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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隐梦》TXT全集下载_3(1 / 1)

“咔嚓”一声,人头落地,苏雾纯阳内力外放如罡罩,所行之处难以近身,他的剑在手中,却无人看的到一招半式,只见那剑光飘血,如同梅影雪光,仰天洒落,再看那红衣飘摇起落,若海天一清中卷起的一团火,绚丽火热,这剑法,无招无影,只为杀人,一分多余都无,干净利落,刺喉穿心,招招毙命。湛血饮了人血越发锋利,连苏雾都难以控制,甚至不再是人驭剑夺命而是剑借人嗜血。湛血剑,魔魅吞人心,苏雾目光如火如星,眉心一抹焰火莲华明灭,如入迷障,丹田真气一时失控,长剑所扫之境竟有数团金光熠丽的火光燃起,所染之处人肉焦灼,漠军之中竟无人敢逼近半步,这般妖术,胆颤心惊。苏雾一指剑锋一划,强行自湛血剑上夺回控制权,微赤瞳眸显出一丝清明,他足尖踹向一人胸膛,借力而退,两袖盈风,轻功如萍。漠军随后紧跟不舍,军命难违,再恐惧也不能退。恰是时,历城城头一众弓箭手亦是领了军令,不必忌讳,一旦异动,万箭齐发。瞬间黑羽如潮,铺天盖地一番射杀,城下被苏雾引入射程的漠军血染黄土,倒了一地。苏雾抬眸,挑眉一笑,飞身迎着千百支黑箭而上,万众惊呼之中,踩着箭身步步攀升,如同话本中的武神一般,神迹活现一个白龙摆尾的转身,湛血归鞘。这一刻,无数人心血澎湃,无以言表,战旗之下,城头之上,夜王苏雾,玄武战神,这便是天不亡抚。“殿下。”一名将士捧了黒裘奉上,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激动。苏雾随手抛了手中宝剑,有小兵战战巍巍接过,他接了黒裘随意系上,笑意慵然,扬声道:“朱老元帅,改日战场再见,记好了,吾名苏雾,本王剑下,不留无用之人,希望朱老元帅,不会让人失望啊。”城下朱英吃了一记暗亏,面上不动喜怒,领了残军迅速而去,只愿他日战场之上让这狂妄的小儿懂得,什么才叫所向披靡,行军作战从来不是逞一人之勇。苏雾不再出言相激,摆了摆手,一个无害的笑,清冷中透着魅惑,转身迈下城头,“收兵吧。”太守府,苏雾厢房外庭院静立,若有所思,指尖上轻微刺痛提醒着他真气不稳,竟被湛血控制,险些收不回手。他蹙眉,衣袖抚过亭廊上的落叶,忽的一抹淡若无痕的笑,“看你能藏到什么时候。”静寂的庭院中一阵风声微紧带着醇香,苏雾仿若不觉,转身入了厢房。空荡了的庭院越发清冷,树影檐后,云渡缘提了腰间酒壶,畅饮两口,笑容潇洒,“闻得到喝不到,馋死你。”不一会儿,云筝自外间而来,有侍卫通禀,苏雾颔首相会。“殿下,您信中下令所需火油已派人筹集,不知何时有用?”云筝微有疑惑,俯身问道。“不急,今晚派出可信之人城墙四方,街巷泼洒,行事需隐蔽,不可对外声张,可记?”苏雾冷眼一扫,一抹寻常难见的威慑郑重,笑意未散。“殿下,此战胜负几何?”云筝忧心不减,踌躇问道。苏雾但笑不语,看向地形舆图沉默良久,直到云筝忍不住已起虚汗,将欲请罪时,恰如其分的开口。“知道本王为什么选了你吗?论作战经验,论兵法战术,你都不是最好,但本王在大殿上只点了你一人。”“云筝……不知,请殿下赐教。”他抱拳。“因为你有魄力,够狠,但不功利。本王听说你昔日得了一匹雪鬃宝马,引得宁小侯爷大闹一场千金相易,你收了钱之后将喂了毒的马送去了宁侯府,转身入宫将所收千金尽数奉入东宫。”