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那么远,自然没人回应他。不过为了防止等下惨遭报复,这群学生还是稍微直起了腰,步子迈大了一点。阮语从小到大都不怎么爱运动,幸好她在体育上还算有天赋,不至于被一个体育课折腾得累死累活。最近的气温一天比一天低,操场的风有点凉,她穿着长袖还觉得冷。不过跑了一圈以后,身上就慢慢热了起来,脸颊也跟着热了,这时候又恨不得自己身上穿的是短袖。阮语一边跑,一边对旁边的方雯雯说:“我现在肯定跑出了满脸的高原红。”方雯雯小喘着气,扭头看她:“还好,不算高原红,像打了腮红,挺好看的。”她这说的是实话。阮语本来就长得好看,皮肤又白皙光滑。现在跑起步来,那脸蛋就成了白里透红,充满青春活泼的气息。第二圈结束的时候,方雯雯的步子逐渐变小,都快跟不上前面的同学了。“对了,小语,你有没有把防晒霜带下来?我忘带了。”阮语点了下头说:“带了,等下跑完步给你。”篮球场上的那群高中生已经在自由活动了,看见初中生在绕着操场跑步,一个个都颇有看戏的意思。当初在中考前的体育课上累成狗的是他们,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了他们这群过来人看初中生跑步。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幸灾乐祸的。阮语轻喘了口气,按老师教的那样,调整为两步一呼吸,做到每一步都有节奏感。有时候她会在脑内循环一些快节奏的歌,让自己的步子跟着音乐节奏调整过来。靠这种方法,她经常不知不觉就跑到了终点,也没有多累。三圈跑完的时候,阮语逐渐从跑步变成了走路。她抬手给自己的脸扇了扇风,又用手背贴了下自己的脸。好烫手的脸。*不远处的篮球场上。喻程扭头看着自己的好兄弟,挑了下眉,把他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梁明翰,你的意思是,想找我学妹跟我们一起演话剧?”“对啊,我们这次话剧还缺一个演小女孩的,一直想在初中部找,结果半天物色不到合适的人选,再不找就来不及了……”梁明翰说着说着,大脑忽然卡壳了:“不对。”喻程平静地看向他,那眼神显然在问你发什么抽,一下子对一下子又不对。梁明翰发现了盲点:“什么叫你学妹?你学妹不就是我学妹?”喻程表情微顿,移开目光,随手拍了下他的肩:“说顺口了,一时半会儿没改过来,不用在意这些细节。”梁明翰:“……”行吧,你说不在意就不在意。作者有话要说:学长学妹,可可爱爱第9章 九分甜阮语听说高中部话剧社想找她演话剧的事,是在体育课下课后。喻程随手把篮球抛给同学,朝她这边走来,而那个和他关系很好的学长也跟着来了。阮语见状,猜他是有话要跟自己说,扭头对方雯雯道:“雯雯,你先上去吧,我有点事。”“噢,好。”14班的学生都在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体委周杨正弯腰搬起一筐篮球,要搬回附近的器材室。阮语站在树荫底下安静等待,看起来和周围同学格格不入。路过的韦诗曼见她在那里站着,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看见喻程的身影由远至近出现。韦诗曼的脸色不太好看。她伸手拉上好姐妹,一声不响地走开了。见喻程来了,阮语乖巧地喊了声:“学长。”喻程还没说话,他旁边的梁明翰就“哎”了一声,笑容灿烂。“学妹好呀,我是喻程他同班同学,梁明翰。”话音未落,他的肩就被喻程懒洋洋地用手扣住了。好像很随意,力气却不小。仿佛在无声地警告他,别在小学妹面前那么不要脸。“……”梁明翰摸了摸鼻子,偏开头轻咳一声,忍不住偷笑。他们跟阮语提起了话剧社的事。梁明翰说:“是这样的,十一月底,宁沥那边会举办一个青少年话剧节,我们高中部的话剧社报了名,但现在还缺一个小演员,演喻程他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阮语明显一愣,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向喻程。喻程手还搭在梁明翰肩上,站姿十分随意。清瘦的身影逆着光,发梢被阳光镀了层浅浅的金色。