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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隐梦》TXT全集下载_61(1 / 1)

第232章 生灭无常姑苏亦水也想知道这些人是何来路,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但她并非有理由相信眼前的人,姑苏子复是什么样的人,谁也不清楚。她不会贸然与他合作,更不会给他机会接近,这是目前最为稳妥的办法,她必要之时可以助他一臂之力。“既然如此,能否将派去追查的人撤回?想必你也已经清楚,他们也探不出些什么,让他们离开也是以免打草惊蛇。”姑苏子复微一侧首,想到撞见阿雀时的境况,不由得心底更冷了几分,那些人是真的不好对付,若非他们主动招惹,他也并不愿与之交手。“不能,他们会继续留在历城,但不会再有任何追查行为,我只能保证这些,剩下的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姑苏亦水言语寡淡的应了一句,历城如今并不算安稳,她一时半刻也离开不得,必须要留人看守方才安心。至于打草惊蛇,只要阿雀不再主动追查他们的行踪,想来也没人能追查到他。“看来话到此处,便无话可说了。”姑苏子复微不可察一抹幽光掠过眼底,一声叹息,摇头道。“这场交谈顺利是顺利,但总让人愉快不起来。”他垂眸浅笑,似有若无的打量了她一眼,而后写意般一笔带过,轻轻无痕。“看起来你是在提防着我,好歹我也应过一声兄长,我几次说过不会加害与你,你却总也是不信的。”姑苏亦水抿唇不以为然,她并不认为与他有何情意在,她也曾喊过姑苏东昊兄长,他却已在她剑下做鬼,她也低头认贼为父,但一样要姑苏上清碎尸万段,区区一虚言,要什么一字千金。“信不信并非是说出来的,若是你能揪出那些人的底细,要听多少句兄长都有。”她转身而去,毫无波澜的掠过他的衣袂。若她真与这人论什么情深义重才是可笑,这是一个心思顶顶剔透玲珑的聪慧人,她没道理认为这样一个人,会为这一个并不美好的虚名,而站在她的身边。“或许是真的呢?”姑苏子复并未阻拦她离去,只是伫立亭中良久,方才缓缓言道。世上这些事,真真假假的谁又能一次不差的分辨清楚,他不掺和这些权欲算计,只是因为不想那性命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前程罢了,只有迫不得已又无路可退的人才会如此拼命,比如说这座宫中的主人,而他不必舍生忘死也能过得怡然自得,那又何必自讨苦吃呢?不观生灭与无常,但逐轮回向死亡,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他相信,身在局中之人亦是自知,只是挣扎不得,只好自欺欺人罢了。而她,他并不认为元帝能囚得住她的心,再怎么情真意切至死不渝,终究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眼下是风平浪静皆大欢喜,可这份平静又能维持到几时?她总会看到事实真相,没有什么谎言能够永远不灭。若真有那么一天,一个心机算尽,一个百折不回,不是同归于尽就是陌路殊途。姑苏亦水持剑并未入殿,她站在阶前目送姑苏子复离开,伸手缓缓按在心口之上,面上一抹苍白虚弱。这场突如其来的病发,实在是打的她措手不及,为何这样的不偏不倚不早不晚,就倒在了云渡缘的面前,她心中于他一份亏欠,不愿几次三番将他再牵扯进来,已是强弩之末她心中有数,越到了这个时候,她越是不想兴师动众闹的波涛浪涌。