和着自身的修为送到了乐谙体内,他再站直身子的时刻也是摇晃的,缓了许久,才敢去抱孩子。王儒那时便言说过了,禁术此耗甚大,有损寿数......可那又何妨呢。怀中的孩子还是闭着一双眼儿,脸上还是皱巴巴的样子,可耐不住在他眼中是天底下最为好看的孩子。以灵气探了探孩子的真元,是同乐谙一样的族类。上古神族,腾蛇一脉。他与乐谙的孩子,日后有腾蛇一脉神族在身后护佑,是任谁也欺负不得的。“谙谙,朕与你有孩子了......”,出为人父,扶修抱了孩子半蹲在榻前,凑在她耳边轻道。近瞧着,实际夫妻二人的面色都难看的很,一人累的昏睡,一人蹲着泣泪,倒也是十分共苦。他眼中,这般已是很好的结果了。往后的日子,该会愈来愈甜才是。孩子会一日日的长大、长成,许会举着小木剑跑来,唤他一声爹爹,唤他的谙谙一声娘亲。乐谙定是温柔的,揉揉孩子的发,轻声嘱咐他小心着些脚下......短寿数这事,合该交给上天去安排了。即便这日子,短的只剩下凡人的一生一世了,那也知足了。.......乐谙睁眼,侧目瞧见的是张嫩嘟嘟的脸儿,小红唇小鼻子,紧紧合着的一双眼儿......身子还是疼的,她略微一动,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些微的动静便将案头的扶修惊了起来,几下眨眼,喜道:“谙谙,你醒了。可饿了?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乐谙笑笑,还是侧目去瞧孩子。虽说她的阿修问的大半的话,都是废话。可,听着他讲话,就是能让人安心,就可让自己觉得现世这般安稳。孩子......长得可真好看。她是这般的有本事,真真替他生下了一个孩子呢。如此这样想,是极骄傲的。“阿修,起名字了么?”名字这事,孕中也曾想过几回。不知男女,还未见过的时候,和现在比起来总是不一样的。扶修道:“岳父来了,就在宫里。已差人去伺候了。他那日取了孩子名字,名为饶畲,可好?”饶畲。饶字顺族谱而取,畲字古有畲种山林,乃为原家田地耕种之法。上乙的意思,便是愿这孩子不论前路为何,永不忘记原处,永不失本心。是好的名字。乐谙抱了孩子,闻了闻他身上淡淡的味道,轻道:“我们畲儿啊,有名字了...往后一定要快快乐乐的长大,爹爹和娘亲会一直陪着你,好不好......”扶修眼见着,忽得淌下几行泪来,随之侧了身子擦了去。有她轻语慢哄,想来孩子也会是个温温和和的性子,随她。极好。------全文完一贯不喜欢管闲事的人, 偏偏这一次多管了她这一记“闲事”。再往后,将前头的一切,连同那个刻在骨子上的男子也一并忘了......来回这样辗转, 也算是圆了阿佑临死的夙愿,可安安心心的活这一世了。至于心间的微感,怕是只有幸雨本人才知晓罢。......幸微也有带着自家长姐前来拜见旧主,也便是现今的妖后娘娘。可惜,她已是认不得人了,学了良久也只会说那句“娘娘万安”......万事勉强不来,妖帝倒是许了幸雨一个恩典。若是来日记起了什么,何时想进宫瞧瞧乐谙与孩子,都是允准的。故人二字,以乐谙的性子是决计放不下的。*时过午时,午膳已然热上了三两次。每每婢子唤她用膳,乐谙都是神情恹恹的,一挥葱白的小手,示意一会儿再说。尚嬷嬷一旁瞧着,小妖后胡乱拨弄着花草,一手时不时摸摸浑圆的肚子,几个来回露出十分心焦的样子。尚嬷嬷自是不会由着她,便劝了句,“娘娘这是做什么呢?为何不用午膳,都是要做娘亲的人了,不可再这样任性了~”乐谙口中嘤咛一声,抬了眸子同尚嬷嬷道:“嬷嬷,我这心里就是莫名的发慌......这可怎么办才好。”临盆在即,她这心里如坠大石,成日的不安生,隐隐发慌叫人跳脚。“娘娘别怕,有陛下有老奴们在,娘娘无需担心旁的,放宽心就是了。”乐谙心中本就闷闷的有气。说起“陛下”,扶修已有三日没有回来同她一起用午膳了,也不知因为忙还是因着别的。她自顾不暇,也懒得多加管着他,这般想起来却是个堵心的了。女子的气性总是来得狂野又迅烈,哪哪都是难以预料的。乐谙眼神一瞟到身侧的婢子,正道:“去将他给本宫请过来!”......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他便到了。平日里是不常用术法来回的,这回可是紧着念了诀便来了响秋殿。只见乐谙素手执了绿叶几片儿,一手撕扯一个,大圆眼儿正盯着他瞧。她面色是没有多差,眼中倒都是漠然,盯着他心间儿发毛。“咳,咳。谙谙寻朕来,可有什么大事么?”乐谙眼角的金豆子恍然间落了两滴,小嘴儿可见的往下弯了一个度。扶修一见,脑子只觉一热,只怕莫不是下一刻乐谙就要以如雨之泪,洗刷他这幼弱的心灵了......再细想一遍自己说的那话,他已知晓哪里不对了。连忙改口道:“朕不是那个意思,谙谙,朕,朕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不是说谙谙无事不可寻朕......”每每在她面前解释这些话儿,好似不论多少有理,都是苍白且无力的。这样的事儿多了之后,他也渐渐悟出了一些浅显的道理。女子不论多大的年岁,永远都是小孩子一般的性子。当见着她眼角有珍珠要掉下,即便有多于万千的道理都不需要去讲了,只管哄着便好。同女子讲道理,你永远不会赢,且...晚间还有可能上不了榻困觉,如此一做比较,就知孰轻孰重了罢?再行固执,岂不是得不偿失么。乐谙默了话,眉间倒是蹙的愈发的紧,似咬牙道:“阿修,你过来。”他快步过去,方才近了乐谙的身,就见她一手大力扯住了他宽袍衣袖,喘着温气儿道:“疼...肚子疼......”“......!”*自午时后起,响秋殿便忙做了一团,真正做了那样久的安排,就是等着妖后临盆的这一日。午后,妖后的肚子突然发作,幸好那时妖帝陛下与身边之人都在,这才没出什么大事。若是平常的女子生产,大没有叫人如此忧心的。这一忧心,不是因着妖帝许诺此生独独一妻,而是多是忧心妖后这胎刚刚发动那时,不多时便出现的大红............那宫医所料不错,妖后的身子即便是后几个月好生将养着,也是虚不受补,与身子底子没有多大的助益。且生产时,大有出事的可能。一语成谶。响秋殿外的宫巷已禁了来人过往,殿中更是忙碌。