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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隐梦》TXT全集下载_110(1 / 1)

她长久的坐在龙椅上,手中是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的军情,指尖紧攥,木然的放空双眼。就像是多少年前的那一天一样,一样的噩梦,一样的坍塌,不同的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她已失去了当年的所有心气,纵然同样的心有不甘,却是这般的有心无力。人常道,心比天高,命如纸薄,她的这一双手,已经无力再把控手下支离破碎的江山。多年前,她为了天下子民,眼看着唯一的皇妹,鹤亓一家战死无回,如今旧梦再现,她的女儿,一样的死在了敌人脚踩的黄土之下。人世沧桑,凡人间者,不过朝生暮死的蜉蝣,谁也不是神仙,纵然是再如何的位高权重者,也都无扭转乾坤之神力。“朕就这样坐着,不必闭眼就仿佛看到了鹤亓,她还是二八年华的模样,恣意妄为,潇洒快活……”“红菁,朕想着就算是战死沙场,她也比朕活的痛快……”“早知如此,朕就不该应了先皇,什么至尊九五,什么千岁万岁,到最后,朕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啊……”红菁潸然泪下,“陛下是天选之主,先皇慧眼如炬,您断不了妄自菲薄!”“是吗?”明极笑了笑,一双阅尽风霜的眼,透彻也苍茫。她的苦,是不为人知的苦,她的痛,是岁月烙刻眼底的伤。“朕困了,想睡一会儿。”明极松了手中龙头拐,半躺在了龙榻上,垂下的眼皮愈显松弛。红菁无言叩拜,轻声退下。这一拜,天人永隔!华国三百零七年仲夏,第二十九代帝王,明极女皇,寿终正寝。后世人翻过这一页,也只道一句幸耶祸耶?未亲眼见家国倾覆,江山易主,或是上苍有慈悲之心,保全这位女帝最后的一点尊严。本就风雨飘摇的华国,哪里经得起如此动荡,不过是旦夕之间,骚乱便同着噩耗一起,不胫而走的蔓延至无数人心中。如今紧要时刻,这样大的变故,朝廷本该为了稳定人心秘而不宣,可哪知明极女皇逝后,满朝文武党派之争空前激烈,人人皆忙着踩着别人的脑袋上位,却不想消息就像脱了线的风筝一样,全然不受控制。姑苏子复听闻这个消息后,只抬手挥退手下,目光扫过四周的断壁残垣。他并无杀生的爱好,可战争最难免的就是流血和牺牲,与长久的安宁计较,这些东西都是无可厚非的。隐凰城与华国这场战争已经打了将近一个月,华国能够撑到这个时候,已经属不易,只是可惜终究是成王败寇,更何况,他也并没有那么多的怜悯之心,去悲悯世人。趁乱而上,这个消息对于隐凰城来讲实在是百利无害,这个时候华国自己乱了起来,让外人最终收拾残局,果然,失去了明极女皇的华国,越发的不堪一击。哀兵必胜这个道理,并不适用于现在的华国。相反,如今的隐凰城越发的顺遂,不止是华国战场上所向披靡,就连与漠国的交战,也是稳居上风。同样是失去了领导者,相比而言,漠国就显得沉稳有力许多,纵然是没有了寒歌陌,一样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隐凰城两方开战,还能进展的如此之快,不得不说,其中难免有些不可言说的地方,比如身后的倚仗,若不是有承国暗中支持,一切未必会有今日这样开阔的局面。只不过此事到底不便为外人道也,当然这不只是隐凰城的意思,亦是承国的态度。虽说对于对付华国与漠国的这件事上,帮助隐凰城就是帮助承国自己,可这样叶宸枫舍得给出如此大的支持,这着实是远超他与父亲的意料之内的。其实自许久之前,承国的一切决令都显得分外的异常,他向来机谨敏锐,对此亦隐隐有所察觉。只是无凭无据,谁也不知道下一步承国会不会是另有企图,让众人大跌眼镜,这世上的事本就千变万化,谁又能说的准呢。第374章 择而无悔“陛下?”云筝蹙眉,见卫烨身后空无一物,迟疑问道。“她为何不肯?”卫烨微微眯眼,似是自问。云筝默然,垂眸不再出声,只将叹息留在在心底。卫烨抿唇扯了一抹笑,几多苦涩,几多无奈,具在此刻尘归尘土归土,转身毫不犹豫离去。“陛下可归平川?”关界处,一骑红尘,山长水长尽在天地高阔中。卫烨抿唇如线,半晌一声笑,眼底有素光如许,透彻人心,他回望身后华国一眼,回眸看向眼前人,却问出了个无甚相关的问题,“你同夜王共事多年,可知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云筝闻言心底一噔,他道:“实不相瞒,对于臣来说,苏雾与姑苏亦水,夜王与承国皇后,全然是难以关联一处想象的,人看不到的东西,总是不愿意真正相信的。”他的心中,从未真正的将苏雾与姑苏亦水这两个身份合二为一,尽管心如明镜,却仍是如隔云山。卫烨道:“眼见的才为实,握住的才算真。”“不论前事,你可愿效忠大隋?”他知道云筝之所以投向大隋,是因为她的安排,也知道云筝心中未必如何想,但他今日既应了她的话,就绝不食言。若是云筝当真能够为大隋所用正好,若不能,他也会如旧践诺,只不过定然不会委以重任,只予其闲职,保他与苏容衣食无忧即是,只是这样做错了一位良才,确甚是可惜。“陛下心有鸿鹄之志,云筝自是愿为驱策,只是有一事当问,陛下今日所为,可只是为光复旧家山河?”云筝眉峰一扬,不卑不亢的昂首问道。“此问若是今日之前,只怕答案无二,但这也已是从前,朕若是只为了大隋,就不会冒险来此,放眼天下,如今可堪重拾山河的还有几人?”“朕以九州天下为责,而非负百年之担,砥砺前行!”卫烨片刻的闭眼,今日心事了断,他已无可牵绊,从今以后,他与江山为伴,日月比肩,再无需留恋什么。所谓帝王,到底躲不过孤家寡人,所谓霸业,无非是无欲则刚,纵然是她选择了承国,是他输给了宸帝一局,可山河棋上狭路相逢,谁又岂知究竟鹿死谁手?云筝心底思忱,遥遥一拜,眼底有深思熟虑后燃起的星火,“愿为陛下效命,替大隋赴汤蹈火。”卫烨略一沉眸,收回目光,马上俯视身前大路,“回平川,点兵!”既然已是烽火狼烟,那又岂能落后于人,若是错失良机,今日的华国,就是他日的大隋,成王败寇向来如此,要想不为人鱼肉,必先扬起刀俎。云筝闻言眸光一深,他临别回眸一眼,又想起了当日承国营地,与夜王那匆匆一面。长途跋涉千里而来,纵然未曾有机会叙话,但今日一番谈话间,他也已然窥见了其间深意。即便是再如何惋惜,身前的路还要走下去,无论是承国抚国也好,又是今日的大隋也罢,他一直在等候的无非是一个心志坚韧不拔的良主,前尘到此辄止,如今的大隋,无非是四年前的选择重现,他仍旧如同当年大殿上一样,择而无悔,不问成败!第375章 媚上惑主姑苏亦水曾问过宿衣,为何承国如此倾囊相助隐凰城?宿衣无言。后她又将前后左右的人问过一遍,自然皆是答不出所以然。答不出来就对了,她也没想从他们口中听到答案,她只是想印证听一听大家的看法,佐证她没有想错罢了。人人皆知血亏的生意,他却做的面不改色,若不是人人的问题,那就只能说明他有问题。因此,她特意挑在众人整装待发,欲归阳城的大早,提出了留守在此的要求。伴着砸在案上的茶盏声,传来的还有无奈的轻叹。“留在这儿?你自己留在这儿?那你让谁还有心回去?”叶宸枫侧了侧首,看向封的严实的帘帐,他眼底糅杂着碎金般的晨光,透过一层宣纸,看到了隐约侧颜。她顾自凝神在图纸上,他没奈何伸手夺了过去。“为什么无心回去?你怕我跑路?”姑苏亦水两手空空收罢,不回避的看向他。“对。”叶宸枫卷了图纸丢至瓷瓶,似真似假的颔首。“那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如此尽心竭力的助隐凰城对付华国,又能讨到什么好处?”姑苏亦水目光晦明一瞬,抬手按住了他倒茶的银壶。他似笑非笑的瞟过她一眼,气定神闲的收手,反问道:“那怎么办?他们都将你送了回来,姑苏应锦既是你的父亲,朕不该尽心竭力襄助,也算是聊表心意吗?”姑苏亦水紧盯着他看了半天,终是被他气的一笑,薄怒道:“既如此尽心竭力,你何不留我在这儿,不是更能表你心意。”“好好的,怎么又恼了?”“你要是不愿,朕立时便改,你随我回阳城去,明日前线就断了隐凰城的军粮,只要你称心如意,管什么姑苏应锦姑苏子复,就让他们喝西北风去,勒紧裤带和华国打,如此可行?”叶宸枫忍俊不禁的一勾唇,略摇头叹道。“走走,再不出去见人,等急了他们要以为春宵苦短难登程了。”他拉住她不由分说的向外走,眼底笑意溢出,盛不下春风化雨。“躲得今日躲不过明日。”姑苏亦水面无表情被他般推着上了车,心底越发的起疑,只是观望他的态度,怕是问不出所以来。此事就算是她不刨根问底,问题也是依然存在的,无端挪着国库养着外边人,承国一众朝臣岂能视而不见,只怕如今不知开了多少私会,就等着一本参到案头,定不会善罢甘休。“清闲一时是一时,你这几日若是操心惯了,朕就对外继续病着,如此倒是两全其美,你说好不好?”叶宸枫只避而不谈,远远的岔开话题,打趣着笑睨她一眼。姑苏亦水远远的挪开几分,他如此不正经的态度,她也懒得再说什么,反正他乐意,怎么败坏也都随他去。他见状不动声色拉紧近了距离,温声软语道:“你若是生气,朕让人卸了东西,在这儿再留一夜?”姑苏亦水瞥他一眼,气笑的拂袖,“走。”这再折腾着大家忙上忙下,最后传到外边去,又成了她媚上惑主,要处心积虑亡了承国社稷了!他就这一招,就将她绑架的死死的,什么温言软语,全是绵里藏针,城府似海。叶宸枫展颜,眼底笑意流转而过,片刻的潋滟倾华,“怀济,启程。”……第376章 处心积虑夏日的艳阳天照进了御池一片荷花,接天连日,碧色无穷,就连拂面吹来的风都带着清软湿润的淡香。姑苏亦水迈入宫门两步,却又顿了步子,回眸看向身侧的人。叶宸枫伸手握住她,二人相携,甩了众人几步远。“一切都会如愿以偿。”他廊下屏退了左右,忽而郑重望入她眼底。姑苏亦水不明所以,对上他的眼神却又仿佛懂了些什么。怀济见状笑盈盈的上前,识趣的替二人推开殿门。“陛下为您准备了份大礼。”他笑呵呵的退后两步,对着姑苏亦水拱了拱手。姑苏亦水略一侧眸,疑惑的看向身侧。“爱妃替朕操劳国事,朝堂战场两不落,自当投桃报李。”叶宸枫淡若悠然的侧退半步,抬手予她先行。姑苏亦水勾唇,几分审视的扫了他的脸,“投桃报李?除了这承国千里锦绣,你有什么能报恩给我的?”言间之意,承国除了他与他的江山,她概不入眼。心存好奇,她摆手不再同他多布谜团,迈步先行一步入了大殿。电光火石,一团风风火火的东西撞了出来,迎面就是一双比葡萄更水灵的大眼,弯弯的唇角,两颊一点笑涡。“皇叔叔……”苏容谄媚张开短臂,终于第一次清晰喊对了称呼。姑苏亦水一刹的僵住,怔然一瞬间,就已被这小子缠住了衣袖。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深思熟虑良久,惊喜?投桃报李?抱?这小子,抱还是不抱?“你偷回来的?”她拎起苏容放在高椅上坐着,转身看向后边的人质问。“偷,他听到要见你,一路上安静的很,这难道不是你情我愿?”叶宸枫目光扫过乐开花的苏容,摇了摇头,不赞同的纠正她的话。“千里迢迢的,你招他过来做什么?”姑苏亦水凝眸,眉心一紧问道。叶宸枫闻言眸光一闪,“千里迢迢算得上什么?敌军重围中,不也一样有人敢试图撬朕的墙角,他做的,朕便做不得,嗯。”想要不动风声的潜入他的地方,莫说是卫烨,就算是姑苏应锦也不可能。姑苏亦水闻言眼底神色一惊,诧异扫他一眼,“你知道?你何时察觉的?”“那日捉拿刺客,朕说出现的不该是你,你认同吗?”叶宸枫淡笑一抹,面上神情并无丝毫变化,却早已将一切了然于心。“你又知道。”姑苏亦水闻言一声叹,一笑而过。“所以卫烨来了承国边关,你便趁虚而入,自大隋带出了苏容。”她不无感叹的言道,果然环环相扣,局中有局,他有心想做的事,定会做的万无一失,有心隐瞒的东西,也定然风声不漏,这一盘棋的落子,她丝毫未察觉。“处心积虑,你藏的颇深。”他既知了卫烨与云筝来过,却未曾为难,这倒是让她颇为费解,她本以为依着他的行事作风,纵然不杀了二人,也定会生擒了,一番手段,毫不浪费的反制大隋。“你若跟着他走,朕就藏不住了。”叶宸枫略一沉吟,扬眉一笑,眼底几分难掩的深寒。第377章 大象无形姑苏亦水蹙眉不蹙眉,只道:“就算是云筝与卫烨来过,但到底也没成事不是吗?你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将这小子带回来,这岂不是让我白白让了平川?”若不是顾忌着这小子的安危,她何至于命云筝带着平川城去降,闹一圈人有砸回了她的手里。叶宸枫还未说话,苏容却嘻嘻笑笑,呜哝道:“来做皇帝,他们说朕来这里还能做皇帝,皇叔叔抱。”姑苏亦水闻言眸光流转,“谁骗你来当皇帝的,你找谁抱去。”继而板眼横扫一旁,“怎么回事?”