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已有些慌,是以搬出苏衔来撑场。未成想刚走出两步,还是被人一把抓住肩头。“啊!”谢云苔惊声尖叫,后腰猛地撞在假山石上,山石尖锐,硌出一阵钻心刺骨的酸痛。眼前发白中,醉醺醺的声音变得愈发模糊:“小娘子好姿容,跟在那混人丞相身边怕是受委屈了……跟了小爷吧……”紧接着,探至领口的手令谢云苔瞬间从酸痛中回神,奋力挣扎:“放开我!你敢动我,你可敢惹丞相?”然对方既在醉中,如何会听,酒意激出的欲|望只令他想宣泄,面前的小美人更令人垂涎欲滴。此时此刻,什么丞相与他何干?他只觉得这样的奋力挣扎令人振奋。两只手蛮横地抓向衣领,奋力一撕,绢帛碎裂的清脆又激起一阵清脆的惊叫。谢云苔仿佛整个人都连带着被撕裂,思绪硬生生被劈成两半,一半惊恐至极,混乱不堪,一半又强行镇定,迅速思量如何脱身。她的手于是不再与对方撕扯,摸向旁边,试图从混乱中摸出一块碎石砸他,却寻不得。旋即又反手继续推他,尝试挣开逃走,但十几岁的少女哪里拼得过二十多岁的男人酒后的蛮力。“放开我——”镇定的一半被一分分击溃,恐惧将声音染上哭腔。外衣被撕裂,她已只剩中衣在身了,却顾不得山石磨得皮肤生疼,拼力抱住自己避免中衣也被撕开,忽有一瞬,对方野蛮的手定住。然不等她喘|息一口,他转而摸向她裙上的系带。谢云苔惊骇更甚,奋力去踢,奈何对方浑不在意。恐惧渐次转为绝望,气力也一点点减弱,谢云苔声嘶力竭:“放开我……”突然间,身上一空!压在身上的力量与酒气一并冲开,几尺外激起男人的惨叫,短暂两息后,震怒响起:“什么人!”谢云苔神思涣散,定神许久,依稀辨出一个人影正从假山深处走出。心弦一紧,她迅速撑起身:“公子……”想站起来,剧烈颤抖的双腿却使不上力气。“敢坏小爷的好事!小爷可是……”叫嚣声随着他走出假山时猛地刹住,“禄国公世子”五个字被卡在喉咙里。连带着酒都醒了大半。“相相相相相……相爷?!”禄国公世子眼眸圆睁,想起自己方才不要命的举动,险些扬手就给自己一个嘴巴。但很快,他冷静了下来。他想起了谢云苔适才以奴婢自称,可想而知不是丞相妻妾,不过是个婢子而已。这就好办了,京中权贵间为表心意,将爱妾赠人也不稀奇,何况婢子?定住神,禄国公世子端正一揖:“小弟喝多了,行止有失,丞相大人恕罪。”顿一顿声,他又道:“这婢女小弟愿已重金买下,改日再另择两名美婢送到公子府上。”谢云苔周身一股恶寒遍布,脑中嗡鸣不止。“公子。”她撑住力气挣扎着向苏衔蹭去,想求苏衔别卖了她。声音刚出,他忽而回过身,解下披衫蹲身将她裹住,眼底的阴翳令她不敢说话。却又闻禄国公世子道:“这丫头趁小弟醉酒横加勾引,小弟一时把持不住所以……”“我没有……”谢云苔紧张不安地盯着苏衔的眼睛,声音战栗。苏衔不作声,把她抱起来,经过禄国公世子身侧时半步未停,旋而纵身跃起。心底蓬勃的愤怒让他想把她送进马车中,然后就杀回去拧断禄国公世子的脖子。但在他准备离开的刹那,她的手拉住了他的袖子:“别卖了我……”苏衔一怔,回过头,熟悉的明眸直勾勾地望着他,不安之至:“别卖了我……”哽咽声钻入心底,他不由自主地坐回了她身边。“别卖了我,别卖了我……”谢云苔一声声念着,好像是无意识的,情绪渐渐激动,哭声旋即涌出。“别哭。”他一出声,她的声音又一下停住。一点哭声都不敢再发出,双眸仍紧紧盯着他。苏衔沉默了会儿:“回府。”