扶修自娶妻后就成了不顾规矩的样板子,自然不会去守什么男子不可入产房的昏话,一路将乐谙抱来这里便在没有离开过。女子生产之事扶修算是遇过的。那时,是他的大姨,天界长公主齐嫱生产。他得了解霄一记传书,赶了过去。也是因此,错过了乐谙第一次来癸水,让她受了不少的苦楚......他赶到时长公主已进了产房,留着解霄在外头等候,他陪着从入夜等到黎明,后眼见着日出东方彩云环绕。那日,雁南阁内长公主传出的声音渐为嘶哑,时间拖的一久,失态的人倒是解霄。那时扶修紧闭了双眼儿,妄图使得自己能够平心静气。不久,却是眼看着解霄堂堂战神,蹲在一处地方,捏紧了双拳,戚戚然流出几行热泪来。解霄浑身抖得厉害,像是极其惧怕的样子。那时候他还在规劝,叫他莫要忧心......后,解霄回他的话中曾说,他还不懂。......抱了乐谙回来的一路,血染了他半边的衣袍。放她在榻上后,扶修始觉,自己的双手亦是颤抖的不成样子。他想,他这时是懂了彼时解霄的感受。乐谙的小身子躺在榻上,面色是一片的灰白,就这不长的一段路,她已疼得满身是汗。安排的妥帖可见是件好事,稳婆就在偏殿住着,派人去一唤便来了。三个稳婆皆是花了心思气力去寻来的,各个都是对待此事颇有经验的老手。饶是这样,三人瞧着乐谙身下那样多的血迹,还是默了默声呆愣了片刻。扶修床头蹲跪着,握了乐谙一只白玉般的小手在自己大掌之间,气急道:“愣着做什么!赶紧看看皇后的身子!”三人急着点头,吩咐着后头的热水等物,掀了乐谙身子下的锦被起来查看。......乐谙从不知时间可以过得如此之慢。腹上的疼已几近将她折磨的昏死过去,只剩下脑中嗡嗡发懵的声响。耳边还有扶修的声音一直唤着......她似一条渴水的鱼儿,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搁浅在一方浅滩上,却是无人可救她一救。于是口中下意识的叫了扶修的名字,却在那时一双眼儿猛然闭上了......再伸手就是触也触摸不到的暗夜昏玄。暗夜里独行许久,身子还是疼的,无力的,汗湿的,在路上冷得很。可幸,没过多长的时间,身子外的暖流一股股的涌进来,将她暖暖的围着、细细的护着......慢慢的,她可重新听到扶修在耳畔唤她的声音了。腹中下坠的疼更为明显了,稳婆叫唤着一声声的“用力”。她有了力气,也便随着她们的话做着,一阵阵的将力气用上。“孩子......”这孩子是她与扶修的血脉,随着她自妖界到人界,又从人界辗转到仙界,陪着她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她还有愿,想一家三口好好的瞧一瞧外面的风光。最后一声撕心的低喊发出,乐谙泄了周身的气力,正真的昏睡过去。临睡前,她那双耳朵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孩子的哭声,以及稳婆的那一句“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位小皇子......”湿漉漉的手还有他握着,乐谙这遭睡得心安无比。*第一次将孩子抱在怀里的扶修也是憨气。将大半转了药石的灵气,和着自身的修为送到了乐谙体内,他再站直身子的时刻也是摇晃的,缓了许久,才敢去抱孩子。王儒那时便言说过了,禁术此耗甚大,有损寿数......可那又何妨呢。怀中的孩子还是闭着一双眼儿,脸上还是皱巴巴的样子,可耐不住在他眼中是天底下最为好看的孩子。以灵气探了探孩子的真元,是同乐谙一样的族类。上古神族,腾蛇一脉。他与乐谙的孩子,日后有腾蛇一脉神族在身后护佑,是任谁也欺负不得的。“谙谙,朕与你有孩子了......”,出为人父,扶修抱了孩子半蹲在榻前,凑在她耳边轻道。近瞧着,实际夫妻二人的面色都难看的很,一人累的昏睡,一人蹲着泣泪,倒也是十分共苦。他眼中,这般已是很好的结果了。往后的日子,该会愈来愈甜才是。孩子会一日日的长大、长成,许会举着小木剑跑来,唤他一声爹爹,唤他的谙谙一声娘亲。乐谙定是温柔的,揉揉孩子的发,轻声嘱咐他小心着些脚下......短寿数这事,合该交给上天去安排了。即便这日子,短的只剩下凡人的一生一世了,那也知足了。.......乐谙睁眼,侧目瞧见的是张嫩嘟嘟的脸儿,小红唇小鼻子,紧紧合着的一双眼儿......身子还是疼的,她略微一动,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些微的动静便将案头的扶修惊了起来,几下眨眼,喜道:“谙谙,你醒了。可饿了?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乐谙笑笑,还是侧目去瞧孩子。虽说她的阿修问的大半的话,都是废话。可,听着他讲话,就是能让人安心,就可让自己觉得现世这般安稳。孩子......长得可真好看。她是这般的有本事,真真替他生下了一个孩子呢。如此这样想,是极骄傲的。“阿修,起名字了么?”名字这事,孕中也曾想过几回。不知男女,还未见过的时候,和现在比起来总是不一样的。扶修道:“岳父来了,就在宫里。已差人去伺候了。他那日取了孩子名字,名为饶畲,可好?”饶畲。饶字顺族谱而取,畲字古有畲种山林,乃为原家田地耕种之法。上乙的意思,便是愿这孩子不论前路为何,永不忘记原处,永不失本心。是好的名字。乐谙抱了孩子,闻了闻他身上淡淡的味道,轻道:“我们畲儿啊,有名字了...往后一定要快快乐乐的长大,爹爹和娘亲会一直陪着你,好不好......”扶修眼见着,忽得淌下几行泪来,随之侧了身子擦了去。有她轻语慢哄,想来孩子也会是个温温和和的性子,随她。极好。------全文完一贯不喜欢管闲事的人, 偏偏这一次多管了她这一记“闲事”。再往后,将前头的一切,连同那个刻在骨子上的男子也一并忘了......来回这样辗转, 也算是圆了阿佑临死的夙愿,可安安心心的活这一世了。至于心间的微感,怕是只有幸雨本人才知晓罢。......幸微也有带着自家长姐前来拜见旧主,也便是现今的妖后娘娘。可惜,她已是认不得人了,学了良久也只会说那句“娘娘万安”......万事勉强不来,妖帝倒是许了幸雨一个恩典。