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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因病娇避趋之》TXT全集下载_19(1 / 1)

皎皎的魂识渐渐开始消散,冰冷的湖水侵蚀着她的心神,她嘴角微微扬起,这一切,她似乎只能全盘接受了。这时,她觉察到了一双嘴,紧紧贴住了自己的唇,送来了一口空气。弥留的意识中,她看见了眼前的那双盈盈眉眼。沈寒。……不知过了多久,幽蓝深沉的光影渐渐退去了。“啪嗒,啪嗒……”激烈的雨水砸在脸上,十分舒适。“嘿,这俩人怎么回事?”“谁知道啊,光天化日的,王员外买了玉璞,不期被那女子抢去,还沉到塘子里去了……”过了一二刻,雨声越来越大,哄闹的人声全然消散了。皎皎半睁开眼睛,她望着头顶的勾角檐铃,便知道自己还在盛朝,并没有死。她踉跄着坐了起来,除了呛咳时觉得肺中隐隐作痛,其他并无大碍。虽说浑身湿透了,却觉察不到一丝寒冷,甚至体内仍然有些燥热。皎皎正坐在锦鲤塘边的廊檐下,她双眼定下神时,看见沈寒躺在自己的身边,浑身亦湿透了,身上崭新的上等云雾绡,竟被泡的皱皱巴巴的。他唇色绀紫,面色沉静。她急忙扑上了他的胸膛,糟了,没有心跳。几声布帛撕裂的闷响后,她的耳紧紧贴住了那平静冰冷的胸膛,依旧没有一丝跳动的韵律。皎皎拍打着沈寒的脸,才发觉他浑身冰冷,竟没有一丝暖意了。“沈寒……寒儿!”豆大的热泪滴在沈寒的脸上,皎皎这张冷傲的脸,兴许此生都没有过如此强烈的表情,此刻竟能读出她在锥心泣血,肝胆欲碎。这时锦鲤塘边响起一声轰隆巨响,这兴许是冬春交际的第一声春雷。皎皎抬起头,撒开了那只冰冷的手,她站起身朝着湖边走去。她的眼睛只剩下了一片空芒,她也不再流泪,神情淡漠疏离。这时,一对臂膀从后面紧紧环抱住了她,皎皎的耳边,轻轻沾上了两片冷冷的唇。“姐姐,喏,这下你该赔我两件衣裳了。”皎皎此刻心中激荡,刚想骂几句臭小子,却又顿时平息了下来。她转过头去,望见沈寒依旧灵动的双眼,他轻轻一笑。她伸出手去,抬起头摸了摸那张洁净的脸,又无力地将手放了下来。皎皎随即扯开了他的怀抱,启步要走。沈寒察觉到不对,忙拉住了她的袖子,软软道:“是我不对,再不用那屏气功逗你了……”皎皎眉间忽然盈满了苦痛,她不是怨他骗她,而是沈寒分明不会水,却毫不犹豫地下水救她,若是没有被旁人救上来,此刻他已然魂消离恨天了。身后这个大男孩,竟视她胜过一切,也随时不怕丢掉身家性命,且旁人若伤她,他也会让旁人丢掉性命。这份痴念,她如今才明白。更何况他出身皇门,却不屑那金鸾歌舞殿,不顾一切跟随着她,只为时刻护她周全。皎皎虽然肺部没有呛水,此刻却窒息难耐。她望着手指上剩下的两个黑十字,心如刀割。她曾一直问自己,情字何解,如今却忽然懂了。暗叹幸亏沈寒演了这场假死闹剧,否则她也不会知道,他为她丢了命,自己会痛到难以苟活于世了。即是错缘,如何有份?锦鲤塘底听到的这句话,在皎皎心中种下了解不开的谜团。“寒儿,不是你的错。”皎皎回过身来,她苦想了片刻,这才定了心神。“你暂且回你的风烟谷去吧,群龙不可一日无首,那些浪客需要你。”沈寒慌忙拉住了皎皎的手臂,雷雨中,他声腔洪亮且颤抖着,不再如往日那般骄气儒雅。“为何要我走。”连绵雨水猛烈拍打在二人的脸上,他们已然看不清楚对方的样子了。皎皎字字斟酌:“我……寒儿,待我弄清楚一切,我一定会去风烟谷找你。”“好,你既如此决定,定是有你的苦衷,我便不再多问了。”