车夫看出出了事,不敢多问一句话,闻言即刻挥鞭,策马向丞相府驶去。车中死寂,两个人都不说话,苏衔一语不发地看着她,不时看到她打哆嗦。她亦有几度想哭,眼眶红到极处,但或许是因为他那句“别哭”,她每一次都忍了回去。苏衔想想,轻道:“想哭就哭。”谢云苔连忙摇头。苏衔皱眉,忽而很懊恼。他发觉自己根本不会哄人,全然不知这时该说点什么好。他只得先告诉她:“没打算卖了你。”谢云苔骤然松了口气。马车停到府门口,他先一步下了车。她强撑心力钻出车门,又被他抱住。纵身一跃,他直接飞入府中,避开下人,径直奔向她的住处。一脚踹开她的房门,他大步流星地进屋,将她放在床上。略作忖度,他道:“一会儿让大夫送避子汤来。”谢云苔一愣,忙道:“不用……”方才光线昏暗,他大概没看清楚,但她自己心里清楚。“他……他没成。”她道,声音还带着轻颤,“奴婢没事。”“哦。”他了然颔首,看看她凌乱的衣衫与发髻上的尘土,“那让人备水给你沐浴?”谢云苔薄唇紧抿,恍惚了许久,才点一点头:“好。”这小狗腿情绪很不对劲。苏衔打量着她思忖了会儿,决定暂且搁置拧断禄国公世子脖子的事,坐到床边。谢云苔猛地往后一缩。——她禁不住想起适才被撕扯衣服的恐惧,心底明明知道与他无关,警惕却油然而生。“乖啊。”苏衔佯作未觉她的目光,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意外罢了,你只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不许胡思乱想。”“嗯。”她讷讷地点着头。他又道:“水备好你就先去,我在这里等你,你一刻内出来。”“……一刻?”谢云苔为这个时限一怔,不解地看向他。紧接着她意识到他在想什么了:是怕她想不开自尽?——真不打算卖了她?还怕她寻死?谢云苔茫然:“公子不嫌弃我?”他眉心微跳,眼底沁出几分好笑的情绪,托腮打量着她:“怎么,难不成是你要强上禄国公世子?”他气定神闲地反问。作者有话要说:【十分钟前】苏衔:情情爱爱会牵动喜怒哀乐,没兴趣。【十分钟后】苏衔:妈哒哪个混蛋欺负我家小狗腿!!!老子扭断他的脖子!!!==============================本章随机送100个红包,么么哒第29章苏衔思索了一下:“你当真勾引他了?”谢云苔立刻摇头:“没有!”“那我嫌弃你干什么。”苏衔一副觉得好笑的样子, 谢云苔想想也说不出什么。而后苏衔便出去寻了下人来帮谢云苔备热水,等水备妥,谢云苔去了浴房, 周穆寻了过来。周穆知道这个时辰宴席该是没散,又见二人回来就都到了谢云苔院子里, 觉得不正常, 自要询问。苏衔只说:“宴席无趣,我哄着她喝了些酒,没想到就醉了,只好带回来醒酒。”苏衔干出这种事一点都不稀奇, 周穆信了, 不好在谢云苔闺房中多待, 放心地离开。沐浴之后,谢云苔穿着中衣裙回到卧房,苏衔看看她,不由分说地起身抱走。谢云苔身子一紧:“干什么?”苏衔:“去我房里睡。”“……不会寻死的。”她小声呢喃,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不做理会,大步流星地出去。又是飞身一跃, 再落地时已是他卧房门前。他抱着她进屋放到床上,扯过被子给她盖好, 自己便也躺下。谢云苔沐浴之后已筋疲力竭,他吹熄灯火,她很快便觉整个头脑都在昏昏下坠, 眼看将要坠入梦境,忽闻他的声音:“谢云苔。”她猛地清醒:“嗯?”