若是来日记起了什么,何时想进宫瞧瞧乐谙与孩子,都是允准的。故人二字,以乐谙的性子是决计放不下的。*时过午时,午膳已然热上了三两次。每每婢子唤她用膳,乐谙都是神情恹恹的,一挥葱白的小手,示意一会儿再说。尚嬷嬷一旁瞧着,小妖后胡乱拨弄着花草,一手时不时摸摸浑圆的肚子,几个来回露出十分心焦的样子。尚嬷嬷自是不会由着她,便劝了句,“娘娘这是做什么呢?为何不用午膳,都是要做娘亲的人了,不可再这样任性了~”乐谙口中嘤咛一声,抬了眸子同尚嬷嬷道:“嬷嬷,我这心里就是莫名的发慌......这可怎么办才好。”临盆在即,她这心里如坠大石,成日的不安生,隐隐发慌叫人跳脚。“娘娘别怕,有陛下有老奴们在,娘娘无需担心旁的,放宽心就是了。”乐谙心中本就闷闷的有气。说起“陛下”,扶修已有三日没有回来同她一起用午膳了,也不知因为忙还是因着别的。她自顾不暇,也懒得多加管着他,这般想起来却是个堵心的了。女子的气性总是来得狂野又迅烈,哪哪都是难以预料的。乐谙眼神一瞟到身侧的婢子,正道:“去将他给本宫请过来!”......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他便到了。平日里是不常用术法来回的,这回可是紧着念了诀便来了响秋殿。只见乐谙素手执了绿叶几片儿,一手撕扯一个,大圆眼儿正盯着他瞧。她面色是没有多差,眼中倒都是漠然,盯着他心间儿发毛。“咳,咳。谙谙寻朕来,可有什么大事么?”乐谙眼角的金豆子恍然间落了两滴,小嘴儿可见的往下弯了一个度。扶修一见,脑子只觉一热,只怕莫不是下一刻乐谙就要以如雨之泪,洗刷他这幼弱的心灵了......再细想一遍自己说的那话,他已知晓哪里不对了。连忙改口道:“朕不是那个意思,谙谙,朕,朕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不是说谙谙无事不可寻朕......”每每在她面前解释这些话儿,好似不论多少有理,都是苍白且无力的。这样的事儿多了之后,他也渐渐悟出了一些浅显的道理。女子不论多大的年岁,永远都是小孩子一般的性子。当见着她眼角有珍珠要掉下,即便有多于万千的道理都不需要去讲了,只管哄着便好。同女子讲道理,你永远不会赢,且...晚间还有可能上不了榻困觉,如此一做比较,就知孰轻孰重了罢?再行固执,岂不是得不偿失么。乐谙默了话,眉间倒是蹙的愈发的紧,似咬牙道:“阿修,你过来。”他快步过去,方才近了乐谙的身,就见她一手大力扯住了他宽袍衣袖,喘着温气儿道:“疼...肚子疼......”“......!”*自午时后起,响秋殿便忙做了一团,真正做了那样久的安排,就是等着妖后临盆的这一日。午后,妖后的肚子突然发作,幸好那时妖帝陛下与身边之人都在,这才没出什么大事。若是平常的女子生产,大没有叫人如此忧心的。这一忧心,不是因着妖帝许诺此生独独一妻,而是多是忧心妖后这胎刚刚发动那时,不多时便出现的大红............那宫医所料不错,妖后的身子即便是后几个月好生将养着,也是虚不受补,与身子底子没有多大的助益。且生产时,大有出事的可能。一语成谶。响秋殿外的宫巷已禁了来人过往,殿中更是忙碌。扶修自娶妻后就成了不顾规矩的样板子,自然不会去守什么男子不可入产房的昏话,一路将乐谙抱来这里便在没有离开过。女子生产之事扶修算是遇过的。那时,是他的大姨,天界长公主齐嫱生产。他得了解霄一记传书,赶了过去。也是因此,错过了乐谙第一次来癸水,让她受了不少的苦楚......他赶到时长公主已进了产房,留着解霄在外头等候,他陪着从入夜等到黎明,后眼见着日出东方彩云环绕。那日,雁南阁内长公主传出的声音渐为嘶哑,时间拖的一久,失态的人倒是解霄。那时扶修紧闭了双眼儿,妄图使得自己能够平心静气。不久,却是眼看着解霄堂堂战神,蹲在一处地方,捏紧了双拳,戚戚然流出几行热泪来。解霄浑身抖得厉害,像是极其惧怕的样子。那时候他还在规劝,叫他莫要忧心......后,解霄回他的话中曾说,他还不懂。......抱了乐谙回来的一路,血染了他半边的衣袍。放她在榻上后,扶修始觉,自己的双手亦是颤抖的不成样子。他想,他这时是懂了彼时解霄的感受。乐谙的小身子躺在榻上,面色是一片的灰白,就这不长的一段路,她已疼得满身是汗。安排的妥帖可见是件好事,稳婆就在偏殿住着,派人去一唤便来了。三个稳婆皆是花了心思气力去寻来的,各个都是对待此事颇有经验的老手。饶是这样,三人瞧着乐谙身下那样多的血迹,还是默了默声呆愣了片刻。扶修床头蹲跪着,握了乐谙一只白玉般的小手在自己大掌之间,气急道:“愣着做什么!赶紧看看皇后的身子!”三人急着点头,吩咐着后头的热水等物,掀了乐谙身子下的锦被起来查看。......乐谙从不知时间可以过得如此之慢。腹上的疼已几近将她折磨的昏死过去,只剩下脑中嗡嗡发懵的声响。耳边还有扶修的声音一直唤着......她似一条渴水的鱼儿,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搁浅在一方浅滩上,却是无人可救她一救。于是口中下意识的叫了扶修的名字,却在那时一双眼儿猛然闭上了......再伸手就是触也触摸不到的暗夜昏玄。暗夜里独行许久,身子还是疼的,无力的,汗湿的,在路上冷得很。可幸,没过多长的时间,身子外的暖流一股股的涌进来,将她暖暖的围着、细细的护着......慢慢的,她可重新听到扶修在耳畔唤她的声音了。腹中下坠的疼更为明显了,稳婆叫唤着一声声的“用力”。她有了力气,也便随着她们的话做着,一阵阵的将力气用上。“孩子......”这孩子是她与扶修的血脉,随着她自妖界到人界,又从人界辗转到仙界,陪着她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她还有愿,想一家三口好好的瞧一瞧外面的风光。最后一声撕心的低喊发出,乐谙泄了周身的气力,正真的昏睡过去。临睡前,她那双耳朵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孩子的哭声,以及稳婆的那一句“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位小皇子......”