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孟东往她腰上掐了一把, 伏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秦之眉便娇笑起来:“嗯,眉眉就在这等殿下一起回府。”左孟东松开她, 往殿内走去,这时才注意到陆谨沉也在, 似乎刚从殿内出来。陆谨沉道:“大皇子安好。”左孟东与他一向不对付, 没有应他,目光冷沉地瞥了他一眼,便入了殿内。秦之眉看着左孟东的背影消失在大殿后,才转过头来, 向陆谨沉投去一眼, 便往殿旁的侧厅走去。陆谨沉待她走出几步,才徐徐跟在她身后, 与她一前一后进了侧厅。秦之眉站定后, 听见他走进来的脚步声, 转过身去, 道:“表哥, 你憔悴了。”自从画舫一别,他就再没出现在她面前。不过,她知道那之后他就与薛镜宁和离了。想到这点,秦之眉不禁愉悦起来, 不过她面上却不动声色,没露出一点笑意,反而蹙起了眉头:“是因为表嫂……薛姑娘么?”听她将“表嫂”改口成“薛姑娘”,陆谨沉心里莫名地涌上一股烦躁。讽刺极了。薛镜宁从“表嫂”变成“薛姑娘”,就是因为她。这一切都是因为她。陆谨沉本来以为他就算不喜欢秦之眉了,也会把她当成最疼爱的表妹,一直一直地包容她,可是现在他发现他不能。他无法阻止因为薛镜宁离开了他而对她产生的迁怒。“你是不是跟镜宁胡说了什么?”陆谨沉压抑着烦躁,语气冷硬地问她。“表哥,你就这么想我吗?”秦之眉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面色未变,眸光巧转,妩媚地看着他,“我何须跟薛姑娘说什么,你对我那么好,难道她自己看不出来么?”这句话让陆谨沉辩无可辩,一时哑然。在他和软软成亲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待秦之眉好过她,其实她早就发现了,还同他闹过好几次,可是他每次都一口咬定秦之眉只是表妹而已……最后导致软软对他再无信任,也算自食恶果了。“她知道的难道不是事实么?”秦之眉红唇轻启,“表哥你与我本来就是一对,她才是后来者,她才是拆散我们的坏女人,不是么?”“够了!”陆谨沉语气不快地打断她,“她不是后来者,更不是坏女人。”秦之眉一怔,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陆谨沉对她露出如此厌恶与冷淡的眼神。“你我之间,是我对不起你,但是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陆谨沉想到薛镜宁刚嫁给他的那个夜晚,心口又有点涩涩地疼起来,“她是无辜的,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我是她小时候就认识的小伙伴,可是我不记得她了,我也什么都没告诉她,我还嫌恶她、看轻她,对她不好。”秦之眉看着他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眷念神色,不觉心头一慌,抖着嘴唇道:“表哥,你真的爱上她了吗?”陆谨沉定定道:“是。”“不是!”秦之眉不禁尖声反驳,“那我呢?那我呢!”“之眉,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两个在我答应太公娶镜宁之前,就已经结束了。”陆谨沉一字一句道,语气冷静到近乎冷酷。此刻,他们两人的话题已离他的初衷原来越远,谈话已经毫无意义,但是他想,索性彻底说个清楚也不错。“我曾经的确以为我喜欢你,也曾经很努力地想要争取娶你,但是事实就是我们之间不可能,秦家选择了大皇子,以后我们两家迟早对立。“而且,太公当时病得奄奄一息,只想我能满足他的夙愿,完成那桩他和故友定下来的娃娃亲,而镜宁一来,太公就好了起来,那一刻,我妥协了。这一点,是我负你,我绝不推脱。“但是,我没有骗你,也不想耽误你,所以在娶镜宁之前,我就跟你说清楚了,不是吗?”他向秦之眉道歉,让秦之眉打他骂他。他还让秦之眉别再等他,去找自己的幸福。“好。”秦之眉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朝他释然一笑,扭头离去。他以为,她真的释然了。