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仍凝望着他,看他如何表现。只见沈寒竟云淡风轻地又吃了一口,斯文地咀嚼着,面容安静。这一口下去,三人便不再望他,皎皎只叹道原来这小子天赋异禀。就在皎皎嗦着第一口火龙金钩面时,只听旁边粗木桌板“砰”地一声响。再望去,沈寒竟晕倒在桌面上了,他的脸直直红到了耳脖后头去。作者:号外号外:男女主之前,插播一下金何夕感情线日常向一把,迎接血雨腥风因为接下来是不是有个崽崽要黑化病娇出道了?感谢在2020-03-19 09:15:40~2020-03-20 08:3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秽、甜茶布丁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8章 废太子重拾大业鸿隆客栈里, 皎皎推开自己订的天字一号间, 果然又是实验室。不过这次她没有驻足其中,即刻退将出来, 紧锁了房门, 却见老苍皮正擎着他那长兵器守在外头。“老人家还不歇息去?”皎皎关切道。老苍皮昂首道:“守卫何大人,义不容辞!”皎皎忙拍了拍他的老肩:“快些去歇息, 明日出行郊野,需要您涨些精神。”“得令!”老头也不再推脱, 跨着方步精神抖擞地离开了。皎皎见老苍皮走后, 转身推开了旁边的天字二号。只见沈寒正靠在床榻里的墙面上,面色红赤,口唇焦白。皎皎忙坐到桌旁给他倒茶:“多喝点凉茶,那辛辣味方能去了。你呀, 娇声贵体的, 便长个记性吧。”沈寒便下了床,懒懒地来到桌旁连喝了几杯茉莉清茶。他神色恍惚, 显是尴尬, 却又即刻摆正身姿, 行起风度来:“咳咳, 我方才听见外头北风止了, 想是明日便可出行赏雪去了,定是六出飞花,十分雪艳。”“想必那景,便如少陵野老说的了。”皎皎不忍取笑于他, 也温文接应道:“西山白雪三城戍,南浦清江万里桥。”皎皎抿了口茶水,差点呛了自己,她脚趾蜷缩挖着靴底,心道:这什么场面?该死的附庸风雅……我怎么变得文绉绉的了?你小子就逞能吃个辣椒,难堪什么啊?“咳咳,少陵野老,名号不错,是哪位?”“这个……我最喜爱的诗人咯。”皎皎刚道出口便后悔了,盛朝又没有杜甫,还不知怎么解释,却见沈寒捏紧了手里的花瓷小方杯,神情肃穆起来,他在闭目谛听着。片刻后,他双耳一动,眉间微痕,忽的拍案而起。“我去去就来。”沈寒从架上取了误尘宝剑,摔门而去。他在月色下跳上积雪的廊檐,顺风行了三四里,始终凝神听着风。直到灞河的一处木拱桥边,沈寒果见有一簇黑衣人,停在了不远前,这些人正喘着粗气,想来是不善奔跑。沈寒笑道:“你们这帮人,几日来一直跟着我的行踪,怎么如今跟到了,又都跑了?”那些蒙面黑衣人见沈寒追来了,惊惧互望。其中一个扯嗓子喊道:“沈公子,我们跑都跑了,你又跟着做什么!”其余人皆苦叫道:“是啊是啊……瞧兄弟伙被你追的……快累死了唉哟。”沈寒不禁好笑:“怎么要刺杀我的,竟都是这等衣架饭囊。我沈寒还不值个上品高手吗?”那些黑衣人也不否认,全都慌忙摆手道:“没错没错,俺们都是些酒囊饭袋,可打不过沈公子你的。”沈寒此刻啼笑皆非:“若真都是你们此等废物要暗害我,我竟被禁足家府整整二十载,这笔账,如今可要跟你们算算清楚!”说罢他抬手一横,误尘便凌然出了鞘,那利刃照着雪光,愈加使人胆寒。那伙子贼人果然吓破了胆子,娇声尖叫着:“老大你说句话儿呀!咱们可都要被他砍死了!”那黑衣人头目却也乱了阵脚:“不是说好的用画打斗的吗?怎么如今却有利剑?”