见她抬眼看来,他那双深黑的眼眸垂落,眸光扫在她脸上,挑了下眉,无声地比了个口型说妹妹好。话剧都还没演。不,甚至她还没答应要演,他竟然就在这里乱认亲戚!阮语耳垂泛红,飞快地避开了他的目光,转而看向旁边的梁明翰。喻程见她这样,忍不住笑了下。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朝梁明翰善意地提醒道:“你最好长话短说,我学妹还要上课。”阮语傻了。我学妹?他竟然当着他同学的面说“我学妹”???旁边的学长肯定会觉得他们很莫名其妙啊!想象到那个画面,阮语头皮发麻,已经做好了被梁明翰用怪异的眼神盯着的准备。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波澜不惊。他只是伸手摸了摸鼻子,加快语速,把话说了下去。“其实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也没别的了。演话剧很好玩的,而且到时候我们话剧社算是去宁沥公费旅游两天,学妹你要是感兴趣就跟喻程……你学长说一声,之后的排练都不会占用你太多课余时间。”梁明翰纯粹觉得在学妹面前直呼喻程大名,就跟在别人面前直呼他们家人的名字一样,下意识改成了代称。阮语满脑子却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为什么他会知道她和学长的暗号?!课间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一大半。远处传来周杨的喊声:“阮语,你还不回教室吗,再不回去,等下笑面虎又要告家长了——”那个方向是器材室,他刚把篮球送过去。阮语正想回头,却见喻程已经看了过去。“你同学?”“当然了。”喻程把手从梁明翰肩上放了下来,松了松手腕,客观点评:“长得还挺不错的。”阮语莫名有点紧张,含糊地回应道:“也就那样吧。”想起班上同学说周杨喜欢她的谣言,阮语突然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虽然她自己很不把谣言当回事,但她一点都不想让学长知道这事。有点幼稚。还有点什么别的不自在的感觉。“学长,我先回去上课了,演话剧的事我晚上再跟你说吧。”“行,去吧。”阮语一走,不远处的周杨就小跑着跟上了她。他们远远还能听见两个初中生说的话。“阮语,曾老师说今天放学要换座位,我在办公室看见了座位表,以后我就是你后桌了!”“噢,那你看到我的同桌是谁了吗?”“还是方雯雯。”“那喻子良坐在哪?”“坐我旁边……”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模糊不清。“哎。”梁明翰撞了下喻程的手肘。“我怎么觉得你对这学妹比对你堂弟还好啊?就因为她住你堂弟家对门,和你一起上学放学?”“可能是因为小学妹没有我堂弟那么皮?”喻程抛出这个解释以后,漆黑眼眸看着教学楼楼梯上的人影。他静默两秒,收回目光。*初二14班差不多每半学期换一次座位,而他们每次换座位都是大阵仗。一群人既要搬桌子又要搬椅子,还要收拾平时放在周围杂七杂八的东西。班上学生急着放学回家,搬桌椅都没耐心,在地上拖出了嘈杂的声音。班主任曾婉头皮发麻,站在讲台上指点江山:“都别着急,第一组先动,一组一组来,桌子椅子不要拖,拖得滋啦滋啦响,你们不觉得很吵吗?”在她这句话落下以后,班上嘈杂的搬桌椅声小了不少。方雯雯一边把东西收拾进桌肚,一边小声对阮语说:“我怎么觉得周杨他一节课都在看你?”她欲言又止,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周杨应该真的喜欢你。阮语想了想道:“那是你的错觉,他看的不是我,是我们这边窗外祖国的大好河山。”好像一不小心,把学长那不着调的语气学过来了。见方雯雯一脸不信,阮语真挚地说:“我和周杨完全完全完完全全,不熟。”“初一的时候,我和他半个学期都说不上一句话,而这学期虽然难得说上几句话,但都是周杨他没话找话,我们连共同话题都没有,你说他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是我?”方雯雯想也没想说道:“对啊你看,这就是问题呀,你们连共同话题都没有,他却还要没话找话。要不是喜欢你,他会跟你扯那么多,还偷偷在上课看你?”