他问她:“真的不用避子汤?”“……”她哑了哑,“不用呀。”黑暗中,他沉默了半晌,发出一声轻咳:“有的男人……很快的。你真没事?”虽然他到的时禄国公世子看上去衣衫也还齐整,但是谁知道呢?他怕她傻乎乎对那种事一知半解,受了伤害都不清不楚。果然,她含着疑惑问他:“什么‘很快的’?”“……”苏衔换了个问法,“他那个地方和你接触过吗?”谢云苔又问:“什么地方?”“程颐没有了的那个地方。”“……”耳边一阵窸窣,他侧首,她已经完全缩到了被子里去。他自知她会难为情,可实在不问不行:“乖啊,告诉我,我不往外说。”“没有!”她轻轻地吼了一声,带着几分呜咽。顿了顿,又尽量平静地解释,“公子来得够快,他……他还没来得及怎么样,奴婢的中裤中裙也都还在的!”那就好,苏衔松了口气。跟着又听她小小声地说:“公子若不放心,奴婢喝碗避子汤也是可以的。”“不用了。”他道。避子汤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全是大寒之物,不必白白喝了伤身。翻了个身,他拍拍她:“睡吧。”谢云苔一时有种错觉,感觉他像在哄小孩子。实在没心力再多想别的,她很快沉沉睡去。静谧的漆黑里,苏衔却睡不着。眼睛闭着,心中烦躁之至。离开韦府时他只是愤怒,冷静下来,他很快发觉这愤怒来得并不正常。一个买来的通房罢了,对他而言她原本不该算什么。简单的愤怒还可解释,因为禄国公世子竟胆大包天想抢他的东西。可在马车里她拉住他的时候,他一下子心疼了。那一瞬间,他觉得什么都不要紧。禄国公世子那条狗命留着也没关系,她需要他陪着,他就在她身边。他估计是疯了。暴躁地翻了个身不再面朝着她,苏衔睁开眼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漆黑,极佳的夜视能力让他能看清床栏上的雕镂,他数着纹路的数量静神,结果又更烦了。他想起来,回来之后他还情真意切地担心她想不开自尽。他见过的死人太多,有一刹便下意识地想象了她死去的样子,渗出一层凉汗。她是不是给他下了蛊?再度面朝向她,苏衔在黑暗中伸出手,想掐死她算了。这小狗腿看着什么都不懂,其实能添麻烦得很。手在她后颈处比划了一下,最终又认命地收了回来。“唉……”苏衔长叹。罢了,她傻,他又不傻。既是自己动了心,掐死别人管什么用。男子汉大丈夫,动心有什么不敢认的!梦境里,谢云苔孤身一人在黑暗中兜兜转转。走着走着,身侧出现了假山石,她倏尔惊恐,脚步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仿佛有野兽蛰伏。她感觉得到,却瞧不见,只能拼力地跑快一些,终于,“野兽”还是出现在她面前。“好美的小娘子啊——”滑腻的腔调笼罩过来,她躲闪不及,被按倒在山石上。后背在石上被磨得生疼,她哭出声挣扎着,但对方的手还是撕开了她的衣服。她细致地感觉到他的手粗暴地掠过她的皮肤,让她一阵阵恶心。“放开我……”她想喊,但喊不出声。“放开我!”全身的力气都逼到嗓中,这回好像喊出来了。“谢云苔?”按着她的人狞笑着把住她的肩膀,但她忽而觉得哪里不对,定睛之间,眼前的脸变得模糊。“谢云苔。”又听到一声,她被猛然拉出梦境。狂跳的心脏在两息间平静了不少,谢云苔伸手抱紧被子,心下跟自己说:没事了没事了!“谢云苔,你做噩梦啊?”近在咫尺的声音懒懒的,“不怕啊,过来给爷抱抱。”原来是吵到他了。