她自知不算好人,此生错事比好事做的多,活着祸乱了旁人,也不曾成全自己,荒荒唐唐也好,疯疯癫癫也罢,若非是当真情不由己,她也不愿拉上谁下苦海。可偏偏他就总站在她的面前,阴魂不散又百般纠缠,她甚至从未与他说过,她拒绝不了他,从来,他的每一次步步紧逼,每一处逾越接近,这可算是动心?一刀两断她不忍伤之,一晌贪欢又遗恨终生,三年前拔剑之时,她是当真想要杀了他,要了他的命一了百了,再不去想什么左右为难,可他就那样看着她,不还手也不躲闪,没有什么比这些更让她畏惧的了,因为她知道这是他设下的陷阱,他用性命赌她心中有情,然后她真的失手了,也正因她失手了,所以才能畅通无阻的离开。仔细说来他向来是心机叵测的,这段关系中看似是她稳居上风,他予取予求,实则是他运筹帷幄,而她困于囹圄之间。“宿衣,我是不是该见一见承国的朝臣权贵了?”她眉峰一抬,冷削抿唇,一身清霜之寒。宿衣自从知道了各种真相后,便不怎么现身在夜王面前晃悠,生怕哪里露出破绽,坏了陛下之事,如今猛然被提及名字,慌不迭的出现。“殿下,您已经背着陛下偷偷私会了旁人,还要再给陛下出难题,这可不太好吧。”他想到朝中公卿大臣唾沫横飞,恨不能追到陛下耳边的情景,就忍不住头大如斗,这要是真见了面,不就是逼着人血溅金殿,闹一出横直死谏吗?姑苏亦水并未在意他用词不当的“私会”,只是笑了笑,回眸沉沉的看了他一眼。“殿下,您看的我发怵。”宿衣挺直的腰板微微收了一分,目光飘忽的弱弱嘟囔道。“是因为我配不上你们陛下,所以他的臣子们愤懑难平了吗?”她淡然处之,寡颜少色的勾唇。“这倒也不是,夜王殿下您配谁都是绰绰有余的,但关键是这天下人都看重伦理纲常,子嗣延绵的,您一日不揭开真相,那所有人自然都不会看好此事的。”宿衣难得郑重其事的思考了一番,中规中矩的简明扼要回答。“合了伦理纲常,子嗣延绵,就能平稳无忧了吗?”她眸中一抹嘲讽,不加掩饰的冷笑一声,问题总会不断有,没有了这个还会再生出另一个,只要一日她的存在威胁到了他人利益,那问题就永远不会结束。第233章 骑虎难下万祜这段时间过得实在算不上好,万氏本是承国无可睥睨的名门望族,内有中宫皇后,外是三相之首,可自从先帝那桩荒唐事后屡被打压,被迫韬光养晦明哲保身,他的地位大不如从前。原以为如今海清河晏,朝堂一扫乌烟瘴气之像,凭着他非同寻常的身份,必然能再一举登顶,可谁知陛下并未有任何亲近之意,在朝中万氏党众反而越发难以立足,这着实让他大受挫折。万氏不能倒,他更不会善罢甘休,朝堂上他仗着身份趁机发作,以这桩婚事为题,鼓动人心日日上奏反对。他知道齐介和余文对此事亦是大不赞同,只是他们按下不表,一心明哲保身想要坐收渔利而已,这朝堂上下波涛暗涌,君臣人心不齐,谁也难以独善其身。顶着三竿的太阳,他撩袍步出大殿,神色不豫,这一上午的功夫,连正脸都未曾见到,陛下就坐在帘后,任凭前边争得头破血流,一句话都不曾理会。其实他的本意是以此事旁敲侧击,希望能够借此机会重整旗鼓,只要陛下略略低头表态,他即刻便收手就此罢休,可如今却是骑虎难下。他只能僵持着闹下去,可这并非长久之计,一旁还有齐相和余相虎视眈眈了,若真闹得陛下失了颜面,介时可就不好收场了。想到此处,他眉心一紧,一口郁气愁结于心,脚步不由得开始放慢,越发沉重了起来。怀济殿门边远远的打量了一眼,转身匆匆几步入了殿内,弯腰施了一礼。“陛下,万相爷快要撑不住了。”怀济心底清楚明白,陛下是当真对这一门外戚没有任何感情,若非是念着他们这几年还算是安分,早就下手斩草除根了。“不急,他还能再撑个几天,朕还等着看齐介和余文到底是哪个先忍不住出手,且容他们再热火朝天几日。”