见阮语不吱声,方雯雯努力从自己贫瘠的知识量中搜刮出了一句话。“这不就是,那个什么,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吗?你不回头,你当然看不见他。”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道理。阮语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一时心里没有被人喜欢的高兴,只有源源不断的惆怅。“反正我不可能喜欢他。”*放学以后,阮语向喻程表示自己答应了高中部话剧社的邀请。喻子良在一旁瞎凑热闹:“阮语你会演戏吗,别到时候一紧张,整场戏都被你演崩了。”“我又不是没演过。”阮语拽了下书包带,努力为自己代言,“去年我还在元旦晚会的班级表演上演过小品,现在也就是换成话剧,不都一样吗。”喻子良一拍脑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哦,你说那个啊。”汽车从人行道外的车道上疾驰而过。喻程偏头看着阮语,顺口问道:“学妹,你还演过小品啊?”阮语唔了一声,点了下头:“就……随便演演的那种。”“那也很不错了。”喻程的话语夹杂在嘈杂的车声里,但阮语还是听清了。一听就知道他是想鼓励自己。高年级学长鼓励低年级学妹,学生友爱互助,气氛恰到好处。偏偏多了个喻子良。“阮语同学,我有一个伟大的问题,不知道你允不允许我把它说出来。”阮语心里扑腾一下飞起不好的预感。她觑了喻子良一眼,认真地道:“既然这样,我建议你一个字都别说。”“那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说出来。”喻子良同学他没有心。“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你在我哥面前总是那么低调?但我活这么大都没见你在我面前低调过。”前面还在高调炫耀“我又不是没演过”,转眼就成了“随便演演的那种”,这么明显的反差,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吧?阮语:“……”垃圾喻子良!喻程像是从来没有过这个发现一样,挑了下眉,眸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散漫的笑意问:“对啊,为什么呢?”阮语脸颊一热,伸手用力推了下喻程的后背,用小脾气掩饰自己天大的窘迫,小声抱怨。“对什么对,走你的路去。”喻程懒洋洋叹了口气。“赶你学长走?好吧,那你学长走了。”他假装被阮语推远,也不打算回头看看。过了会儿,见身后迟迟没有动静,喻程才懒洋洋地停住脚步,准备等等两个腿短的小初中生。紧跟在后的阮语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距离太近,她还没来得及刹车就一头撞到了他的后背上。轻微的疼痛让阮语顿时倒吸一口气。她伸手揉了揉额头,不满地说。“学长你干嘛突然停下啊?”喻程先是一愣,继而没良心地忍着笑意。“对不起,怪我没看见你在我后面。”阮语听出了他话里的戏谑。走在前面本来就看不见她在后面。真是。这人连道歉都那么不着调。虽然他其实并不需要道歉。不知道抱着什么情绪,阮语忍不住闷闷地责怪道:“你不回头当然看不见我。”喻程安静两秒,嘴角微弯,主动绕到阮语身后。“那你走前面,这样可以了吧?”阮语心里冒出酸酸甜甜的感觉。是秋天的橘子味。她轻轻哼了一声。“不可以,晚了。”身后传来她学长的笑声。第10章 十分甜这段时间,阮语每周一、三、五都会去高中部话剧社的场地进行排练。喻程怕她晚回家会饿肚子,每次排练前都给她带了蛋黄派。起初,阮语还暗自开心,每一个可爱的蛋黄派都要小口小口地吃。到后来,她直接对喻程说:“学长,我吃腻了。”听她这么说,喻程问她:“那你想吃什么?”阮语想了想说:“除了蛋黄派,都可以。”于是在那之后,喻程每天给她变着花样带零食。后来甚至连校外的肉松小贝都给她带来了。梁明翰当时摸着下巴,认真分析。“喻程他肯定是听见我们班同学说那家肉松小贝好吃,才会一放学就跑去给你买的——靠,我怎么就没发现他还能有这么好的时候呢?”阮语听见这话,忍不住抬眼看向喻程。