苏容摊手,一双眼瞪得幽幽然,“骗子!”叶宸枫有口难言的被二人一番话打成了罪人。“骗什么?你没有见到人吗,嗯?自己没本事令人折服,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叶宸枫毫不客气的打压下苏容的气焰,转而将人丢的更远一些。姑苏亦水瞥他一眼,“莫非你也要折服我?”“求之不得。”叶宸枫闻言笑了笑,毫无愧色的点头。姑苏亦水一卷书砸在他身上,转身向里走去。“你招来的麻烦,自己哄着去。”苏容大力摇头,扑上去,“不不不,不走。”叶宸枫好整以暇,坐看二人。姑苏亦水硬是耐着性子陪苏容耍到没力气,看他被宫人带下去,累的直歪头。“你到底准备如何?”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的看向清闲的令人切齿的叶宸枫,眉心一动。“且拭目以待。”他眼底一抹笑意,未曾回避却也未言透。隐凰城如今所向披靡,眨眼之间开疆拓土千万里,可能不能安稳的纳入怀中还是问题。他不出手,自有卫烨按捺不住动手,眼看着隐凰城势力与日俱增,他自然要为其好生觅一个对手。姑苏亦水自不关心这些,谁家的山河倾覆,她也一样安之若素,承国如何,隐凰城如何,也都不过是她眼下烟尘,可若说全然不顾,又是可不能,就凭着这些日子,她为承国付出的心血,也是心存恻隐的。“兵不血刃。”她笑了笑,与他目光一错。“大象无形。”叶宸枫闻言略一勾唇,不置可否。“世人凡几,知之者甚少,若你亦未看透,何愁旁人洞察先机。”若依着局势看,承国如今岌岌可危,处在风浪中心,却失了先势,可劫难又未尝不是机遇。心有多大,看的便有多远,纵然进退维谷,可从另一面来看,却是韬光养晦的最好时机,承国声名在外,难免树大招风,若能接机避其锋芒,亦是再好不过。姑苏亦水目光有些飘远,略一颔首,抿唇一线,“后来者居上。”风云不动,水波不兴,天地有光,雪底埋花,三百年间最清列的风吹过山头,有烽火彤红,兵戈喑哑,苍穹之下,流光飞舞,星子藏海。寒来暑往,秋风送走烈阳,华国百日血战终究落下帷幕,旧家山河狼藉,新升辕旗泣血,跌宕起伏间尽是无数悲欢共离合。三个月间,便足以江山易主,汶城百尺长阶,鲜血洗遍,一笔一划尽是判官笔下的人命债,去往匆匆。姑苏子复眸底一抹幽光,抬手接了雪白信鸽,指尖细如蝇头的小字,一目十行扫过,他眉峰顿冷。大隋,卫烨,果真难缠!……第378章 外强中干夏末秋初里,万物尽在萎靡之中,东边日出西边雨,天气亦是阴晴不定,只一曲离殇,半座草亭,人世变幻,瑟瑟江水一段红。南北逃难而来的百姓纷纷如雨,具盼着能够扎根承国,如今时局,隐凰城与大隋各执一方,二者互不相容,自不日前交战后更是势同水火,放眼天下,能够庇护他们短暂安稳的也就只有忽而静默不争的承国了。尽然是隔了家国兴亡,千里关山,但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能得一份安稳,保住性命三餐无愁,已是最大的祈愿。阳城周围,因为这些奔难而来的人潮人海,顿时乱糟糟如同热火烹油,连同周围原本秀丽无限的山水亦遭了难。这钟灵毓秀美景本是世家子弟,宦官豪绅饮弄风月的好去处,如今却被这些蓬头垢面的难民糟蹋,着实是牛嚼牡丹。啧啧顿首叹息的大人们大手一挥,一处处济世粥棚搭起,只将这些人好生安顿下来,一本本奏折雪花般的便落在了紫宸殿的案头上。怜悯之心虽有,但抵不过大势所趋,承国纵然底蕴再足,也不能如此来者不拒的收容这些人,毕竟怎么说也是敌国子民,其中有否混入奸细,谁又能说得准呢?大人们不只怜悯难民,却也更担忧自家兴衰,眼见这些国破家亡后的下场,他们这才警钟大鸣,承国绝不能步前者之后尘!简陋的搭棚内被挤的伸不开腿,稚子的哭闹声,老者的艰难喘息,女人抽抽搭搭的啜泣……姑苏亦水放下手中三粒米的粥碗,转身还未两步迈出,就见身后转眼便被不知何处闯出的人一抢而空。“这釜底抽薪一招,那些个老狐狸,必再无人敢暗耍花招,一个个俯首帖耳的听命。”迎面草亭,她未曾步入,话便先随风传到耳边,只打断了抚琴指下的离殇曲。“如何?先今万事俱备,东风可该来了?”若无人暗中授意,仅凭这些面黄肌瘦的难民,怎么可能冲破边界,还直奔到了阳城外。叶宸枫一划琴弦顿声,他目光微动,扫过远处戚戚之景,一抹似冷似嘲的短叹。“君王之罪,祸及子民,隐凰城与大隋但凡能够三分胸襟,这些人又何至于背井离乡奔难于此。”他纵然同卫烨与姑苏应锦一般,心有争霸之意,志在天下一统,可却绝不屑此等行经,划分三六九等,奴役别国子民。“战势越发激荡,隐凰城与卫烨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约束手下,颁布推行新令,只怕他们即便是有心,也无力在这时候统筹兼顾。”姑苏亦水略一沉眸,思忱一瞬后道。“一地尚且治不好,千百里尽入掌中,亦是外强中干,徒有其表。”叶宸枫摇头,一抹轻笑,不掩冷蔑之意。“朕无须出手,便是仍凭他们斗下去,承国仍旧是稳立不败之地。”隐凰城与大隋之争,承国即便是两不相沾,无所作为,也无人敢擅自犯边,三方鼎立,必然互为牵制。第379章 弃去人间富贵王“稳坐钓鱼台,制衡大隋与隐凰城的野心,这便是你要我拭目以待的?”姑苏亦水指尖按在琴弦上,倏而的一拨,乱了他手下分寸。她眼底笑意夹杂着一抹意味深长,正落在他的脸上,锋利如破空之剑,冶然似三尺红绡。叶宸枫与她四目相视,片刻哑然失笑,“谁管它江山更迭又大浪淘沙的,他们有闲心去争去抢随他去。”“这便好了,留下长河落日,秋高气爽,只你我二人方有这逸致闲情。”水面如镜,旖旎交织了一双倒影,正是那白衣萧肃枝头雪,红袖妖娆水上砂。“陛下的闲情逸致在哪?你观身后难民如潮,御案前奏章似雪,朝堂上人头攒动,何处偷得一浮生?”她步步逼近眼前,眉梢眼角炫然艳色,宛如飘摇山河间迷了行者的一场大雪,困了十里枫林,三山五岳。他毫不客气的将这场留人雪纳入怀中,人世既如浮萍,何妨醉生梦死一场,余下那烽火狼烟,刀剑喑哑,化一曲风月落指下,簪秋风瑟瑟,拥丽人如花。“闻说今时此地,四野无人,阡陌相通,高头大马,日行千里。”左右无人,大道且行,他暗指什么,真是不正经。“某亦听闻承国有千里锦绣,不计珍宝,城阙高处,一日赏尽人间花。”她眸中有星子,笑意氤氲。“传言扑风捉影,夫人万莫道听途说,千里锦绣虽有,不计珍宝纵多,但那日秋高气爽,城郊江畔,据说有恶人不速,恃美行凶,主人一着不慎,此后落得个音讯全无。”他正襟危坐,不误调试琴弦,一声铮然,有马蹄如鼓。“世事险恶,人心叵测呐。”姑苏亦水面无表情惋惜,藏不住翘起的唇角,他明敲暗打,她自见招拆招。只不过……到底是谁要劫持谁?谁又设好红粉局?谁才难逃风月关?“所以说,有些人纵然是美若冠玉,霁月清风,却也难保不是奸恶之辈,心黑手辣,万不可以貌取人。”“陛下此后,定当引以为戒,莫要轻信于人。”姑苏亦水侧眸望他,眼底霜雪之下,似有灼然星火,冰下生花,言间碎雪回风一抹轻笑。“自然是……下不为例。”沉吟一瞬,他正经颔首,眸光一抬,却正对上了一双潋滟双眼。她眸光一闪,熠熠生辉,妖娆间一瞥锋芒,冷冶中半分慵然,嫣然一笑,呼吸可闻。纵是朝夕相对,他亦是被这妖冶晃得头晕目眩,唇齿之间,只品得了半分滋味,人便已在颠簸马背上,如在云端,长风送爽,转眼间便甩了长亭丈远。“恶贼掳了主人何处去了?”姑苏亦水策马扬鞭,与他贴近细语,耳鬓厮磨间长发结绕。“山高水长,大路迢迢,若依我之见,怕是该找个山明水秀之地,金屋藏娇。”他长笑一声,陡然间搂她飞旋一圈,转了个前后,策马惊驰,万山后退。天地不过一床被,春夏秋冬各纹样,若有多情不辜负,弃去人间富贵王。人生在世须尽欢!都道是红尘峥嵘,岁月弹指,殊不知更当纵情,莫敢虚度!第380章 春风送暖入屠苏紫宸殿内一声惊天动地的摔倒声,紧接着哭天抢地伏地一片。地上一封诏书,两纸书信,堂堂一巍然大国,主人竟就这般,留书而去了?怀济泪眼婆娑,“陛下,您要走也别丢下老奴啊!”宿衣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生无可恋的掩上半张脸。禾衣沉默不语,攥紧手心。竞衣尚且还存了两分理智,一抬眼扫过玉案,却见一团朱玄扭动,上边明晃晃绣着五爪金龙。晴天霹雳,直击的人心,众人眼睁睁看着苏容晕乎乎的爬出桌案下,抖着龙袍,咧开小嘴,展颜一笑。好个粉面朱唇,晃得人头晕眼花,眼冒金星!“爱卿……卿平身!朕还想喝……咯咯咯……甜,甜!”苏容醉醺醺捧着酒壶子,一步三晃的走到地上趴着的庞然大物面前,俯身伸出微肉的小手,一把拍散了宿衣的发冠。“你你你……”你小子!宿衣一句话卡在喉中,硬生生翻了个白眼,混合满腹血泪吞咽,倒流在心中。陛下呐,您还真给这小子千里迢迢招来做皇帝啊?假的吧,假的吧?他怒急攻心,竟真真给气的眼冒金星,昏厥了过去。禾衣无言以对的扫过狼藉一片,拉了一条腿,将栽过去的宿衣拉了出去,那粗暴的拖拽,可谓是毫不留情。竞衣拾起地上圣旨与书信,一目十行过去,又郑重其事的放回了原处。他一捞,接住苏容脱手而掉的酒壶,僵硬的迈退走了出去。怀济摇了摇头,泪花花捧了圣旨连读了三遍,恨不能将上边盯出花来,最终却只能无奈的收拾残局。“伯伯,好多星星!哇!哇哇!”苏容挂在他的腿上,两圈脚底打滑,一下子便酩酊大醉,趴在一边,口水直流。怀济哭笑不得,将这小皇帝放回榻上,一时悲从中来,一时又唉声叹气!陛下呀,您苦心经营了这般大好局面,到最后竟这样两袖清风的甩手离去,却叫人老奴,又该如何是好啊?您就算是要走,也该暗中知会老奴一声,这也好提前打点细软,带上水粮啊!就算这些都不重要,可有可无,您也带上老奴啊!“这日子,以后怎么过呐?愁煞人喽!”怀济替榻上这小团子掖了掖被角,眉头皱出一个“川”。苏容睡梦里呓语两句,贴锅饼一般翻了个身,刚掖好的被角又松了。这是一个美梦,一个春秋大梦!梦中有不计朝臣拜服脚下,山呼万岁,直上云霄……梦中有糯米粉团滚滚而来,晶莹剔透,争抢着入他之口……梦中还有皇叔叔抱,一抬头就落了桃花满脸,和壶里的甜水一样,轻飘飘又醉醺醺……他乐不可支的蹬腿,口水流的越发凶了!……一封圣旨昭告天下,承国顷刻间换了天地,三岁蒙童穿上龙袍,对着江山指手画脚,口水恨不能淹了御案。人皆道,承国社稷休矣,锦绣江山将塌,且看吧,这好一番基业,几日被霍霍的一干二净?隐凰城与大隋,如今可算是撞上了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此事不出手更待何时?愣着干嘛,趁虚而入啊!流言蜚语如猛虎,闹得上上下下战战兢兢人心惶惶!可哪知道,等了个把个月,竟是风平浪静,落石无声?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烽烟战火不只未曾烧到承国,还在这一年的尾巴上,彻底消弭在九州之境。一时间,三国鼎立,互不侵犯,爆竹声中一岁除,辞旧迎新,竟是迎来了一个难能太平的年节!(完)若不是顾忌着这小子的安危,她何至于命云筝带着平川城去降,闹一圈人有砸回了她的手里。叶宸枫还未说话,苏容却嘻嘻笑笑,呜哝道:“来做皇帝,他们说朕来这里还能做皇帝,皇叔叔抱。”姑苏亦水闻言眸光流转,“谁骗你来当皇帝的,你找谁抱去。”继而板眼横扫一旁,“怎么回事?”苏容摊手,一双眼瞪得幽幽然,“骗子!”叶宸枫有口难言的被二人一番话打成了罪人。“骗什么?你没有见到人吗,嗯?自己没本事令人折服,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叶宸枫毫不客气的打压下苏容的气焰,转而将人丢的更远一些。姑苏亦水瞥他一眼,“莫非你也要折服我?”“求之不得。”叶宸枫闻言笑了笑,毫无愧色的点头。姑苏亦水一卷书砸在他身上,转身向里走去。“你招来的麻烦,自己哄着去。”苏容大力摇头,扑上去,“不不不,不走。”叶宸枫好整以暇,坐看二人。姑苏亦水硬是耐着性子陪苏容耍到没力气,看他被宫人带下去,累的直歪头。“你到底准备如何?”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的看向清闲的令人切齿的叶宸枫,眉心一动。“且拭目以待。”他眼底一抹笑意,未曾回避却也未言透。隐凰城如今所向披靡,眨眼之间开疆拓土千万里,可能不能安稳的纳入怀中还是问题。他不出手,自有卫烨按捺不住动手,眼看着隐凰城势力与日俱增,他自然要为其好生觅一个对手。姑苏亦水自不关心这些,谁家的山河倾覆,她也一样安之若素,承国如何,隐凰城如何,也都不过是她眼下烟尘,可若说全然不顾,又是可不能,就凭着这些日子,她为承国付出的心血,也是心存恻隐的。“兵不血刃。”她笑了笑,与他目光一错。“大象无形。”叶宸枫闻言略一勾唇,不置可否。“世人凡几,知之者甚少,若你亦未看透,何愁旁人洞察先机。”