叶宸枫闻言缓缓送开手中朱笔,一缕珠玉光影照在脸上,越发显得一身白衣素雅。“老奴听闻夜王殿下亲自见了齐介,陛下可知此事?”怀济眸中神色一晃,垂首抬眼。“宿衣告诉你的?”叶宸枫目光不深不浅的瞧了他一眼,神色依旧未改,三分捉摸不透的笑意。“老奴该死,还以为是陛下的吩咐。”怀济敛眸道。“朕确实有过吩咐,让他有事速速来报,可却没吩咐过他自己不敢面见,可以托付他人。”叶宸枫语气并不如何严厉,虽言辞间隐有不悦,却也没有责怪的意思。“那此事?”怀济左右不定,心中没有主意的抬眼望去。“齐介的心思你可看出了一二?”叶宸枫不答反问了一句,略微抿起唇角,冷削而单薄。“齐相爷向来最会做事,人前永远眯眼带笑,朝臣因这份和善也会多亲近一二。”怀济斟酌着笑了一下,眼角鱼尾纹叠起。“仅此?”叶宸枫将手中墨迹干涸的折子合上,轻描淡写的又道了一句。“呃……”怀济踌躇,一叹。“陛下已是心知肚明,齐相爷敢公然收买人心,到处笼络党羽,自然是身后有人,方才有恃无恐。”他在宫中过了大半辈子,识人察言观色一道上自然是有些本事的,谁心怀不轨谁胸无大略都逃不过他的双眼。“那你觉得他身后的人是谁?”叶宸枫叩了叩桌角,神色略微带着几分寒意。“老奴……斗胆一猜,或许是国师。”怀济眯了眯眼,思索片刻答道。叶宸枫笑了笑,摆了摆手道:“命人送这些奏折去弼西宫吧,总要让他知道,朕还是需要他的,也让他看一看圣旨之下,这些人究竟有没有作用,免得自作聪明害人害己。”说这些事是凤兮疑推波助澜促成的他信,齐介依仗着弼西宫撑腰他也信,但他不信齐介身后之人仅仅如此,绝门的手脚终究还是伸的太长了,若当真放任纵容,岂非要反了天!“陛下,这么做岂非打破了平衡,朝中余相一人独大,难免不会反噬。”怀济眉头皱起,陛下施威万氏与齐相,朝臣们若是见风使舵,余相就不再是原来的地位,一跃间俨然就是当朝第一人了。帝王之术,黑白制衡,阴阳调和,文武相辅,朝堂后宫更是不可有一人擅专。“没了齐相万相,还会有更多的人争相踊跃,朕若想用一抓一把,照着去办吧。”叶宸枫目光有些冷,从来没有非谁不可的道理,有的是蹉跎半生,久候良机的人才。怀济闻言不再多说什么,即刻便命人带上奏折,启程传旨送往弼西宫。陛下本来并未插手朝事,只是因着这一桩婚事,不得不亲自包揽在身,但国师仍旧有辅国之职,做这些事也不算逾越。叶宸枫不曾久留,转身便起驾转往禁宫,他已经忙了许久,这几日朝事堆积又要费心周旋,他也已经两个日夜不曾睡过了。可如今他却仍旧没有什么困意,只是想回去见一见她,哪怕什么都不做。若是她愿意,他也想听一听,她到底和齐介说了什么,是否也知道了一些东西。他寻来的时候,姑苏亦水已经喝完了熬了时辰的药,唇齿间尽是清苦而绵长的药味,她被迫饮了许多杯水方才有了些许好转。“这到底是谁配的药?”姑苏亦水一抬眼看到了他,也并不吃惊的面色如常,蹙眉问了一句。她记得当日醒来并未见到过云渡缘的踪迹,原以为能够醒来,必然是他再次妙手回春,医术更上了一层楼,不料他根本不曾来过,而她竟然在如此危难的之下,依旧安然无恙的醒了过来。“宿衣随着国师学了一段时间的医术,只是学艺不精,苦些倒也无妨,见效便好。”他面无波澜的开口答道,后又软了几分神色,“只要能留下命来就是值得的,忍一忍。”姑苏亦水略有存疑,短短的几天功夫,宿衣的医术已经精进如此地步了?或者是因为这位国师身怀绝技深藏不露。第234章 就是很好“那倒要感谢你这位国师的功劳了,果真是身怀绝技深藏不露。”她不着痕迹的冷嘲道,她能明确感受到这位国师的敌意,尽管并未与此人见过几面。“年少时朕一心放在武学一道上,认为他涉略之类不过旁门左道不曾放在心上,就连医术也只粗略了解,交给了宿衣专攻,如今却后悔了。”