“便是用画打,你们不也得脱皮露骨,折臂断筋!”沈寒不再嬉笑,只冷冷道:“如今还轮得到你们挑兵器不成,看招!”说罢他举起误尘,飞身跃起。黑衣人们见沈寒身影如梭,眼看着冲杀过来了,便颤着手举着大刀,步步退着,竟齐齐挨到了河边上。“老大!河……河水都冻冰了!”那老大却一副身先士卒的样子,满眼都是忠勇神色:“不怕!我先下!”说罢那黑衣人老大朝着沈寒扔了一颗石头,叫嚷道:“你也看招!”沈寒只用手一夹,便轻松接住了,丢在地下。却见那黑衣人老大转身向河,紧接着把敦实的身子往后一倒,那冰面竟脆脆裂开一个大洞,他在冰面上扭动滑行着,如土泥鳅般钻进了刺骨的冰水里。很快所有的黑衣人寻着那冰窟窿,竟逐一鱼贯而入,匆匆消失殆尽。沈寒见这伙蠢贼这般遁水逃了,竟也不愿去追,他一来怕水,二来怕冷。正待他收剑欲行时,却见地上刚刚那个黑衣人掷来的“石块”,竟是一个裹得极丑的银蜡封。他弯身捡起那蜡封,破开来后,从里面发现了一封书信。沈寒借着雪光读罢了那信,顿了一顿,却又轻蔑着丢开了。信纸在风中摇曳着,最终浸泡消失在雪河中了。“吱……”推开鸿隆客栈的门,沈寒看见皎皎趴在桌子上,想是为了等他,已经睡着了。他走上前去,轻轻拦腰抱起皎皎,将她妥妥置在床上,替她褪了官靴,又好生盖上了锦被。他坐在床沿上,望着皎皎安宁的面容,面上总算闪出一笑。却说今日灞桥酒馆生意甚好,当晚自闭了门后,赵星川心中喜悦,便独自在店中多喝了几杯。喝完酒后,他便直直走回睡房,推开门,见地上没有了辣椒,便步履轻盈起来了,摇摇摆摆,仗着酒,只任情乱撞着。金何夕被他闹的翻了个身,轻音绵绵道:“星川,你喝醉了不成。”赵星川忙模糊口齿道:“嗯……”“那快来睡吧。”金何夕睡吧又阖了睡眼。赵星川含含糊糊地应了声,便褪衫上了床。他刚进被窝,却被金何夕从身后香香软软地一抱:“是你说的,喝醉了就……”赵星川没有挣扎,也没动作,似乎酒气这才上了脸,暗夜中红透了也没人看见。过了不知多久,金何夕的手缓缓停了下来,又浅浅地发出睡深了的息韵。赵星川这才转过身来,长吁一声:“呼~”他正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雪光,静静看着金何夕的小脸。这个女人与他遇到的女人皆不同,细想来却也没有天差地别,却从不令他厌斥。赵星川把脸轻轻贴近金何夕,他没有闻到脂粉的可怕腻味,也未勾起东宫可怖的回忆。却在此时,屋顶的瓦片又传来熟悉的响动,紧接着又是如那晚一般,一个女人的哼笑声。只是这次的哼笑声非常清楚明晰,赵星川仰面朝天,神情凝重起来。他决定这次不等了,慌忙钻出被窝,囫囵地套上了夹衣,匆匆忙赶了出去。外面莹莹雪地中,赵星川捂着夹袄,他在寒风中呲牙赖嘴地盯着屋顶,果然,茅檐上面端端蹲着一个人。“什么人!”赵星川捏紧了拳头。那女人低声道:“你上来看看,不就知道我是谁了。”“你下来!我这茅屋本来就不甚结实,可别给我踩漏了!”赵星川见女人不睬他,便从雪地里捡了半块青砖头,挥舞着咬牙叫道:“我不过是个粗夯的小老百姓,又不是侠客,如何上得去!”那女子却沉吟道:“赵星川,你不是会轻功吗?”赵星川听了这话,突然愣怔在原地,他手中的砖头默默滑落在雪中。就在此时,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膝头一弯便飞身而起,嗖的一声,也站上了茅檐上,与那女人狠戾对视着。雪色中,他终于看清了那女人的形貌,只见她面容无色无韵,无情无惧,只擎着一把青刀,暗色红衣映雪,飘然出尘。“祝红书?”赵星川顿了一顿,随即惊愕道:“你总半夜跑到我屋顶,意欲何为?”