“奴婢回房睡吧。”她撑身想走,被他一把揽住。后背一阵搐痛,谢云苔轻咝着吸了口凉气。苏衔锁眉,探手往她衣中一触,就摸出了擦伤。“伤着了?”他皱皱眉,“怎么不跟我说。”“……没顾上。”她呢喃道。这是真的,她一路惊魂未定,之后又疲惫不堪,都没察觉到背后有伤。苏衔把她按回去躺着:“明天给你寻药来。”而后她感觉到他一分分凑近,温热的鼻息很快近在眼前。正不解他要做什么,一吻轻轻落在她唇上:“乖,好好睡觉。”谢云苔怔住,一股前所未有的微妙感触在心底绽开。她好似因为这一吻突然安了心,相信他真的没有嫌弃她了。紧随而至的是一种奇妙的贪婪,她于是也向他凑了凑,又犹豫起来,直到他问:“怎么了?”她踟蹰着在他侧颊上啜了一下。“?”苏衔浅滞,她瞬间已然躲远,还翻过身背朝着他,躲进了被子里。嗯?怎么突然知道“礼尚往来”了?苏衔心底揶揄着,暗想小狗腿真好。接着不由更气,这笔账非跟那混蛋好生算一算才好。这一觉谢云苔睡得极长,醒来时已日上三竿。苏衔不在身边,她想他该是上朝去了,转而却听到他的声音。声音在咫尺之遥的窗外:“就这些?”然后是沈小飞的声音:“这还不够?”沈小飞指指苏衔手里捧着的盒子,“打开好好看看,三四十种呢。”接着又费解:“你又要折腾谁啊?”“别管。”苏衔不多理他,转身回房。沈小飞无语,谢云苔只看到窗纸后人影一闪,消失不见。“醒了?”苏衔端着木匣进屋,坐到床边,趴过来。“干什么……”谢云苔怔怔地看着他,他道:“给你上药啊。”言毕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扒拉过来,撩起中衣便看到了那几处擦伤。比他想象得眼中了一些,有两处地方大概是被石上尖锐的部分划破的,流了血。、但不要紧,暗营的奇药最多,这样的小伤两日就能痊愈,一点疤都不会留下。谢云苔自知后背被他看了个彻底,脸扎在枕上还是发着烫。但不知怎的,她不想躲,鬼使神差地任他帮她涂药,药膏的感触十分清凉,一丝丝地沁入心底,她觉得很是舒服。上好药,他张口又道:“来看看,你想让禄国公世子怎么死?”“啊?!”谢云苔错愕看他,他手指笃地轻敲,她这才真正注意到他手里的匣子。她背上的药是从匣子里拿出来的,但匣子并不小,里面的药显然不止这一种。苏衔坐在床边,一条腿搭在床上,闲闲地将木盒拿开,拿出一个纸包看了看名字:“这个是好东西,能让人腹痛九九八十一天,一日痛过一日,最后不堪忍耐活活疼死。”言毕放在一边,拿出下一个,眯眼:“这个是让人高烧烧死。”再拿出一个,啧了声嘴:“这个不太好。服下去之后融化五脏六腑,虽然死相很惨,但死后效力也会继续,直至尸体化作一滩血水——用给他的话易被察觉。”于是又颇有耐心地继续往下看:“这个也不错……”谢云苔听得目瞪口呆。她恨那个世子吗?恨的。如果不是苏衔到得及时,现在她还活不活着都不一定。可是听他说着这些药的作用,她又心情复杂地觉得……好像也不至于。毕竟没真的出事呀!又是折磨九九八十一天又是死无全尸的,夸张了一点吧……踌躇了一会儿,谢云苔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公子。”“嗯?”正欣赏奇药的苏衔偏过头,她小声询问:“可不可以不弄出人命?”苏衔:“啊?”“让他吃一点苦头就可以了!”谢云苔认真道。苏衔不知沈小飞送来的这匣东西里有没有能办到的,便先没吭声,皱着眉,翻了翻。