那一刻,他突然也就释然了。后来,娶了薛镜宁之后对她的种种不好,现在想来或许不是因为秦之眉,而只是因为他觉得被命运所束缚,所以将怨气发泄在她身上而已。“表哥……”秦之眉嘴里一阵发苦。她怎么会不记得。她当时是故意表现得很大度的。她深深地知道自己的优势,她长得纤细弱小,容易让人有保护欲,她也知道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保护弱小委屈的女人,于是她佯装委屈退让的样子,含笑退离他的世界。她以为她越是释然,他就越不能释然,所以他一定会再回去抗争,然后抬着八抬大轿来娶她。谁知道,过了些天,他就娶了别人。那一刻,她心里的不甘疯长,于是在他成亲后的第二天就去了侯府,故意在薛镜宁面前展现她和陆谨沉的“兄妹情深”。她以为陆谨沉见了自己就会回心转意,却没想到两人私下说话时,他却告诉自己:“虽然我不喜欢薛镜宁,但是我娶了她,我就会负起应负的责任。”她哭着离去。后来,每次私下谈话时,他对自己都是拒绝,她一点点地看着他对薛镜宁从责任到真心。“都是错觉,你根本没有喜欢她!”秦之眉心头突然涌上无尽的不甘心,“只是她在围场为你挡了老虎,所以你同情她,你对她愧疚,你误以为你喜欢她而已!”“不是。”陆谨沉断然摇头,不知道是在对她说,还是在对自己,“现在的我,比谁都清醒,也比谁都更清楚自己的心。”也许,最初对秦之眉的喜欢,才是错觉。秦之眉却楚楚可怜地看着他:“表哥,你真的不在乎我了吗?刚刚看到大皇子搂我的腰,看到我对他笑,你真的一点也不吃醋吗?你不想从他手里将我夺回来吗?”最近,她又重新获得大皇子的恩宠,可是她一点也不快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嫉妒薛镜宁得到的一切,于是不停地介入他们,终于在画舫那日设计得他们和离。她以为,陆谨沉的心会再度倒向她,哪怕她已是大皇子侧妃。可是,陆谨沉好像根本没想起她来,听说他最近一直在满天下找薛镜宁,还为了找她追去了京州……秦之眉鼻子一酸,捂着帕子哭得梨花带雨。她以前一哭,他就会心软。为此,她装了十年的柔弱可怜。可是这一次,陆谨沉却恍然大悟一般地抬起眸子,对她道:“我不会吃醋,可是如果是她……我一定会。”“对不起,表妹。”他不由自主地朝门边走去,似乎已迫不及待想去一个地方,“也许……一开始我就只是把你当成表妹。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他说完,不等秦之眉反应,已跨出了偏厅,而后便消失在渐沉的黑夜中。*陆谨沉驾马飞奔到折柳院。此时已经天黑,折柳院的院门紧闭,不过从外面还能看到里面隐隐约约的烛光,想来薛镜宁还没入睡。陆谨沉用力地敲门。“谁?”薛镜宁提着一盏灯,从屋内走出。今天左悠年送她回折柳院后便回了随心居,而且他不会晚上来访,而陆谨沉白天刚被她气吐血,恐怕不会再来碰一鼻子灰——她刚想到这里,便听见熟悉的声音:“软软,是我。”薛镜宁当下蹙起眉头,怎么和离之后,陆谨沉的脸皮越发厚了?这个时候还来找她做什么!想骗他自己睡了已是不可能,薛镜宁静立在院子里,进退两难。“你不想见我没关系,你听我说几句话吧。”陆谨沉像是知道了她不愿开门,在门外独自苦笑了一声。不过,他知道她还站在院中,至少她没转身进屋,这已经很令他开心了。“你不用开门,也不用理我,你只要让我说几句话就好。”他低声下气地跟她商量。薛镜宁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陆谨沉竖着耳朵,听不见她离去的脚步声,便知道她同意了,心头一舒。“今天,我去宫里面圣,出来的时候遇到了秦表妹——“你不要误会,真的只是偶遇。她和大皇子一起来的,他们很恩爱。“看着他们恩爱亲密,我心里竟然一丝波澜也没有。“我一直以为我以前至少是喜欢过表妹的,直到今天才知道大错特错,现在想来,那只是习惯养成的保护欲作祟。那时候年少无知,我分辨不了。“因为和表妹从小一起长大,我习惯于去保护她,习惯于对她好,以为这就是喜欢,而且,那时候正是年轻气盛,家里越是阻挠我和她,我越是觉得我和她像苦命鸳鸯,情比金坚。“可是,我对她只有保护,却从未有过男女之间的心动。她身边从小到大也有不少男人围绕,可我从未吃醋过,我以为我是不屑,然而遇上你之后才知道,吃醋这种事根本就不能控制的。