若依着局势看,承国如今岌岌可危,处在风浪中心,却失了先势,可劫难又未尝不是机遇。心有多大,看的便有多远,纵然进退维谷,可从另一面来看,却是韬光养晦的最好时机,承国声名在外,难免树大招风,若能接机避其锋芒,亦是再好不过。姑苏亦水目光有些飘远,略一颔首,抿唇一线,“后来者居上。”风云不动,水波不兴,天地有光,雪底埋花,三百年间最清列的风吹过山头,有烽火彤红,兵戈喑哑,苍穹之下,流光飞舞,星子藏海。寒来暑往,秋风送走烈阳,华国百日血战终究落下帷幕,旧家山河狼藉,新升辕旗泣血,跌宕起伏间尽是无数悲欢共离合。三个月间,便足以江山易主,汶城百尺长阶,鲜血洗遍,一笔一划尽是判官笔下的人命债,去往匆匆。姑苏子复眸底一抹幽光,抬手接了雪白信鸽,指尖细如蝇头的小字,一目十行扫过,他眉峰顿冷。大隋,卫烨,果真难缠!……第378章 外强中干夏末秋初里,万物尽在萎靡之中,东边日出西边雨,天气亦是阴晴不定,只一曲离殇,半座草亭,人世变幻,瑟瑟江水一段红。南北逃难而来的百姓纷纷如雨,具盼着能够扎根承国,如今时局,隐凰城与大隋各执一方,二者互不相容,自不日前交战后更是势同水火,放眼天下,能够庇护他们短暂安稳的也就只有忽而静默不争的承国了。尽然是隔了家国兴亡,千里关山,但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能得一份安稳,保住性命三餐无愁,已是最大的祈愿。阳城周围,因为这些奔难而来的人潮人海,顿时乱糟糟如同热火烹油,连同周围原本秀丽无限的山水亦遭了难。这钟灵毓秀美景本是世家子弟,宦官豪绅饮弄风月的好去处,如今却被这些蓬头垢面的难民糟蹋,着实是牛嚼牡丹。啧啧顿首叹息的大人们大手一挥,一处处济世粥棚搭起,只将这些人好生安顿下来,一本本奏折雪花般的便落在了紫宸殿的案头上。怜悯之心虽有,但抵不过大势所趋,承国纵然底蕴再足,也不能如此来者不拒的收容这些人,毕竟怎么说也是敌国子民,其中有否混入奸细,谁又能说得准呢?大人们不只怜悯难民,却也更担忧自家兴衰,眼见这些国破家亡后的下场,他们这才警钟大鸣,承国绝不能步前者之后尘!简陋的搭棚内被挤的伸不开腿,稚子的哭闹声,老者的艰难喘息,女人抽抽搭搭的啜泣……姑苏亦水放下手中三粒米的粥碗,转身还未两步迈出,就见身后转眼便被不知何处闯出的人一抢而空。“这釜底抽薪一招,那些个老狐狸,必再无人敢暗耍花招,一个个俯首帖耳的听命。”迎面草亭,她未曾步入,话便先随风传到耳边,只打断了抚琴指下的离殇曲。“如何?先今万事俱备,东风可该来了?”若无人暗中授意,仅凭这些面黄肌瘦的难民,怎么可能冲破边界,还直奔到了阳城外。叶宸枫一划琴弦顿声,他目光微动,扫过远处戚戚之景,一抹似冷似嘲的短叹。“君王之罪,祸及子民,隐凰城与大隋但凡能够三分胸襟,这些人又何至于背井离乡奔难于此。”他纵然同卫烨与姑苏应锦一般,心有争霸之意,志在天下一统,可却绝不屑此等行经,划分三六九等,奴役别国子民。“战势越发激荡,隐凰城与卫烨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约束手下,颁布推行新令,只怕他们即便是有心,也无力在这时候统筹兼顾。”姑苏亦水略一沉眸,思忱一瞬后道。“一地尚且治不好,千百里尽入掌中,亦是外强中干,徒有其表。”叶宸枫摇头,一抹轻笑,不掩冷蔑之意。“朕无须出手,便是仍凭他们斗下去,承国仍旧是稳立不败之地。”隐凰城与大隋之争,承国即便是两不相沾,无所作为,也无人敢擅自犯边,三方鼎立,必然互为牵制。第379章 弃去人间富贵王“稳坐钓鱼台,制衡大隋与隐凰城的野心,这便是你要我拭目以待的?”姑苏亦水指尖按在琴弦上,倏而的一拨,乱了他手下分寸。她眼底笑意夹杂着一抹意味深长,正落在他的脸上,锋利如破空之剑,冶然似三尺红绡。叶宸枫与她四目相视,片刻哑然失笑,“谁管它江山更迭又大浪淘沙的,他们有闲心去争去抢随他去。”“这便好了,留下长河落日,秋高气爽,只你我二人方有这逸致闲情。”水面如镜,旖旎交织了一双倒影,正是那白衣萧肃枝头雪,红袖妖娆水上砂。“陛下的闲情逸致在哪?你观身后难民如潮,御案前奏章似雪,朝堂上人头攒动,何处偷得一浮生?”她步步逼近眼前,眉梢眼角炫然艳色,宛如飘摇山河间迷了行者的一场大雪,困了十里枫林,三山五岳。他毫不客气的将这场留人雪纳入怀中,人世既如浮萍,何妨醉生梦死一场,余下那烽火狼烟,刀剑喑哑,化一曲风月落指下,簪秋风瑟瑟,拥丽人如花。“闻说今时此地,四野无人,阡陌相通,高头大马,日行千里。”左右无人,大道且行,他暗指什么,真是不正经。“某亦听闻承国有千里锦绣,不计珍宝,城阙高处,一日赏尽人间花。”她眸中有星子,笑意氤氲。“传言扑风捉影,夫人万莫道听途说,千里锦绣虽有,不计珍宝纵多,但那日秋高气爽,城郊江畔,据说有恶人不速,恃美行凶,主人一着不慎,此后落得个音讯全无。”他正襟危坐,不误调试琴弦,一声铮然,有马蹄如鼓。“世事险恶,人心叵测呐。”姑苏亦水面无表情惋惜,藏不住翘起的唇角,他明敲暗打,她自见招拆招。只不过……到底是谁要劫持谁?谁又设好红粉局?谁才难逃风月关?“所以说,有些人纵然是美若冠玉,霁月清风,却也难保不是奸恶之辈,心黑手辣,万不可以貌取人。”“陛下此后,定当引以为戒,莫要轻信于人。”姑苏亦水侧眸望他,眼底霜雪之下,似有灼然星火,冰下生花,言间碎雪回风一抹轻笑。“自然是……下不为例。”沉吟一瞬,他正经颔首,眸光一抬,却正对上了一双潋滟双眼。她眸光一闪,熠熠生辉,妖娆间一瞥锋芒,冷冶中半分慵然,嫣然一笑,呼吸可闻。纵是朝夕相对,他亦是被这妖冶晃得头晕目眩,唇齿之间,只品得了半分滋味,人便已在颠簸马背上,如在云端,长风送爽,转眼间便甩了长亭丈远。“恶贼掳了主人何处去了?”姑苏亦水策马扬鞭,与他贴近细语,耳鬓厮磨间长发结绕。“山高水长,大路迢迢,若依我之见,怕是该找个山明水秀之地,金屋藏娇。”他长笑一声,陡然间搂她飞旋一圈,转了个前后,策马惊驰,万山后退。天地不过一床被,春夏秋冬各纹样,若有多情不辜负,弃去人间富贵王。人生在世须尽欢!都道是红尘峥嵘,岁月弹指,殊不知更当纵情,莫敢虚度!第380章 春风送暖入屠苏紫宸殿内一声惊天动地的摔倒声,紧接着哭天抢地伏地一片。地上一封诏书,两纸书信,堂堂一巍然大国,主人竟就这般,留书而去了?怀济泪眼婆娑,“陛下,您要走也别丢下老奴啊!”宿衣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生无可恋的掩上半张脸。禾衣沉默不语,攥紧手心。竞衣尚且还存了两分理智,一抬眼扫过玉案,却见一团朱玄扭动,上边明晃晃绣着五爪金龙。晴天霹雳,直击的人心,众人眼睁睁看着苏容晕乎乎的爬出桌案下,抖着龙袍,咧开小嘴,展颜一笑。好个粉面朱唇,晃得人头晕眼花,眼冒金星!“爱卿……卿平身!朕还想喝……咯咯咯……甜,甜!”苏容醉醺醺捧着酒壶子,一步三晃的走到地上趴着的庞然大物面前,俯身伸出微肉的小手,一把拍散了宿衣的发冠。“你你你……”你小子!宿衣一句话卡在喉中,硬生生翻了个白眼,混合满腹血泪吞咽,倒流在心中。陛下呐,您还真给这小子千里迢迢招来做皇帝啊?假的吧,假的吧?他怒急攻心,竟真真给气的眼冒金星,昏厥了过去。禾衣无言以对的扫过狼藉一片,拉了一条腿,将栽过去的宿衣拉了出去,那粗暴的拖拽,可谓是毫不留情。竞衣拾起地上圣旨与书信,一目十行过去,又郑重其事的放回了原处。他一捞,接住苏容脱手而掉的酒壶,僵硬的迈退走了出去。怀济摇了摇头,泪花花捧了圣旨连读了三遍,恨不能将上边盯出花来,最终却只能无奈的收拾残局。“伯伯,好多星星!哇!哇哇!”苏容挂在他的腿上,两圈脚底打滑,一下子便酩酊大醉,趴在一边,口水直流。怀济哭笑不得,将这小皇帝放回榻上,一时悲从中来,一时又唉声叹气!陛下呀,您苦心经营了这般大好局面,到最后竟这样两袖清风的甩手离去,却叫人老奴,又该如何是好啊?您就算是要走,也该暗中知会老奴一声,这也好提前打点细软,带上水粮啊!就算这些都不重要,可有可无,您也带上老奴啊!“这日子,以后怎么过呐?愁煞人喽!”怀济替榻上这小团子掖了掖被角,眉头皱出一个“川”。苏容睡梦里呓语两句,贴锅饼一般翻了个身,刚掖好的被角又松了。这是一个美梦,一个春秋大梦!梦中有不计朝臣拜服脚下,山呼万岁,直上云霄……梦中有糯米粉团滚滚而来,晶莹剔透,争抢着入他之口……梦中还有皇叔叔抱,一抬头就落了桃花满脸,和壶里的甜水一样,轻飘飘又醉醺醺……他乐不可支的蹬腿,口水流的越发凶了!……一封圣旨昭告天下,承国顷刻间换了天地,三岁蒙童穿上龙袍,对着江山指手画脚,口水恨不能淹了御案。人皆道,承国社稷休矣,锦绣江山将塌,且看吧,这好一番基业,几日被霍霍的一干二净?隐凰城与大隋,如今可算是撞上了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此事不出手更待何时?愣着干嘛,趁虚而入啊!流言蜚语如猛虎,闹得上上下下战战兢兢人心惶惶!可哪知道,等了个把个月,竟是风平浪静,落石无声?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烽烟战火不只未曾烧到承国,还在这一年的尾巴上,彻底消弭在九州之境。一时间,三国鼎立,互不侵犯,爆竹声中一岁除,辞旧迎新,竟是迎来了一个难能太平的年节!(完)若不是顾忌着这小子的安危,她何至于命云筝带着平川城去降,闹一圈人有砸回了她的手里。叶宸枫还未说话,苏容却嘻嘻笑笑,呜哝道:“来做皇帝,他们说朕来这里还能做皇帝,皇叔叔抱。”姑苏亦水闻言眸光流转,“谁骗你来当皇帝的,你找谁抱去。”继而板眼横扫一旁,“怎么回事?”苏容摊手,一双眼瞪得幽幽然,“骗子!”叶宸枫有口难言的被二人一番话打成了罪人。“骗什么?你没有见到人吗,嗯?自己没本事令人折服,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叶宸枫毫不客气的打压下苏容的气焰,转而将人丢的更远一些。姑苏亦水瞥他一眼,“莫非你也要折服我?”“求之不得。”叶宸枫闻言笑了笑,毫无愧色的点头。姑苏亦水一卷书砸在他身上,转身向里走去。“你招来的麻烦,自己哄着去。”苏容大力摇头,扑上去,“不不不,不走。”叶宸枫好整以暇,坐看二人。姑苏亦水硬是耐着性子陪苏容耍到没力气,看他被宫人带下去,累的直歪头。“你到底准备如何?”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的看向清闲的令人切齿的叶宸枫,眉心一动。“且拭目以待。”他眼底一抹笑意,未曾回避却也未言透。隐凰城如今所向披靡,眨眼之间开疆拓土千万里,可能不能安稳的纳入怀中还是问题。他不出手,自有卫烨按捺不住动手,眼看着隐凰城势力与日俱增,他自然要为其好生觅一个对手。姑苏亦水自不关心这些,谁家的山河倾覆,她也一样安之若素,承国如何,隐凰城如何,也都不过是她眼下烟尘,可若说全然不顾,又是可不能,就凭着这些日子,她为承国付出的心血,也是心存恻隐的。“兵不血刃。”她笑了笑,与他目光一错。“大象无形。”叶宸枫闻言略一勾唇,不置可否。“世人凡几,知之者甚少,若你亦未看透,何愁旁人洞察先机。”若依着局势看,承国如今岌岌可危,处在风浪中心,却失了先势,可劫难又未尝不是机遇。心有多大,看的便有多远,纵然进退维谷,可从另一面来看,却是韬光养晦的最好时机,承国声名在外,难免树大招风,若能接机避其锋芒,亦是再好不过。姑苏亦水目光有些飘远,略一颔首,抿唇一线,“后来者居上。”风云不动,水波不兴,天地有光,雪底埋花,三百年间最清列的风吹过山头,有烽火彤红,兵戈喑哑,苍穹之下,流光飞舞,星子藏海。寒来暑往,秋风送走烈阳,华国百日血战终究落下帷幕,旧家山河狼藉,新升辕旗泣血,跌宕起伏间尽是无数悲欢共离合。三个月间,便足以江山易主,汶城百尺长阶,鲜血洗遍,一笔一划尽是判官笔下的人命债,去往匆匆。姑苏子复眸底一抹幽光,抬手接了雪白信鸽,指尖细如蝇头的小字,一目十行扫过,他眉峰顿冷。大隋,卫烨,果真难缠!……第378章 外强中干夏末秋初里,万物尽在萎靡之中,东边日出西边雨,天气亦是阴晴不定,只一曲离殇,半座草亭,人世变幻,瑟瑟江水一段红。南北逃难而来的百姓纷纷如雨,具盼着能够扎根承国,如今时局,隐凰城与大隋各执一方,二者互不相容,自不日前交战后更是势同水火,放眼天下,能够庇护他们短暂安稳的也就只有忽而静默不争的承国了。尽然是隔了家国兴亡,千里关山,但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能得一份安稳,保住性命三餐无愁,已是最大的祈愿。阳城周围,因为这些奔难而来的人潮人海,顿时乱糟糟如同热火烹油,连同周围原本秀丽无限的山水亦遭了难。