沈寒依旧不肯撒手:“只是,你说你会去风烟谷找我,一言为定?”“一言为定。”皎皎点点头。“好,那我便等着,你三年不来,我便等你三年,此世不来,我便枯等一世。”沈寒双唇颤抖着,字字如血。“保重。”皎皎再度点点头,转身要走。“慢着。”沈寒再把她一手拉回,他伸出小指,最后轻声撒娇道:“拉钩钩。”皎皎僵白的脸上勾起一丝浅笑,她也伸出小指勾了上去:“喏,拉钩钩。”拉完了钩,皎皎却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她扑身上去,撞上了他的胸膛。“等我,还有,不许死。”沈寒胸怀一暖,从无间地狱重回人世,竟是这般滋味。雨势逐渐变大,连绵不休。皎皎走后,沈寒坐在廊亭中,呆呆望着满是涟漪轻烟的湖水。祝红书这才从一旁走了出来,她的红衣犹然湿漉漉的。“呀,多谢祝姑娘再次救命之恩。”沈寒破了呆愣,回过神来。祝红书轻哼了一声,她仍是那句话:“我是何大人的人,救你们责无旁贷。”沈寒张口欲言,却不知说些什么。祝红书却再度开腔了,她面色仍如同上古冰川:“你是为了她枉顾自己的性命,因此她才不忍叫你跟着的。我……劝你们莫要心生隔阂。”“有什么隔阂,是我的,终究谁也抢不走。”沈寒抬起头望着祝红书毫无神韵的脸庞,轻轻一笑,又回归了神气之态。“我想祝姑娘这等蔑视红尘的女侠,永远不会体会到,为一个人,可以枉顾自身性命的那种幸福。”“非也。”祝红书从背后摸出那把阎罗斩,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它锃亮光滑的利刃。她低沉道:“我一直可为一个人,枉顾自身性命。”她把大刀一转,刀口的冷光也随之一闪:“且若能亲手杀死那个人,与那种幸福相比,我的性命,不算什么。”沈寒听见这些话,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祝红书绝非凡人,不料她竟身负如此血海深仇。“愿你大仇得报。”沈寒说罢站起身来,拧了拧袖口的水:“唉,刚才少拉了一个钩钩,她该赔我两身衣裳的,回头你便替我转告何大人吧。”雨势在这时竟渐渐停了下来,祝红书扛起大刀,闪跃着蹿上了廊檐顶去,她如傀儡般硬硬地转了几下脖颈,口中言语更是清冷孤寂:“只是,三皇子,你为了那个女人,江山也不愿争了吗?”沈寒眉目一蹙,他望着屋顶那身随风舞荡的红衣,心中一紧。“你……究竟是谁。”“后会有期了,三皇子。”祝红书话音未落,身影已经迅速消失在雨幕中了。作者:不是分手,没有为虐而虐。皎皎不忍让寒儿陪她度过死劫。~感谢在2020-04-06 05:41:54~2020-04-07 07:40: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山料峭、sheep羊? 10瓶;江忍 3瓶;桃夭 2瓶;35906517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6章 多情岂在朝朝暮冷雨凄凄惶惶地下了一天一夜, 时辰从满庭的沟壑里淅淅流了去。皎皎闷在实验室里, 研究着昨日从窗外射进来的那些箭矢。这些黑墨色的箭柄上凝着细细的白霜,想是射箭人手上留下的汗渍。只是这汗渍细闻来有些呛人, 皎皎能想到最文明的说法, 就是一股浓缩尿液的味道。这暗算她的人,顶多副业是个杀手, 主业八成是倒恭桶吧。因此箭太细,皎皎无法提取指纹, 便只好刮取这些汗渍, 仔细测定了这汗液的成分。果然,这不是常人所出的汗液。