苏雾赞许的扫他一眼,三分笑意三分杀伐,“本王的身边不留废物,与其收一个中规中矩的愚将,不如留一个能让本王高看一眼的聪明人。”云筝目光垂下,耳后一红,“承蒙殿下夸奖。”苏雾挑眉,倦怠拂了衣摆,依了椅背半阖眼眸,“此战,十分胜算,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说的不就是本王。”他愉悦的勾了勾唇,一声“嗤”笑,“嗯,有来无回。”云筝第一次见识到世人口中喜怒无常,杀伐果决的夜王,可怕又引人瞩目,一袭红衣,貌美倾国,难以揣度,但偏偏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信,信那一句有来无回,信他攻无不克,信他战无不胜。“殿下好生休息,末将告退,定然不负所托。”云筝一礼而退。千里之外,抚国皇宫,乾元殿帝寝,昆帝躺在龙床之上忍不住痛吟,唇色发白,一双眼半眯半睁,呼吸困难。太子苏霖临窗而立,面上一抹阴翳,缓缓勾了唇,半侧身,“父皇在忧心五弟?儿臣说过五弟厉害着呢,不会轻易死在边关,您就等着吧,北地捷报一达,儿臣就送父皇你上路。”他笑容讥诮,上前两步为昆帝掖了掖被角,俯身近言:“在此之前,您还不能死。哦,对了,他在殿上杀了李开言李总管您知道吗?”昆帝目光浑浊,“哼”了一声,几声低咳。“不过无所谓了,这皇宫是孤的了,这抚国也是孤的,他的命也该是孤的,而这一切本就应该属于孤不对吗?是他偏偏要来抢,一个消失十多年的人,依旧贼心不死,父皇您当年被贵妃所惑,如今被她的儿子所惑,母后当年拿命才换来孤的太子之位,孤要你们都偿命。”苏霖越说越兴奋,他直起身,仰头痛快的笑了两声,眉心一抹阴戾,一拂袖昂首挺胸踏出。他穿庭阁过过廊桥,步步高升,四下禁军扶剑行礼,一口一个“太子殿下。”他快意的笑,停在禁军统领练戈身前,亲手扶起,“统领快起,孤日后还需仰仗练统领。”练戈一笑起身,“殿下何往?”“一时兴至,孤去坤云殿看看五弟居所可有生尘。”苏霖眼中一抹冷讥,摆了摆手,迈步而前。身后,练戈目光中一抹暗光明灭。坤云殿内,冷香未散,仿若故人未远,素泠玉敛身握住案上一枚白玉簪,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滴泪不受控制的落在掌心。“阿雾,对不起,我没能劝住父亲,我听到了,他背叛了你,他要帮苏霖,我该怎么做?我一日日的盼着你回来,却怕你回来中了圈套,不能再等下去了,我要去北地找你……就算死在路上我也要去。”她闭眼忍了泪水,紧紧握住手中发簪,连同决心一并握住。“呵。”一声冰冷笑声。“谁!”素泠玉一惊,后退一步跌倒软榻。“郡主对孤的五弟还真是情根深种啊,不知晋国公知否?”苏霖自纱帘后步步逼近,俯身钳住她下巴。素泠玉看清来人,恨意翻涌,咬牙侧头,反手一个耳光甩了过去。“你敢碰我,阿雾不会放过你的。你偷了他的东西,抚国是他的,皇位是他的,我也是他的,你蛊惑得了父亲但骗不了我,你赢不了他的,等他回来,你会再次一无所有,万劫不复。”素泠玉咬牙嘲讽冷笑,水眸盈盈却毫不掩饰厌恶的瞪向苏霖,姿态蔑视。苏霖制住她的手,目光逐渐冰冷,一抹狠戾,扬手撕了她的外裳,“孤不敢?他的东西都该是孤的,区区一个女人,孤动了又如何?你这般喜欢他,孤偏不成全你。”他俯身狠狠吻上她的唇,攻城略地,姿态强硬,毫不怜惜。狂风暴雨中,女子凄厉喊叫混合咒骂连绵不绝,她口中一声声喊着心底的名字,身后躺着的是他的软榻,还有着他的残香,但占有她的却不是他,偏偏在这里,偏偏是她最厌恶的人,她疯魔般狂笑两声,晕了过去。