很快,他眉头舒开,拈出一个纸包:“这个能让人瘫痪,一辈子站不起来。”“……”谢云苔面色铁青,“也……也不必吧……”他不禁再度皱起眉头——小狗腿心眼忒好了。再翻一翻,终于又找出一种药粉:“那这个?”纸包上的字朝着他那边,谢云苔看不到,忐忑地询问:“这是什么?”“能让他不举。”苏衔眼睛一转,斟酌着为她解释得直白了些,“就是虽未阉掉,但是胜似阉掉。”谢云苔双颊又是一热。这是她几个月里第二次听到“阉掉”这个词了!作者有话要说:苏衔:敢欺负我家小狗腿的,一概阉掉。或物理阉掉,或化学阉掉。——丞相苏衔,大恒朝打击性犯罪第一人。=================本章随机送100个红包,么么哒第30章心念一动, 谢云苔问:“那他……他不举了,是不是就不能非礼别的姑娘啦?”苏衔点头:“对啊,硬不起来。”她又追问:“酒后也不可以?”——看看他家小狗腿心眼儿多好!还在操心别的姑娘!苏衔无语地发现自己真的看她越来越顺眼, 深沉点头:“不可以。”“那这个好。”谢云苔点头,“但是要怎么给他用?”“嘿。”苏衔信手把另外几种药都丢回盒子里, 盖好盒盖放在一边, 独把这一种执在手里,口吻悠悠,“想亲自报仇吗?回头爷带你去啊。”亲自报仇?谢云苔努力想了想,没能想到“亲自报仇”的办法。苏衔索性不多解释, 两日后直接带着她出了门。出门时天已全黑, 夜幕上星光璀璨。途经集市, 周围热闹非常。穿过集市再行一段便是平康坊,入得坊门,“别样风景”就映入眼帘。各个青楼中的姑娘花枝招展,每个楼门前都有几人立在门前招揽客人。这条街上的几处青楼都名气不小, 能来光顾的俱是富家子弟,谢云苔稍稍揭开帘子张望了一下就又将车帘放下,觉得自己不该来这种地方。而且苏衔也不该来这种地方。依照朝中规矩, 朝臣不得嫖|妓。诚然这条律例在执行上颇有转圜余地,譬如达官显贵们豢养私妓一般就不会有人多管闲事, 但明面上大家都还是要守一守规矩的。于是在马车停下时,谢云苔忍不住轻问:“公子不怕被御史弹劾?”苏衔似笑非笑:“醉香楼有暗营的眼线。”这个谢云苔听说过一点儿,便点头:“奴婢知道。”“但其实不止醉香楼有暗营的眼线。”苏衔撇撇嘴, “平康坊中规模稍大十三楼十七院二十四阁都有。”不是他们暗营对青楼情有独钟,而是在风月场里温柔乡中的时候,人最容易将防心卸下,探事情最为容易。所以这些地方有些被安插了眼线,有些索性是训练好了女探子放进去,他现在想办点小事轻松得很。谁让禄国公世子本身就是平康坊的常客呢?“来吧。”苏衔气定神闲地带着谢云苔下车。下车一瞧,谢云苔才发觉这原是一处小巷子,面前的院门似是一处院落的后门。苏衔拉着她直接闪入,无人注意。再进入小楼的后门,即有楼中姑娘迎了上来。谢云苔眼看着面容娇俏的姑娘在看清苏衔的刹那变得神情肃穆,颔首抱拳:“师兄。”苏衔睨她一眼,好似有点无奈:“你挺如鱼得水啊?”虞微凉笑一声,引二人上楼,压音回话:“情报来得快,不用动刀动剑,又有男人睡,而且竟然还能倒赚钱,何乐而不为?”“……”苏衔不懂她,谢云苔自更不懂。便不再多言,安静地跟着她上楼。三人走的是暗处的楼梯,直接通往一处雅间。眼下正是楼中生意好的时候,两边隔壁具有销魂声响传来,谢云苔听得脸热,佯作镇定。虞微凉指指左侧:“在这屋,现下是阿桃应承着。”苏衔啧声调侃:“我这事也不用动刀动剑,同样有男人睡,禄国公府又不缺钱,你肯定有的赚,怎么没亲自去啊?”虞微凉坦诚答道:“楼里几个姑娘都说他短。”苏衔:“……”还是不要深聊了,会教坏小狗腿。