湿漉漉的手还有他握着,乐谙这遭睡得心安无比。*第一次将孩子抱在怀里的扶修也是憨气。将大半转了药石的灵气,和着自身的修为送到了乐谙体内,他再站直身子的时刻也是摇晃的,缓了许久,才敢去抱孩子。王儒那时便言说过了,禁术此耗甚大,有损寿数......可那又何妨呢。怀中的孩子还是闭着一双眼儿,脸上还是皱巴巴的样子,可耐不住在他眼中是天底下最为好看的孩子。以灵气探了探孩子的真元,是同乐谙一样的族类。上古神族,腾蛇一脉。他与乐谙的孩子,日后有腾蛇一脉神族在身后护佑,是任谁也欺负不得的。“谙谙,朕与你有孩子了......”,出为人父,扶修抱了孩子半蹲在榻前,凑在她耳边轻道。近瞧着,实际夫妻二人的面色都难看的很,一人累的昏睡,一人蹲着泣泪,倒也是十分共苦。他眼中,这般已是很好的结果了。往后的日子,该会愈来愈甜才是。孩子会一日日的长大、长成,许会举着小木剑跑来,唤他一声爹爹,唤他的谙谙一声娘亲。乐谙定是温柔的,揉揉孩子的发,轻声嘱咐他小心着些脚下......短寿数这事,合该交给上天去安排了。即便这日子,短的只剩下凡人的一生一世了,那也知足了。.......乐谙睁眼,侧目瞧见的是张嫩嘟嘟的脸儿,小红唇小鼻子,紧紧合着的一双眼儿......身子还是疼的,她略微一动,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些微的动静便将案头的扶修惊了起来,几下眨眼,喜道:“谙谙,你醒了。可饿了?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乐谙笑笑,还是侧目去瞧孩子。虽说她的阿修问的大半的话,都是废话。可,听着他讲话,就是能让人安心,就可让自己觉得现世这般安稳。孩子......长得可真好看。她是这般的有本事,真真替他生下了一个孩子呢。如此这样想,是极骄傲的。“阿修,起名字了么?”名字这事,孕中也曾想过几回。不知男女,还未见过的时候,和现在比起来总是不一样的。扶修道:“岳父来了,就在宫里。已差人去伺候了。他那日取了孩子名字,名为饶畲,可好?”饶畲。饶字顺族谱而取,畲字古有畲种山林,乃为原家田地耕种之法。上乙的意思,便是愿这孩子不论前路为何,永不忘记原处,永不失本心。是好的名字。乐谙抱了孩子,闻了闻他身上淡淡的味道,轻道:“我们畲儿啊,有名字了...往后一定要快快乐乐的长大,爹爹和娘亲会一直陪着你,好不好......”扶修眼见着,忽得淌下几行泪来,随之侧了身子擦了去。有她轻语慢哄,想来孩子也会是个温温和和的性子,随她。极好。------全文完一贯不喜欢管闲事的人, 偏偏这一次多管了她这一记“闲事”。再往后,将前头的一切,连同那个刻在骨子上的男子也一并忘了......来回这样辗转, 也算是圆了阿佑临死的夙愿,可安安心心的活这一世了。至于心间的微感,怕是只有幸雨本人才知晓罢。......幸微也有带着自家长姐前来拜见旧主,也便是现今的妖后娘娘。可惜,她已是认不得人了,学了良久也只会说那句“娘娘万安”......万事勉强不来,妖帝倒是许了幸雨一个恩典。若是来日记起了什么,何时想进宫瞧瞧乐谙与孩子,都是允准的。故人二字,以乐谙的性子是决计放不下的。*时过午时,午膳已然热上了三两次。每每婢子唤她用膳,乐谙都是神情恹恹的,一挥葱白的小手,示意一会儿再说。尚嬷嬷一旁瞧着,小妖后胡乱拨弄着花草,一手时不时摸摸浑圆的肚子,几个来回露出十分心焦的样子。尚嬷嬷自是不会由着她,便劝了句,“娘娘这是做什么呢?为何不用午膳,都是要做娘亲的人了,不可再这样任性了~”乐谙口中嘤咛一声,抬了眸子同尚嬷嬷道:“嬷嬷,我这心里就是莫名的发慌......这可怎么办才好。”临盆在即,她这心里如坠大石,成日的不安生,隐隐发慌叫人跳脚。“娘娘别怕,有陛下有老奴们在,娘娘无需担心旁的,放宽心就是了。”乐谙心中本就闷闷的有气。说起“陛下”,扶修已有三日没有回来同她一起用午膳了,也不知因为忙还是因着别的。她自顾不暇,也懒得多加管着他,这般想起来却是个堵心的了。女子的气性总是来得狂野又迅烈,哪哪都是难以预料的。乐谙眼神一瞟到身侧的婢子,正道:“去将他给本宫请过来!”......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他便到了。平日里是不常用术法来回的,这回可是紧着念了诀便来了响秋殿。只见乐谙素手执了绿叶几片儿,一手撕扯一个,大圆眼儿正盯着他瞧。她面色是没有多差,眼中倒都是漠然,盯着他心间儿发毛。“咳,咳。谙谙寻朕来,可有什么大事么?”乐谙眼角的金豆子恍然间落了两滴,小嘴儿可见的往下弯了一个度。扶修一见,脑子只觉一热,只怕莫不是下一刻乐谙就要以如雨之泪,洗刷他这幼弱的心灵了......再细想一遍自己说的那话,他已知晓哪里不对了。连忙改口道:“朕不是那个意思,谙谙,朕,朕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不是说谙谙无事不可寻朕......”每每在她面前解释这些话儿,好似不论多少有理,都是苍白且无力的。这样的事儿多了之后,他也渐渐悟出了一些浅显的道理。女子不论多大的年岁,永远都是小孩子一般的性子。当见着她眼角有珍珠要掉下,即便有多于万千的道理都不需要去讲了,只管哄着便好。同女子讲道理,你永远不会赢,且...晚间还有可能上不了榻困觉,如此一做比较,就知孰轻孰重了罢?再行固执,岂不是得不偿失么。乐谙默了话,眉间倒是蹙的愈发的紧,似咬牙道:“阿修,你过来。”他快步过去,方才近了乐谙的身,就见她一手大力扯住了他宽袍衣袖,喘着温气儿道:“疼...肚子疼......”“......!”*自午时后起,响秋殿便忙做了一团,真正做了那样久的安排,就是等着妖后临盆的这一日。午后,妖后的肚子突然发作,幸好那时妖帝陛下与身边之人都在,这才没出什么大事。若是平常的女子生产,大没有叫人如此忧心的。这一忧心,不是因着妖帝许诺此生独独一妻,而是多是忧心妖后这胎刚刚发动那时,不多时便出现的大红............