喻程低头对上她的视线,调侃似的问她:“你学长对你够好吧?”阮语表情呆滞,半晌后又干巴巴地答:“还可以。”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悄悄传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阮语感觉,最近她好像陷入了一种很奇妙的心境。会经常很开心。有时候是因为一件小事,有时候是因为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而它们都恰好和喻程有关。*十一月份下旬,明城的天气已经转凉了。蒋敏秋翻箱倒柜找出了全家秋冬的衣服,阮语穿上宽松的校服外套,整个人因此显得小了一圈。吃饭的时候,阮鸿涛还说她是不是最近饭吃得少了,怎么感觉变瘦了。“学别的女孩子减肥啊?”“哪有。”阮语嘴里还含着饭,说话有点含糊不清。蒋敏秋在一旁说:“小语可能是又长高了,待会儿吃完饭量一量。”饭后,阮语正想钻进房间看看书架上的小说,就被蒋敏秋叫去靠门的墙边量身高。墙上贴了个测身高的长颈鹿贴纸,上面画了很多记号,从七岁时的1m2一路记到了初一时的1m55,见证了这个家里唯一一个小朋友成长的历程。阮语按着蒋敏秋的指示,绷直后背,脚后跟贴着墙,下巴稍微抬高,朝她妈妈问:“这样可以了吗?”“再往左边站一点,我看不见数字。”阮语照做。贴纸上的数字成功露脸。蒋敏秋感慨一声:“我们家小语居然刚好长到一米六了。”坐在茶几前泡茶的阮鸿涛顿时扭头看过来,笑说:“一米六了呀?可以啊!”阮语放松背脊,往前走了一步,抬头看她妈妈拿笔在一米六那里做了个记号。蒋敏秋做完标记,随口笑说一句。“我看子良他这半年也蹭蹭地长,人也瘦了不少,应该快一米七了吧?男孩子都是初二初三这个年纪才开始长的,他以后肯定很高。”阮语很轻地眨了下眼:“是吗?我怎么没感觉到。”“那可能是你天天见,看不出区别。”蒋敏秋想了想说:“我记得他那个谁,喻子良他堂哥,忘了叫什么名字的了,不就长得又高又帅吗?他们一家人都挺高,子良以后肯定也能有他堂哥那么高。”阮语选择性只听见了前半句,不由得说:“学长他叫喻程啦,他都住我们家对门半个月多了,你居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她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在妈妈面前刻意介绍学长好像很奇怪。滚烫的温度漫上耳根。阮语抬脚就想溜回房间。但蒋敏秋临时想起了别的事,没让她溜成。“我突然想起来,小语,你下个星期是不是要和子良他堂哥去宁沥呀?”阮语心里一跳,先是嗯了一声,随后又忍不住纠正道:“不单是和学长,是和整个高中部话剧社所有的学长学姐们一起去。”“哎,这我当然知道,我就是忘记了你们这个叫戏剧社还是话剧社——既然你们要去宁沥,那得提前订高铁票吧?”见话题转开了,阮语莫名松了一口气:“学长说到时候话剧社会统一订,不用我们担心。”“哦哦,那就好。”*明城实验中学在这周举办运动会。班主任曾婉说,运动会是他们这学期最后一次放松的时候,等过完运动会,大家就必须要收心学习了,短期内要把重心放在期末考试上,长远来看要奔着中考去。班上男生喊道:“那还有高考呢!”讲台上,曾婉推了推眼镜框,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高考对你们来说还很遥远,但中考就剩一年半了,要是考不上好高中,你们就相当于输在了高考的起跑线上,你周围的环境、你所接触的人,都会影响你的一生。”“我们学校高中部你们也知道,是整个明城重本率最高的高中,而作为明城实验的初中部,你们是比别人占了优势的,到了初三,学校会根据你们的模考成绩提供保送高中部的名额,这都是机会,你们要好好把握。”这些话她都说了千百遍,班上同学早就听腻了。保送纵然很诱人,但要知道,每年能拿到高中部保送名额的就那么几十个,能被保送的都是学霸,靠实力都能考上本校高中部的学霸。阮语忍不住抬头看向班主任,心里默默作了个决定。她以前其实没定过什么中考目标。毕竟明城的好高中还很多,明城实验只是所谓的三大名校之一,这三所高中每年排名都有变动,分不出第一。但她现在突然觉得,就考本校高中部也挺好的。有她熟悉的环境。还有她熟悉的人。*运动会如期举办。