这钟灵毓秀美景本是世家子弟,宦官豪绅饮弄风月的好去处,如今却被这些蓬头垢面的难民糟蹋,着实是牛嚼牡丹。啧啧顿首叹息的大人们大手一挥,一处处济世粥棚搭起,只将这些人好生安顿下来,一本本奏折雪花般的便落在了紫宸殿的案头上。怜悯之心虽有,但抵不过大势所趋,承国纵然底蕴再足,也不能如此来者不拒的收容这些人,毕竟怎么说也是敌国子民,其中有否混入奸细,谁又能说得准呢?大人们不只怜悯难民,却也更担忧自家兴衰,眼见这些国破家亡后的下场,他们这才警钟大鸣,承国绝不能步前者之后尘!简陋的搭棚内被挤的伸不开腿,稚子的哭闹声,老者的艰难喘息,女人抽抽搭搭的啜泣……姑苏亦水放下手中三粒米的粥碗,转身还未两步迈出,就见身后转眼便被不知何处闯出的人一抢而空。“这釜底抽薪一招,那些个老狐狸,必再无人敢暗耍花招,一个个俯首帖耳的听命。”迎面草亭,她未曾步入,话便先随风传到耳边,只打断了抚琴指下的离殇曲。“如何?先今万事俱备,东风可该来了?”若无人暗中授意,仅凭这些面黄肌瘦的难民,怎么可能冲破边界,还直奔到了阳城外。叶宸枫一划琴弦顿声,他目光微动,扫过远处戚戚之景,一抹似冷似嘲的短叹。“君王之罪,祸及子民,隐凰城与大隋但凡能够三分胸襟,这些人又何至于背井离乡奔难于此。”他纵然同卫烨与姑苏应锦一般,心有争霸之意,志在天下一统,可却绝不屑此等行经,划分三六九等,奴役别国子民。“战势越发激荡,隐凰城与卫烨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约束手下,颁布推行新令,只怕他们即便是有心,也无力在这时候统筹兼顾。”姑苏亦水略一沉眸,思忱一瞬后道。“一地尚且治不好,千百里尽入掌中,亦是外强中干,徒有其表。”叶宸枫摇头,一抹轻笑,不掩冷蔑之意。“朕无须出手,便是仍凭他们斗下去,承国仍旧是稳立不败之地。”隐凰城与大隋之争,承国即便是两不相沾,无所作为,也无人敢擅自犯边,三方鼎立,必然互为牵制。第379章 弃去人间富贵王“稳坐钓鱼台,制衡大隋与隐凰城的野心,这便是你要我拭目以待的?”姑苏亦水指尖按在琴弦上,倏而的一拨,乱了他手下分寸。她眼底笑意夹杂着一抹意味深长,正落在他的脸上,锋利如破空之剑,冶然似三尺红绡。叶宸枫与她四目相视,片刻哑然失笑,“谁管它江山更迭又大浪淘沙的,他们有闲心去争去抢随他去。”“这便好了,留下长河落日,秋高气爽,只你我二人方有这逸致闲情。”水面如镜,旖旎交织了一双倒影,正是那白衣萧肃枝头雪,红袖妖娆水上砂。“陛下的闲情逸致在哪?你观身后难民如潮,御案前奏章似雪,朝堂上人头攒动,何处偷得一浮生?”她步步逼近眼前,眉梢眼角炫然艳色,宛如飘摇山河间迷了行者的一场大雪,困了十里枫林,三山五岳。他毫不客气的将这场留人雪纳入怀中,人世既如浮萍,何妨醉生梦死一场,余下那烽火狼烟,刀剑喑哑,化一曲风月落指下,簪秋风瑟瑟,拥丽人如花。“闻说今时此地,四野无人,阡陌相通,高头大马,日行千里。”左右无人,大道且行,他暗指什么,真是不正经。“某亦听闻承国有千里锦绣,不计珍宝,城阙高处,一日赏尽人间花。”她眸中有星子,笑意氤氲。“传言扑风捉影,夫人万莫道听途说,千里锦绣虽有,不计珍宝纵多,但那日秋高气爽,城郊江畔,据说有恶人不速,恃美行凶,主人一着不慎,此后落得个音讯全无。”他正襟危坐,不误调试琴弦,一声铮然,有马蹄如鼓。“世事险恶,人心叵测呐。”姑苏亦水面无表情惋惜,藏不住翘起的唇角,他明敲暗打,她自见招拆招。只不过……到底是谁要劫持谁?谁又设好红粉局?谁才难逃风月关?“所以说,有些人纵然是美若冠玉,霁月清风,却也难保不是奸恶之辈,心黑手辣,万不可以貌取人。”“陛下此后,定当引以为戒,莫要轻信于人。”姑苏亦水侧眸望他,眼底霜雪之下,似有灼然星火,冰下生花,言间碎雪回风一抹轻笑。“自然是……下不为例。”沉吟一瞬,他正经颔首,眸光一抬,却正对上了一双潋滟双眼。她眸光一闪,熠熠生辉,妖娆间一瞥锋芒,冷冶中半分慵然,嫣然一笑,呼吸可闻。纵是朝夕相对,他亦是被这妖冶晃得头晕目眩,唇齿之间,只品得了半分滋味,人便已在颠簸马背上,如在云端,长风送爽,转眼间便甩了长亭丈远。“恶贼掳了主人何处去了?”姑苏亦水策马扬鞭,与他贴近细语,耳鬓厮磨间长发结绕。“山高水长,大路迢迢,若依我之见,怕是该找个山明水秀之地,金屋藏娇。”他长笑一声,陡然间搂她飞旋一圈,转了个前后,策马惊驰,万山后退。天地不过一床被,春夏秋冬各纹样,若有多情不辜负,弃去人间富贵王。人生在世须尽欢!都道是红尘峥嵘,岁月弹指,殊不知更当纵情,莫敢虚度!第380章 春风送暖入屠苏紫宸殿内一声惊天动地的摔倒声,紧接着哭天抢地伏地一片。地上一封诏书,两纸书信,堂堂一巍然大国,主人竟就这般,留书而去了?怀济泪眼婆娑,“陛下,您要走也别丢下老奴啊!”宿衣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生无可恋的掩上半张脸。禾衣沉默不语,攥紧手心。竞衣尚且还存了两分理智,一抬眼扫过玉案,却见一团朱玄扭动,上边明晃晃绣着五爪金龙。晴天霹雳,直击的人心,众人眼睁睁看着苏容晕乎乎的爬出桌案下,抖着龙袍,咧开小嘴,展颜一笑。好个粉面朱唇,晃得人头晕眼花,眼冒金星!“爱卿……卿平身!朕还想喝……咯咯咯……甜,甜!”苏容醉醺醺捧着酒壶子,一步三晃的走到地上趴着的庞然大物面前,俯身伸出微肉的小手,一把拍散了宿衣的发冠。“你你你……”你小子!宿衣一句话卡在喉中,硬生生翻了个白眼,混合满腹血泪吞咽,倒流在心中。陛下呐,您还真给这小子千里迢迢招来做皇帝啊?假的吧,假的吧?他怒急攻心,竟真真给气的眼冒金星,昏厥了过去。禾衣无言以对的扫过狼藉一片,拉了一条腿,将栽过去的宿衣拉了出去,那粗暴的拖拽,可谓是毫不留情。竞衣拾起地上圣旨与书信,一目十行过去,又郑重其事的放回了原处。他一捞,接住苏容脱手而掉的酒壶,僵硬的迈退走了出去。怀济摇了摇头,泪花花捧了圣旨连读了三遍,恨不能将上边盯出花来,最终却只能无奈的收拾残局。“伯伯,好多星星!哇!哇哇!”苏容挂在他的腿上,两圈脚底打滑,一下子便酩酊大醉,趴在一边,口水直流。怀济哭笑不得,将这小皇帝放回榻上,一时悲从中来,一时又唉声叹气!陛下呀,您苦心经营了这般大好局面,到最后竟这样两袖清风的甩手离去,却叫人老奴,又该如何是好啊?您就算是要走,也该暗中知会老奴一声,这也好提前打点细软,带上水粮啊!就算这些都不重要,可有可无,您也带上老奴啊!“这日子,以后怎么过呐?愁煞人喽!”怀济替榻上这小团子掖了掖被角,眉头皱出一个“川”。苏容睡梦里呓语两句,贴锅饼一般翻了个身,刚掖好的被角又松了。这是一个美梦,一个春秋大梦!梦中有不计朝臣拜服脚下,山呼万岁,直上云霄……梦中有糯米粉团滚滚而来,晶莹剔透,争抢着入他之口……梦中还有皇叔叔抱,一抬头就落了桃花满脸,和壶里的甜水一样,轻飘飘又醉醺醺……他乐不可支的蹬腿,口水流的越发凶了!……一封圣旨昭告天下,承国顷刻间换了天地,三岁蒙童穿上龙袍,对着江山指手画脚,口水恨不能淹了御案。人皆道,承国社稷休矣,锦绣江山将塌,且看吧,这好一番基业,几日被霍霍的一干二净?隐凰城与大隋,如今可算是撞上了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此事不出手更待何时?愣着干嘛,趁虚而入啊!流言蜚语如猛虎,闹得上上下下战战兢兢人心惶惶!可哪知道,等了个把个月,竟是风平浪静,落石无声?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烽烟战火不只未曾烧到承国,还在这一年的尾巴上,彻底消弭在九州之境。一时间,三国鼎立,互不侵犯,爆竹声中一岁除,辞旧迎新,竟是迎来了一个难能太平的年节!(完)若不是顾忌着这小子的安危,她何至于命云筝带着平川城去降,闹一圈人有砸回了她的手里。叶宸枫还未说话,苏容却嘻嘻笑笑,呜哝道:“来做皇帝,他们说朕来这里还能做皇帝,皇叔叔抱。”姑苏亦水闻言眸光流转,“谁骗你来当皇帝的,你找谁抱去。”继而板眼横扫一旁,“怎么回事?”苏容摊手,一双眼瞪得幽幽然,“骗子!”叶宸枫有口难言的被二人一番话打成了罪人。“骗什么?你没有见到人吗,嗯?自己没本事令人折服,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叶宸枫毫不客气的打压下苏容的气焰,转而将人丢的更远一些。姑苏亦水瞥他一眼,“莫非你也要折服我?”“求之不得。”叶宸枫闻言笑了笑,毫无愧色的点头。姑苏亦水一卷书砸在他身上,转身向里走去。“你招来的麻烦,自己哄着去。”苏容大力摇头,扑上去,“不不不,不走。”叶宸枫好整以暇,坐看二人。姑苏亦水硬是耐着性子陪苏容耍到没力气,看他被宫人带下去,累的直歪头。“你到底准备如何?”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的看向清闲的令人切齿的叶宸枫,眉心一动。“且拭目以待。”他眼底一抹笑意,未曾回避却也未言透。隐凰城如今所向披靡,眨眼之间开疆拓土千万里,可能不能安稳的纳入怀中还是问题。他不出手,自有卫烨按捺不住动手,眼看着隐凰城势力与日俱增,他自然要为其好生觅一个对手。姑苏亦水自不关心这些,谁家的山河倾覆,她也一样安之若素,承国如何,隐凰城如何,也都不过是她眼下烟尘,可若说全然不顾,又是可不能,就凭着这些日子,她为承国付出的心血,也是心存恻隐的。“兵不血刃。”她笑了笑,与他目光一错。“大象无形。”叶宸枫闻言略一勾唇,不置可否。“世人凡几,知之者甚少,若你亦未看透,何愁旁人洞察先机。”若依着局势看,承国如今岌岌可危,处在风浪中心,却失了先势,可劫难又未尝不是机遇。心有多大,看的便有多远,纵然进退维谷,可从另一面来看,却是韬光养晦的最好时机,承国声名在外,难免树大招风,若能接机避其锋芒,亦是再好不过。姑苏亦水目光有些飘远,略一颔首,抿唇一线,“后来者居上。”风云不动,水波不兴,天地有光,雪底埋花,三百年间最清列的风吹过山头,有烽火彤红,兵戈喑哑,苍穹之下,流光飞舞,星子藏海。寒来暑往,秋风送走烈阳,华国百日血战终究落下帷幕,旧家山河狼藉,新升辕旗泣血,跌宕起伏间尽是无数悲欢共离合。三个月间,便足以江山易主,汶城百尺长阶,鲜血洗遍,一笔一划尽是判官笔下的人命债,去往匆匆。姑苏子复眸底一抹幽光,抬手接了雪白信鸽,指尖细如蝇头的小字,一目十行扫过,他眉峰顿冷。大隋,卫烨,果真难缠!……第378章 外强中干夏末秋初里,万物尽在萎靡之中,东边日出西边雨,天气亦是阴晴不定,只一曲离殇,半座草亭,人世变幻,瑟瑟江水一段红。南北逃难而来的百姓纷纷如雨,具盼着能够扎根承国,如今时局,隐凰城与大隋各执一方,二者互不相容,自不日前交战后更是势同水火,放眼天下,能够庇护他们短暂安稳的也就只有忽而静默不争的承国了。尽然是隔了家国兴亡,千里关山,但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能得一份安稳,保住性命三餐无愁,已是最大的祈愿。阳城周围,因为这些奔难而来的人潮人海,顿时乱糟糟如同热火烹油,连同周围原本秀丽无限的山水亦遭了难。这钟灵毓秀美景本是世家子弟,宦官豪绅饮弄风月的好去处,如今却被这些蓬头垢面的难民糟蹋,着实是牛嚼牡丹。啧啧顿首叹息的大人们大手一挥,一处处济世粥棚搭起,只将这些人好生安顿下来,一本本奏折雪花般的便落在了紫宸殿的案头上。怜悯之心虽有,但抵不过大势所趋,承国纵然底蕴再足,也不能如此来者不拒的收容这些人,毕竟怎么说也是敌国子民,其中有否混入奸细,谁又能说得准呢?大人们不只怜悯难民,却也更担忧自家兴衰,眼见这些国破家亡后的下场,他们这才警钟大鸣,承国绝不能步前者之后尘!简陋的搭棚内被挤的伸不开腿,稚子的哭闹声,老者的艰难喘息,女人抽抽搭搭的啜泣……姑苏亦水放下手中三粒米的粥碗,转身还未两步迈出,就见身后转眼便被不知何处闯出的人一抢而空。“这釜底抽薪一招,那些个老狐狸,必再无人敢暗耍花招,一个个俯首帖耳的听命。”迎面草亭,她未曾步入,话便先随风传到耳边,只打断了抚琴指下的离殇曲。“如何?先今万事俱备,东风可该来了?”若无人暗中授意,仅凭这些面黄肌瘦的难民,怎么可能冲破边界,还直奔到了阳城外。叶宸枫一划琴弦顿声,他目光微动,扫过远处戚戚之景,一抹似冷似嘲的短叹。“君王之罪,祸及子民,隐凰城与大隋但凡能够三分胸襟,这些人又何至于背井离乡奔难于此。”他纵然同卫烨与姑苏应锦一般,心有争霸之意,志在天下一统,可却绝不屑此等行经,划分三六九等,奴役别国子民。“战势越发激荡,隐凰城与卫烨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约束手下,颁布推行新令,只怕他们即便是有心,也无力在这时候统筹兼顾。”