那宫医所料不错,妖后的身子即便是后几个月好生将养着,也是虚不受补,与身子底子没有多大的助益。且生产时,大有出事的可能。一语成谶。响秋殿外的宫巷已禁了来人过往,殿中更是忙碌。扶修自娶妻后就成了不顾规矩的样板子,自然不会去守什么男子不可入产房的昏话,一路将乐谙抱来这里便在没有离开过。女子生产之事扶修算是遇过的。那时,是他的大姨,天界长公主齐嫱生产。他得了解霄一记传书,赶了过去。也是因此,错过了乐谙第一次来癸水,让她受了不少的苦楚......他赶到时长公主已进了产房,留着解霄在外头等候,他陪着从入夜等到黎明,后眼见着日出东方彩云环绕。那日,雁南阁内长公主传出的声音渐为嘶哑,时间拖的一久,失态的人倒是解霄。那时扶修紧闭了双眼儿,妄图使得自己能够平心静气。不久,却是眼看着解霄堂堂战神,蹲在一处地方,捏紧了双拳,戚戚然流出几行热泪来。解霄浑身抖得厉害,像是极其惧怕的样子。那时候他还在规劝,叫他莫要忧心......后,解霄回他的话中曾说,他还不懂。......抱了乐谙回来的一路,血染了他半边的衣袍。放她在榻上后,扶修始觉,自己的双手亦是颤抖的不成样子。他想,他这时是懂了彼时解霄的感受。乐谙的小身子躺在榻上,面色是一片的灰白,就这不长的一段路,她已疼得满身是汗。安排的妥帖可见是件好事,稳婆就在偏殿住着,派人去一唤便来了。三个稳婆皆是花了心思气力去寻来的,各个都是对待此事颇有经验的老手。饶是这样,三人瞧着乐谙身下那样多的血迹,还是默了默声呆愣了片刻。扶修床头蹲跪着,握了乐谙一只白玉般的小手在自己大掌之间,气急道:“愣着做什么!赶紧看看皇后的身子!”三人急着点头,吩咐着后头的热水等物,掀了乐谙身子下的锦被起来查看。......乐谙从不知时间可以过得如此之慢。腹上的疼已几近将她折磨的昏死过去,只剩下脑中嗡嗡发懵的声响。耳边还有扶修的声音一直唤着......她似一条渴水的鱼儿,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搁浅在一方浅滩上,却是无人可救她一救。于是口中下意识的叫了扶修的名字,却在那时一双眼儿猛然闭上了......再伸手就是触也触摸不到的暗夜昏玄。暗夜里独行许久,身子还是疼的,无力的,汗湿的,在路上冷得很。可幸,没过多长的时间,身子外的暖流一股股的涌进来,将她暖暖的围着、细细的护着......慢慢的,她可重新听到扶修在耳畔唤她的声音了。腹中下坠的疼更为明显了,稳婆叫唤着一声声的“用力”。她有了力气,也便随着她们的话做着,一阵阵的将力气用上。“孩子......”这孩子是她与扶修的血脉,随着她自妖界到人界,又从人界辗转到仙界,陪着她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她还有愿,想一家三口好好的瞧一瞧外面的风光。最后一声撕心的低喊发出,乐谙泄了周身的气力,正真的昏睡过去。临睡前,她那双耳朵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孩子的哭声,以及稳婆的那一句“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位小皇子......”湿漉漉的手还有他握着,乐谙这遭睡得心安无比。*第一次将孩子抱在怀里的扶修也是憨气。将大半转了药石的灵气,和着自身的修为送到了乐谙体内,他再站直身子的时刻也是摇晃的,缓了许久,才敢去抱孩子。王儒那时便言说过了,禁术此耗甚大,有损寿数......可那又何妨呢。怀中的孩子还是闭着一双眼儿,脸上还是皱巴巴的样子,可耐不住在他眼中是天底下最为好看的孩子。以灵气探了探孩子的真元,是同乐谙一样的族类。上古神族,腾蛇一脉。他与乐谙的孩子,日后有腾蛇一脉神族在身后护佑,是任谁也欺负不得的。“谙谙,朕与你有孩子了......”,出为人父,扶修抱了孩子半蹲在榻前,凑在她耳边轻道。近瞧着,实际夫妻二人的面色都难看的很,一人累的昏睡,一人蹲着泣泪,倒也是十分共苦。他眼中,这般已是很好的结果了。往后的日子,该会愈来愈甜才是。孩子会一日日的长大、长成,许会举着小木剑跑来,唤他一声爹爹,唤他的谙谙一声娘亲。乐谙定是温柔的,揉揉孩子的发,轻声嘱咐他小心着些脚下......短寿数这事,合该交给上天去安排了。即便这日子,短的只剩下凡人的一生一世了,那也知足了。.......乐谙睁眼,侧目瞧见的是张嫩嘟嘟的脸儿,小红唇小鼻子,紧紧合着的一双眼儿......身子还是疼的,她略微一动,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些微的动静便将案头的扶修惊了起来,几下眨眼,喜道:“谙谙,你醒了。可饿了?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乐谙笑笑,还是侧目去瞧孩子。虽说她的阿修问的大半的话,都是废话。可,听着他讲话,就是能让人安心,就可让自己觉得现世这般安稳。孩子......长得可真好看。她是这般的有本事,真真替他生下了一个孩子呢。如此这样想,是极骄傲的。“阿修,起名字了么?”名字这事,孕中也曾想过几回。不知男女,还未见过的时候,和现在比起来总是不一样的。扶修道:“岳父来了,就在宫里。已差人去伺候了。他那日取了孩子名字,名为饶畲,可好?”饶畲。饶字顺族谱而取,畲字古有畲种山林,乃为原家田地耕种之法。上乙的意思,便是愿这孩子不论前路为何,永不忘记原处,永不失本心。是好的名字。乐谙抱了孩子,闻了闻他身上淡淡的味道,轻道:“我们畲儿啊,有名字了...往后一定要快快乐乐的长大,爹爹和娘亲会一直陪着你,好不好......”扶修眼见着,忽得淌下几行泪来,随之侧了身子擦了去。有她轻语慢哄,想来孩子也会是个温温和和的性子,随她。极好。------全文完一贯不喜欢管闲事的人, 偏偏这一次多管了她这一记“闲事”。再往后,将前头的一切,连同那个刻在骨子上的男子也一并忘了......来回这样辗转, 也算是圆了阿佑临死的夙愿,可安安心心的活这一世了。至于心间的微感,怕是只有幸雨本人才知晓罢。......