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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美人》TXT全集下载_9(1 / 1)

谢云苔一语不发地帮他盛了碗汤,心下斟酌再三,终是开了口:“公子……”“嗯?”苏衔抬眸,打量两眼,多少看出她又心事。笑一声,夹了块鸡丁喂到她嘴边。谢云苔微微张口,乖乖将那块鸡丁吃了,复又道:“奴婢遇到点事,觉得奇怪,想和公子说说。”她想不明白,要问也只能问他了。她反反复复地思量过,虽然他这人心眼挺小,睚眦必报,但“坏话”是三皇子说的,应该不至于怪到她头上。三皇子又身份贵重,他该也不至于为这个找三皇子的麻烦。她便斟字酌句地开口道:“奴婢上午时去御膳房为公子端药,碰上宫女急着要往外送东西,就帮了一把,结果碰上了三殿下。”苏衔一滞,放下筷子:“殷临晖?”“……应该是吧。”谢云苔不知三皇子名讳,自顾自继续说,“他……他知道一些公子身边前几个人的事情,说不愿再看到这样的事情,给了奴婢一枚扳指,说奴婢日后若有麻烦,可去皇子府找他帮忙。”“?”苏衔看她的目光变得有些古怪,一时未显露更多情绪,只轻笑,“那你告诉我干什么?”“奴婢觉得怪怪的……”谢云苔小声嗫嚅。顿了顿,又说,“三殿下说是因为见多了这样的事情,才一时忍不得,奴婢觉得该算个解释,可就是觉得怪怪的。但奴婢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只好来问问公子。”语毕,她就安安静静等着。等了半晌没听到回音,才迟疑着抬头打量他。四目相对,她看到他紧闭着嘴,却忍不住一下又一下扑哧的笑声。她愣怔,这强忍的笑声在某一刻终于变得再忍不住,犹如洪水决堤般,倏然绽放成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苏衔笑得向旁边倒下去,还看着她继续笑。谢云苔被笑得莫名其妙,脸涨红起来:“有什么好笑的!”“哈哈哈哈哈哈——”苏衔撑身,朝她招手,“来让爷抱抱。”谢云苔颔首,扁嘴,绷住了不动。苏衔笑音淡去,但笑意更深,没脸没皮地自己凑过来:“那爷来抱抱你。”伸手拢住,脸也挨近,在她侧颊上叭地一亲。谢云苔低着头,黛眉蹙着,很是懊恼:“干什么呀!”苏衔得寸进尺地捏捏她的脸:“你是不是傻?若我哪天真要杀你,三皇子就是你的退路。这般告诉我,退路不就没了?”谢云苔凝神想想,摇头:“不是那样。”“怎么不是?”苏衔执箸在案上一磕,又夹了块排骨来啃。目光落在她面上未动,就见她思量了会儿,抬起头:“三皇子这样说,显是与公子不睦。可公子帮过奴婢一家,又救过奴婢的命,这是大恩。来日若公子想杀奴婢,那奴婢就把这条命还给公子就是了,去找与公子为敌的人求助算怎么回事?”她这么想?苏衔有些惊奇,眼眸眯起来:“傻不傻啊?这世上没人值得你豁出命去报答,救命之恩也不行。”谢云苔若有所思,没有反驳他这句话,只说:“那奴婢不豁出去命去报答,也不能去找三殿下。”苏衔:“怎么说?”“这是公子和奴婢之间的事情,奴婢到时若有本事逃,就自己逃了。若没逃掉,那奴婢认输。”反正她觉得不能找敌手求助。万一对方真有所图,将这件事作为把柄对他不利呢?岂不就成了她反手捅了救命恩人一刀。苏衔讶然,面上若有似无的笑意险些挂不住。及时低头抿了口汤,遮掩了这股情绪。谢云苔对他的异样无所察觉,凑近了些:“三殿下什么意思?是不是有别的图谋?”“你又不打算找他。”