叶宸枫眉眼沉沉入了山水色中,似有若无的一抹懊悔之色,从前时他何曾想过会有如今为此一筹莫展之日。若是他不曾荒废此道,如今或者就用不到旁人了,更不用她为此受无妄之灾病痛折磨。“如今也很好,何必向后看。”姑苏亦水目光深了几分,将手边药碗推的更远了些,她连这味道都是怕的,只想想就觉苦在喉中经久不绝。“很好?”他笑了笑,低了低身子,一只手按在她的肩上,“怎么好?”“你很好,比许多人好很多,若非如此,也未必能有现在。”她将手放在他的手上边,缓缓抬眼看了他。她的常年指尖微凉,触到他温热手心,不由得带了几缕眷恋,力度深了些许。“你是第一个说很好的。”他一向自律自主,所有人的希冀承担惯了,他就是承国唯一的支柱,是数以千万子民的天,阿谀奉承的赞美听得很多,咒骂诘责也听得不少,但从不曾有人说过很好。叶宸枫眉眼低了低,几分弯月的尾弧,染了几分尘世烟火的暖意。“什么时候下的朝?”姑苏亦水被他看的几分心慌,突然感到他的温度暖在指尖,恍然松了手起身问道。“刚刚下的,朕已经被他们烦了两天两夜了。”他话到一半,只随她起身言道。所以?姑苏亦水目光掠了掠门窗,回眸望他一眼,片刻后言道:“那你要先传膳还是回去就寝?”“就寝。”他毫不犹豫的接言道。“也好。”姑苏亦水转身向里走,“那你回去就寝吧。”叶宸枫跟在后边进了内室,顺理成章的坐在了床边。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的驻足,“看来你也并不算困。”“回去他们又要去殿外折腾,朕留在这里才能睡得下去。”叶宸枫目光诚挚,缓缓的笑了笑。“我去外边。”姑苏亦水知道这几日朝堂上风波闹得汹涌,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刚走了两步,就被他抬手拦住了去路。“不行,大病未愈你要休息。”叶宸枫正色起身,抬手锁上了门。姑苏亦水站了片刻,“你想睡地上还是睡脚榻。”叶宸枫伸手搂过她,踢了龙靴又替她脱了鞋。“朕总不能以后都睡地上或者脚榻,宫中上下要流言蜚语岂不是传成笑话。”他伸手揉散了她的头发,满意的斜掠一眼,一本正经的探讨道。姑苏亦水看了他一眼,坐起来伸手垂眸解了外衣,随手塞在他怀里。“我不困,你睡。”她躺着看他倒下闭眼,略一低头抵在了他的肩膀,合上了眼闭目养神,却并没有什么睡意。她本是戒备心甚重之人,与旁人莫说同塌而眠,就算是同坐一榻都觉得难以忍受。但他不止一次躺在她的身边,她亦能安然睡去,甚至毫无防备的亲近,天底下一人足以。“我信你。”她无声启唇,放下这几日所有的疑问。叶宸枫,我信你,所以不问真假,不论蹊跷。不是所有事都要眼见真相,耳听原委,她自愿盲目为他,哪怕是输了,也不悔一番情动。叶宸枫睡了大约两个时辰方才醒来,睁眼却见她睡了过去,大约是闭眼不久,仍在不时蹙眉。他不想惊扰,便不曾有什么动静,伸手替她拉了被褥。姑苏亦水侧身便醒了,本就不曾睡熟,也依旧没什么睡意。她缓缓坐了起来,撑着额头垂眸缓了缓,抬眸望他。“三日之后,你我成婚。”她不想再等,也不想看到任何变数,谁都不能阻止这场婚事。“好。”叶宸枫俯身将眼前人拥入怀中,低头在她雪色颈肩细吻,她身上有隐约冷香,幽幽沉沉的像是一滴竹叶雪蜜,留在唇齿间一阵清冽的甘甜。“你与齐介说了什么?”久久后抬头,他深深的盯着留下绯色印记,一时忘我的伸手勾勒,忍不住留恋起温凉而软滑来。姑苏亦水抬手按住了他的指尖,“他说你要将袁州六城还回去,夸我生的好看,将你迷的色令智昏。”叶宸枫笑了笑,侧首低嗅她发间幽香,色令智昏?