幸微也有带着自家长姐前来拜见旧主,也便是现今的妖后娘娘。可惜,她已是认不得人了,学了良久也只会说那句“娘娘万安”......万事勉强不来,妖帝倒是许了幸雨一个恩典。若是来日记起了什么,何时想进宫瞧瞧乐谙与孩子,都是允准的。故人二字,以乐谙的性子是决计放不下的。*时过午时,午膳已然热上了三两次。每每婢子唤她用膳,乐谙都是神情恹恹的,一挥葱白的小手,示意一会儿再说。尚嬷嬷一旁瞧着,小妖后胡乱拨弄着花草,一手时不时摸摸浑圆的肚子,几个来回露出十分心焦的样子。尚嬷嬷自是不会由着她,便劝了句,“娘娘这是做什么呢?为何不用午膳,都是要做娘亲的人了,不可再这样任性了~”乐谙口中嘤咛一声,抬了眸子同尚嬷嬷道:“嬷嬷,我这心里就是莫名的发慌......这可怎么办才好。”临盆在即,她这心里如坠大石,成日的不安生,隐隐发慌叫人跳脚。“娘娘别怕,有陛下有老奴们在,娘娘无需担心旁的,放宽心就是了。”乐谙心中本就闷闷的有气。说起“陛下”,扶修已有三日没有回来同她一起用午膳了,也不知因为忙还是因着别的。她自顾不暇,也懒得多加管着他,这般想起来却是个堵心的了。女子的气性总是来得狂野又迅烈,哪哪都是难以预料的。乐谙眼神一瞟到身侧的婢子,正道:“去将他给本宫请过来!”......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他便到了。平日里是不常用术法来回的,这回可是紧着念了诀便来了响秋殿。只见乐谙素手执了绿叶几片儿,一手撕扯一个,大圆眼儿正盯着他瞧。她面色是没有多差,眼中倒都是漠然,盯着他心间儿发毛。“咳,咳。谙谙寻朕来,可有什么大事么?”乐谙眼角的金豆子恍然间落了两滴,小嘴儿可见的往下弯了一个度。扶修一见,脑子只觉一热,只怕莫不是下一刻乐谙就要以如雨之泪,洗刷他这幼弱的心灵了......再细想一遍自己说的那话,他已知晓哪里不对了。连忙改口道:“朕不是那个意思,谙谙,朕,朕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不是说谙谙无事不可寻朕......”每每在她面前解释这些话儿,好似不论多少有理,都是苍白且无力的。这样的事儿多了之后,他也渐渐悟出了一些浅显的道理。女子不论多大的年岁,永远都是小孩子一般的性子。当见着她眼角有珍珠要掉下,即便有多于万千的道理都不需要去讲了,只管哄着便好。同女子讲道理,你永远不会赢,且...晚间还有可能上不了榻困觉,如此一做比较,就知孰轻孰重了罢?再行固执,岂不是得不偿失么。乐谙默了话,眉间倒是蹙的愈发的紧,似咬牙道:“阿修,你过来。”他快步过去,方才近了乐谙的身,就见她一手大力扯住了他宽袍衣袖,喘着温气儿道:“疼...肚子疼......”“......!”*自午时后起,响秋殿便忙做了一团,真正做了那样久的安排,就是等着妖后临盆的这一日。午后,妖后的肚子突然发作,幸好那时妖帝陛下与身边之人都在,这才没出什么大事。若是平常的女子生产,大没有叫人如此忧心的。这一忧心,不是因着妖帝许诺此生独独一妻,而是多是忧心妖后这胎刚刚发动那时,不多时便出现的大红............那宫医所料不错,妖后的身子即便是后几个月好生将养着,也是虚不受补,与身子底子没有多大的助益。且生产时,大有出事的可能。一语成谶。响秋殿外的宫巷已禁了来人过往,殿中更是忙碌。扶修自娶妻后就成了不顾规矩的样板子,自然不会去守什么男子不可入产房的昏话,一路将乐谙抱来这里便在没有离开过。女子生产之事扶修算是遇过的。那时,是他的大姨,天界长公主齐嫱生产。他得了解霄一记传书,赶了过去。也是因此,错过了乐谙第一次来癸水,让她受了不少的苦楚......他赶到时长公主已进了产房,留着解霄在外头等候,他陪着从入夜等到黎明,后眼见着日出东方彩云环绕。那日,雁南阁内长公主传出的声音渐为嘶哑,时间拖的一久,失态的人倒是解霄。那时扶修紧闭了双眼儿,妄图使得自己能够平心静气。不久,却是眼看着解霄堂堂战神,蹲在一处地方,捏紧了双拳,戚戚然流出几行热泪来。解霄浑身抖得厉害,像是极其惧怕的样子。那时候他还在规劝,叫他莫要忧心......后,解霄回他的话中曾说,他还不懂。......抱了乐谙回来的一路,血染了他半边的衣袍。放她在榻上后,扶修始觉,自己的双手亦是颤抖的不成样子。他想,他这时是懂了彼时解霄的感受。乐谙的小身子躺在榻上,面色是一片的灰白,就这不长的一段路,她已疼得满身是汗。安排的妥帖可见是件好事,稳婆就在偏殿住着,派人去一唤便来了。三个稳婆皆是花了心思气力去寻来的,各个都是对待此事颇有经验的老手。饶是这样,三人瞧着乐谙身下那样多的血迹,还是默了默声呆愣了片刻。扶修床头蹲跪着,握了乐谙一只白玉般的小手在自己大掌之间,气急道:“愣着做什么!赶紧看看皇后的身子!”三人急着点头,吩咐着后头的热水等物,掀了乐谙身子下的锦被起来查看。......乐谙从不知时间可以过得如此之慢。腹上的疼已几近将她折磨的昏死过去,只剩下脑中嗡嗡发懵的声响。耳边还有扶修的声音一直唤着......她似一条渴水的鱼儿,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搁浅在一方浅滩上,却是无人可救她一救。于是口中下意识的叫了扶修的名字,却在那时一双眼儿猛然闭上了......再伸手就是触也触摸不到的暗夜昏玄。暗夜里独行许久,身子还是疼的,无力的,汗湿的,在路上冷得很。可幸,没过多长的时间,身子外的暖流一股股的涌进来,将她暖暖的围着、细细的护着......慢慢的,她可重新听到扶修在耳畔唤她的声音了。腹中下坠的疼更为明显了,稳婆叫唤着一声声的“用力”。她有了力气,也便随着她们的话做着,一阵阵的将力气用上。“孩子......”这孩子是她与扶修的血脉,随着她自妖界到人界,又从人界辗转到仙界,陪着她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她还有愿,想一家三口好好的瞧一瞧外面的风光。最后一声撕心的低喊发出,乐谙泄了周身的气力,正真的昏睡过去。