苏衔敷衍,又扯了一块鱼腹肉下来,喂到她嘴里,“管他有什么图谋呢?”之后这一顿饭里,谢云苔就发现他总喂她。从前并不这样的,一般都是他吃完她再去吃,但这顿饭他吃饱时,她倒也差不多饱了。用晚膳,谢云苔端起碗碟送回御膳房,殿里一时又安静下来。苏衔绕着寝殿消食,绕了三圈,觉得没劲,又躺回床上。啧,许婉眉,玫妃;皇长子,如今又多个三皇子……他说不准这几人间有没有关系,究竟又是谁与那刺客有关。但光是这么多人撞在一块,也很麻烦啊。谢云苔不知三皇子想干什么,他却清楚。三皇子所图并不是她危机之时去找他,而是觉得她见到这条路,立时三刻就会去找他。他这个当朝丞相再风光,也不及皇子是皇亲国戚。几位皇子又都风度翩翩,待下温和,名声比他强上许多,少女们无不艳羡。倘若能得皇子怜惜,来日再混得个侧妃之类正经的封位,自比在他身边当个通房要强得多。只消动了这个念头,三皇子想打听什么打听不到?这条路铺得十拿九稳,只可惜小狗腿大智若愚(不解风情),一点都没被那些触手可及的诱惑扰乱心智,只担心会踩坑。苏衔想得好笑,琢磨了一会儿,撑身起床,踱去内殿。左右一看宫人太多,他还算恭敬地一揖:“陛下。”皇帝侧首,下一瞬就阴了脸:“你穿上鞋。”“不冷。”苏衔不在乎,啧声,“臣闲得没事干,有折子能让臣看看吗?”皇帝:“看什么折子,你给朕好好养伤。”“唉……”苏衔无可奈何地摇头,提步就往外走,“那我到别处找乐子去了。”皇帝气结,看他鞋没穿、衣裳也只是身单衣,终于不得不退让:“回来,朕挑几本给你看。”苏衔咧嘴暗笑,转过身又是一副不拘言笑的模样,踱回御案前,安静等着。皇帝信手翻了翻,挑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递给他,语气不善:“回里面去。”苏衔“哦”了声,捧着几本奏折,懒洋洋地回屋。谢云苔进殿恰就见到这样一幕,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缩手缩脚地快步跟上他,也钻进寝殿去。过了最多一刻,苏衔就再度下床出去了,手里拿着一本奏折,递给皇帝:“安西旱灾这事,陛下交给臣办吧,臣带着几位殿下历练一二。”皇帝接过去一翻:“已旱了半年,眼下无非就是再调粮草,交给户部便是。”跟着又意识到什么,倏然抬头,“你要带着他们历练?”苏衔素来是不愿与皇子们多打交道的。皇帝初时也希望他们兄弟和睦,后来渐渐知悉了他心底的怨气,只觉逼他去见他们也残忍,便不再提。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苏衔只一哂,奏折在手里拍着:“陛下器重几位殿下,臣身为丞相,总不能一直避着。”几分退让的意味令皇帝欣喜若狂。皇帝当即点头:“好,你要谁与你一起办差?”苏衔掰着指头数:“大殿下、三殿下,还有,嗯……”他锁眉想想,也不能面前全是让他糟心的人,又添了一个,“六殿下吧。”六皇子殷临晨才十六岁,今年才开始到礼部接一接清闲差事,要办这样的大事该是不太够的。但皇帝爽快地点了头:“好,朕会下旨给他们。”说完,视线就又落在他脚上:“你穿鞋。”“唉——”苏衔烦不胜烦,摆着手转身回屋,“冻不死都要烦死了。”独自留在寝殿的谢云苔听得噤若寒蝉。虽然这几日下来,能看出皇帝似乎并不介意苏衔这样无礼,但九五之尊毕竟是九五之尊,她稍一细想就觉得怪吓人的。但苏衔回来时显然一脸的不在意,看看她的脸色,笑着张开双臂:“胆小鬼,过来给爷抱。”谢云苔不吭声,低着头,任由他把她打横抱起来。苏衔抱她总是毫不费力,就算带着伤也轻而易举,大步流星地上了床,他揽着她躺下:“今晚还让爷抱着睡哈。”