恐怕还不够,要怎样迷恋,走火入魔了才能如他般一叶障目,不愿再看世间颜色。“仅此而已?”他抿唇,可以想象得到齐介是如何的气急败坏。“我告诉他来日方长。”姑苏亦水忍不住勾唇,她喜欢听别人口中诘责他的荒唐,他与她之间的荒唐,她就是要天下人都知道,他只能是她的,只要她活着一天,谁也阻止不了她要牢牢握住他的心。“他身后之人是谁我不清楚,但我要他告诉他们,这场大婚不止势在必行,而且我还要天下人都知道,你就是非我不可。”她在乎的东西不多,仅有的几样也早就零落成白骨黄土,灰烬不剩,今日她大权在握,嚣张也好,跋扈也罢,她就是要拂了他们的脸面,告诉所有人,到底什么才是真,天下人都说荒唐又如何,她不信有谁敢拔剑从她面前将人夺走。“可不就是,非你不可。”叶宸枫眼中一抹暖色氤氲了许久,继而深深的笑了起来。谁也抢不走,你也推不开,那些人有没有意见都不重要,朝堂上就算再吵上两天两夜,也阻止不了这场大婚的势在必行。“但袁州六城,你收回去。”姑苏亦水少许笑意后,沉眸转身面向他。“我不需要这些东西,我只要你。”叶宸枫第一次觉得上天总算睁开了一只眼,她总算愿将他真正放在心上,不再回避。“六城不给北襄,朕给你,你的就是朕的,朕的也都是你的。”第235章 走入绝路十三抓了一副药,匆匆的向外走了出去,回到房间时见到人还在,一颗心方才稍稍安稳。花栖沅烧的迷迷糊糊,一睁眼就是重影层叠,这几天连心痛的感觉也开始恍惚了,只剩下空洞无物的冷。“殿下等着,药这就熬好了。”十三看着火炉里焦红的药汁,慌忙取了碗盛了出来。他屈身蹲在床边,伸手扶花栖沅起来。“放着吧。”花栖沅眼神涣散的笑了下,不知到底是病痛难挨,还是心伤更烈,只知道这所有的坚持,逆着风浪的帆船般顷刻间分崩离析,沉沉浮浮又七零八落。“殿下,您要悬崖勒马啊,无论如何您都是陛下的皇嗣,华国名正言顺的继位储君。”十三眼含热忱,他亦不愿看殿下如今消沉黯然,华国才是殿下最应该放在心上的,儿女情长这些事只会阻碍殿下的脚步。若是云世子能有一分用心,殿下纵然是抛家弃国他也必不会劝阻,可这明明就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这是一条不归路,他不能眼睁睁殿下为此毁了自己。花栖沅不知到底听没听进去,目光涣散的摸了摸额头,低低的呢喃了一句,细若蚊鸣。“殿下说什么?身体为重!”十三不曾听清,担忧的沉了沉眸,掠向一旁热气氤氲飘散的药碗。花栖沅一言不发的坐了起来,双唇紧抿发白,良久后看了一眼蒸腾着热气的药碗,忽而大笑不止,眼泪不觉湿了掌心。她不顾阻挡的下床,扶着柜子站直,剧烈的咳了几声后倔强的抬起下颌。“不,我不吃药。”她左脚迈出了一步,神色平静而苍白。“我要去见他,我要让他看着,看清楚我是如何守着他,我要让他明白,就算是死……我也要病死在他的面前,让他牢牢记住这一切,下辈子也别想将我甩开。”她生来就是天之骄女,是举国尊崇的皇殿下,水涨船高,她在一众呼声追捧中活着,尽管将一切看的清楚,但这一切依旧让她养成骄傲不折的性子,她是当真爱惨了他,才会放下骄傲,放下做回,一心一意的记着他的一举一止。谁都能够诘责她任性放纵,唯有他不可以,他没有任何资格向她指手画脚,明明是他赖了人尽皆知的婚约,是他另有所爱朝三暮四,是他负了她……单云,你等着。她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逃出皇城的夜晚,跌跌撞撞,满心疮痍,却比谁都固执的挣脱一切,只为了心中深处不可触及的爱,她疯了也要他看着,一切都是他逼得。是他!阿雀慌不择路的追过去,药碗都为来得及放好,“哗啦”洒了一地。