窗外一道身影晃过,凄厉的声音听的练戈眉心一蹙,转身飞跃宫墙。一名暗卫俯身。“速去边关,告诉夜王殿下晋国公倒戈,群主失身太子。”第9章 焚城之火子夜一过,黑夜中的历城如同困兽般不安,太过平静的反常,太守府透窗一点光亮,苏雾随意的靠在榻上,手边便是湛血剑,目光清明,若有所待,这一局棋已成,有来无回,一个不留。窗边灯火一暗一明,隔着纱帘一道影子登堂入室,熟稔的掀开内室的床帘,一个哈欠,裹了被子倒头躺下,“哎,漠军打来了喊我。”苏雾挑眉,闻着空气中氤氲的酒气,一丝愠怒,“喝酒没我的份,喝醉了却来我这儿发疯,真能耐了。”床上的人裹在被子里,闷声“嗯”了一声,“抵医药钱了,我刚去帮你到沂城探了探路,保你一击必中。”“喝了如此多的好酒,难为你没摸错门。”苏雾笑讽,闭了眼静待,难不成修的酒中佛,醉成这般。半盏茶的功夫,“砰砰砰”战鼓敲响,一阵骚乱自太守府响起。“殿下。”门外响起云筝的声音。苏雾睁眼,一抹笑,尽在掌握之中,吩咐道:“按计划行事。”床上的人哀叹一声,“看来睡不了了,佛门弟子最看不得杀戮之事,真是罪过罪过。”苏雾沉了口气,忍住拆台这佛门弟子的冲动,横眸一瞥,“和尚,再不起身你就醉死在床上吧。”云渡缘慢条斯理整衣步出,弹了弹银白裟衣,好整以暇笑道:“走走走,看看今夜的火能烧多大,能不能烧醒那些利欲熏心的人。”苏雾握了湛血,摇头一笑,起身离榻,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北城门处杀声震天,苏雾登了城头,觑了一眼兵临城下,敌军有备而来,朱英领着大儿子朱宁,战袍战甲,精神抖擞,显然等着一雪前耻。云渡缘陪他站着,缄默无声,这是人命债,再心如铁石的人依旧难免折磨。“孙九。”苏雾决绝回头,刀光剑影中一抹笑容氤散,“领军撤退,自西门突围去找云筝。”“殿下,您呢?”孙九犹疑,眼神闪烁似是衡量轻重。“本王在这儿,才能吊着他们,确保计划顺利。”苏雾抬眸目光掠过杀气腾腾的下方军阵,冷意未散。“计划?”孙九浓眉一扬,不解问。“见了云筝,他会告诉你怎么做,无论他说什么,都是本王的意思,这是军令,孙将军,本王不需要你服气,只需要你听话,懂吗?”苏雾毫不客气的字字如刃,城头上万人的杀气仿佛凝聚在他一人之身,高山扑面,海啸盖头,杀机一现。“末将……”孙九吞了吞口水,僵着抱拳的姿势一动不敢动,当真是如临深渊,半条命已入阎王殿。“末将省得。”苏雾别开目光,拂了拂袖。孙九直起身,长出一口气,领了兵将迅速赶去西城门,总感觉要有大事发生,心下惴惴不安。“走出这步,你当真不后悔吗?”云渡缘仍有惺忪,似醉非醉的开口。苏雾瞧了眼他,觉得装的甚好,就是问出话不像醉了酒的人该说的。“我要后悔了,你能渡我重来一次吗?”云渡缘认真的想了想,极草率的回了两字,“不能。”“那便是了,有些选择,一旦决定就是一生。”苏雾的目光有些嘲讽,不知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世人,不是任何事情都有选择的余地,若非逼不得已,谁又想两手血腥。城上只剩弓箭手负隅顽抗,无数鲜血顺着城墙淌下,夜色里一切罪孽都显得微乎其微的渺小,生命也微乎其微的渺小。“撤退。”苏雾拿捏着时间,令如山下,众人俯身撤回。“砰砰砰。”几声战鼓响,苏雾上前立在了城墙边缘,挺拔如松,最危险的地方,傲岸而生。城下朱英抬手阻弓箭手的狙击,带着胜利者的张扬得意,看向城头冷冷一笑,“夜王苏雾是吗?