谢云苔瓮声瓮气:“哦。”亥时,苏衔喝了药,困劲很快涌上来,两个人就安安静静躺下了。谢云苔只听他打了两声哈欠,耳边的呼吸就均匀下来,她侧首看看他的睡容,一时情绪难辨。他真的生得十分俊美,她越看越觉得他好看了。尤其在他为她挡了那一剑之后,她心底的恐惧禁不住地淡了几分,更加觉得他容貌惊人。要好好养伤呀!万一一不小心死了,这张脸就白长了。她很快也沉沉睡去,翌日仍是醒得很早。近几日她都是这样,对皇宫的敬畏让她的觉变得很轻,皇帝准备上朝时外面略有一点响动她就醒了。坐起身揉着眼睛缓了缓神,谢云苔习惯性地侧首看苏衔睡得怎么样。定睛间却蒙住——旁边没人。“公子?”她边环顾四周边启唇轻唤,既没看到身影,也没人应她。谢云苔心弦一紧,慌张绽开,匆忙下床,急急地穿上外衣,信手将长发一绾,推门而出。皇帝正要离殿,闻音驻足,一众宫人也都看过来,谢云苔定住心神,垂眸下拜:“陛下……奴婢醒来见公子不知去向,便出来一寻。”她心底是慌的,语气佯作镇定。其实苏衔这么大个人了,一时不见踪影也没什么,只是她鬼使神差地想起了他烧宫之事。皇帝眸光微凝,一睃姜九才:“告诉韦不问。”言毕并不多言,提步离去。谢云苔恭敬下拜,直等一行人都走远了才站起身,心里还是战战兢兢。到底干什么去了……可别又去放什么火。他现在身上有伤,很容易被抓到吧!回到寝殿,谢云苔枯坐着等。窗外天色渐明,光束斜映进来,几许浮灰在愣神之间被看得清清楚楚。半晌,她听到了响动。是皇帝下朝回来的声响,宫人们随在身边,声势浩大。又过了许久,她终于听到宫人在外禀话说:“陛下,丞相大人回来了。”谢云苔猛然舒气,再度行至门边推开门,苏衔正走进内殿,朝皇帝一揖:“陛下。”韦不问是与他一道进来的,也不知是不是恶作剧被抓了包。谢云苔提心吊胆地安静立着,皇帝沉然发问:“干什么去了?”“在殿里闲得没趣。”苏衔慵懒地伸着懒腰,“去教坊看了看歌舞。”谢云苔无语凝噎,教坊虽在皇城之内,但在皇宫之外,离得并不近。他仗着自己功夫好,连衣服也懒得多添几件,中衣外随便套了件并不厚实的外衣就这么飞了。他还兴致勃勃地跟皇帝大聊特聊:“教坊新排的舞好热闹,放眼望去一片大红。可是为新年宫宴备的?臣后悔过年没进宫了。”皇帝眼底一片阴翳,摆了下手,屏退宫人。谢云苔浅怔,也不敢多留,与宫人们一并退了出去。殿门阖上,皇帝又问:“到底干什么去了?”“唉……”苏衔懒洋洋地踱到御案前,伸手往怀中一探,取出本书来,“想着要办差,去御书房取地方志来一读。”目光一落,皇帝的神情变得愈发不好:“要看什么不能让宫人去取?”御书房旁人不能进,但只要皇帝点头,还是可以取书来读的,并不需他这样飞檐走壁地做贼。苏衔扯了下嘴角,堆起浓烈而刻意的笑容:“实在是闲的。”借机溜出去一趟罢了。皇帝冷淡地睃着他,他的笑就那么一成不变地堆着,须臾,皇帝终于无可奈何地将视线落回了手头的奏折上:“滚回房去。”“哎。”苏衔二话不说,提步走进寝殿。不多时,宫人们也都回到殿中,谢云苔进了寝殿,径直走向坐在床上读书的苏衔:“公子怎么样?受凉没有,可有什么不适?”苏衔手里抓着把花生在吃,信手往口中又丢了两个:“没有,没事。”“天还冷呢,公子别这样溜出去。”谢云苔抿一抿唇,轻声细语地劝他,“想看歌舞,可以让歌舞姬来的吧。”苏衔想想,还是不拿偷书的实情吓唬她了,便说:“传来紫宸殿啊?那帮老匹夫知道了又得弹劾我,我现在没力气跟他们吵架。”瞎说,都有力气自己飞去教坊了。趁他低头看书,谢云苔大着胆子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向矮柜,去给他沏热茶。