我只要一想到别的男人对你有企图,我就会怒不可遏。我甚至会因为你多看别的男人一眼,就方寸大乱。而这种慌乱,对别人从未有过。“可是现在想来,我当时并不明白‘成亲’到底是什么,我也从未想过与表妹成亲后会有什么不同的变化,而带来这一切的却是你。“是你让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是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夫妻,什么是心动,什么是共度一生。是你——软软,是你啊。”他今天是真的想明白了,原来他从未爱过秦之眉,也从未喜欢过她。其实他早就该想明白的。如果他喜欢秦之眉,那么至少会为她吃醋,如果他爱秦之眉,那么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放弃。最后能放弃,其实就说不上爱。换成了薛镜宁,他说什么也不会放手,哪怕再辛苦,他也会想尽各种办法去解决两人之间的障碍,就如此刻。“你可不可以……原谅我的愚蠢?”他祈求。院内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响起声音:“我听完了,你回去吧。”“软软!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你回去吧。”她还是只这么说,随后脚步声响起,她已经进屋去了。一切都是假的。她才不要再抱有幻想,然后又被狠狠碾碎。陆谨沉这会儿对她穷追不舍,只不过因为他们刚刚和离,他在心里跟自己杠上了而已。他过不去这个坎,所以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对她有多深情。就是这样而已。他以为他喜欢秦之眉是错觉,其实喜欢她才是错觉吧。毕竟那天透过琉璃窗看到的深情拥抱才是真的。那天刺骨的大雨,她忘不掉,那天撕裂的心,她更忘不掉。所以她说什么也不会回头,再将自己置于那样的境地。“砰”地一声,她关上了屋门。*翌日,薛镜宁起了床,正要出去,忽然想起什么,便让雪扇去开门。雪扇知道自家小姐在担心什么,轻轻地叹了口气。昨天小侯爷来敲门她也是知道的,通过小侯爷的话,她也算了解了他们和离的前因后果,一边忍不住觉得小侯爷说得很真挚,一边又替自家小姐感到万分委屈。不知道这会儿小侯爷还在不在外面。雪扇一边想着,一边连忙穿过院子打开了院门,外面却是空无一人。正要回头告诉薛镜宁,薛镜宁已经走到院子里来了。“雪扇,今天日头好,我们晒晒被子吧。”薛镜宁恍若无事,招呼雪扇跟她回屋拿被子。雪扇“哎”了一声,快步奔回屋子。薛镜宁朝开着的院门看了一眼,心里说不上失落还是解脱,只是想道,这次是真的不会再来了吧。一日平静过去。到了晚上的时候,薛镜宁和雪扇一人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看星星。今晚的星子特别多,薛镜宁喜欢星星。雪扇却是坐不住的,看了一会儿就说肚子饿了口也渴了,便去厨房烧水泡茶,做些点心。薛镜宁将手枕在脑后,哼着京州乡下的小曲儿,独自看着繁星在夜空中一闪一闪。忽然,一群亮闪闪的萤火虫越过墙头,飞入了她的院子。“萤火虫——”薛镜宁眼睛一亮,猛地站起来。越来越多的萤火虫飞入她的院中,照得院中一片绿光。还有不少胆大的飞到了她的身边,绕着她飞舞。薛镜宁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奇景,惊诧地睁着眼睛。她不敢打扰这些生灵,于是连呼吸都轻了很多。这奇景持续了好一会儿。之后,这些萤火虫才慢慢飞离她,飞去了更广阔的院外。“是你,对吗?”薛镜宁对着夜空淡淡道。刚开始飞来萤火虫时,她只是惊诧,没有多想什么,可是惊诧过后冷静一想,就知道这些萤火虫不会是自己飞来的。她这里虽是城外,但并非什么野外人迹罕至之处,反而四周都是有人居住的院子,萤火虫是不会主动向这些地方钻的。肯定是有人捉了它们,故意往她院子里放。“喜欢吗?”陆谨沉越上墙头,坐在上面看着她。薛镜宁实在没想到他能这么阴魂不散,一时连气都发不出来。“你没让我进来,我就不会进来。”陆谨沉贪婪地看着她,“我只是坐在墙头上,不算越矩吧?”