姑苏亦水略一沉眸,思忱一瞬后道。“一地尚且治不好,千百里尽入掌中,亦是外强中干,徒有其表。”叶宸枫摇头,一抹轻笑,不掩冷蔑之意。“朕无须出手,便是仍凭他们斗下去,承国仍旧是稳立不败之地。”隐凰城与大隋之争,承国即便是两不相沾,无所作为,也无人敢擅自犯边,三方鼎立,必然互为牵制。第379章 弃去人间富贵王“稳坐钓鱼台,制衡大隋与隐凰城的野心,这便是你要我拭目以待的?”姑苏亦水指尖按在琴弦上,倏而的一拨,乱了他手下分寸。她眼底笑意夹杂着一抹意味深长,正落在他的脸上,锋利如破空之剑,冶然似三尺红绡。叶宸枫与她四目相视,片刻哑然失笑,“谁管它江山更迭又大浪淘沙的,他们有闲心去争去抢随他去。”“这便好了,留下长河落日,秋高气爽,只你我二人方有这逸致闲情。”水面如镜,旖旎交织了一双倒影,正是那白衣萧肃枝头雪,红袖妖娆水上砂。“陛下的闲情逸致在哪?你观身后难民如潮,御案前奏章似雪,朝堂上人头攒动,何处偷得一浮生?”她步步逼近眼前,眉梢眼角炫然艳色,宛如飘摇山河间迷了行者的一场大雪,困了十里枫林,三山五岳。他毫不客气的将这场留人雪纳入怀中,人世既如浮萍,何妨醉生梦死一场,余下那烽火狼烟,刀剑喑哑,化一曲风月落指下,簪秋风瑟瑟,拥丽人如花。“闻说今时此地,四野无人,阡陌相通,高头大马,日行千里。”左右无人,大道且行,他暗指什么,真是不正经。“某亦听闻承国有千里锦绣,不计珍宝,城阙高处,一日赏尽人间花。”她眸中有星子,笑意氤氲。“传言扑风捉影,夫人万莫道听途说,千里锦绣虽有,不计珍宝纵多,但那日秋高气爽,城郊江畔,据说有恶人不速,恃美行凶,主人一着不慎,此后落得个音讯全无。”他正襟危坐,不误调试琴弦,一声铮然,有马蹄如鼓。“世事险恶,人心叵测呐。”姑苏亦水面无表情惋惜,藏不住翘起的唇角,他明敲暗打,她自见招拆招。只不过……到底是谁要劫持谁?谁又设好红粉局?谁才难逃风月关?“所以说,有些人纵然是美若冠玉,霁月清风,却也难保不是奸恶之辈,心黑手辣,万不可以貌取人。”“陛下此后,定当引以为戒,莫要轻信于人。”姑苏亦水侧眸望他,眼底霜雪之下,似有灼然星火,冰下生花,言间碎雪回风一抹轻笑。“自然是……下不为例。”沉吟一瞬,他正经颔首,眸光一抬,却正对上了一双潋滟双眼。她眸光一闪,熠熠生辉,妖娆间一瞥锋芒,冷冶中半分慵然,嫣然一笑,呼吸可闻。纵是朝夕相对,他亦是被这妖冶晃得头晕目眩,唇齿之间,只品得了半分滋味,人便已在颠簸马背上,如在云端,长风送爽,转眼间便甩了长亭丈远。“恶贼掳了主人何处去了?”姑苏亦水策马扬鞭,与他贴近细语,耳鬓厮磨间长发结绕。“山高水长,大路迢迢,若依我之见,怕是该找个山明水秀之地,金屋藏娇。”他长笑一声,陡然间搂她飞旋一圈,转了个前后,策马惊驰,万山后退。天地不过一床被,春夏秋冬各纹样,若有多情不辜负,弃去人间富贵王。人生在世须尽欢!都道是红尘峥嵘,岁月弹指,殊不知更当纵情,莫敢虚度!第380章 春风送暖入屠苏紫宸殿内一声惊天动地的摔倒声,紧接着哭天抢地伏地一片。地上一封诏书,两纸书信,堂堂一巍然大国,主人竟就这般,留书而去了?怀济泪眼婆娑,“陛下,您要走也别丢下老奴啊!”宿衣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生无可恋的掩上半张脸。禾衣沉默不语,攥紧手心。竞衣尚且还存了两分理智,一抬眼扫过玉案,却见一团朱玄扭动,上边明晃晃绣着五爪金龙。晴天霹雳,直击的人心,众人眼睁睁看着苏容晕乎乎的爬出桌案下,抖着龙袍,咧开小嘴,展颜一笑。好个粉面朱唇,晃得人头晕眼花,眼冒金星!“爱卿……卿平身!朕还想喝……咯咯咯……甜,甜!”苏容醉醺醺捧着酒壶子,一步三晃的走到地上趴着的庞然大物面前,俯身伸出微肉的小手,一把拍散了宿衣的发冠。“你你你……”你小子!宿衣一句话卡在喉中,硬生生翻了个白眼,混合满腹血泪吞咽,倒流在心中。陛下呐,您还真给这小子千里迢迢招来做皇帝啊?假的吧,假的吧?他怒急攻心,竟真真给气的眼冒金星,昏厥了过去。禾衣无言以对的扫过狼藉一片,拉了一条腿,将栽过去的宿衣拉了出去,那粗暴的拖拽,可谓是毫不留情。竞衣拾起地上圣旨与书信,一目十行过去,又郑重其事的放回了原处。他一捞,接住苏容脱手而掉的酒壶,僵硬的迈退走了出去。怀济摇了摇头,泪花花捧了圣旨连读了三遍,恨不能将上边盯出花来,最终却只能无奈的收拾残局。“伯伯,好多星星!哇!哇哇!”苏容挂在他的腿上,两圈脚底打滑,一下子便酩酊大醉,趴在一边,口水直流。怀济哭笑不得,将这小皇帝放回榻上,一时悲从中来,一时又唉声叹气!陛下呀,您苦心经营了这般大好局面,到最后竟这样两袖清风的甩手离去,却叫人老奴,又该如何是好啊?您就算是要走,也该暗中知会老奴一声,这也好提前打点细软,带上水粮啊!就算这些都不重要,可有可无,您也带上老奴啊!“这日子,以后怎么过呐?愁煞人喽!”怀济替榻上这小团子掖了掖被角,眉头皱出一个“川”。苏容睡梦里呓语两句,贴锅饼一般翻了个身,刚掖好的被角又松了。这是一个美梦,一个春秋大梦!梦中有不计朝臣拜服脚下,山呼万岁,直上云霄……梦中有糯米粉团滚滚而来,晶莹剔透,争抢着入他之口……梦中还有皇叔叔抱,一抬头就落了桃花满脸,和壶里的甜水一样,轻飘飘又醉醺醺……他乐不可支的蹬腿,口水流的越发凶了!……一封圣旨昭告天下,承国顷刻间换了天地,三岁蒙童穿上龙袍,对着江山指手画脚,口水恨不能淹了御案。人皆道,承国社稷休矣,锦绣江山将塌,且看吧,这好一番基业,几日被霍霍的一干二净?隐凰城与大隋,如今可算是撞上了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此事不出手更待何时?愣着干嘛,趁虚而入啊!流言蜚语如猛虎,闹得上上下下战战兢兢人心惶惶!可哪知道,等了个把个月,竟是风平浪静,落石无声?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烽烟战火不只未曾烧到承国,还在这一年的尾巴上,彻底消弭在九州之境。一时间,三国鼎立,互不侵犯,爆竹声中一岁除,辞旧迎新,竟是迎来了一个难能太平的年节!(完)若不是顾忌着这小子的安危,她何至于命云筝带着平川城去降,闹一圈人有砸回了她的手里。叶宸枫还未说话,苏容却嘻嘻笑笑,呜哝道:“来做皇帝,他们说朕来这里还能做皇帝,皇叔叔抱。”姑苏亦水闻言眸光流转,“谁骗你来当皇帝的,你找谁抱去。”继而板眼横扫一旁,“怎么回事?”苏容摊手,一双眼瞪得幽幽然,“骗子!”叶宸枫有口难言的被二人一番话打成了罪人。“骗什么?你没有见到人吗,嗯?自己没本事令人折服,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叶宸枫毫不客气的打压下苏容的气焰,转而将人丢的更远一些。姑苏亦水瞥他一眼,“莫非你也要折服我?”“求之不得。”叶宸枫闻言笑了笑,毫无愧色的点头。姑苏亦水一卷书砸在他身上,转身向里走去。“你招来的麻烦,自己哄着去。”苏容大力摇头,扑上去,“不不不,不走。”叶宸枫好整以暇,坐看二人。姑苏亦水硬是耐着性子陪苏容耍到没力气,看他被宫人带下去,累的直歪头。“你到底准备如何?”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的看向清闲的令人切齿的叶宸枫,眉心一动。“且拭目以待。”他眼底一抹笑意,未曾回避却也未言透。隐凰城如今所向披靡,眨眼之间开疆拓土千万里,可能不能安稳的纳入怀中还是问题。他不出手,自有卫烨按捺不住动手,眼看着隐凰城势力与日俱增,他自然要为其好生觅一个对手。姑苏亦水自不关心这些,谁家的山河倾覆,她也一样安之若素,承国如何,隐凰城如何,也都不过是她眼下烟尘,可若说全然不顾,又是可不能,就凭着这些日子,她为承国付出的心血,也是心存恻隐的。“兵不血刃。”她笑了笑,与他目光一错。“大象无形。”叶宸枫闻言略一勾唇,不置可否。“世人凡几,知之者甚少,若你亦未看透,何愁旁人洞察先机。”若依着局势看,承国如今岌岌可危,处在风浪中心,却失了先势,可劫难又未尝不是机遇。心有多大,看的便有多远,纵然进退维谷,可从另一面来看,却是韬光养晦的最好时机,承国声名在外,难免树大招风,若能接机避其锋芒,亦是再好不过。姑苏亦水目光有些飘远,略一颔首,抿唇一线,“后来者居上。”风云不动,水波不兴,天地有光,雪底埋花,三百年间最清列的风吹过山头,有烽火彤红,兵戈喑哑,苍穹之下,流光飞舞,星子藏海。寒来暑往,秋风送走烈阳,华国百日血战终究落下帷幕,旧家山河狼藉,新升辕旗泣血,跌宕起伏间尽是无数悲欢共离合。三个月间,便足以江山易主,汶城百尺长阶,鲜血洗遍,一笔一划尽是判官笔下的人命债,去往匆匆。姑苏子复眸底一抹幽光,抬手接了雪白信鸽,指尖细如蝇头的小字,一目十行扫过,他眉峰顿冷。大隋,卫烨,果真难缠!……第378章 外强中干夏末秋初里,万物尽在萎靡之中,东边日出西边雨,天气亦是阴晴不定,只一曲离殇,半座草亭,人世变幻,瑟瑟江水一段红。南北逃难而来的百姓纷纷如雨,具盼着能够扎根承国,如今时局,隐凰城与大隋各执一方,二者互不相容,自不日前交战后更是势同水火,放眼天下,能够庇护他们短暂安稳的也就只有忽而静默不争的承国了。尽然是隔了家国兴亡,千里关山,但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能得一份安稳,保住性命三餐无愁,已是最大的祈愿。阳城周围,因为这些奔难而来的人潮人海,顿时乱糟糟如同热火烹油,连同周围原本秀丽无限的山水亦遭了难。这钟灵毓秀美景本是世家子弟,宦官豪绅饮弄风月的好去处,如今却被这些蓬头垢面的难民糟蹋,着实是牛嚼牡丹。啧啧顿首叹息的大人们大手一挥,一处处济世粥棚搭起,只将这些人好生安顿下来,一本本奏折雪花般的便落在了紫宸殿的案头上。怜悯之心虽有,但抵不过大势所趋,承国纵然底蕴再足,也不能如此来者不拒的收容这些人,毕竟怎么说也是敌国子民,其中有否混入奸细,谁又能说得准呢?大人们不只怜悯难民,却也更担忧自家兴衰,眼见这些国破家亡后的下场,他们这才警钟大鸣,承国绝不能步前者之后尘!简陋的搭棚内被挤的伸不开腿,稚子的哭闹声,老者的艰难喘息,女人抽抽搭搭的啜泣……姑苏亦水放下手中三粒米的粥碗,转身还未两步迈出,就见身后转眼便被不知何处闯出的人一抢而空。“这釜底抽薪一招,那些个老狐狸,必再无人敢暗耍花招,一个个俯首帖耳的听命。”迎面草亭,她未曾步入,话便先随风传到耳边,只打断了抚琴指下的离殇曲。“如何?先今万事俱备,东风可该来了?”若无人暗中授意,仅凭这些面黄肌瘦的难民,怎么可能冲破边界,还直奔到了阳城外。叶宸枫一划琴弦顿声,他目光微动,扫过远处戚戚之景,一抹似冷似嘲的短叹。“君王之罪,祸及子民,隐凰城与大隋但凡能够三分胸襟,这些人又何至于背井离乡奔难于此。”他纵然同卫烨与姑苏应锦一般,心有争霸之意,志在天下一统,可却绝不屑此等行经,划分三六九等,奴役别国子民。“战势越发激荡,隐凰城与卫烨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约束手下,颁布推行新令,只怕他们即便是有心,也无力在这时候统筹兼顾。”姑苏亦水略一沉眸,思忱一瞬后道。“一地尚且治不好,千百里尽入掌中,亦是外强中干,徒有其表。”叶宸枫摇头,一抹轻笑,不掩冷蔑之意。“朕无须出手,便是仍凭他们斗下去,承国仍旧是稳立不败之地。”隐凰城与大隋之争,承国即便是两不相沾,无所作为,也无人敢擅自犯边,三方鼎立,必然互为牵制。第379章 弃去人间富贵王“稳坐钓鱼台,制衡大隋与隐凰城的野心,这便是你要我拭目以待的?”姑苏亦水指尖按在琴弦上,倏而的一拨,乱了他手下分寸。她眼底笑意夹杂着一抹意味深长,正落在他的脸上,锋利如破空之剑,冶然似三尺红绡。叶宸枫与她四目相视,片刻哑然失笑,“谁管它江山更迭又大浪淘沙的,他们有闲心去争去抢随他去。”“这便好了,留下长河落日,秋高气爽,只你我二人方有这逸致闲情。”水面如镜,旖旎交织了一双倒影,正是那白衣萧肃枝头雪,红袖妖娆水上砂。“陛下的闲情逸致在哪?你观身后难民如潮,御案前奏章似雪,朝堂上人头攒动,何处偷得一浮生?”她步步逼近眼前,眉梢眼角炫然艳色,宛如飘摇山河间迷了行者的一场大雪,困了十里枫林,三山五岳。他毫不客气的将这场留人雪纳入怀中,人世既如浮萍,何妨醉生梦死一场,余下那烽火狼烟,刀剑喑哑,化一曲风月落指下,簪秋风瑟瑟,拥丽人如花。“闻说今时此地,四野无人,阡陌相通,高头大马,日行千里。”左右无人,大道且行,他暗指什么,真是不正经。“某亦听闻承国有千里锦绣,不计珍宝,城阙高处,一日赏尽人间花。”她眸中有星子,笑意氤氲。“传言扑风捉影,夫人万莫道听途说,千里锦绣虽有,不计珍宝纵多,但那日秋高气爽,城郊江畔,据说有恶人不速,恃美行凶,主人一着不慎,此后落得个音讯全无。”