而后的十余日,苏衔就都扎在书堆里。他看书极快,读完的书却不让人拿走,都堆在殿里。谢云苔每日晚上将他看完的一本本整理好摞在桌上,三两天桌上就放不下了,只好放在桌边的地上。小半个月过去,桌边垒出了一面小墙。月末,苏衔新伤初愈,御医道已无伤势复发的可能,只消再慢慢将养些时日便可。苏衔在宫中早已待不下去,当即请旨回府,皇帝点头应允,当日晚便有宫人来帮着谢云苔收拾东西——衣裳一类倒没多少,主要是苏衔昨日又去御书房挑了许多新书,还没来得及读,要一并带走。翌日天明,三驾马车陆续行出宫门。头一驾中是人,后两驾中都是书和往年的奏章与信笺,苏衔点名要了一些出来,谢云苔也不清楚都是什么。回到府中,一应行李自有小厮们出来搬,谢云苔随着苏衔往里走,迈过次进门,便看到苏婧在第三进门中张望。看见苏衔,她往外迈了一步又止住,好似犹豫要不要出来。苏衔一笑:“阿婧?”“爹爹!”苏婧即刻不再矜持,从门中飞扑出来,一袭嫩黄的衣裙飞扬,像只活泼的小黄雀。她扑到苏衔腿上,苏衔弯腰一把将她跑起来,苏婧轻叫一声,旋即要挣脱:“不要抱我不要抱我!他们说爹爹受伤了!”“嘁。”苏衔嗤之以鼻,抱着她走得大步流星,“受伤也能抱十个你。”不多时三人就进了书房,苏衔虽有愈半个月不在,周穆也日日都让人将房中打扫得干净,一如离开时一般无二。苏衔抱着苏婧坐到书案前,苏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爹爹还走吗?”苏衔:“不走了啊。”“太好了!”苏婧舒气,抱住苏衔的胳膊安静了会儿,再开口声音有点酸酸的,“爹爹再去别的地方,带阿婧一起好不好?”苏衔没多想,随意地“嗯”了声。谢云苔微觉不对,皱皱眉头,半蹲下身。视线一触,她果然看到苏婧眼圈红红的。虽说该是因为想念,但谢云苔还是多问了一句:“阿婧,怎么啦?爹爹不在的时候,阿婧可有遇到不开心的事?”话没说完,就见苏婧眼眶更红了一阵。她往苏衔怀里拱了拱,蹭掉眼泪,口中却说:“没有的。”苏衔蹙眉,也追问:“怎么了?”苏婧还是否认,但声音因为心虚压得更低:“没事的……”不多时周穆回来了。他方才去了苏家那边,告知苏衔今日回府之事,两边毕竟明面上是一家人。苏衔看到周穆,就又问他怎么了,苏婧立刻回头,朝着周穆大喊:“没事情的!”“阿婧别怕。”谢云苔伸手在她额上摸了摸,“不论好事坏事,都要让爹爹知道呀,家人之间不可以隐瞒的。”这话果真奏效,苏婧一下子紧闭了口,秀眉微微锁起,小脸紧绷着缩在苏衔怀里。周穆一声长叹:“那边的情形您也知道。陛下接您进宫养伤,让旁人瞧着像是伤势不轻,各自就都有了算盘。几个胆子大些的,第二日就上门讨过东西了,让我给赶了出去。后来又有几个小孩子溜了过来,抢了小小姐的东西。小小姐一时气急,动手打了人。”周穆说到末一句的时候,苏婧小小的身子一缩,偷眼觑着苏衔,低语呢喃:“我不是故意的……爹爹别生气。”她本来无所谓东西被抢,可他们在她面前说爹爹死定了,回不来了,日后她就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她本就每天都在担心爹爹呀,听到这句话一下又气又怕,鬼使神差地就捡起一块石头砸了过去。她是哭着砸的,砸到了何处她都没看清。只记得那位堂兄在被那边差来的仆人带走的时候半边脸都是血,还在凶狠地骂她:“你等着!等你爹死了,我要你好看!”谢云苔听得心惊。周穆说得虽然委婉,但意思分明——说白了就是一家人觉得苏衔快死了,想来分家产。这算什么家人?!