祝红书打断他道:“太子殿下,我还想问,你躲到这里,为何不知会于我等。”赵星川眉头一横,腔调顿时没了那佯装的土气,转而是沉敛的气韵:“我早已不是太子了。你也不再是我东宫的侍卫,那等名号,勿要再加之与我。”“你不再是太子了,但你仍是少主。”祝红书又僵声沉吟道:“少主,我此番前来,不过是想提醒你,勿要忘了大业。”“大业……”赵星川白皙的面容肃杀起来,他狠声字字:“我怎么会……忘记大业。”祝红书点点头,似乎对少主的回答很满意。她转身要走,却又突然停下:“对了少主,你似乎不太行啊。”“我?不行?”赵星川挠了挠头,身形顿时垮软了下来。祝红书语气愈加冰冷,并无半点嘲弄暗讽之意:“你与你妻子间,行事总是很快。”“你……”赵星川被她说傻了:“她……她不是我妻子。”祝红书将阎罗斩抗在肩上,阴沉道:“合伙开店,不是妻子?不可,你们开的须得是夫妻店,务必要时时称她为妻,不然会引起敌人的疑心。”听了这番教导,赵星川心上虽说应允,可到底也有些怏怏不快:“祝红书,我就算不是太子了,多咱也是你的少主,如何总是你命令于我?”祝红书只轻哼了一声,把那红袖一挥,她肩上那把青冷的阎罗斩,竟直朝着赵星川飞扑了过来,抹过了他的脖颈后,又转了一大圈,寒风历历中,呼啦啦地再次回到了祝红书手中。赵星川面色瞬间煞白如洗,酒气也登时消散了,那阎罗斩虽未伤及他,却竟轻擦着他的脖子,沿着皮肉飞了一圈。祝红书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雪夜里,只留下了一串空灵邈邈的回声。“少主,你心里知道,只有我能助你成大业,待大业成了,你不喜欢,便杀了我也无怨。”作者:祝红书:本人不才,不过是按头小分队队长罢了。各位亲们,今天遇到了点不愉快的事情。希望大家不要在意哈。我承认我有点玻璃心。不过不管遭遇什么,我都会努力写下去。非常感谢回应的小伙伴们,你们让我很感动。感谢在2020-03-20 08:32:23~2020-03-21 09:30: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船 2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素手挽清风 20瓶;莫秽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9章 皎皎恨逐沈郎君(本章预防针, 不是虐不是虐。)何皎皎去蒲州监察已有十日, 见蒲州海晏河清,岁丰时和, 并没有弊事缺漏。那蒲州女刺史范禀禀唯一的毛病, 就是爱喝些花酒,愣是要请皎皎去当地的蝉月楼品鉴品鉴当地的男子。皎皎推脱不过, 进了那蝉月楼后,趁着范禀禀挑人的功夫, 她便找了个借口开溜了。且不说皎皎十分厌恶那般谄媚场所, 更何况那些男人的姿色手段,本就远远不如平安都的好,皎皎只笑叹这偏远州府就是没福气。这一溜走,皎皎便托人传信, 阔别了蒲州刺史, 赶忙行车回到了平安都。回到平安都城内,却见大街上仍是冷淡无比, 行人越发不如往日多了, 三九严寒里, 冬风呼号着。老苍皮仍是裹着一身花夹袄, 戴着一顶草上霜, 端坐在车前掌着马,皎皎和沈寒在车内对坐着。沈寒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不知何大人去蝉月楼,可有挑中什么新鲜有趣的面首,可否说来听听?”皎皎本来支着头休憩的, 却被他问得噎住了,她只困意喃喃道:“我当时叫你陪我去看,你也不去,怎么,如今又好奇了?”