临睡前,她那双耳朵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孩子的哭声,以及稳婆的那一句“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位小皇子......”湿漉漉的手还有他握着,乐谙这遭睡得心安无比。*第一次将孩子抱在怀里的扶修也是憨气。将大半转了药石的灵气,和着自身的修为送到了乐谙体内,他再站直身子的时刻也是摇晃的,缓了许久,才敢去抱孩子。王儒那时便言说过了,禁术此耗甚大,有损寿数......可那又何妨呢。怀中的孩子还是闭着一双眼儿,脸上还是皱巴巴的样子,可耐不住在他眼中是天底下最为好看的孩子。以灵气探了探孩子的真元,是同乐谙一样的族类。上古神族,腾蛇一脉。他与乐谙的孩子,日后有腾蛇一脉神族在身后护佑,是任谁也欺负不得的。“谙谙,朕与你有孩子了......”,出为人父,扶修抱了孩子半蹲在榻前,凑在她耳边轻道。近瞧着,实际夫妻二人的面色都难看的很,一人累的昏睡,一人蹲着泣泪,倒也是十分共苦。他眼中,这般已是很好的结果了。往后的日子,该会愈来愈甜才是。孩子会一日日的长大、长成,许会举着小木剑跑来,唤他一声爹爹,唤他的谙谙一声娘亲。乐谙定是温柔的,揉揉孩子的发,轻声嘱咐他小心着些脚下......短寿数这事,合该交给上天去安排了。即便这日子,短的只剩下凡人的一生一世了,那也知足了。.......乐谙睁眼,侧目瞧见的是张嫩嘟嘟的脸儿,小红唇小鼻子,紧紧合着的一双眼儿......身子还是疼的,她略微一动,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些微的动静便将案头的扶修惊了起来,几下眨眼,喜道:“谙谙,你醒了。可饿了?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乐谙笑笑,还是侧目去瞧孩子。虽说她的阿修问的大半的话,都是废话。可,听着他讲话,就是能让人安心,就可让自己觉得现世这般安稳。孩子......长得可真好看。她是这般的有本事,真真替他生下了一个孩子呢。如此这样想,是极骄傲的。“阿修,起名字了么?”名字这事,孕中也曾想过几回。不知男女,还未见过的时候,和现在比起来总是不一样的。扶修道:“岳父来了,就在宫里。已差人去伺候了。他那日取了孩子名字,名为饶畲,可好?”饶畲。饶字顺族谱而取,畲字古有畲种山林,乃为原家田地耕种之法。上乙的意思,便是愿这孩子不论前路为何,永不忘记原处,永不失本心。是好的名字。乐谙抱了孩子,闻了闻他身上淡淡的味道,轻道:“我们畲儿啊,有名字了...往后一定要快快乐乐的长大,爹爹和娘亲会一直陪着你,好不好......”扶修眼见着,忽得淌下几行泪来,随之侧了身子擦了去。有她轻语慢哄,想来孩子也会是个温温和和的性子,随她。极好。------全文完一贯不喜欢管闲事的人, 偏偏这一次多管了她这一记“闲事”。再往后,将前头的一切,连同那个刻在骨子上的男子也一并忘了......来回这样辗转, 也算是圆了阿佑临死的夙愿,可安安心心的活这一世了。至于心间的微感,怕是只有幸雨本人才知晓罢。......幸微也有带着自家长姐前来拜见旧主,也便是现今的妖后娘娘。可惜,她已是认不得人了,学了良久也只会说那句“娘娘万安”......万事勉强不来,妖帝倒是许了幸雨一个恩典。若是来日记起了什么,何时想进宫瞧瞧乐谙与孩子,都是允准的。故人二字,以乐谙的性子是决计放不下的。*时过午时,午膳已然热上了三两次。每每婢子唤她用膳,乐谙都是神情恹恹的,一挥葱白的小手,示意一会儿再说。尚嬷嬷一旁瞧着,小妖后胡乱拨弄着花草,一手时不时摸摸浑圆的肚子,几个来回露出十分心焦的样子。尚嬷嬷自是不会由着她,便劝了句,“娘娘这是做什么呢?为何不用午膳,都是要做娘亲的人了,不可再这样任性了~”乐谙口中嘤咛一声,抬了眸子同尚嬷嬷道:“嬷嬷,我这心里就是莫名的发慌......这可怎么办才好。”临盆在即,她这心里如坠大石,成日的不安生,隐隐发慌叫人跳脚。“娘娘别怕,有陛下有老奴们在,娘娘无需担心旁的,放宽心就是了。”乐谙心中本就闷闷的有气。说起“陛下”,扶修已有三日没有回来同她一起用午膳了,也不知因为忙还是因着别的。她自顾不暇,也懒得多加管着他,这般想起来却是个堵心的了。女子的气性总是来得狂野又迅烈,哪哪都是难以预料的。乐谙眼神一瞟到身侧的婢子,正道:“去将他给本宫请过来!”......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他便到了。平日里是不常用术法来回的,这回可是紧着念了诀便来了响秋殿。只见乐谙素手执了绿叶几片儿,一手撕扯一个,大圆眼儿正盯着他瞧。她面色是没有多差,眼中倒都是漠然,盯着他心间儿发毛。“咳,咳。谙谙寻朕来,可有什么大事么?”乐谙眼角的金豆子恍然间落了两滴,小嘴儿可见的往下弯了一个度。扶修一见,脑子只觉一热,只怕莫不是下一刻乐谙就要以如雨之泪,洗刷他这幼弱的心灵了......再细想一遍自己说的那话,他已知晓哪里不对了。连忙改口道:“朕不是那个意思,谙谙,朕,朕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不是说谙谙无事不可寻朕......”每每在她面前解释这些话儿,好似不论多少有理,都是苍白且无力的。这样的事儿多了之后,他也渐渐悟出了一些浅显的道理。女子不论多大的年岁,永远都是小孩子一般的性子。当见着她眼角有珍珠要掉下,即便有多于万千的道理都不需要去讲了,只管哄着便好。同女子讲道理,你永远不会赢,且...晚间还有可能上不了榻困觉,如此一做比较,就知孰轻孰重了罢?再行固执,岂不是得不偿失么。乐谙默了话,眉间倒是蹙的愈发的紧,似咬牙道:“阿修,你过来。”他快步过去,方才近了乐谙的身,就见她一手大力扯住了他宽袍衣袖,喘着温气儿道:“疼...肚子疼......”“......!”*自午时后起,响秋殿便忙做了一团,真正做了那样久的安排,就是等着妖后临盆的这一日。午后,妖后的肚子突然发作,幸好那时妖帝陛下与身边之人都在,这才没出什么大事。