阮语在初二年级女子组两百米比赛里拿了个银牌。而他们班上的周杨依然是运动会的焦点,在跳远和一千米里稳稳拿下第一。听说,在周杨跑完一千米的时候,隔壁班有个女生还给他送了瓶水。不过周杨没接。班上同学都说,他肯定是为了那不知名的暗恋对象守身如玉。阮语听到“守身如玉”四个字的时候,正喝到一半的水差点喷出来。坐在一旁的方雯雯万万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看台上的同学不多,半数学生不是去比赛就是去看比赛了。还有的同学在低头悄悄玩手机——学校平时不让带,不过很多人在运动会不守规矩。方雯雯扫视周围,见没什么人,忍不住低声八卦。“阮语,有件事我好奇挺久了,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呀?”阮语嗯了一声,随后不知道为什么,迟疑了两秒。她像是要肯定自己这个回答似的,又嗯了一声。方雯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露出一脸了然。“那难怪,班上女生都觉得周杨这样很浪漫,你却不这么觉得。”阮语把手机塞回外套兜里,满不在乎地说:“周杨他这样本来就有点中二,换个人我也会觉得幼稚。”方雯雯信誓旦旦道:“如果换成你喜欢的人,你肯定不会这么说。”阮语一噎。给不出回答。这场运动会,高中部和初中部同时进行。初中部的男生们刚跑完一千米,就轮到了高中部。在一片嘈杂中,阮语听见看台下的学姐们肆无忌惮的呐喊声。那阵呐喊中隐约出现了“喻程”两个字。阮语下意识目光顺着跑道,进行地毯式搜索。但操场上到处都是人。选手、志愿者、老师、围观同学……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学长貌似并不容易。等她看见跑道上熟悉的身影时,喻程已经跑过了终点线,甩出后面的男生差不多五十米远。就像在打篮球时那样,他微微仰头喘了口气,抬起手背抹了把下巴,滚烫的汗洇湿了校服。阳光在他身后,悄然拉长了影子。梁明翰借了个肩膀给他撑着。喻程并没有缓太久,很快,他就把手从梁明翰肩上放下,后背微弓,手掌抵在了膝盖上。有个学姐走到他旁边,腼腆地给他递了瓶矿泉水。阮语看见喻程伸手轻轻推开了那瓶水。好像什么都没说。但行动上已经很明显表示了他的意思。阮语微愣。心里酥酥麻麻,像浇灌了蜜糖。这种心情,和之前看见喻程拒绝加韦诗曼好友时如出一辙。如果这样做的人恰好是你喜欢的人,你肯定不会这么说。综上所述。阮语还来不及胡思乱想,就看见喻程突然抬头朝看台这边望了一眼。明知道隔这么远,喻程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就找到她,但她还是在这一刻飞快地移开了目光。莫名感到紧张。头脑一片空白。在这片空白里,好像有根线把什么串了起来。综上所述……综上所述……她。喜欢。学长?阮语感到一阵窒息。这怎么可能!方雯雯一句话把她的思绪拽了回来。“哎,你手机亮了,是不是有人给你发信息呀?”阮语拿出藏在外套兜里的手机,点开了微信。[喻程学长:你坐在看台上?我好像看见你了]隔着屏幕,仿佛都能感觉到他那懒散的笑意。阮语手指落在键盘上,不知道要敲下什么,像触电一样僵在原地。半晌后,她回过神来,把手机重新藏回了外套兜里,决定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放映。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泄露出半点情绪,一言不发,整个人却陷入了漫无止境的心慌意乱里。阮语感受到心里的悸动,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脸。温度很热,心跳很快。第11章 十一分甜十三四岁的年纪,心动来得猝不及防。阮语最终没有回复喻程那条微信。那天放学后话剧社排练,喻程问起这事,她也只是含糊地说当时没看手机,后来看见了又忘回了。对于她的这一解释,喻程显然不信:“你小小年纪,记性这么不好?”阮语很小声地反驳:“你才记性不好。”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她当着喻程的面把手机拿出来,垂下脑袋敲了行字。