夜色沉沉,院中也只挂着一盏角灯,原是看不清什么的,可是陆谨沉却觉得他将她看得一清二楚,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你的确没进我的院子,但是你进别人家的院子了。”薛镜宁冷冷道。从他跃上墙头的位置来看,他之前一直躲在隔壁家的院子里。她讽刺道:“堂堂靖安侯府的小侯爷,擅闯别人家的院子吗?”陆谨沉弯起唇,如今只要薛镜宁跟他说话,他都觉得开心。“不巧,我今天早上刚买下这座院子,所以我没有擅闯‘别人家的院子’,我只是待在自家院子里而已。”知道左悠年就住在折柳院对面的随心居后,他马上就买下了折柳院隔壁的院子。他不会放弃薛镜宁的,更不会让别的男人趁虚而入。“哦,对了,这个院子现在有了个名字,叫——念宁轩。”陆谨沉眼底浮动着热切,“侯府的‘忘情轩’也已经撤了,如今没有名字,等它的女主人回去重新起名。”薛镜宁顷刻间心头一震。一阵恍惚之后,她紧握拳头,让手指甲嵌进肉里,以保持着面上的平静:“与我无关。”说完,她便脚步匆匆地进了屋。一关上门,她便沿着那扇门缓缓坐下,将头埋入了膝盖里。为什么他还要来撩.拨她?为什么……她竟然还会有片刻的动摇?*当晚薛镜宁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睡着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几更天。第二天自然也醒迟了,梳洗过后吃了饭,已经近午时了。不过,陆谨沉居然没来烦她。于是,她便带着雪扇去城内逛逛。不知不觉已是春末,今天又正是春风习习不冷不热的好天气,于是在进城的一路上,薛镜宁看到好多小孩儿成群结队地放风筝。见到这样热闹的场景,薛镜宁本来是笑着的,可是看到那些风筝时,她嘴角的笑却忽地凝固了。她突然想起了她和陆谨沉去上香那一天。他们在寺庙外买了个风筝,陆谨沉将它放上了天,然后拿来给她,她开心地接过来,可是风筝却断了线。当时,她心头便掠过一丝不详,不过看着比她脸色更难看的陆谨沉,她只好连忙安慰他是风筝做工不好。——现在看来,那分明就是上天给的暗示。风筝断了线,就像他们必然分开。是天意。“小姐,你怎么了?”雪扇看着薛镜宁脸色不好,忙关心地询问。“没什么。”薛镜宁回神,摇了摇头,“我们走吧。”她们走了之后,躲在路边树后的陆谨沉才走出来。他今天一早就进了宫,这会儿刚回来,本来想在墙头上偷偷看看她,却见她准备出门。今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所以薛镜宁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他知道自己一旦出现,这笑容就会立刻消失无踪,于是他没有打扰她,只是情不自禁地跟着她。刚刚她看着风筝而失神时,他也想到了初一上香那一天。可是,他不信命,更不信天意!陆谨沉眼底闪过一丝坚毅,便去买了些东西,立刻回了念宁轩。*薛镜宁和雪扇晚上才回来,没想到陆谨沉正站在院门外,因为院门处没有挂灯,因此黑沉沉的,她们走近了才发现杵着个人,被吓了一跳。“软软,是我……”陆谨沉无意吓她,可是却吓到了她,一时手足无措。薛镜宁知道是他后,一下便冷静了下来,淡淡道:“这么晚了,小侯爷还不去歇息吗?”陆谨沉从身后拿出一只风筝来:“这是我亲自做的风筝。”薛镜宁一怔,扭过头去。“明天,我带你去放风筝吧。”陆谨沉小心翼翼道,“如果这次风筝没有断,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你别傻了。”薛镜宁毫不留情地拒绝,“我才不会做这种没意义的事。”当初的风筝断了就断了,再找一只新的又有什么意义。“我第一次做,做了很久的,手上被割了好几道口子,还没有包扎。我不求你给我机会了,明天只是一起放放风筝,可以吗?”陆谨沉哑声道。其实,手上的小伤不算什么事,可是他此刻却故意这般说出来,因为以前他若是受了伤,她一定会心疼的。不知道现在还心不心疼。若是心疼了,或许还能得寸进尺地求一点心软。可是,他却听得薛镜宁道:“我今天已经放过风筝了,和二皇子殿下一起。”陆谨沉脑中嗡声一振,半晌才道:“我知道了。”他终于知道了薛镜宁曾经忍受的痛苦。曾经她为他熬粥弄伤了手,他却和秦之眉一起回来,还把她的粥给了秦之眉。而现在,他为她做风筝,手里被竹片割得伤痕累累,她却跟别人放了风筝。“可是我觉得我很活该。”他又说。