他正襟危坐,不误调试琴弦,一声铮然,有马蹄如鼓。“世事险恶,人心叵测呐。”姑苏亦水面无表情惋惜,藏不住翘起的唇角,他明敲暗打,她自见招拆招。只不过……到底是谁要劫持谁?谁又设好红粉局?谁才难逃风月关?“所以说,有些人纵然是美若冠玉,霁月清风,却也难保不是奸恶之辈,心黑手辣,万不可以貌取人。”“陛下此后,定当引以为戒,莫要轻信于人。”姑苏亦水侧眸望他,眼底霜雪之下,似有灼然星火,冰下生花,言间碎雪回风一抹轻笑。“自然是……下不为例。”沉吟一瞬,他正经颔首,眸光一抬,却正对上了一双潋滟双眼。她眸光一闪,熠熠生辉,妖娆间一瞥锋芒,冷冶中半分慵然,嫣然一笑,呼吸可闻。纵是朝夕相对,他亦是被这妖冶晃得头晕目眩,唇齿之间,只品得了半分滋味,人便已在颠簸马背上,如在云端,长风送爽,转眼间便甩了长亭丈远。“恶贼掳了主人何处去了?”姑苏亦水策马扬鞭,与他贴近细语,耳鬓厮磨间长发结绕。“山高水长,大路迢迢,若依我之见,怕是该找个山明水秀之地,金屋藏娇。”他长笑一声,陡然间搂她飞旋一圈,转了个前后,策马惊驰,万山后退。天地不过一床被,春夏秋冬各纹样,若有多情不辜负,弃去人间富贵王。人生在世须尽欢!都道是红尘峥嵘,岁月弹指,殊不知更当纵情,莫敢虚度!第380章 春风送暖入屠苏紫宸殿内一声惊天动地的摔倒声,紧接着哭天抢地伏地一片。地上一封诏书,两纸书信,堂堂一巍然大国,主人竟就这般,留书而去了?怀济泪眼婆娑,“陛下,您要走也别丢下老奴啊!”宿衣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生无可恋的掩上半张脸。禾衣沉默不语,攥紧手心。竞衣尚且还存了两分理智,一抬眼扫过玉案,却见一团朱玄扭动,上边明晃晃绣着五爪金龙。晴天霹雳,直击的人心,众人眼睁睁看着苏容晕乎乎的爬出桌案下,抖着龙袍,咧开小嘴,展颜一笑。好个粉面朱唇,晃得人头晕眼花,眼冒金星!“爱卿……卿平身!朕还想喝……咯咯咯……甜,甜!”苏容醉醺醺捧着酒壶子,一步三晃的走到地上趴着的庞然大物面前,俯身伸出微肉的小手,一把拍散了宿衣的发冠。“你你你……”你小子!宿衣一句话卡在喉中,硬生生翻了个白眼,混合满腹血泪吞咽,倒流在心中。陛下呐,您还真给这小子千里迢迢招来做皇帝啊?假的吧,假的吧?他怒急攻心,竟真真给气的眼冒金星,昏厥了过去。禾衣无言以对的扫过狼藉一片,拉了一条腿,将栽过去的宿衣拉了出去,那粗暴的拖拽,可谓是毫不留情。竞衣拾起地上圣旨与书信,一目十行过去,又郑重其事的放回了原处。他一捞,接住苏容脱手而掉的酒壶,僵硬的迈退走了出去。怀济摇了摇头,泪花花捧了圣旨连读了三遍,恨不能将上边盯出花来,最终却只能无奈的收拾残局。“伯伯,好多星星!哇!哇哇!”苏容挂在他的腿上,两圈脚底打滑,一下子便酩酊大醉,趴在一边,口水直流。怀济哭笑不得,将这小皇帝放回榻上,一时悲从中来,一时又唉声叹气!陛下呀,您苦心经营了这般大好局面,到最后竟这样两袖清风的甩手离去,却叫人老奴,又该如何是好啊?您就算是要走,也该暗中知会老奴一声,这也好提前打点细软,带上水粮啊!就算这些都不重要,可有可无,您也带上老奴啊!“这日子,以后怎么过呐?愁煞人喽!”怀济替榻上这小团子掖了掖被角,眉头皱出一个“川”。苏容睡梦里呓语两句,贴锅饼一般翻了个身,刚掖好的被角又松了。这是一个美梦,一个春秋大梦!梦中有不计朝臣拜服脚下,山呼万岁,直上云霄……梦中有糯米粉团滚滚而来,晶莹剔透,争抢着入他之口……梦中还有皇叔叔抱,一抬头就落了桃花满脸,和壶里的甜水一样,轻飘飘又醉醺醺……他乐不可支的蹬腿,口水流的越发凶了!……一封圣旨昭告天下,承国顷刻间换了天地,三岁蒙童穿上龙袍,对着江山指手画脚,口水恨不能淹了御案。人皆道,承国社稷休矣,锦绣江山将塌,且看吧,这好一番基业,几日被霍霍的一干二净?隐凰城与大隋,如今可算是撞上了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此事不出手更待何时?愣着干嘛,趁虚而入啊!流言蜚语如猛虎,闹得上上下下战战兢兢人心惶惶!可哪知道,等了个把个月,竟是风平浪静,落石无声?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烽烟战火不只未曾烧到承国,还在这一年的尾巴上,彻底消弭在九州之境。一时间,三国鼎立,互不侵犯,爆竹声中一岁除,辞旧迎新,竟是迎来了一个难能太平的年节!(完)若不是顾忌着这小子的安危,她何至于命云筝带着平川城去降,闹一圈人有砸回了她的手里。叶宸枫还未说话,苏容却嘻嘻笑笑,呜哝道:“来做皇帝,他们说朕来这里还能做皇帝,皇叔叔抱。”姑苏亦水闻言眸光流转,“谁骗你来当皇帝的,你找谁抱去。”继而板眼横扫一旁,“怎么回事?”苏容摊手,一双眼瞪得幽幽然,“骗子!”叶宸枫有口难言的被二人一番话打成了罪人。“骗什么?你没有见到人吗,嗯?自己没本事令人折服,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叶宸枫毫不客气的打压下苏容的气焰,转而将人丢的更远一些。姑苏亦水瞥他一眼,“莫非你也要折服我?”“求之不得。”叶宸枫闻言笑了笑,毫无愧色的点头。姑苏亦水一卷书砸在他身上,转身向里走去。“你招来的麻烦,自己哄着去。”苏容大力摇头,扑上去,“不不不,不走。”叶宸枫好整以暇,坐看二人。姑苏亦水硬是耐着性子陪苏容耍到没力气,看他被宫人带下去,累的直歪头。“你到底准备如何?”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的看向清闲的令人切齿的叶宸枫,眉心一动。“且拭目以待。”他眼底一抹笑意,未曾回避却也未言透。隐凰城如今所向披靡,眨眼之间开疆拓土千万里,可能不能安稳的纳入怀中还是问题。他不出手,自有卫烨按捺不住动手,眼看着隐凰城势力与日俱增,他自然要为其好生觅一个对手。姑苏亦水自不关心这些,谁家的山河倾覆,她也一样安之若素,承国如何,隐凰城如何,也都不过是她眼下烟尘,可若说全然不顾,又是可不能,就凭着这些日子,她为承国付出的心血,也是心存恻隐的。“兵不血刃。”她笑了笑,与他目光一错。“大象无形。”叶宸枫闻言略一勾唇,不置可否。“世人凡几,知之者甚少,若你亦未看透,何愁旁人洞察先机。”若依着局势看,承国如今岌岌可危,处在风浪中心,却失了先势,可劫难又未尝不是机遇。心有多大,看的便有多远,纵然进退维谷,可从另一面来看,却是韬光养晦的最好时机,承国声名在外,难免树大招风,若能接机避其锋芒,亦是再好不过。姑苏亦水目光有些飘远,略一颔首,抿唇一线,“后来者居上。”风云不动,水波不兴,天地有光,雪底埋花,三百年间最清列的风吹过山头,有烽火彤红,兵戈喑哑,苍穹之下,流光飞舞,星子藏海。寒来暑往,秋风送走烈阳,华国百日血战终究落下帷幕,旧家山河狼藉,新升辕旗泣血,跌宕起伏间尽是无数悲欢共离合。三个月间,便足以江山易主,汶城百尺长阶,鲜血洗遍,一笔一划尽是判官笔下的人命债,去往匆匆。姑苏子复眸底一抹幽光,抬手接了雪白信鸽,指尖细如蝇头的小字,一目十行扫过,他眉峰顿冷。大隋,卫烨,果真难缠!……第378章 外强中干夏末秋初里,万物尽在萎靡之中,东边日出西边雨,天气亦是阴晴不定,只一曲离殇,半座草亭,人世变幻,瑟瑟江水一段红。南北逃难而来的百姓纷纷如雨,具盼着能够扎根承国,如今时局,隐凰城与大隋各执一方,二者互不相容,自不日前交战后更是势同水火,放眼天下,能够庇护他们短暂安稳的也就只有忽而静默不争的承国了。尽然是隔了家国兴亡,千里关山,但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能得一份安稳,保住性命三餐无愁,已是最大的祈愿。阳城周围,因为这些奔难而来的人潮人海,顿时乱糟糟如同热火烹油,连同周围原本秀丽无限的山水亦遭了难。这钟灵毓秀美景本是世家子弟,宦官豪绅饮弄风月的好去处,如今却被这些蓬头垢面的难民糟蹋,着实是牛嚼牡丹。啧啧顿首叹息的大人们大手一挥,一处处济世粥棚搭起,只将这些人好生安顿下来,一本本奏折雪花般的便落在了紫宸殿的案头上。怜悯之心虽有,但抵不过大势所趋,承国纵然底蕴再足,也不能如此来者不拒的收容这些人,毕竟怎么说也是敌国子民,其中有否混入奸细,谁又能说得准呢?大人们不只怜悯难民,却也更担忧自家兴衰,眼见这些国破家亡后的下场,他们这才警钟大鸣,承国绝不能步前者之后尘!简陋的搭棚内被挤的伸不开腿,稚子的哭闹声,老者的艰难喘息,女人抽抽搭搭的啜泣……姑苏亦水放下手中三粒米的粥碗,转身还未两步迈出,就见身后转眼便被不知何处闯出的人一抢而空。“这釜底抽薪一招,那些个老狐狸,必再无人敢暗耍花招,一个个俯首帖耳的听命。”迎面草亭,她未曾步入,话便先随风传到耳边,只打断了抚琴指下的离殇曲。“如何?先今万事俱备,东风可该来了?”若无人暗中授意,仅凭这些面黄肌瘦的难民,怎么可能冲破边界,还直奔到了阳城外。叶宸枫一划琴弦顿声,他目光微动,扫过远处戚戚之景,一抹似冷似嘲的短叹。“君王之罪,祸及子民,隐凰城与大隋但凡能够三分胸襟,这些人又何至于背井离乡奔难于此。”他纵然同卫烨与姑苏应锦一般,心有争霸之意,志在天下一统,可却绝不屑此等行经,划分三六九等,奴役别国子民。“战势越发激荡,隐凰城与卫烨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约束手下,颁布推行新令,只怕他们即便是有心,也无力在这时候统筹兼顾。”姑苏亦水略一沉眸,思忱一瞬后道。“一地尚且治不好,千百里尽入掌中,亦是外强中干,徒有其表。”叶宸枫摇头,一抹轻笑,不掩冷蔑之意。“朕无须出手,便是仍凭他们斗下去,承国仍旧是稳立不败之地。”隐凰城与大隋之争,承国即便是两不相沾,无所作为,也无人敢擅自犯边,三方鼎立,必然互为牵制。第379章 弃去人间富贵王“稳坐钓鱼台,制衡大隋与隐凰城的野心,这便是你要我拭目以待的?”姑苏亦水指尖按在琴弦上,倏而的一拨,乱了他手下分寸。她眼底笑意夹杂着一抹意味深长,正落在他的脸上,锋利如破空之剑,冶然似三尺红绡。叶宸枫与她四目相视,片刻哑然失笑,“谁管它江山更迭又大浪淘沙的,他们有闲心去争去抢随他去。”“这便好了,留下长河落日,秋高气爽,只你我二人方有这逸致闲情。”水面如镜,旖旎交织了一双倒影,正是那白衣萧肃枝头雪,红袖妖娆水上砂。“陛下的闲情逸致在哪?你观身后难民如潮,御案前奏章似雪,朝堂上人头攒动,何处偷得一浮生?”她步步逼近眼前,眉梢眼角炫然艳色,宛如飘摇山河间迷了行者的一场大雪,困了十里枫林,三山五岳。他毫不客气的将这场留人雪纳入怀中,人世既如浮萍,何妨醉生梦死一场,余下那烽火狼烟,刀剑喑哑,化一曲风月落指下,簪秋风瑟瑟,拥丽人如花。“闻说今时此地,四野无人,阡陌相通,高头大马,日行千里。”左右无人,大道且行,他暗指什么,真是不正经。“某亦听闻承国有千里锦绣,不计珍宝,城阙高处,一日赏尽人间花。”她眸中有星子,笑意氤氲。“传言扑风捉影,夫人万莫道听途说,千里锦绣虽有,不计珍宝纵多,但那日秋高气爽,城郊江畔,据说有恶人不速,恃美行凶,主人一着不慎,此后落得个音讯全无。”他正襟危坐,不误调试琴弦,一声铮然,有马蹄如鼓。“世事险恶,人心叵测呐。”姑苏亦水面无表情惋惜,藏不住翘起的唇角,他明敲暗打,她自见招拆招。只不过……到底是谁要劫持谁?谁又设好红粉局?谁才难逃风月关?“所以说,有些人纵然是美若冠玉,霁月清风,却也难保不是奸恶之辈,心黑手辣,万不可以貌取人。”“陛下此后,定当引以为戒,莫要轻信于人。”姑苏亦水侧眸望他,眼底霜雪之下,似有灼然星火,冰下生花,言间碎雪回风一抹轻笑。“自然是……下不为例。”沉吟一瞬,他正经颔首,眸光一抬,却正对上了一双潋滟双眼。她眸光一闪,熠熠生辉,妖娆间一瞥锋芒,冷冶中半分慵然,嫣然一笑,呼吸可闻。纵是朝夕相对,他亦是被这妖冶晃得头晕目眩,唇齿之间,只品得了半分滋味,人便已在颠簸马背上,如在云端,长风送爽,转眼间便甩了长亭丈远。“恶贼掳了主人何处去了?”姑苏亦水策马扬鞭,与他贴近细语,耳鬓厮磨间长发结绕。“山高水长,大路迢迢,若依我之见,怕是该找个山明水秀之地,金屋藏娇。”他长笑一声,陡然间搂她飞旋一圈,转了个前后,策马惊驰,万山后退。天地不过一床被,春夏秋冬各纹样,若有多情不辜负,弃去人间富贵王。人生在世须尽欢!都道是红尘峥嵘,岁月弹指,殊不知更当纵情,莫敢虚度!第380章 春风送暖入屠苏紫宸殿内一声惊天动地的摔倒声,紧接着哭天抢地伏地一片。地上一封诏书,两纸书信,堂堂一巍然大国,主人竟就这般,留书而去了?怀济泪眼婆娑,“陛下,您要走也别丢下老奴啊!”