本帅记住你了。”苏雾蔑然,不屑一笑,“不牢朱老元帅挂念,苏雾恭候已久,开城门。”紧闭多时的历城城门“嘎吱”一声,大门洞开,城上苏雾笑容不改。“朱老元帅,进来,你才能杀得了本王。”朱英面上镇定自若,心下犹疑,城门开了,进是不进?这是空城计,还是兵不厌诈?大军已动,一旦犹疑必失军心,就算是后有伏军,十万人难道还打不得区区六万。“将士儿郎们,敌军开城示弱,随本帅杀进去,活捉夜王苏雾者,连升三级!”大军杀气腾腾涌入,苏雾意味深长一笑,好长的夜,终于快结束了,他飞身而下,红衣鲜明,引得众人抢攻,云渡缘晃晃悠悠追在暗处,并不起眼,只离他三步之距,随时相护。苏雾漫无目的引着敌军街巷兜圈转,朱英目光紧了紧,追了这么长时间,除了几股散兵,并未见到漠国大军,突然哨兵来报西城门被敌军突围,他心下一阵警醒,又听得嘭的一声炸响,城门被炸毁,碎石挡路,历城一瞬间天雷地火映红了穹顶。火光惨呼声中,那人红衣依旧招展,懒懒停坐在巷头砖墙,侧眸一笑,慵魅如妖,他弹了弹衣袖上的火星,簪发如瀑,此间一声声惨呼,人间炼狱,烈火焚烧却仿佛与他无关。朱英咬牙低咒,目光望他如视修罗鬼刹,竟有人冷漠无情至此,怎么样铁石心肠的人,才能布下这样的局,这历城不只有漠军十万,还有无数的历城百姓啊,那可都是他的子民,就这样丢弃了?就算他赢了,自此之后怕是失尽民心,无缘帝位了吧。苏雾俯视眼前,无悲无喜,人命啊,战时的草芥,毁一城保一国,很值钱了,没有人愿意流血,但这些血没有白费,这就够了,此身罪孽深重,也不差这一星半点。他极轻的拂了拂袖,一柄匕首飞出,蝉翼般轻薄,只见一道细光穿过朱英的咽喉,一击毙命。“和尚,该走了。今夜过后,你也罪孽深重了,助纣为虐的叛徒,佛祖可还收?”苏雾踩了墙面,飞身而去,红衣缥缈,天地一线中孤立,傲岸,寂寥,又悲凉。云渡缘一双已无醉意的眼中,苦叹,悲怜,沉沦,自讽,他本该阻拦,偏偏没有,还帮着他造更多杀孽,世间悲苦为何?勘的破,救不得……救不得他逃出魔域,眼见他陷的更深,飞蛾扑火,饮鸩止渴,最终拉着仇恨同归于尽。血火脏了衣袖,他追了上去,循着他的身影。他只知他喝了酒,却不知他的酒,喝的辛辣,战前一卜,上观天象,他的劫,命中注定,已至。或者,应该是她,她的劫,到了,一着不慎,性命之忧。天成十七年,十月四日,夜王以历城诱敌,杀其主帅,大火焚之,葬漠军十万。同日领军六万突袭沂城,攻其不备,军阵如刃,分合变化势如破竹攻下,漠军败退,残兵护其太子奔越河,是时抚军京畿八万援军至,历城六万人马后方镇守,夜王亲领八万援军紧追一日,重重围剿,取了漠国太子首级。三日之间,改天换日,漠国二十万兵马唯余不到一万残军逃生,夜王之名,传扬九国,奉若战神,却人人惧之!一个连本国百姓都敢舍弃焚城之人,狠辣决绝常人难惹,而对于各国权贵来言,他们期待的是接下来的戏码,外患已除,抚国帝位却悬着,手持兵权,夜王若反,天下各国必要分一杯羹,大乱可就止不住了。第10章 接旨回京“主人。”昏昏灯光下,苏雾倚了软枕,眉心拢了一线疲倦,沉沉“嗯”了一声,应道:“报来。”“京都命属下传来,晋国公倒戈,郡主失身太子。”暗卫俯首,毕恭毕敬一字不漏传递。苏雾呼吸一促,体内一阵绞痛隐隐发作,一瞬之后又平息,这意味着又快到了服药的时候。“本座知道了。”苏雾平息下颤抖,挥了挥手。