薛镜宁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冷硬着心绕开他开了门:“我要休息了,小侯爷请回吧。”“等等!”陆谨沉叫住她,“……不放风筝也行,把我的风筝收下吧。”“我已经有了。”薛镜宁从雪扇手里拿过风筝,举在他面前,“二皇子殿下送的。有一个,就够了。”“不行!”陆谨沉心头大乱,把自己做的风筝不由分说地往她怀里塞,“软软,不要这么快决定好不好?再给我一段时间!”像是怕被她拒绝,他不敢等她的回应,风筝一塞,立刻便离开了。雪扇把院门关了,叹着气向薛镜宁走过去:“小姐,你为什么要骗小侯爷呢?”她们今天根本就没遇到二皇子,只不过她在回来的时候实在起了玩心,想明天还是好天气的话,出去放放风筝,于是小姐便给她买了一只风筝。薛镜宁自嘲一笑:“我真是坏,为了摆脱陆谨沉的纠缠,就故意把二皇子抬出来,哪天非得请他吃饭道歉不可。”雪扇便不再多说什么,只问:“那小侯爷的这只风筝怎么办?”薛镜宁低头看着怀里的风筝。陆谨沉为了证明什么似的,做了一只与那天一模一样的风筝,而此时她瞧着风筝上印着的“喜”字,却只觉得烫手。她把风筝给雪扇,“丢掉”两个字在嘴里打转了好一会儿,才叹气道:“放去杂物房吧。”“哎。”雪扇应了,忙把风筝拿去放好。雪扇回来的时候,薛镜宁已经进了屋,坐在桌边撑着下巴,看着烛火出神。“小姐,你还是喜欢小侯爷的,是吗?”雪扇轻声道。薛镜宁勉强勾了勾唇角,却勾不起一丝笑意:“他如今就像我肩上的疤,哪能说割下就割下,如果强行割下,不过更大一块疤。”“那……”雪扇还是想劝和的。可是她话未说完,却又听得薛镜宁道:“但是我相信,它总有一天会消失的。”*自从官复原职,陆谨沉的空闲时间便少了很多,而且他反思自己这几天的死缠烂打,似乎将薛镜宁缠得太狠了,于是决定不再步步紧逼。欲速则不达。他每天这么跟自己说,才能在出门时略过折柳院,往皇宫走去。这日,他又去皇宫,出宫时却遇上了左悠年。左悠年这几天因为有事,便都住在原先的二皇子府,今日才得了空,正欲往随心居去,而陆谨沉也正要回念宁轩。两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又不约而同地各自上了各自的马,朝城外去。两人像是较上了劲,谁也没退让,一路策马狂奔出了城,却是一个也没往自家走,都朝折柳院而去。薛镜宁听着一阵马蹄声朝自家院子而来,心头不由得一颤。打开门时,却见陆谨沉与左悠年一起站在她的院外。薛镜宁:“……”作者:抱歉【鞠躬】*感谢在2020-03-30 00:53:21~2020-04-01 23:4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竺小二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997953 10瓶;姓墨的 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0章 疯子直到薛镜宁的目光扫过来, 陆谨沉才从方才的那阵冲动中冷静下来。明明告诉自己欲速则不达, 偏偏又在这短短几天内出现在她面前,恐怕又得遭她嫌。不过, 左悠年都来了折柳院, 他不来,怎么放心得下?有些事不必开口直言就已经昭然若揭, 陆谨沉从中秋宴那天起就觉得左悠年对薛镜宁有企图,如果说那时候还只是怀疑, 那么现在已是确定。而左悠年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刚刚在宫里与他对视那一眼,明摆着告诉他,他对薛镜宁确有想法,而且似乎还在多谢他让出来的可趁之机。气得他脑中一嗡, 自然就与左悠年驾马并行, 一起往折柳院来了。“你又来做什么?”尴尬的气氛中,薛镜宁先开了口, 却是对着陆谨沉说的。陆谨沉脸色微变。这话是赶他走的意思没错, 他这些天被赶惯了倒也习惯了, 不觉得有什么。可是, 怎么只问他不问左悠年?难道……她要把他赶走, 留下左悠年?陆谨沉顿时有些撑不住脸色了,勉强道:“他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言下之意便是,纵然要赶他走, 那也得把左悠年一起赶走。薛镜宁微微挑眉,陆谨沉这理直气壮的态度……还以为他们是一对,他是她的夫君吗?“二皇子殿下是来我这里一同吃饭的,你也是?”