若是平常的女子生产,大没有叫人如此忧心的。这一忧心,不是因着妖帝许诺此生独独一妻,而是多是忧心妖后这胎刚刚发动那时,不多时便出现的大红............那宫医所料不错,妖后的身子即便是后几个月好生将养着,也是虚不受补,与身子底子没有多大的助益。且生产时,大有出事的可能。一语成谶。响秋殿外的宫巷已禁了来人过往,殿中更是忙碌。扶修自娶妻后就成了不顾规矩的样板子,自然不会去守什么男子不可入产房的昏话,一路将乐谙抱来这里便在没有离开过。女子生产之事扶修算是遇过的。那时,是他的大姨,天界长公主齐嫱生产。他得了解霄一记传书,赶了过去。也是因此,错过了乐谙第一次来癸水,让她受了不少的苦楚......他赶到时长公主已进了产房,留着解霄在外头等候,他陪着从入夜等到黎明,后眼见着日出东方彩云环绕。那日,雁南阁内长公主传出的声音渐为嘶哑,时间拖的一久,失态的人倒是解霄。那时扶修紧闭了双眼儿,妄图使得自己能够平心静气。不久,却是眼看着解霄堂堂战神,蹲在一处地方,捏紧了双拳,戚戚然流出几行热泪来。解霄浑身抖得厉害,像是极其惧怕的样子。那时候他还在规劝,叫他莫要忧心......后,解霄回他的话中曾说,他还不懂。......抱了乐谙回来的一路,血染了他半边的衣袍。放她在榻上后,扶修始觉,自己的双手亦是颤抖的不成样子。他想,他这时是懂了彼时解霄的感受。乐谙的小身子躺在榻上,面色是一片的灰白,就这不长的一段路,她已疼得满身是汗。安排的妥帖可见是件好事,稳婆就在偏殿住着,派人去一唤便来了。三个稳婆皆是花了心思气力去寻来的,各个都是对待此事颇有经验的老手。饶是这样,三人瞧着乐谙身下那样多的血迹,还是默了默声呆愣了片刻。扶修床头蹲跪着,握了乐谙一只白玉般的小手在自己大掌之间,气急道:“愣着做什么!赶紧看看皇后的身子!”三人急着点头,吩咐着后头的热水等物,掀了乐谙身子下的锦被起来查看。......乐谙从不知时间可以过得如此之慢。腹上的疼已几近将她折磨的昏死过去,只剩下脑中嗡嗡发懵的声响。耳边还有扶修的声音一直唤着......她似一条渴水的鱼儿,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搁浅在一方浅滩上,却是无人可救她一救。于是口中下意识的叫了扶修的名字,却在那时一双眼儿猛然闭上了......再伸手就是触也触摸不到的暗夜昏玄。暗夜里独行许久,身子还是疼的,无力的,汗湿的,在路上冷得很。可幸,没过多长的时间,身子外的暖流一股股的涌进来,将她暖暖的围着、细细的护着......慢慢的,她可重新听到扶修在耳畔唤她的声音了。腹中下坠的疼更为明显了,稳婆叫唤着一声声的“用力”。她有了力气,也便随着她们的话做着,一阵阵的将力气用上。“孩子......”这孩子是她与扶修的血脉,随着她自妖界到人界,又从人界辗转到仙界,陪着她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她还有愿,想一家三口好好的瞧一瞧外面的风光。最后一声撕心的低喊发出,乐谙泄了周身的气力,正真的昏睡过去。临睡前,她那双耳朵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孩子的哭声,以及稳婆的那一句“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位小皇子......”湿漉漉的手还有他握着,乐谙这遭睡得心安无比。*第一次将孩子抱在怀里的扶修也是憨气。将大半转了药石的灵气,和着自身的修为送到了乐谙体内,他再站直身子的时刻也是摇晃的,缓了许久,才敢去抱孩子。王儒那时便言说过了,禁术此耗甚大,有损寿数......可那又何妨呢。怀中的孩子还是闭着一双眼儿,脸上还是皱巴巴的样子,可耐不住在他眼中是天底下最为好看的孩子。以灵气探了探孩子的真元,是同乐谙一样的族类。上古神族,腾蛇一脉。他与乐谙的孩子,日后有腾蛇一脉神族在身后护佑,是任谁也欺负不得的。“谙谙,朕与你有孩子了......”,出为人父,扶修抱了孩子半蹲在榻前,凑在她耳边轻道。近瞧着,实际夫妻二人的面色都难看的很,一人累的昏睡,一人蹲着泣泪,倒也是十分共苦。他眼中,这般已是很好的结果了。往后的日子,该会愈来愈甜才是。孩子会一日日的长大、长成,许会举着小木剑跑来,唤他一声爹爹,唤他的谙谙一声娘亲。乐谙定是温柔的,揉揉孩子的发,轻声嘱咐他小心着些脚下......短寿数这事,合该交给上天去安排了。即便这日子,短的只剩下凡人的一生一世了,那也知足了。.......乐谙睁眼,侧目瞧见的是张嫩嘟嘟的脸儿,小红唇小鼻子,紧紧合着的一双眼儿......身子还是疼的,她略微一动,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些微的动静便将案头的扶修惊了起来,几下眨眼,喜道:“谙谙,你醒了。可饿了?还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乐谙笑笑,还是侧目去瞧孩子。虽说她的阿修问的大半的话,都是废话。可,听着他讲话,就是能让人安心,就可让自己觉得现世这般安稳。孩子......长得可真好看。她是这般的有本事,真真替他生下了一个孩子呢。如此这样想,是极骄傲的。“阿修,起名字了么?”名字这事,孕中也曾想过几回。不知男女,还未见过的时候,和现在比起来总是不一样的。扶修道:“岳父来了,就在宫里。已差人去伺候了。他那日取了孩子名字,名为饶畲,可好?”饶畲。饶字顺族谱而取,畲字古有畲种山林,乃为原家田地耕种之法。上乙的意思,便是愿这孩子不论前路为何,永不忘记原处,永不失本心。是好的名字。乐谙抱了孩子,闻了闻他身上淡淡的味道,轻道:“我们畲儿啊,有名字了...往后一定要快快乐乐的长大,爹爹和娘亲会一直陪着你,好不好......”扶修眼见着,忽得淌下几行泪来,随之侧了身子擦了去。有她轻语慢哄,想来孩子也会是个温温和和的性子,随她。极好。------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