沈寒只望向窗外,不大在意道:“不好奇,就是问问。有无那般可做花瓶的……”皎皎软声道:“我何府不是已有了一个花瓶了,够了。”“吁~~~”老苍皮又急停了车。皎皎忙直起身来问:“是怎么了?又有饥民不成?”老苍皮直脖子喊道:“没错儿,我劝何大人不必出来看,就是些乞丐,怕伤了大人,老身这就绕路走。”何皎皎哪里肯答应:“饥民遍街绝非小事,把车停稳,切勿掉头。”说罢皎皎便启开车帘下了车,她看见道旁竟围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手中各捧着一个破碗,凄凄切切地望着何皎皎。那些孩子的肿手早已被严风吹裂,露出红粉的血肉裂缝来,皲裂的嘴巴纷纷咿哑着着难以分辨的哀语。那些破碗中有的只有几个铜钱,有的只有半口干硬的胡饼,而大多数孩子手中的碗,都是空空如也的。皎皎被这些孩子团团围住,就在此时,一抹红影从旁边墙上掉了下来,祝红书扛着阎罗斩出现了。“何大人,且当心他们。”祝红书望着那些孩童,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之意。何皎皎作势点点头,便抚摸了一把眼前孩子的后脑勺,对那些孩子温柔问道:“你们家的大人们呢。”孩子们摇了摇头,却没有开口说话。皎皎望着孩子们笑笑,便转身朝祝红书说道:“京畿出现群行饥民,此事当禀告上头,你便去报信吧。”祝红书把手一抱:“得令!”语音落罢,她一身红影抄地而起,速速飞檐而去。饥饿的孩童们仍团团围着皎皎,不时以小脏手拉扯着皎皎的锦毛鹤氅。本来街市上并无太多人,可有的人却认出了何皎皎,便都过来围观起来了。“嘿哟这不是何大人吗,那些小孩可真找对人咯……”“是啊,何大人不会不管他们的吧……”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场面也热闹了起来,皎皎不停地给这个孩子摸摸头,给那个孩子问问话。皎皎回过身去,望了一眼车内,沈寒正从马车上下来,他闻见了乞儿身上的哄臭味,便用袖口掩住口鼻。皎皎朝沈寒点了点头,沈寒也凝重地点了点头。片刻后,他便拿出荷包,给小孩们施散了些银钱。“哟这是何府上养的沈公子啊……”“没错儿,就是他,小沈公子总是跟随何大人形影不离的。”人群哄闹着,小孩们得了银钱后却仍然不愿散去,还在圈子里挤来挤去的,眼巴巴地望着何皎皎。就在此时,沈寒忽然神色一变,他从脑后发带上拉下一圈白丝绸来,遮住了眼睛。就在人群不明所以时,沈寒利剑出鞘,只听嗖的一声,那剑打出去了一根银色细,生生钉入了道旁的一棵大柳树中,不见了踪影。外围的人们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好生奇异起来,这沈公子怎么说拔剑就拔剑了?人们还没议论完,只见沈寒双耳一动,劈劈啪啪地转动着剑,又挡出去了数十根银针。挡完银针后,沈寒却揪住了眼前一个乞儿的头,只听呲啦一声,伴着一声凄厉的哀嚎,那乞儿竟被他当着众人杀倒在地。“啊……”随之是所有乞儿们哄乱的尖叫,那尖叫声如钢针刺刮着铜鼎,十分慌张刺耳。外围的人没看见银针,却真真切切地见到沈寒杀了生,忙吓得往后逃了十几步。“不得了啦,沈寒杀人啦!”沈寒用剑指着倒在地上的孩童尸骸道:“这些人刚刚使出了七转蝎尾针!他们是刺客!”那些孩子们破碗也丢了,便什么也不管了,忙哭嚎着向皎皎那边退去,仿佛眼前的沈寒是个可怖的大魔头,他们团团抱住皎皎,以极其怯懦的目光望着沈寒。皎皎则拉着孩子们的手,不停地抚慰着他们。