她想起那日她告诉苏衔家人都来看他,苏衔说他们是盼着她死,她还争辩说不是,现下看来他说的却半分不假。苏衔的脸色寒下去,倚向靠背,冷意从齿间挤出:“敢欺负到我府里来?给他们脸了。”说罢他一抱苏婧,放在地上。苏婧顿时紧张至极,小手紧紧地攥住他的袖子:“我错了!”“不怪你啊。”苏衔声声轻笑,拉起她的手往外走,“走,爹带你找坏人算账去。”谢云苔浅怔,下一瞬,她出言喊他:“公子!”“嗯?”谢云苔边跟上他边是心思一转,开口轻道:“奴婢带阿婧去吧。”“?”苏衔锁眉,不明就里地看她。“公子位极人臣,不值得为这种事亲自跑一趟。”她沉静颔首。在府里这些日子,她已见多了他的放荡不羁,更听过许多传言——譬如他亲手拿粪桶泼了某位翰林。她知道他心里没什么规矩,遇上这些事惯是怎么痛快怎么来,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可是他现在伤还没好全呢。太医说不让他动气!苏衔深深地看她一眼,眸中饶有兴味:“行啊,那你去。”“嗯!”谢云苔一应,牵过苏婧的手,“走,姑姑带你去找坏人算账!”说罢二人就一并迈出了房门,苏衔抱臂而立,静看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大一些的小姑娘携手远去,兀自啧声。这热闹得看啊!是以不多时,周穆就觉面前疾风刮过:“哎,公——”他话没说完,苏衔已然没了踪影。石子路上,谢云苔牵着苏婧的手走向苏家。苏婧见爹爹并不怪她,已然不担心了,走得蹦蹦跳跳。到了正当中的那道府门前,门紧闭着,谢云苔抬手推开,门那边两个小厮正打理花草,见门打开,愕了一愕。“姑娘。”二人一并上前,声音中不无小心,“姑娘有事?”“我们公子有事。”谢云苔脚下并不多停,牵着苏婧的小手继续往里走去。她记得路,径直去了上次设宴的花厅,将苏婧放在外屋落座,自己立在一边。不需她多费口舌,自有花厅中的下人去向家主禀话,告诉他们相爷那边来了人,而且颇有“来者不善”的劲头。与此同时,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花厅后的回廊下,四下看看,又翻至梁上,隐匿身形。不多时,苏家二老就一并来了。苏老夫人看看她:“有事?”谢云苔欠身,神色恭敬:“公子遣奴婢来说一些事情。”语中微顿,她认真地看看二老,“只您两位不够呢。都有谁在家里,一并请来吧。”二人蹙眉,相视一望,还是苏老夫人开的口:“究竟什么事,你先说说看。”谢云苔下颌微抬:“我们公子官拜丞相,还请不动这一府的人了么?”她声音温柔,但语气毫不客气。二人神情微僵,皆有不忿,终还是只能依言吩咐:“叫大家都来。”几个小厮与仆婢忙都出去传话,二老去八仙桌两侧的主位上各自落座,并不多言,也不理会苏婧。没过太久,一大家子都来了。花厅的外间原只是供大家临时小坐,并不太大,一家子几十号人同时涌来,顿显得有些拥挤。谢云苔抬眸瞧瞧:“都来齐了?”遂在苏婧身边蹲下身,柔声轻语,“来,指给姑姑看,都谁抢你的东西啦?”苏婧有点胆怯,身子往后缩了缩,一双眼睛怔怔地望了众人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指向一个男孩子。谢云苔顺着看去,很快看出她指的是谁,该就是被她失手打了的那个,额角还包着一块白练。她点点头,又问:“还有谁呀?”说着抱起苏婧,“来,你下来,指给姑姑看。”苏婧本有些怕,但这样被她抱起倒不怕了,目光边作找寻边又指了几个人。谢云苔耐心地等着,一一与她确认,免得错认了谁。