暗卫退下,他扶了桌面痛苦的挪向内室,两步不到便狼狈跌倒,好在地上铺着地毯,他便也不再挣扎,安静躺着,痛到极致时,便将左手咬在齿间,尝到了血腥,感觉到外部的疼痛就忽略了体内的绞痛,额上冷汗如雨,每每毒蛊活跃,他才觉得活着如此艰难,艰难到有仇恨的支撑还是止不住的煎熬,恨不能早死,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蛰伏在暗处,耐心越发的不够了,他放下手,唇齿间气若游丝反复低吟,徐徐图之……徐徐图之……每念一遍执念就偏执一分,仇恨就入骨一分,积毁销骨,他想世间怕是没有比他更疯癫的人了,这一入魔障便是数年,身在地狱,活在血海,喊着灭门仇人为父,喝着他给的毒药,用身体替他养着蛊虫,装着一副失忆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替他杀人,做他棋子,就这样,苟且着,隐忍着,蛰伏着,恨的吐血也只往肚里咽,且让他得意,让他嘲笑,让他满意,再等等,定要他万劫不复,血债血偿。大红的衣摆迤逦在地,她逐渐合眼,意识恍惚,梦中义父仍在,如同天神般白衣轻裳,清澈的眼眸笑意氤氲,牵着她的手,一笔一笔在纸上写下她的名字,姑苏亦水!她虽生在抚国皇室却并非锦衣玉食养大,周岁时便被母妃丢弃荒山,许是因为她是公主,但出生玉牒上却写的是皇子,自此深山老林不识人世,被人发现几经转手贩卖,关在笼子中,锁链捆绑,如同傀偶般赤身裸体任人侮辱,她见过七旬富翁专喜**,见过世家贵胄食人烹煮,见过刺鞭之下血肉模糊的尸体……直到义父的出现,她才看到黑暗遮住的光,看到了希望,从此之后,义父便是她所有的希冀,是依靠,是信仰,是头上的天。然后一夜间血海成河,美梦幻灭,义父的庶兄,姑苏上清,杀兄灭门,篡权夺位,义父将她藏在湖底,鲜血染红了湖水,她泪落在水中,融入血里,天塌了,从此之后,做强者,做男儿,天色破晓,她浮上水面,跪在地上故作懵懂,拉住仇人的衣袍就喊“父亲”,这一喊便是数年,这失忆一装便永无尽头……她想自己这是疯了吧,苦海无边,地狱无涯,这一生,无光,无热。一线金辉,冬风吹响树枝,花瓣簌簌扑在窗上,苏雾缓缓睁眼,她还是他,是夜王殿下,是姑苏亦水,是复仇者,是疯子。抚国的这个冬天,萧索紧张,冬日的干燥扰的人心火焚烧,朝中太子把持政权,夜王边关拥兵自重,退敌不归,整整一个月,不听宣,不听召,北地俨然已被夜王握在手心,放眼朝堂竟无人奈何得了。议政殿内太子听着底下各派朝臣七嘴八舌乱吵,头疼的蹙了眉,拂袖而去,却在东宫私召晋国公入殿。“殿下要问之事可关乎夜王?若是,臣无计可施。”晋国公眸光犀利,恭敬一礼,冷笑。苏霖“哼”了一声,一抹阴戾,勾唇,“国公别忘了你我已是一条船上之人,苏雾不死,你我皆难以安枕,孤那五弟可是心狠手辣之人,国公背叛了他,他可能轻易饶过你?”晋国公不为所动,眸中一抹精光闪烁,“臣又怎知殿下的诚意比夜王多多少呢?”苏霖挑眉一笑,长袖一收,“父皇驾崩,孤三日之内登基,封泠玉郡主为后,他日若有麟儿,就是我抚国太子,国公如何看?”晋国公一摸胡须,拱手笑容可掬,“陛下驾崩,殿下先行登基封后,随后一道圣旨下到北地,夜王回京奔丧守孝,到了京都,一切便是殿下说了算,何愁北地势大,威胁京都。”“如此孤便仰仗国公了。”苏霖负手长笑,殿外一池碧水,一颗石子滚落,水花四溅。抚国天成十七年,十一月九日,昆帝苏晟驾崩于乾元殿,晋国公手持遗诏,奉太子苏霖为帝,十二日新帝继位,改年号靖元,一道圣旨,封晋国公府郡主素泠玉为后,一道圣旨,使者北往,召夜王回京服丧。