她望着那孩子的尸首,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她狠面积蓄了半天,才朝着沈寒怒道:“他们,分明只是些乞讨的孩子,如何来的毒针!我几次三番劝过你,勿要滥杀孩童!”沈寒见皎皎不信,他狠咬了嘴唇,浑身上下散发着阴沉的青气,他低声朝着皎皎问道:“姐姐你,不信我?”皎皎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神情中尽是刻意的失望:“沈寒,我看错你了。我以为你心思纯良,却没想到你是如此歹毒心肠。”“可他们要杀你!”沈寒这才怒吼着,一滴眼泪顺着眼上的绸布,缓缓流到了嘴角:“我说过,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沈寒颤抖着,持剑而起,手背上缠起青筋来,他朝着那些孩童杀了过来。随着惨厉的尖叫声,不消片刻,皎皎的眼前竟横尸满街,所有的孩童都死在了她的眼前。“啊……”皎皎似乎从未受过这等惊吓,她抱着头尖叫着,眼中尽是惊惧。众百姓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早已吓得几丈远了,他们边逃窜边叫嚷道:“杀人啦!沈寒滥杀孩童啦!”沈寒持剑站在尸堆里,他依次扒开了那些死尸身上的破衣烂衫,果然,每个孩子手臂上都绑着装满毒针的卷筒。皎皎望着那些“证据”,仍面色凝重:“他们可都是孩子,若都是被人利用的呢!”“你再仔细看看,他们真都是孩子吗?”沈寒暗暗捂着中了毒针的手臂,他狠力将那毒针偷偷一拔。他黯然了片刻,方勾唇一笑:“何大人,你我之间,算是两清了。”皎皎忙颤抖身子怒道:“你奴籍已去,何府留不得你了,且自行方便吧。”沈寒收回了剑,转过身去:“不错,我又何苦委身于你,做你所谓的面首,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的。我是人,不是你口中的花瓶!”“我与你关系清白,此刻众人都在,便可以撇清了。”皎皎冷冷道:“祝红书和老苍皮才是我的正经侍卫。便有人伤我,也未必轮得到你来动手!”老苍皮则横着长矛站在皎皎面前:“保卫何大人是老身的职责!”听了这话,街旁躲着的百姓都叽嚷起来:“却原来何大人与沈公子,并无那般关系?”“是啊是啊,没想到啊。”沈寒朝着众人抱剑鞠躬道:“沈某从前与何大人不过是淡水之交,如今更无关系了。”众人轰然。沈寒回过头后,仍蒙着眼,他朝天一笑,轻声道:“原来我,不过是个玩意儿。”他持剑刮着地,慢步仓皇而去,那踉踉槁槁的背影,只像是灌下了几缸子的陈酿,沈寒边走边凄声笑着,那天上,竟飘下了鹅毛般的大雪。雪被北风刮得如梨花乱舞,不消片刻,大地便被蒙上了一层苍白。沈寒走后,皎皎瘫坐在雪地里,面前尽是凝了霜雪的尸首,老苍皮仍持着魂缨矛,赫然立在她身旁。人群渐渐又聚集了起来,在皎皎耳畔指指点点,闹嚷个不停。“这金童玉女,就这么分道扬镳了?”“这些孩子确实是刺客,可是盛朝有律法,孩童行凶,便是护身浪客也不能当场毙其命啊……”“就是就是,这沈寒太鲁莽了。”皎皎吃力地站了起来,她朝着老苍皮命令道:“你,去翻看这些尸体头颅。”老苍皮一声得令,忙蹲下不停翻看着尸骸。就在他翻了几个尸首后,面色大变,老苍皮慌慌张张地跑到何皎皎面前。“何大人!他们……他们确实不是孩子!那脑后都印有香疤,嘴中鱼齿磷磷,都是鸿儒族壮年的刺客!”群众们听了这话,忙后退了几尺,都满面嫌恶道:“竟都是鸿儒族来的刺客!瞧这恶心人的牙口,该杀!该杀!”