如此一连指了四五个,都是小孩子,最大的看着也不过十一二岁。“还有吗?”谢云苔见她不再指,又问她。苏婧摇摇头:“没有了。”“好。”她把苏婧放回椅子上,再抬眸看向众人,眼底温柔尽失。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合一,这是周日的更新下一更放在周一早上七点吧~晚九点离这更太远啦hhhh==================感谢大家支持正版,在下一更发出来之前的所有本章评论都送红包,么么哒第24章目光缓缓划过厅中几十号人, 谢云苔莞尔淡笑:“都抢了阿婧什么东西,还回来吧。”众人一时神色各异,几个被点到的孩子大多还是心虚了些, 各自往长辈身后缩了缩。长辈们的脸色不免有些挂不住,短暂的安寂之后, 即有个瞧着比谢云苔略长几岁的姑娘面露不悦:“你这是做什么, 小孩子间打打闹闹的事情,何至于这样兴师动众?”“打打闹闹?”谢云苔微微偏头,目光落在她面上,莫名觉得有几分眼熟却又说不出缘故, 续道, “小孩子打打闹闹那是两边都高兴才能轻巧过去的。这回我们阿婧打从一开始就没高兴过, 这叫什么打打闹闹?”语声刚落,有人应声:“说的是,是阿姐方才的话不对了。那天我听闻汋哥儿是哭着回来的,头上还见了伤, 可见阿婧当时就不高兴。是汋哥儿他们先欺负人了。”谢云苔看去,原是苏流霜。顿知方才觉得另一位有些眼熟是为何,这姐妹俩是生得四五分像的。然这姐妹俩平日里也并没有多么和睦。苏流云的母亲是在顾宜兰去后明媒正娶进来的正室, 苏流霜是侧室所出。眼见苏流霜帮着外人,苏流云愈加不忿, 恨恨地一眼瞪过去:“你倒是明理。”苏流霜好似没察觉她的情绪,抿唇笑笑:“哪里是我明理,是咱们衔哥哥官拜丞相自当明理。府里一年年的这么多事, 衔哥哥哪次找上过门?这次难得找来,自是件不得不过问的大事了。”言毕她便走向了一个男孩子,蹲身道:“汋哥儿,我是你亲姑姑,你要听我的话,对不对?拿了你婧妹妹什么东西,快去拿回来,跟她好好陪个不是,这事就过去了。”谢云苔不动声色地静听,暗觉苏流霜通透。她话说得简单,口吻缓缓,好似几句闲言,实则却向一家子都点明了——苏衔位高权重,难得找上门的事,就不是能敷衍过去的小事。接着又向亲侄子先做询问,算是为一干孩子与他们的长辈都铺个台阶,只消苏汋将东西拿出来,他们也都顺水推舟都还了东西便是。苏汋的父亲苏卿岩是苏流霜一母同胞的亲兄长,与苏衔的关系原也还说得过去,只是正房那边总看苏衔不顺眼,小辈一同读书才都带起了脾气。乍闻这事,苏卿岩的脸色已很不好看,又见苏流霜来劝,抬手一派苏汋:“快去拿来!”苏汋不敢言,怯怯地退开两步:“我这就去。”说罢就拔腿跑出了花厅,转瞬消失不见。苏流霜舒气,起身向谢云苔一哂,谢云苔颔首为谢,又看向旁的几个:“你们呢?”【jsgdj】她们一唱一和台阶铺得好,却无奈旁人不知顺着下。谢云苔语声刚落,厅中一隅响起的女声尖锐刺耳:“母亲,您看看这是什么道理!”谢云苔看过去,却是个“熟人”——正是府里的三夫人、苏衔的三婶,也就是从前抚养苏婧的那一位。她不急着开口,静听三夫人饱含委屈朝老夫人声声控诉:“这一家子容让他还不够多吗!如今可好,为了一个妓院里出来的野种,让一个小通房欺到咱们一家子的头上来,您看看这还像什么话!”厅后廊下长梁上,暗中蛰伏的人眉心微跳,手向旁一撑,正准备跃下,又听到少女的声音轻轻慢慢地响起来:“奴婢若是三夫人,就不说这样让人贻笑大方的荤话。”三夫人饱满的情绪顿时都在脸上一僵。谢云苔垂眸:“什么叫一家子容让我们公子?