……弼西宫,凤兮疑奉旨公办,一室的折子雪花般堆起,案上一片,地上一片,散乱不堪。他背对屏风,长身直立在殿中,木头一样久久不曾动作,只将目光投向窗外,不愿看这满地的白纸,也无心欣赏满目风光。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放手,师兄将娶妻迎后,也早就不再需要他坐镇朝野掩人耳目,他已经不知该要如何才能帮助他一统大业。但他清楚知道,这个人绝不能站在师兄的身边,她会坏了承国大计,这是毋庸置疑,更是无可避免。永绝后患,他只能用最激进的手段来做这件事,只有她自知不配,自己知难而退……他要她自己死心放手,要她反目成仇甘愿离开,要她在最得意风光的时候受致命一击。她最好迫不及待入主承国皇宫,大典之后,他就要这一切焚在烈火之中,所有的一切,爱恨都好,就此散成灰烬,再不复存在。沉沉的握住一旁剑架,他狠狠地一刀划了下去,一把椅子顷刻间两半,切口整齐利落。若是……若不是师兄用情太深,他本可以简单利落的将这一剑划在她的身上,痛快的斩下她的头颅,然后一切就都会结束。可他不敢,他怕了,这一剑他不动手,是为了让师兄,但这一剑换成了心底一剑,一样能让她痛的不能自控,再不敢放肆染指承国。深吸了一口气,他将剑撂在了一旁,弯腰俯身捡起一页页折子,整整齐齐的收拾在桌案上,目光却如炬火一般,幽幽明着蓝焰。一个齐介而已,旁人都以为是他手下暗棋,谁又想能得到他会与绝门牵扯更深?只要这一次能够除去这最大的祸患,他不介意借助绝门的力量,就算是成为长老们手中的武器也在所不惜。“国师大人。”一声压抑着的声音低低的传来,露出一角皂色衣袂。“这是秋长老让属下亲自送来的。”他恭敬的一礼,虽然姿态放的甚低,却掩饰不住言间的倨傲。绝门的眼中,弼西宫不过是一个略有地位的象征罢了,长老们从来不曾将这些人放在心上过。若非是陛下对此还算宽容,也愿意亲近信任国师,绝门早就要将这些人给调回,撤了这个鸡肋一般的弼西宫,带回去去重新分配训练了。凤兮疑心底虽有不满怒火,却丝毫不曾表露出来,依旧是一副隽雅含笑的模样,“替我多谢长老。”他拿到东西后,并未急着拆开,只是放在手中紧握良久。这些东西,只要用在合适的地方,合适的时间,想要做些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得事情,他心底雀跃着,已经忍耐不住想要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国师大人言重了,此事还要交托给国师费心劳神了,但这也是绝门对国师的放心,秋长老的意思是务必做到一击必中,万不可留下破绽。”来人将话带到,偷眼掠了一眼凤兮疑的神色,见并无任何不妥之色,便不再停留多扰,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凤兮疑目送消失来人的背影消失,缓缓的勾起一抹冷笑,甩手向后退了两步。他并非是好善乐施之人,既然绝门在他的提醒下察觉了不对,那就不妨好好的利用一把,也算是各得其所了。第236章 无从下手花栖沅追到小院的时候已经是精疲力尽,整个人颤抖而固执的一掌拍开了门,她举目环顾房内,空荡荡的竟空无一人,十三明明告诉过她,说他就住在这里。怎么没有人?他去哪里了?花栖沅只觉心口一阵抽搐刺痛,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掏空了一块,他是不是在躲着她。缓缓着闭上双眼,她依着房门蹲下身去,整个人虚汗不断,转眼额头上就是淋漓大汗,只剩下模糊的意识支撑虚弱的身体。