何皎皎面色苍白如雪,她半晌一言不发。老苍皮抓耳挠腮低声道:“何大人莫不是错怪……”何皎皎却朗声回应着,圈外众人全都听清楚了她的话:“我与沈寒,此后无半点关系了。”在众人的私语声中,皎皎撇了一眼自己手指甲上正变浅消失的红十字,往马车走去。作者:大家先别打我,这里是糖不是刀,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我只是一只小花鹿~皎皎和沈寒都是聪明人,嗯。感谢在2020-03-21 09:30:39~2020-03-22 03:0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大船 1个;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sheep羊?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素手挽清风 10瓶;莫秽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0章 夹风带雪入平陵天色将晚, 雪朵仍一刻不停地落着, 北风怒号着卷起地上积攒的雪尘,如有执念般将那刺骨寒意, 送去了平安都的每一户人家。沈寒一手执剑, 捂着那侧中了七转蝎尾针的手臂,在街道上一步步踉跄着, 直往西边城门走去。行人们见这锦衣浪客仗着剑,血色双眸中杀意渐染, 唬得满街上人跌跌瑀瑀, 都往他两边闪过。在夜幕前,他终于缓缓走出了平安都城的深雪。他凝眸回望了一眼城墙上的清秀篆字,眼神中弥留着些许不舍,他心道这神州都邑, 短时间内, 未必见得到了,若这次运气不好, 兴许此生再也回不来了。这时, 眼看城门闭了, 一个卖菜的车夫赶着牛车, 从城中出来了。那菜农戴着残漏的竹编斗笠, 身着破寒袄子,满手冻的都是些紫疮疤癞。菜农来不及躲闪,就被沈寒拦住了,沈寒指着他车上的筐子问道:“这位大叔, 您卖的可是平陵山产的冬葵?”菜农不敢唐突,只讪笑道:“公子爷,这冬葵是俺们平民家和马匹才吃的便宜菜蔬,您这平日里玉粒金莼的,如何也认得?”沈寒面色苍白,想是正受煎熬,却也不忘做了一揖:“我不过是猜测,想必您是平陵山人士了。”菜农笑道:“不错,俺就是少陵山的,少陵山的名号,也是近来才改作平陵山的。”沈寒满面霜雪,轻声私语着:“少陵……野老……”菜农不明所以,捏着斗笠瞧他:“少陵野老这名号不错,他是谁?”沈寒轻笑着:“不过是我故人的故人。”一番寒暄后,这菜农才知道,眼前仗剑的年轻浪客,也是要顺路去平陵山的。这浪客只说要去平陵山“了结一件不可不了结之事”,却又问不出他到底要去做什么,引得菜农心里挠抓。他初见这小伙子神气凌厉,确实害怕,可这谈话间却琢磨着,他说话温文尔雅,不像那无心向善之辈,也绝非有意作恶之人,便放下了戒心来了。菜农笑称自己是市井逐臭之夫,从来没跟这文武双全的侠客搭过话,心里快慰不已。他好说歹说,让沈寒定要搭着他的牛车,一同前往平陵山,路上也好有个说话的人,沈寒便上了车,一再谢过。牛车在乡间小道上歪斜地行着,菜农一路上说说笑笑,讲起自己死去老婆的二大爷的表侄子的人生趣事来。开头沈寒还笑笑应一声,后来他的应答声便被风雪隐去了。菜农一路说着,直到月亮上来了,牛车才行到了平陵山里。就在他笑谈到自己年幼时,如何捅过他远房大伯后村的姘头房檐下的马蜂窝时,菜农回转过头去,却见车里只有几个空菜筐了,那搭车的年轻浪客,早已不见了踪影。