宿衣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生无可恋的掩上半张脸。禾衣沉默不语,攥紧手心。竞衣尚且还存了两分理智,一抬眼扫过玉案,却见一团朱玄扭动,上边明晃晃绣着五爪金龙。晴天霹雳,直击的人心,众人眼睁睁看着苏容晕乎乎的爬出桌案下,抖着龙袍,咧开小嘴,展颜一笑。好个粉面朱唇,晃得人头晕眼花,眼冒金星!“爱卿……卿平身!朕还想喝……咯咯咯……甜,甜!”苏容醉醺醺捧着酒壶子,一步三晃的走到地上趴着的庞然大物面前,俯身伸出微肉的小手,一把拍散了宿衣的发冠。“你你你……”你小子!宿衣一句话卡在喉中,硬生生翻了个白眼,混合满腹血泪吞咽,倒流在心中。陛下呐,您还真给这小子千里迢迢招来做皇帝啊?假的吧,假的吧?他怒急攻心,竟真真给气的眼冒金星,昏厥了过去。禾衣无言以对的扫过狼藉一片,拉了一条腿,将栽过去的宿衣拉了出去,那粗暴的拖拽,可谓是毫不留情。竞衣拾起地上圣旨与书信,一目十行过去,又郑重其事的放回了原处。他一捞,接住苏容脱手而掉的酒壶,僵硬的迈退走了出去。怀济摇了摇头,泪花花捧了圣旨连读了三遍,恨不能将上边盯出花来,最终却只能无奈的收拾残局。“伯伯,好多星星!哇!哇哇!”苏容挂在他的腿上,两圈脚底打滑,一下子便酩酊大醉,趴在一边,口水直流。怀济哭笑不得,将这小皇帝放回榻上,一时悲从中来,一时又唉声叹气!陛下呀,您苦心经营了这般大好局面,到最后竟这样两袖清风的甩手离去,却叫人老奴,又该如何是好啊?您就算是要走,也该暗中知会老奴一声,这也好提前打点细软,带上水粮啊!就算这些都不重要,可有可无,您也带上老奴啊!“这日子,以后怎么过呐?愁煞人喽!”怀济替榻上这小团子掖了掖被角,眉头皱出一个“川”。苏容睡梦里呓语两句,贴锅饼一般翻了个身,刚掖好的被角又松了。这是一个美梦,一个春秋大梦!梦中有不计朝臣拜服脚下,山呼万岁,直上云霄……梦中有糯米粉团滚滚而来,晶莹剔透,争抢着入他之口……梦中还有皇叔叔抱,一抬头就落了桃花满脸,和壶里的甜水一样,轻飘飘又醉醺醺……他乐不可支的蹬腿,口水流的越发凶了!……一封圣旨昭告天下,承国顷刻间换了天地,三岁蒙童穿上龙袍,对着江山指手画脚,口水恨不能淹了御案。人皆道,承国社稷休矣,锦绣江山将塌,且看吧,这好一番基业,几日被霍霍的一干二净?隐凰城与大隋,如今可算是撞上了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此事不出手更待何时?愣着干嘛,趁虚而入啊!流言蜚语如猛虎,闹得上上下下战战兢兢人心惶惶!可哪知道,等了个把个月,竟是风平浪静,落石无声?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烽烟战火不只未曾烧到承国,还在这一年的尾巴上,彻底消弭在九州之境。一时间,三国鼎立,互不侵犯,爆竹声中一岁除,辞旧迎新,竟是迎来了一个难能太平的年节!(完)若不是顾忌着这小子的安危,她何至于命云筝带着平川城去降,闹一圈人有砸回了她的手里。叶宸枫还未说话,苏容却嘻嘻笑笑,呜哝道:“来做皇帝,他们说朕来这里还能做皇帝,皇叔叔抱。”姑苏亦水闻言眸光流转,“谁骗你来当皇帝的,你找谁抱去。”继而板眼横扫一旁,“怎么回事?”苏容摊手,一双眼瞪得幽幽然,“骗子!”叶宸枫有口难言的被二人一番话打成了罪人。“骗什么?你没有见到人吗,嗯?自己没本事令人折服,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叶宸枫毫不客气的打压下苏容的气焰,转而将人丢的更远一些。姑苏亦水瞥他一眼,“莫非你也要折服我?”“求之不得。”叶宸枫闻言笑了笑,毫无愧色的点头。姑苏亦水一卷书砸在他身上,转身向里走去。“你招来的麻烦,自己哄着去。”苏容大力摇头,扑上去,“不不不,不走。”叶宸枫好整以暇,坐看二人。姑苏亦水硬是耐着性子陪苏容耍到没力气,看他被宫人带下去,累的直歪头。“你到底准备如何?”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的看向清闲的令人切齿的叶宸枫,眉心一动。“且拭目以待。”他眼底一抹笑意,未曾回避却也未言透。隐凰城如今所向披靡,眨眼之间开疆拓土千万里,可能不能安稳的纳入怀中还是问题。他不出手,自有卫烨按捺不住动手,眼看着隐凰城势力与日俱增,他自然要为其好生觅一个对手。姑苏亦水自不关心这些,谁家的山河倾覆,她也一样安之若素,承国如何,隐凰城如何,也都不过是她眼下烟尘,可若说全然不顾,又是可不能,就凭着这些日子,她为承国付出的心血,也是心存恻隐的。“兵不血刃。”她笑了笑,与他目光一错。“大象无形。”叶宸枫闻言略一勾唇,不置可否。“世人凡几,知之者甚少,若你亦未看透,何愁旁人洞察先机。”若依着局势看,承国如今岌岌可危,处在风浪中心,却失了先势,可劫难又未尝不是机遇。心有多大,看的便有多远,纵然进退维谷,可从另一面来看,却是韬光养晦的最好时机,承国声名在外,难免树大招风,若能接机避其锋芒,亦是再好不过。姑苏亦水目光有些飘远,略一颔首,抿唇一线,“后来者居上。”风云不动,水波不兴,天地有光,雪底埋花,三百年间最清列的风吹过山头,有烽火彤红,兵戈喑哑,苍穹之下,流光飞舞,星子藏海。寒来暑往,秋风送走烈阳,华国百日血战终究落下帷幕,旧家山河狼藉,新升辕旗泣血,跌宕起伏间尽是无数悲欢共离合。三个月间,便足以江山易主,汶城百尺长阶,鲜血洗遍,一笔一划尽是判官笔下的人命债,去往匆匆。姑苏子复眸底一抹幽光,抬手接了雪白信鸽,指尖细如蝇头的小字,一目十行扫过,他眉峰顿冷。大隋,卫烨,果真难缠!……第378章 外强中干夏末秋初里,万物尽在萎靡之中,东边日出西边雨,天气亦是阴晴不定,只一曲离殇,半座草亭,人世变幻,瑟瑟江水一段红。南北逃难而来的百姓纷纷如雨,具盼着能够扎根承国,如今时局,隐凰城与大隋各执一方,二者互不相容,自不日前交战后更是势同水火,放眼天下,能够庇护他们短暂安稳的也就只有忽而静默不争的承国了。尽然是隔了家国兴亡,千里关山,但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能得一份安稳,保住性命三餐无愁,已是最大的祈愿。阳城周围,因为这些奔难而来的人潮人海,顿时乱糟糟如同热火烹油,连同周围原本秀丽无限的山水亦遭了难。这钟灵毓秀美景本是世家子弟,宦官豪绅饮弄风月的好去处,如今却被这些蓬头垢面的难民糟蹋,着实是牛嚼牡丹。啧啧顿首叹息的大人们大手一挥,一处处济世粥棚搭起,只将这些人好生安顿下来,一本本奏折雪花般的便落在了紫宸殿的案头上。怜悯之心虽有,但抵不过大势所趋,承国纵然底蕴再足,也不能如此来者不拒的收容这些人,毕竟怎么说也是敌国子民,其中有否混入奸细,谁又能说得准呢?大人们不只怜悯难民,却也更担忧自家兴衰,眼见这些国破家亡后的下场,他们这才警钟大鸣,承国绝不能步前者之后尘!简陋的搭棚内被挤的伸不开腿,稚子的哭闹声,老者的艰难喘息,女人抽抽搭搭的啜泣……姑苏亦水放下手中三粒米的粥碗,转身还未两步迈出,就见身后转眼便被不知何处闯出的人一抢而空。“这釜底抽薪一招,那些个老狐狸,必再无人敢暗耍花招,一个个俯首帖耳的听命。”迎面草亭,她未曾步入,话便先随风传到耳边,只打断了抚琴指下的离殇曲。“如何?先今万事俱备,东风可该来了?”若无人暗中授意,仅凭这些面黄肌瘦的难民,怎么可能冲破边界,还直奔到了阳城外。叶宸枫一划琴弦顿声,他目光微动,扫过远处戚戚之景,一抹似冷似嘲的短叹。“君王之罪,祸及子民,隐凰城与大隋但凡能够三分胸襟,这些人又何至于背井离乡奔难于此。”他纵然同卫烨与姑苏应锦一般,心有争霸之意,志在天下一统,可却绝不屑此等行经,划分三六九等,奴役别国子民。“战势越发激荡,隐凰城与卫烨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约束手下,颁布推行新令,只怕他们即便是有心,也无力在这时候统筹兼顾。”姑苏亦水略一沉眸,思忱一瞬后道。“一地尚且治不好,千百里尽入掌中,亦是外强中干,徒有其表。”叶宸枫摇头,一抹轻笑,不掩冷蔑之意。“朕无须出手,便是仍凭他们斗下去,承国仍旧是稳立不败之地。”隐凰城与大隋之争,承国即便是两不相沾,无所作为,也无人敢擅自犯边,三方鼎立,必然互为牵制。第379章 弃去人间富贵王“稳坐钓鱼台,制衡大隋与隐凰城的野心,这便是你要我拭目以待的?”姑苏亦水指尖按在琴弦上,倏而的一拨,乱了他手下分寸。她眼底笑意夹杂着一抹意味深长,正落在他的脸上,锋利如破空之剑,冶然似三尺红绡。叶宸枫与她四目相视,片刻哑然失笑,“谁管它江山更迭又大浪淘沙的,他们有闲心去争去抢随他去。”“这便好了,留下长河落日,秋高气爽,只你我二人方有这逸致闲情。”水面如镜,旖旎交织了一双倒影,正是那白衣萧肃枝头雪,红袖妖娆水上砂。“陛下的闲情逸致在哪?你观身后难民如潮,御案前奏章似雪,朝堂上人头攒动,何处偷得一浮生?”她步步逼近眼前,眉梢眼角炫然艳色,宛如飘摇山河间迷了行者的一场大雪,困了十里枫林,三山五岳。他毫不客气的将这场留人雪纳入怀中,人世既如浮萍,何妨醉生梦死一场,余下那烽火狼烟,刀剑喑哑,化一曲风月落指下,簪秋风瑟瑟,拥丽人如花。“闻说今时此地,四野无人,阡陌相通,高头大马,日行千里。”左右无人,大道且行,他暗指什么,真是不正经。“某亦听闻承国有千里锦绣,不计珍宝,城阙高处,一日赏尽人间花。”她眸中有星子,笑意氤氲。“传言扑风捉影,夫人万莫道听途说,千里锦绣虽有,不计珍宝纵多,但那日秋高气爽,城郊江畔,据说有恶人不速,恃美行凶,主人一着不慎,此后落得个音讯全无。”他正襟危坐,不误调试琴弦,一声铮然,有马蹄如鼓。“世事险恶,人心叵测呐。”姑苏亦水面无表情惋惜,藏不住翘起的唇角,他明敲暗打,她自见招拆招。只不过……到底是谁要劫持谁?谁又设好红粉局?谁才难逃风月关?“所以说,有些人纵然是美若冠玉,霁月清风,却也难保不是奸恶之辈,心黑手辣,万不可以貌取人。”“陛下此后,定当引以为戒,莫要轻信于人。”姑苏亦水侧眸望他,眼底霜雪之下,似有灼然星火,冰下生花,言间碎雪回风一抹轻笑。“自然是……下不为例。”沉吟一瞬,他正经颔首,眸光一抬,却正对上了一双潋滟双眼。她眸光一闪,熠熠生辉,妖娆间一瞥锋芒,冷冶中半分慵然,嫣然一笑,呼吸可闻。纵是朝夕相对,他亦是被这妖冶晃得头晕目眩,唇齿之间,只品得了半分滋味,人便已在颠簸马背上,如在云端,长风送爽,转眼间便甩了长亭丈远。“恶贼掳了主人何处去了?”姑苏亦水策马扬鞭,与他贴近细语,耳鬓厮磨间长发结绕。“山高水长,大路迢迢,若依我之见,怕是该找个山明水秀之地,金屋藏娇。”他长笑一声,陡然间搂她飞旋一圈,转了个前后,策马惊驰,万山后退。天地不过一床被,春夏秋冬各纹样,若有多情不辜负,弃去人间富贵王。人生在世须尽欢!都道是红尘峥嵘,岁月弹指,殊不知更当纵情,莫敢虚度!第380章 春风送暖入屠苏紫宸殿内一声惊天动地的摔倒声,紧接着哭天抢地伏地一片。地上一封诏书,两纸书信,堂堂一巍然大国,主人竟就这般,留书而去了?怀济泪眼婆娑,“陛下,您要走也别丢下老奴啊!”宿衣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生无可恋的掩上半张脸。禾衣沉默不语,攥紧手心。竞衣尚且还存了两分理智,一抬眼扫过玉案,却见一团朱玄扭动,上边明晃晃绣着五爪金龙。晴天霹雳,直击的人心,众人眼睁睁看着苏容晕乎乎的爬出桌案下,抖着龙袍,咧开小嘴,展颜一笑。好个粉面朱唇,晃得人头晕眼花,眼冒金星!“爱卿……卿平身!朕还想喝……咯咯咯……甜,甜!”苏容醉醺醺捧着酒壶子,一步三晃的走到地上趴着的庞然大物面前,俯身伸出微肉的小手,一把拍散了宿衣的发冠。“你你你……”你小子!宿衣一句话卡在喉中,硬生生翻了个白眼,混合满腹血泪吞咽,倒流在心中。陛下呐,您还真给这小子千里迢迢招来做皇帝啊?假的吧,假的吧?他怒急攻心,竟真真给气的眼冒金星,昏厥了过去。禾衣无言以对的扫过狼藉一片,拉了一条腿,将栽过去的宿衣拉了出去,那粗暴的拖拽,可谓是毫不留情。竞衣拾起地上圣旨与书信,一目十行过去,又郑重其事的放回了原处。他一捞,接住苏容脱手而掉的酒壶,僵硬的迈退走了出去。怀济摇了摇头,泪花花捧了圣旨连读了三遍,恨不能将上边盯出花来,最终却只能无奈的收拾残局。“伯伯,好多星星!哇!哇哇!”苏容挂在他的腿上,两圈脚底打滑,一下子便酩酊大醉,趴在一边,口水直流。怀济哭笑不得,将这小皇帝放回榻上,一时悲从中来,一时又唉声叹气!陛下呀,您苦心经营了这般大好局面,到最后竟这样两袖清风的甩手离去,却叫人老奴,又该如何是好啊?您就算是要走,也该暗中知会老奴一声,这也好提前打点细软,带上水粮啊!