静夜关山,北地雪急,大雪纷飞竟下了一个日夜,苏雾手中一盏热茶已凉,笑意淡淡落在眼底几分凉薄,抬头看向高捧明黄圣旨传旨官,未起身,勾唇,“本王前些日子战场上落了些伤,不便行礼,旨意本王懂得,圣旨本王收了,不送。”传旨官如蒙大赦,战战兢兢两圣旨奉在案前,一礼转身,三两步就跑没了影子,也不顾大雪拦道,骑马飞奔。暖阁中苏雾闭眼,仿佛仍能记得乾元殿的清苦药味,仍记得昆帝那一声“雾儿”,仍记得白衣少女亦步亦趋的百褶裙……归京——是时候该走一趟了!是时候,不做苏雾,前尘且放!一缕梵香近,来人立在案前,白衣银裟,神色恍惚,若有所思。“你会归京吗?”云渡缘望着一地雪白的窗外,却有些心不在焉。苏雾目光掠过案上圣旨,笑容淡漠,“嗯”了一声,又道:“此去之后,再归来,便是姑苏亦水,做了这半年的苏雾,我想借这个身份得到的,都已在握,何不趁此机会,借苏霖之手,正好让苏雾消失。”“亦水,你……可有把握全身而退?”云渡缘眉心一蹙,想起当时占卜卦象,总有些不放心。苏雾笑,疑惑的瞟了眼他,思索了片刻,“我说有把握你也不会信,更别说我本来便无把握,你这么问,是想听我说有把握,聊以宽慰?”云渡缘摇头叹笑,“你总要做危险的事,我又如何宽慰得了?只不过——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总是放心不下罢了。”“你又不能跟我一辈子。我说过,我信你救得了我,你信我能活得下来。我也说过,不会接受你的心意,此一别,不要再来寻我了。”苏雾掠过云渡缘的背影,缓缓一笑,无喜无怒,不着一丝情感,“相见不如不见,相逢总要别离,雪大,慢走。”“你说的,不算。我想娶你,和你想不想嫁我并无任何关系,不是吗?”云渡缘回头一眼,浅笑无痕,苏雾目送他走远,消失在风雪之中。大雪,模糊了外景,北风呜咽,天地同寂。第11章 乾元宫变京都偏南,虽是冬月末,却并不寒冷,行人往来一件薄袄足以,画舫酒楼虽因国丧挂上白幡,其内景色却不减风流,葡萄美酒夜光杯,娇儿软榻噬魂香。内城城门之前,流水官兵巡回盘查,只因一人将归,一日不见来人,先帝灵柩一日不入葬,自来成王败寇,新帝登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秦河之畔,醉云楼内寻芳斋,挽歌姑娘香闺之内画屏熏香,临窗一览便是秦河丽景,临窗而立的显然便是闹得满城风雨的夜王殿下。苏雾窗前负手,随意捻起一只修眉小刀,玲珑小巧却锋利有光,如他唇角笑容,精致而危险。挽歌僵立门口,触上那笑容,不寒而栗,缓缓关了门,上前三步之距,盈盈一拜,“殿下归京怎么入了这等烟花之地?”苏雾挑眉,唇抿如线,淡若无痕一笑,拂衣,“借姑娘宝地,本王来等一人,姑娘是聪明人,想必惜命。”“今日要来听曲之人乃是禁军统领练戈大人,殿下当真要见?”挽歌蹙眉不解,练戈大人乃是陛下之人,这不是自投罗网。苏雾兀自一笑,手中眉刀“啪嗒”一声落在妆镜前,他两步入了帘后软榻,侧倚风流,极淡一声冷笑,“自然要见,就弹上次宁小侯爷听的那首,姑娘的琵琶声本王记挂已久。”挽歌起身抱了琵琶,锦凳落座,弦音起,流云写意。苏雾眸眼半阖,似真似假,仿若睡去,一盏茶功夫,门外脚步声沉沉响起,挽歌琵琶声滞。“统领大人。”挽歌收了琵琶,慌乱一礼。练戈目光掠过帘后人影,摆了摆手对她道:“下去吧。”挽歌目光复杂,恭敬带门而去。榻上苏雾懒懒抬眼,起身整了衣袖挑帘而出。练戈敛眸跪下,“主人。”“起罢。”苏雾侧眸,目光中一抹凛冽,“带我去见皇后。”