于是话不多说,他探手摸出那包药,告诉谢云苔:“沏茶。”“哦!”谢云苔应声,依言去沏了茶来。这样的青楼中茶都是上好的,热水注入的瞬间便茶香四溢。苏衔又把药粉递给她:“喏,自己加。”“……”谢云苔伸手,指尖轻颤。她还没害过人哩,虽然这茶并不需她亲手送过去,心里还是一阵阵地发怵。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小堆淡橙色的粉末,看上去有些多。谢云苔谨慎询问:“加多少?”“随便啊。”苏衔无所谓,“入水即溶,无色无味。”就看她想让他不举到什么份上了。谢云苔想想,不再犹豫,纸包一倾,药粉尽数倒入茶中。苏衔浅怔,露出几许愕色,笑说:“不发善心了啊?”“又不会要命,已经是发善心了呀。”谢云苔道。这事完全由他们做主,她不放纵自己的报复心取其性命就已够了。至于“不举”这回事,做彻底一点,让他以后再不会荼毒别人才好。苏衔笑一声,信手将茶交给虞微凉,虞微凉二话不说端出去,叩开隔壁的房门,把茶送到了阿桃手里。与此同时,苏衔推开了墙上的暗格,暗格那一边恰是隔壁的多宝架,上有摆件遮挡,不易发现隔墙之眼。确定了两人都还穿着衣服,场景并未多么不堪,他招呼谢云苔:“来看热闹啊。”“……”谢云苔一言不发地凑过去,安安静静地看,看着阿桃婀娜多姿地倚在那禄国公世子身边,如同劝酒般,一口口将一盏香茶给他喂了下去。心里发怵的感觉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畅快。这种畅快又令她有点愧疚,因为毕竟是暗中给人下药,是见不得光的事情。苏衔自没她这么多顾虑,见世子已将茶饮尽,就将暗格一关,风轻云淡:“行了,回府。”言毕仍是走那处楼梯,直接自后门离了这青楼。几日后,禄国公世子不举的消息就不胫而走,这种拿不上台面的事最容易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谢云苔是在陪苏婧玩的时候听小厮说的这事,两名洒扫庭院的小厮在花园偏僻处交头接耳,她听了赶忙将人赶走,免得让苏婧听见。待得回到书房,她仍是着绿衣进去送茶,几度犹豫之后,忍不住开口问:“世子那事怎么传得到处都是?”“当然要传开啊。”苏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然有什么意思?”谢云苔:“……”果然,事情是他特意传开的,而且传得十分自然。京中的传言众口一词:平康坊的姑娘说禄国公世子那方面不行,吃了药都硬不起来!.又几日,皇帝的急病终于见好,朝中罕见地对苏衔有了赞誉——因为半个月前,安西终于下了一场雨。久旱逢甘霖,当地百姓无不喜悦,可还不及欢庆一场,蝗灾就真的闹了起来,来势汹汹,遮天蔽日,雨后刚冒出来的草芽都被吃了个干净。几个月前与苏衔唇枪舌战的朝臣宗亲只得低头,转而称赞苏衔有先见之明。苏衔完全不谦虚,在早朝上懒懒摆手:“废话,老子没点先见之明,能指望你们这帮腐儒救百姓啊?”众臣:“……”三皇子忿忿别过头,皇长子一脸好笑。皇帝心情复杂,一边论功行赏,一边幽幽叹息。他从前并不太担心身后事,但这次忽而大病,让他禁不住地思量起这些来。他儿子不少,可论本事是苏衔本事最大,偏生苏衔不肯认他,不然立储多好。府中,虽然眼下天气还热,可上上下下都已经要开始量裁秋衣了,不然等到秋时再做会来不及。