就算这些都不重要,可有可无,您也带上老奴啊!“这日子,以后怎么过呐?愁煞人喽!”怀济替榻上这小团子掖了掖被角,眉头皱出一个“川”。苏容睡梦里呓语两句,贴锅饼一般翻了个身,刚掖好的被角又松了。这是一个美梦,一个春秋大梦!梦中有不计朝臣拜服脚下,山呼万岁,直上云霄……梦中有糯米粉团滚滚而来,晶莹剔透,争抢着入他之口……梦中还有皇叔叔抱,一抬头就落了桃花满脸,和壶里的甜水一样,轻飘飘又醉醺醺……他乐不可支的蹬腿,口水流的越发凶了!……一封圣旨昭告天下,承国顷刻间换了天地,三岁蒙童穿上龙袍,对着江山指手画脚,口水恨不能淹了御案。人皆道,承国社稷休矣,锦绣江山将塌,且看吧,这好一番基业,几日被霍霍的一干二净?隐凰城与大隋,如今可算是撞上了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此事不出手更待何时?愣着干嘛,趁虚而入啊!流言蜚语如猛虎,闹得上上下下战战兢兢人心惶惶!可哪知道,等了个把个月,竟是风平浪静,落石无声?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烽烟战火不只未曾烧到承国,还在这一年的尾巴上,彻底消弭在九州之境。一时间,三国鼎立,互不侵犯,爆竹声中一岁除,辞旧迎新,竟是迎来了一个难能太平的年节!(完)若不是顾忌着这小子的安危,她何至于命云筝带着平川城去降,闹一圈人有砸回了她的手里。叶宸枫还未说话,苏容却嘻嘻笑笑,呜哝道:“来做皇帝,他们说朕来这里还能做皇帝,皇叔叔抱。”姑苏亦水闻言眸光流转,“谁骗你来当皇帝的,你找谁抱去。”继而板眼横扫一旁,“怎么回事?”苏容摊手,一双眼瞪得幽幽然,“骗子!”叶宸枫有口难言的被二人一番话打成了罪人。“骗什么?你没有见到人吗,嗯?自己没本事令人折服,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叶宸枫毫不客气的打压下苏容的气焰,转而将人丢的更远一些。姑苏亦水瞥他一眼,“莫非你也要折服我?”“求之不得。”叶宸枫闻言笑了笑,毫无愧色的点头。姑苏亦水一卷书砸在他身上,转身向里走去。“你招来的麻烦,自己哄着去。”苏容大力摇头,扑上去,“不不不,不走。”叶宸枫好整以暇,坐看二人。姑苏亦水硬是耐着性子陪苏容耍到没力气,看他被宫人带下去,累的直歪头。“你到底准备如何?”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的看向清闲的令人切齿的叶宸枫,眉心一动。“且拭目以待。”他眼底一抹笑意,未曾回避却也未言透。隐凰城如今所向披靡,眨眼之间开疆拓土千万里,可能不能安稳的纳入怀中还是问题。他不出手,自有卫烨按捺不住动手,眼看着隐凰城势力与日俱增,他自然要为其好生觅一个对手。姑苏亦水自不关心这些,谁家的山河倾覆,她也一样安之若素,承国如何,隐凰城如何,也都不过是她眼下烟尘,可若说全然不顾,又是可不能,就凭着这些日子,她为承国付出的心血,也是心存恻隐的。“兵不血刃。”她笑了笑,与他目光一错。“大象无形。”叶宸枫闻言略一勾唇,不置可否。“世人凡几,知之者甚少,若你亦未看透,何愁旁人洞察先机。”若依着局势看,承国如今岌岌可危,处在风浪中心,却失了先势,可劫难又未尝不是机遇。心有多大,看的便有多远,纵然进退维谷,可从另一面来看,却是韬光养晦的最好时机,承国声名在外,难免树大招风,若能接机避其锋芒,亦是再好不过。姑苏亦水目光有些飘远,略一颔首,抿唇一线,“后来者居上。”风云不动,水波不兴,天地有光,雪底埋花,三百年间最清列的风吹过山头,有烽火彤红,兵戈喑哑,苍穹之下,流光飞舞,星子藏海。寒来暑往,秋风送走烈阳,华国百日血战终究落下帷幕,旧家山河狼藉,新升辕旗泣血,跌宕起伏间尽是无数悲欢共离合。三个月间,便足以江山易主,汶城百尺长阶,鲜血洗遍,一笔一划尽是判官笔下的人命债,去往匆匆。姑苏子复眸底一抹幽光,抬手接了雪白信鸽,指尖细如蝇头的小字,一目十行扫过,他眉峰顿冷。大隋,卫烨,果真难缠!……第378章 外强中干夏末秋初里,万物尽在萎靡之中,东边日出西边雨,天气亦是阴晴不定,只一曲离殇,半座草亭,人世变幻,瑟瑟江水一段红。南北逃难而来的百姓纷纷如雨,具盼着能够扎根承国,如今时局,隐凰城与大隋各执一方,二者互不相容,自不日前交战后更是势同水火,放眼天下,能够庇护他们短暂安稳的也就只有忽而静默不争的承国了。尽然是隔了家国兴亡,千里关山,但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能得一份安稳,保住性命三餐无愁,已是最大的祈愿。阳城周围,因为这些奔难而来的人潮人海,顿时乱糟糟如同热火烹油,连同周围原本秀丽无限的山水亦遭了难。这钟灵毓秀美景本是世家子弟,宦官豪绅饮弄风月的好去处,如今却被这些蓬头垢面的难民糟蹋,着实是牛嚼牡丹。啧啧顿首叹息的大人们大手一挥,一处处济世粥棚搭起,只将这些人好生安顿下来,一本本奏折雪花般的便落在了紫宸殿的案头上。怜悯之心虽有,但抵不过大势所趋,承国纵然底蕴再足,也不能如此来者不拒的收容这些人,毕竟怎么说也是敌国子民,其中有否混入奸细,谁又能说得准呢?大人们不只怜悯难民,却也更担忧自家兴衰,眼见这些国破家亡后的下场,他们这才警钟大鸣,承国绝不能步前者之后尘!简陋的搭棚内被挤的伸不开腿,稚子的哭闹声,老者的艰难喘息,女人抽抽搭搭的啜泣……姑苏亦水放下手中三粒米的粥碗,转身还未两步迈出,就见身后转眼便被不知何处闯出的人一抢而空。“这釜底抽薪一招,那些个老狐狸,必再无人敢暗耍花招,一个个俯首帖耳的听命。”迎面草亭,她未曾步入,话便先随风传到耳边,只打断了抚琴指下的离殇曲。“如何?先今万事俱备,东风可该来了?”若无人暗中授意,仅凭这些面黄肌瘦的难民,怎么可能冲破边界,还直奔到了阳城外。叶宸枫一划琴弦顿声,他目光微动,扫过远处戚戚之景,一抹似冷似嘲的短叹。“君王之罪,祸及子民,隐凰城与大隋但凡能够三分胸襟,这些人又何至于背井离乡奔难于此。”他纵然同卫烨与姑苏应锦一般,心有争霸之意,志在天下一统,可却绝不屑此等行经,划分三六九等,奴役别国子民。“战势越发激荡,隐凰城与卫烨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约束手下,颁布推行新令,只怕他们即便是有心,也无力在这时候统筹兼顾。”姑苏亦水略一沉眸,思忱一瞬后道。“一地尚且治不好,千百里尽入掌中,亦是外强中干,徒有其表。”叶宸枫摇头,一抹轻笑,不掩冷蔑之意。“朕无须出手,便是仍凭他们斗下去,承国仍旧是稳立不败之地。”隐凰城与大隋之争,承国即便是两不相沾,无所作为,也无人敢擅自犯边,三方鼎立,必然互为牵制。第379章 弃去人间富贵王“稳坐钓鱼台,制衡大隋与隐凰城的野心,这便是你要我拭目以待的?”姑苏亦水指尖按在琴弦上,倏而的一拨,乱了他手下分寸。她眼底笑意夹杂着一抹意味深长,正落在他的脸上,锋利如破空之剑,冶然似三尺红绡。叶宸枫与她四目相视,片刻哑然失笑,“谁管它江山更迭又大浪淘沙的,他们有闲心去争去抢随他去。”“这便好了,留下长河落日,秋高气爽,只你我二人方有这逸致闲情。”水面如镜,旖旎交织了一双倒影,正是那白衣萧肃枝头雪,红袖妖娆水上砂。“陛下的闲情逸致在哪?你观身后难民如潮,御案前奏章似雪,朝堂上人头攒动,何处偷得一浮生?”她步步逼近眼前,眉梢眼角炫然艳色,宛如飘摇山河间迷了行者的一场大雪,困了十里枫林,三山五岳。他毫不客气的将这场留人雪纳入怀中,人世既如浮萍,何妨醉生梦死一场,余下那烽火狼烟,刀剑喑哑,化一曲风月落指下,簪秋风瑟瑟,拥丽人如花。“闻说今时此地,四野无人,阡陌相通,高头大马,日行千里。”左右无人,大道且行,他暗指什么,真是不正经。“某亦听闻承国有千里锦绣,不计珍宝,城阙高处,一日赏尽人间花。”她眸中有星子,笑意氤氲。“传言扑风捉影,夫人万莫道听途说,千里锦绣虽有,不计珍宝纵多,但那日秋高气爽,城郊江畔,据说有恶人不速,恃美行凶,主人一着不慎,此后落得个音讯全无。”他正襟危坐,不误调试琴弦,一声铮然,有马蹄如鼓。“世事险恶,人心叵测呐。”姑苏亦水面无表情惋惜,藏不住翘起的唇角,他明敲暗打,她自见招拆招。只不过……到底是谁要劫持谁?谁又设好红粉局?谁才难逃风月关?“所以说,有些人纵然是美若冠玉,霁月清风,却也难保不是奸恶之辈,心黑手辣,万不可以貌取人。”“陛下此后,定当引以为戒,莫要轻信于人。”姑苏亦水侧眸望他,眼底霜雪之下,似有灼然星火,冰下生花,言间碎雪回风一抹轻笑。“自然是……下不为例。”沉吟一瞬,他正经颔首,眸光一抬,却正对上了一双潋滟双眼。她眸光一闪,熠熠生辉,妖娆间一瞥锋芒,冷冶中半分慵然,嫣然一笑,呼吸可闻。纵是朝夕相对,他亦是被这妖冶晃得头晕目眩,唇齿之间,只品得了半分滋味,人便已在颠簸马背上,如在云端,长风送爽,转眼间便甩了长亭丈远。“恶贼掳了主人何处去了?”姑苏亦水策马扬鞭,与他贴近细语,耳鬓厮磨间长发结绕。“山高水长,大路迢迢,若依我之见,怕是该找个山明水秀之地,金屋藏娇。”他长笑一声,陡然间搂她飞旋一圈,转了个前后,策马惊驰,万山后退。天地不过一床被,春夏秋冬各纹样,若有多情不辜负,弃去人间富贵王。人生在世须尽欢!都道是红尘峥嵘,岁月弹指,殊不知更当纵情,莫敢虚度!第380章 春风送暖入屠苏紫宸殿内一声惊天动地的摔倒声,紧接着哭天抢地伏地一片。地上一封诏书,两纸书信,堂堂一巍然大国,主人竟就这般,留书而去了?怀济泪眼婆娑,“陛下,您要走也别丢下老奴啊!”宿衣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生无可恋的掩上半张脸。禾衣沉默不语,攥紧手心。竞衣尚且还存了两分理智,一抬眼扫过玉案,却见一团朱玄扭动,上边明晃晃绣着五爪金龙。晴天霹雳,直击的人心,众人眼睁睁看着苏容晕乎乎的爬出桌案下,抖着龙袍,咧开小嘴,展颜一笑。好个粉面朱唇,晃得人头晕眼花,眼冒金星!“爱卿……卿平身!朕还想喝……咯咯咯……甜,甜!”苏容醉醺醺捧着酒壶子,一步三晃的走到地上趴着的庞然大物面前,俯身伸出微肉的小手,一把拍散了宿衣的发冠。“你你你……”你小子!宿衣一句话卡在喉中,硬生生翻了个白眼,混合满腹血泪吞咽,倒流在心中。陛下呐,您还真给这小子千里迢迢招来做皇帝啊?假的吧,假的吧?他怒急攻心,竟真真给气的眼冒金星,昏厥了过去。禾衣无言以对的扫过狼藉一片,拉了一条腿,将栽过去的宿衣拉了出去,那粗暴的拖拽,可谓是毫不留情。竞衣拾起地上圣旨与书信,一目十行过去,又郑重其事的放回了原处。他一捞,接住苏容脱手而掉的酒壶,僵硬的迈退走了出去。怀济摇了摇头,泪花花捧了圣旨连读了三遍,恨不能将上边盯出花来,最终却只能无奈的收拾残局。“伯伯,好多星星!哇!哇哇!”苏容挂在他的腿上,两圈脚底打滑,一下子便酩酊大醉,趴在一边,口水直流。怀济哭笑不得,将这小皇帝放回榻上,一时悲从中来,一时又唉声叹气!陛下呀,您苦心经营了这般大好局面,到最后竟这样两袖清风的甩手离去,却叫人老奴,又该如何是好啊?您就算是要走,也该暗中知会老奴一声,这也好提前打点细软,带上水粮啊!就算这些都不重要,可有可无,您也带上老奴啊!“这日子,以后怎么过呐?愁煞人喽!”怀济替榻上这小团子掖了掖被角,眉头皱出一个“川”。苏容睡梦里呓语两句,贴锅饼一般翻了个身,刚掖好的被角又松了。这是一个美梦,一个春秋大梦!梦中有不计朝臣拜服脚下,山呼万岁,直上云霄……梦中有糯米粉团滚滚而来,晶莹剔透,争抢着入他之口……梦中还有皇叔叔抱,一抬头就落了桃花满脸,和壶里的甜水一样,轻飘飘又醉醺醺……他乐不可支的蹬腿,口水流的越发凶了!……一封圣旨昭告天下,承国顷刻间换了天地,三岁蒙童穿上龙袍,对着江山指手画脚,口水恨不能淹了御案。人皆道,承国社稷休矣,锦绣江山将塌,且看吧,这好一番基业,几日被霍霍的一干二净?隐凰城与大隋,如今可算是撞上了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此事不出手更待何时?愣着干嘛,趁虚而入啊!流言蜚语如猛虎,闹得上上下下战战兢兢人心惶惶!可哪知道,等了个把个月,竟是风平浪静,落石无声?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烽烟战火不只未曾烧到承国,还在这一年的尾巴上,彻底消弭在九州之境。一时间,三国鼎立,互不侵犯,爆竹声中一岁除,辞旧迎新,竟是迎来了一个难能太平的年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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