子夜,未央宫中一众宫人慌忙退出,主殿内“噼里啪啦”一阵瓷片碎了一地,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赤足散发,目光涣散,笑容凄苦,跪倒床前。她手中紧握玉簪,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她要嫁的人,是夜王,不是太子,她要当的是苏雾的皇后,不是苏霖那个废物的,不是的。一阵风吹过殿门,有脚步声停在重纱之后。“谁!本宫让你们滚没听到吗?”素泠玉踉跄起身,掀开重纱看也未看,甩手便是一个耳光。“泠玉。”甩出的手腕被握,素泠玉僵立,听到那声音的瞬间,两行清泪刷刷滑落,她身影一颤,转身便躲,慌不择路,赤脚踩到瓷器碎片上,鲜血淋漓却毫无察觉,钻进床内,紧拉帷幕。苏雾目光晦暗不明,思索片刻,终究进入内室,立在床前,“可愿随我离开?”离开,晚了,一切都晚了,她已不是国公府的郡主,而是苏霖的皇后,她配不上他了,配不上……素泠玉松开手,捂着心口狼狈侧眸。苏雾掀开帷幕,坐在床侧,伸手扶起她,目光微软,“不哭,我回来了。”素泠玉俯身依在他肩头,泣不成声,泪湿红衣,她多想就此与他离开,但不可以,她还有国公府,还有父亲,她只能成为他的累赘,只能成为苏霖威胁他的刀,“阿雾,我能不跟你走了,你不该回来,你快走,父亲已经倒戈,皇宫太危险了,苏霖要杀你,这一切都是他的圈套。”她依依不舍的推开他,目光灼灼,其苦自知。苏雾轻叹一声,不再言语,眼中是比夜色更浓的冷意,苏霖……他拂衣挟着夜色走出未央宫,宫墙内红衣迤逦,披风卷起,来往宫人皆形如见鬼,尖叫一声,四下一片慌乱。乾元殿前,禁军面带银盔,手持刀枪,杀意凌冽。苏雾目光越过禁军,看向其后那一抹玄衣龙袍,轻轻一笑,凉薄而悦耳。“皇兄,臣弟来了,可惊喜?”他身如修住,神似鬼魅,唇边一条微弧,比上弦月清冷。苏霖咬牙握拳,面上却笑容温和,摆了摆手,四下退开,他上前一步,看向中间那人,挑眉,“五弟来的真快,朕都未来得及为你接风洗尘。”苏雾“嗯”了一声,笑容不改,“不及皇兄登基的快。”四里禁军宫人听的心惊肉跳,不愧是夜王殿下,大胆的可以,这般情景也不落下风。这句话刀子一般刺入苏霖心中,他面色一白,险些失控,他装作没听到这句话,“五弟来的正好,父皇新丧,停尸乾元殿,诸臣都在服丧,五弟且去祭拜。”苏雾拂衣,不畏不惧,步履优雅,步步上前,仿若未见刀光剑影,负手,直入乾元殿。苏雾目光掠过九龙玄棺,掠过一室丧服,停留在晋国公身上片刻,上前对燃三柱香,俯身插入香篓,未跪未拜,回身。“国公近来可好?皇兄可又对你封官进爵?可又赐下良田黄金?”苏雾侧眸,笑容诚挚。晋国公不躲不闪,起身一礼,鹰眸锐利,“托殿下之福,老臣安好,不过殿下怕是不太好了。”苏雾知是好戏开场,只付之一笑,从善如流的问道:“哦?敢问国公为何?”“殿下可知先帝因何西去?”晋国公冷“哼”一声,狠色一显,昂首一指,“夜王殿下好大的胆子,好狠的心,先帝生前所服药物皆由殿下一手送服,殿下驾崩之日,太医却诊出慢性剧毒鹤厘子,殿下弑父杀君还敢入宫祭拜,可还有脸面对先帝英灵?面对陛下?面对皇室先祖?”苏雾长笑两声,摸了摸鼻子,衣袖一动,殿中炭盆火花四飞,“本来是有脸的,听国公这么一说确实没脸了,既如此,国公爷下一步是不是应该替天行道,手刃本王这个不臣不孝的不要脸之人,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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