“我当时是真的忘了,你不信就算了,大不了我现在回你。”喻程原本还想说,刚才那句话只是逗她玩。看见她这样,不由得把话收了回去,低头问她。“你给我发了什么?”阮语头也不抬道:“你自己看。”喻程:“我手机不在身上,你念给我听。”“……”在喻程的注视下,阮语绷着脸念出屏幕里的那行幼稚的字。“垃圾学长宇宙第一烦人。”说完就把手机藏在了背后,别扭地转开了头。喻程顿了一下,好笑地说:“行,垃圾的我宇宙第一烦人——”“但我学妹宇宙第一可爱。”阮语倏地回头,睁大了眼。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正在看剧本的梁明翰一边笑,一边把剧本朝喻程飞去。“喻程你要点脸吧,没听见她都说你烦人了吗?”人家小学妹气呼呼说他烦人,他倒好,反将一军,夸人可爱。脸呢???喻程接住剧本,随手往旁边桌上一放,嗓音散漫极了。“我这不是在哄人么,不然到时候我学妹一气之下罢演了,我就只能对着空气演兄妹情深了。”阮语心里微跳。她努力压住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哼了一声:“那你就对着空气演吧。”还挺有脾气。喻程模仿她的句式,懒洋洋地拖着音笑说。“那我就不。”阮语不想理他,伸手去拿桌上的剧本,义正言辞地赶人:“我要背台词了,你别吵我。”“你背。”然而,她的台词一半都是“哥哥”两个字开头。现在当着“垃圾学长”的面,她怎么可能背得出口。“怎么不出声?”阮语听见他这话,脸颊轰地烫了起来。话剧社的高二学姐翁婷看不下去了:“喂喂喂,哪有你们这样欺负小朋友的?”梁明翰笑容灿烂:“没有我们,就喻程他一个,谢谢。”闻言,喻程掀起眼皮,用鼻音嗯了一声,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阮语拿着剧本的手一抖。简直过分!*十一月底的青少年话剧节很快到来。阮语跟着话剧社的一群学长学姐搭乘高铁,第一次在没有爸爸妈妈的陪伴下离开明城,去到另一个城市。离开前,喻程特意对阮鸿涛和蒋敏秋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小语的。”阮语在旁边听见这句话时,呼吸微微一滞,却装作非常平静的样子,拖着行李箱走去按电梯。干嘛突然学她爸妈叫她“小语”啊。不过,当着她爸妈的面,叫她小学妹,好像是很奇怪。但是他不觉得叫“小语”也很奇怪吗?!阮语的脑袋瓜子又陷入了胡思乱想。从明城坐高铁到宁沥,全程是一个小时二十分钟。一行人在周六早上出发,中午前就抵达了宁沥高铁站,吃完午饭以后直奔酒店放行李。这次出演话剧的一共八个人,四个男生,四个女生。除了喻程和梁明翰以外,剩下的学长学姐都是高二的。话剧社倒也有其他高一的成员,不过他们没有参加这一次的话剧节。阮语听说,梁明翰学长对演话剧具有极高的热情。所以早在高一下学期开学的时候,他就成了话剧社的副社长,为话剧社四处奔波。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她和喻程才会临时被拉来演这场话剧。随队的女老师姓王,是话剧社的指导老师,也是高二的一个语文老师。去到酒店以后,她对这群学生们说。“现在呢,我们已经到了宁沥,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安排,你们可以自由活动,不过切记,不要单独行动,晚上早点回酒店,碰到特殊情况一定要联系我,ok吗?”梁明翰比了个手势:“okok!”阮语和话剧社的社长翁婷学姐住一个房间,而喻程和梁明翰则恰好住在他们对门那间房。放完行李以后,一行人就在开始了宁沥的吃喝玩乐之旅。梁明翰喊了一声:“喻程,这地方你最熟,从小住到大。有哪些地方好玩的啊?”“和明城差不多。”梁明翰啧了一声:“敷衍。”不过这也确实,宁沥不是什么旅游城市,和明城一样,适合他们这个年龄吃喝玩乐的,来来去去就是那些地方。他们叫了出租,四个人一辆车,去了宁沥比较出名的购物中心,一下车就奔着奶茶店走去。阮语点了一杯奶茶。原本她说要去冰,但店员说这款奶茶不能去冰。阮语怕喝了太冰的奶茶以后会不舒服,但她不擅长在短时间内做出一个新的选择,只好点点头对店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