三夫人您是不清楚公子在外的作为,还是没听说陛下早已想为公子另赐一府?如今仍住在这里,无非是因公子顾念着一家人。三夫人您端起碗只顾着吃饭不打紧,吃完放下碗……”眉眼一弯,她笑了声,“可也别忘了碗里的饭是谁给您盛的。”谢云苔不懂苏衔与这一家子关系已是这般为何还不愿搬出去住,但她知道因为苏衔住在这里的缘故,苏家确是脸上有光的。那“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这话真说出来就不好听了,大家能听明白就行。梁上蛰伏的人凝神倾听,笑容慢慢溢开。打算撑身跃下的手收回,安然继续静听。“我再跟诸位说明白一些。”清凌凌的视线从三夫人面上收回,谢云苔续道,“我们公子如今就阿婧这么一个女儿,生母是生是死是什么身份,她都是丞相府长女,扔在京中一干贵女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千金闺秀,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踩到她头上来的,烦请诸位心里都有个数。”“你算个什么东西!”三夫人怒火中烧,“这孩子又是什么东西!她分明是……”谢云苔猛地上前一步:“她分明是什么?”目光灼灼,明明容颜姣好明艳,硬是压得人说不出一个字。后牙一咬,三夫人外强中干地忿忿道:“你心里清楚得很!”“是啊,奴婢心里清楚得很。”谢云苔复又抿起笑容,有条不紊地告诉她,“奴婢清楚她是公子的女儿,公子很疼她呢。平日但凡她要找公子玩,公子手头的事情都可姑且放下。”三夫人朱唇紧抿,强忍不发。这片刻的唇枪舌战间,苏汋也已取回了东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往苏婧手边一放:“还你!”接着便猛地注意到厅中气氛似比方才更冷,双肩一紧,安静地往父母身边走。“慢着。”谢云苔叫住他,他瞬间打了个激灵。谢云苔:“抢了东西,不赔个不是么?”苏汋脸色发白,僵了僵,终是不甘:“她还打了我呢!”流了好多血,现在伤还没好!“一码归一码。”谢云苔淡看着他,“你先惹的事。”“……”苏汋紧咬嘴唇,撑了半晌,不情不愿地朝苏婧一揖:“抱歉,我不会再抢你东西了。”“好……”苏婧声音软软的,顿了顿,又小声说,“我不该打你的。”苏汋撇撇嘴:“没事。”好得很。谢云苔摸一摸苏婧的额头,静等其他人的反应。苏家大多数人到底是不像三夫人那样又蠢又尖刻,见这样能好好地了了事情,无不催促惹了事的孩子回去取来东西,好好道歉。事情便了结的快得很,当中只有一支蝴蝶钗子弄丢找不到了,父母赔了钱来;还有人从苏婧房里抢了点心走,吃完自没法再还,苏婧大方地摆了摆手说不要了。“好,那奴婢便算办妥了公子吩咐的差事,先告退了。”末了,谢云苔恭肃地朝厅中众人福了福,功成身退。她拉着苏婧的小手往外去,心平气和地走出花厅,沿着蜿蜒小道又走出一段,意识到周围已无外人的刹那,谢云苔忽而出了一身凉汗。吓死了!她虽早已察觉到这一家子应是不太敢招惹苏衔,但刚才毕竟是对方人多势众,她真怕有人冲上来打她。还好没事。谢云苔舒着气,想起苏婧被抢走的点心,又想起苏衔遇刺那日原本给苏婧买了点心,在与刺客较量间却不知扔到了何处,便笑着将这件事跟她说了,怂恿道:“你可以让爹爹再去买给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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