菜农只闷心嘟囔着,这等半山之中,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那青年浪客,能去何处呢?却说自打皎皎回到何府,她与沈寒当街决裂的事迹,早已被府宅里的人当作新鲜八卦说烂了。那帮碎嘴的婆子小厮们,也总撺唆着要派出个代表来,在何大人跟前儿支应几句,望能寻个真相。整日闲来无事,又无处安放一腔热血的妈妈婆婆们,总是能推断出许多合逻辑的想法来,譬如说,当面首的男人,的确只如货物一般。就像从前江南养瘦马的行当,养出来的女子卖给富贵人家做妾室,最终不合心意了,便会给转卖掉或者赶出去。这小沈相公平时恃宠而骄,到最后竟娇惯成了杀人如麻的嗜血狂魔,这般作态想是人人都怕,没有哪个权贵人家想招惹是非。因此这小沈,也卖不成个好价钱,反倒会连累何大人的名声,怪道他会被赶了出去。就连管家常发也按耐不住心里的猜想,暗戳戳地问过皎皎,只是皎皎从此便命何府上下,禁提“沈寒”二字,这场风波才算是压过去了。只是皎皎却始终有一事犹疑着,那就是祝红书和老苍皮这二人,从未说嘴过自己的私事。老苍皮永远都是那副老门神的姿态,扛着长矛傻站着,一站就是一天,皎皎得多次照应他去喝水歇息,他才能应声。只是命他喝水他便喝水,没说让他吃饭他也不吃,这老头子想必是一根筋搭成的。皎皎最终拗不过,便给他拟了份随心所欲令,叫他不必事事拘谨。祝红书更不必说,整日默默垂着脸,天聋地哑似的,尖锥子也未必扎的出一句话儿来,不是练刀就是在磨刀。下人们也不敢靠近这姑娘,只在背后道她是红衣魔女,还道是刚走了个“魔王”,便补上了个“魔女”。皎皎心里也不过意,只完成她每日的奏表文书,也查看些平安都周边的县志,公事做完便磨私事,钻进实验室就是半天不出来。只是何府没了沈寒,日子变得平淡起来,一是没有些桃花典故令众人说嘴赏玩了,二是竟然连刺客也都没来几个了。惊心动魄的故事一天更比一天少,到最后连打牙祭都不够了。最近连小厮打碎个陶碗,都能登上何府头等大事簿了。有一日,皎皎去偏院马棚里,想看望看望小马暖暖。她刚走进圆门角,却听见马棚里传来呜呜的低泣。这声音是个男孩子,若说男孩子,何府上上下下只有一个,那便是初九了。皎皎未上前去,只听着那低泣中还带些话语,原来初九在惦念着沈寒。沈寒常常帮他劈柴挑水,与他说笑,初九便把他当成大哥哥了。皎皎嘴角一扬,微微一笑,小孩子哪里懂成人世界的刁钻复杂。离别总是迫不得已的,哭与不哭,都不会改变结果。这一点皎皎在初九的年纪,早已深刻体会过了。待初九哭完了走出马厩,皎皎才迎了过去。“初九?这喂马的活,如今也叫你做了?”皎皎明知故问。初九见了何皎皎,忙低了头去,不想露出他哭的肿桃般的双眼:“何……何大人,我是来看看,这传说中的寻香马的。”皎皎端详着初九的身量,骑这匹小矮马正合宜,她便指着马厩道:“你若爱骑马,我便请人教你,如何?”初九破涕为笑,连忙应声道:“嗯!”皎皎望着眼前的初九,脑海中却显出那个人的面貌,心中一紧。此时皇城里也躲不过那数九风寒的肆虐。连日来公里的太监们都忙着扫雪,也要时时给各宫添新炭,皇帝命令公里有的上九取暖之物,也须给大国师府上送去。此时夜深了,御书房里,皇帝赵健正暴怒于形,要治罪一个宫女。只因那宫女头上戴了根海南贝母的发钗,那发钗上的圆贝母,竟被磨的十分透亮,如铜镜般可以照人。宫里不知于何时兴起的规矩,皇帝赵健所到之处,不可见镜子,各宫镜子都要在皇帝驾到前仔细收起来,就连洒扫宫殿的水渍,都要即刻抹干。偏这宫女头上犯了禁忌,赵健一怒之下,赐之绞杀于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