他大概是对她深恶痛绝的,可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对她?她做的一切,他都从没有看到过,也从不会想要了解,从头到尾都是她自作多情……可笑,连她自己也想嘲笑自己。但,却从未后悔。意志逐渐薄弱,她想着大约是要这样烧死在这儿了,只是可惜,没有办法病死在他眼前……“起来。”云渡缘风尘仆仆的回到这里,便见房门已开,地上蹲坐着一个人,无需她抬头,他也已经认出来了是谁。“离开这里。”他迈步入内,本就沉抑的心越发烦躁不耐,见她并无动静,语气更阴沉了几分。他现在需要清静,需要全神贯注,一刻耽误不得,没工夫与她谈什么风花雪月儿女情长。花栖沅依然没有动静,埋首垂眸看不清神色。云渡缘蹙眉,不再废话反手关上房门,却见她扶着门沿的手一滑,整个人倒了下去。花栖沅只是冷笑了一声,抬眼看他,发白的双唇开合,话还未及说完,整个人却已经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云渡缘拧眉,眸中一抹暗光沉没,抬手叩住了她的肩膀。他探了探她的脉息,松手任由她倒在地上,转身取了一瓶药丸,喂她吃了一粒后便甩手离开。发热而已,用药之后不会危急性命,他没有什么心思替她好生疗养,救她只是顺心之举,但他对她根本无心,没有什么照顾的理由。转身入了屏风后的隔间,他将药箱放在桌上打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里边数块掌心大的寒玉,中间搁着一朵泛蓝的花,花蕊皎白,根茎下方还有一节微微深绿的藤蔓,原本是紧紧缠绕在花茎上,如今却是松弛了不少。这就是师父当年取得的雪岭冰莲,他离开了这段时间就是耗费在来回取来的路上,幸而一路上并未有所耽搁和意外。目光深刻的凝视这眼前的雪岭冰莲,他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这东西他只在古籍上看到过介绍,书上写的他虽然已经铭记于心,但到了今天依旧还是无从下手。更何况,这已经是失效了的东西,他更是不知到底有何作用,只是心底隐约执着,但凡一线希望都不愿放手,所以才千里迢迢的将东西取了回来。他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应下元帝的请求,也不知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他知道见不得她像那天一样奄奄一息的倒地,见不得他还能睁眼看着世间的时候,她却再不能醒来。五指握拳紧攥,他目光比药箱里的寒玉更冷,沉沉的盖上了箱盖,转身面向药柜中取出东西来。一只略微大些的瓶子,握在手中触感冰凉,他取过一旁空碗倒入一半。这里边是包含三千年雪岭冰莲的鲜血,他的目的是查出失效的雪岭冰莲与之相比究竟差在何处,只有分析出原因,他或者才能研究出新药,或者找到其他办法。元帝提出的换血他并不能保证一定能成,还可能会有很多结果,比如他死了她活着,或者两个都死了。他想要她活下去,想要她心有希望的活着,若是牺牲了自己,却依旧不能让她顺遂喜乐,那这一切有都有何意义,倒不如三个人一同殒命,一了百了。越是迫切想要寻求结果,越是一筹莫展,云渡缘自从着手研究后,便无日无夜的探索,就连花栖沅何时醒过来,十三何时寻来的都未曾留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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