她讥诮地问。陆谨沉听到她要与左悠年一同吃饭,心下更慌,立刻道:“当然!”“可惜,我只邀了二皇子殿下,并没有邀请小侯爷。”薛镜宁听着他理所应当的语气,秀眉立蹙。左悠年适时向陆谨沉解释道:“小侯爷,我与薛姑娘今晚有邀约,特来品尝薛姑娘的厨艺。”昨天收到随心居的仆从传来的上报,说对门的薛姑娘请他今天去折柳居用膳,他迫不及待地清空了手上残余的事务,本想着先回随心居换一套衣裳,却没想到在宫中偶遇陆谨沉,被他一激,竟是和他一道飞奔来了折柳居门前。陆谨沉却是听得心口一紧,她的厨艺……她的厨艺他比谁都清楚,不需要别的男人在他面前炫耀!“你邀他回家吃饭?你一个独居的小姑娘邀请别的男人回家吃饭?”他像是受了委屈的妻子质问晚归的丈夫。薛镜宁没来由地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似有些畅意,又感到些许讽刺。以前似乎总是她在质问,质问他为什么对表妹那么好,质问他是否真的只是把表妹当成表妹……可是他从来没对她说实话。也对,他怎么能说实话,告诉她确是如此,我虽娶了你,可是心却在表妹什么上?薛镜宁的嘴角渐渐噙上一抹冷意:“那又如何?请问我的事与小侯爷有什么关系呢?况且二皇子殿下是正人君子,你又何必以己度人?”为了维护左悠年,她竟然骂他!陆谨沉心里一时涌上千般滋味,嘴唇翕动了几番,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如果、如果时光流回到他们和离之前,不,要更早的时候,如果流回到一切的隔阂,一切的破碎还未发生的时候……该多好?她满心满眼里都只有他,没有任何人能介入到他们之间来。“殿下,请进来吧。”薛镜宁没有再理会失神的陆谨沉,侧过身子请左悠年进来。左悠年帮过她数次,这段时间住在对门,有什么小事也是他及时帮忙解决,她一直想找个机会正式地谢一谢他,于是昨天特意让雪扇去对面随心居下了帖子,请他过来吃顿晚膳。左悠年微微一笑,跨过了院门。陆谨沉身形微动,不由自主地想跟着进来,薛镜宁却是伸手准备关门。“软软……”陆谨沉不敢强闯,怕让她更加厌恶,只能祈求地看着她。薛镜宁面无表情,“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将他隔绝在院外。*半个时辰后,薛镜宁将左悠年送到院子门口。院门一开,一直坐在院外墙角处等着的陆谨沉“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见薛镜宁这是要送左悠年走,紧紧蹙着的眉头才略微松展一些。左悠年瞥了陆谨沉一眼,知道他今晚被薛镜宁晾在院外,肯定不会轻易罢休,这会儿必定死缠烂打,于是不动声色地挡在薛镜宁面前。薛镜宁才刚在晚膳时谢过左悠年对自己的数次帮助,实在不想立刻又欠下他的人情,况且陆谨沉也不是左悠年单方面能解决的问题,于是绕过他走到陆谨沉面前,毫不遮掩语气中的不耐:“小侯爷怎么还未回去?”“我还没吃饭。”陆谨沉直直地盯着薛镜宁,想从她的眼里寻找一丁点如他们和离前一样的温柔。可是薛镜宁却依旧不为所动地冷着脸。这些天下来,她实在累了,这样你追我挡的游戏她不想再继续了。因此,她故意当着左悠年的面刺激他,冷声道:“还有剩饭,小侯爷要不要吃?”说完,她安静地等着他甩手离去。她这样故意羞辱陆谨沉,还是在他一直视若情敌的左悠年面前,她想他这下肯定要被气坏了,总该从她的世界消失了。可是,陆谨沉却是沉默地一怔,随即,紧绷的下颌线僵硬地动了动:“吃。”“陆谨沉!”薛镜宁脸色立变。他疯了吗!左悠年平静的眸子也闪过一丝诧色,别说堂堂小侯爷一生从未吃过剩饭了,他们三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不只是剩饭,这是羞.辱!他要承下这羞辱?见到薛镜宁露出紧张的神色,陆谨沉的眼底却浮上了笑意。她终究是在乎自己的。他就是要跟她赌,赌她的在乎。便是真的要吃剩饭,能让她闪过一丝心疼,对他的态度软下半分,他也吃。对她,他就是这么偏执。薛镜宁嘴唇抖动着,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失态,转向左悠年:“天色已暗,殿下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