苏衔似乎懒得在自己府里搁几个绣娘,每到做衣服时就从苏府那边叫人过来。于是昨日下午,绣娘专门赶过来认认真真给苏衔量了一遍,今日一早又到了苏婧房里,谢云苔陪着她,思量着给绣娘出主意:“我看可以照着现下的尺寸做几身,再做几身略大一些的。她现下长个子长得好快。”府里没别的小孩子,量裁夏衣时大家就都没多想,直接依着当时的尺寸给苏婧做了。结果到了夏末,大多裙子都短了一截。绣娘点头:“姑娘说得是,我记下了。”说着又要给谢云苔量衣,谢云苔道:“还按上次的尺寸给我做就是了,绿色白色蓝色多做几身,我有用。”她也还在长个子,但夏天到现在没怎么变,衣服都还合身。夏装换秋装无非就是要做得厚一些。她只催促说:“前几天要的红衣可否快点给我做?”她还记得苏衔在宴席上说要她学舞的事,舞衣要快点拿到才好学。绣娘笑说:“舞衣明日就可送来。但姑娘还是先量一量尺寸吧,相爷特意吩咐了给姑娘多裁几身衣裳,送来许多好料子用,款式总也要岔开一些,许多尺寸要重量才好。”谢云苔先前要的衣裳都太简单,几乎都是一色。现下料子复杂了,褙子做多长?对花对在哪儿?诃子与抹胸的尺寸差多少?直接估算怕是不准。绣娘边在心里盘算都要量什么边在心里羡慕,相爷着人送来的好料子她见着了,许多怕都是宫里赏下来的东西,苏府那边见都不太见得着。殊不知,谢云苔听她说完就眼前发晕。秋日也算不冷不热,她还指着三重衣再轻松几个月呢,只消习舞时另外换一次便是。苏衔若突发奇想要看她穿别的、奉茶研墨外出又还要绿白蓝,那真的好累!但这事当然不由她做主,她心里再苦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谢云苔只得哭丧着脸让绣娘好好给她量,绣娘看着她的脸色心里直嘀咕,心说怎么还不高兴了呢?恃宠而骄啊?回府的路上,苏衔心里盘算着邀功。他觉得动心这事虽然猝不及防,但也并不丢人,亦非不能接受,只消好好把人哄到手就行了。小狗腿先前被他唬得绿白蓝穿了大半年,今天多做几身好看的衣服一定会高兴!于是回到府中,他打听清楚谢云苔在哪里,便直接去找了她,邀功的心情蠢蠢欲动。到了苏婧房前,他却通过半开的窗看到她坐在窗边一脸愁苦,唉声叹气。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为在疫情中牺牲的烈士和逝世同胞表示哀悼的日子国家的要求是娱乐活动暂停一天我在微博刷到通知的时候想网文应该也属于娱乐活动,应该断一天,结果昨天更新的时候忘了通知突然坑大家好像也不合适,思来想去之后就还是先把这章更了,顺便挂一个通知:【下一章推迟到零点以后,请大家明天再来看。明天早七晚九也都照常有更新】-愿烈士们与病故同胞们安息期待疫情早日结束致哀第31章“怎么了?”苏衔的声音乍然在窗外想起, 谢云苔惊了一跳。她慌忙站起身,他一哂,步入门中。谢云苔忙正一正色, 就要出去沏茶,行至门口却被他挡住, 苏衔顺手把她一揽:“怎么不高兴?”“没有。”谢云苔低着头, 苏衔想想,探问:“绣娘今天来了吗?”他一提,她心里更苦了,闷闷地点头:“来过了。”苏衔忽而一滞, 恍悟了什么。想笑又忍住, 揽着她出门:“走, 陪爷睡个午觉。上朝累死了。”他边说边拥着她出门,苏婧趴在床上歪头张望着,觉得姑姑刚才的情绪怪怪的,爹也怪怪的, 进屋都没有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