皎皎盯着这些箭矢,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的形象,她没有泛起恶心, 只是神情笃定了起来。“竟然是你。”……祝红书一手持着一把红油纸伞, 一手捏着一个麻布兜,疾行在空旷无人的平陵城街道上, 她凭记忆想起了此城唯一一家喜铺的位置。她来到铺子前时, 看见那铺子虽是开着, 却是门前冷落车马稀。走进门时, 第一眼便看到了那愁眉苦面的老板。他看见祝红书扛着大刀走进来, 却也支棱不起脑袋来。“姑娘可是来买货的,近来喜事多半撞丧,不若顺带买些小店新出的冥纸?”这喜铺老板也不过是玩笑,他知道这姑娘来者不善, 定不是来买喜事物件的。祝红书开门见山,她放下阎罗斩,狠狠拍在老板身前的案子上,低沉道:“我是来退货的。”喜铺老板这才支起脑袋,颓靡一笑:“反正小店生意早就遭不住了,您要退便退吧,我也早些散场,还乡耕那两亩薄田去。”祝红书从布兜里掏出了那两支红烛,这是喜妹剩下的红烛。“这可是你店里出的喜烛?”喜铺老板见了这红烛,愣怔了片刻:“不错,这当然是我店里独有的。”祝红书便不再耽搁,她举起大刀便架在了店掌柜的脖子上,狠戾低语道:“说,为何卖此毒烛,荼毒乡里。”喜铺掌柜这才吓掉了魂儿,他那一双三角眼此刻睁的滚圆:“姑……姑娘啊……我怎么敢,这烛也不是我产的,我就是个卖货郎,如何要害自己没生意呢!”祝红书也觉得有理,便放下了阎罗斩:“是谁供应的这些红烛,可与那鸿儒族有关?”“我这铺子杂物甚多,一时间想不起来呐。”掌柜忙扶手告求道:“姑娘,我这就去查验账本,便可知是何地产的喜烛了。账本就在里间,我跑不了,去去就来。”“去吧,你若想逃,任凭你跑出十里,我也照样片刻间把你缉回。”祝红书转了转她的大刀。喜铺掌柜战战兢兢地走进了里间,慌忙翻找着进货账簿。可就在这须臾之间,里头没了动静。祝红书有些犹疑,便踏进了那门。眼前的一幕让祝红书狠狠地锤着门沿。“可恶……”只见那喜铺老板已经直直吊死在了房梁上,尸身微微荡悠着,而屋内桌上的账本,也烧成了一片纸灰。祝红书先是去衙门告了案,再回到客栈禀明一切后,皎皎心中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皎皎拍了拍祝红书的肩:“走,你我去那鸿儒寺一趟,我要问问那神持异蜥。”正待二人备马要走时,却与一个老头劈面相逢。只见他白须垂颔,两目却奕奕有神,背脊挺直着,却连微伛也不见,他看见皎皎,即呵呵作笑声。“老苍皮!”皎皎眉目一喜,急忙让他进来马车。祝红书在车前驭着马,抖勒缰绳,但见那匹阿剌伯黄色骏马四蹄翻盏,如飞地望鸿儒村而去。马车内,老苍皮嘻嘻笑着从怀里摸出一个草纸卷来:“嘿嘿,何大人,您让我暗查平陵都城县官上下,我可都给您查来了。”皎皎便示意让他说:“可怎么样?”老苍皮翻了翻他记录的纸页:“我这些天暗伏在那县衙里,翻了些账簿流水,还有县令石蕊的私记,唉,她竟是个不折不扣的清官……”说罢老苍皮犹觉得可惜的样子,他恨自己没有揪出些蔽事来。皎皎却宽慰道:“石蕊为官清廉,这是大大的好事。只是这八个枉死的尸体还横陈在亦庄里,却迟迟破不了案,可见她不够强任。”老苍皮却想起一事来,非说不可:“老身见石蕊私记中记载,她虽为官多年,却清贫乐道,只养了一两个面首除外,并无其他骄奢之好。”皎皎轻咳了一声,毕竟“养面首”这等事,她也算是做过的,只是如今她那俊俏面首,流浪到山里做“大王”去了。老苍皮神情中流露出些许赞叹:“她为官所得的钱财,要么捐给了平陵城的佛寺,要么修缮了鸿儒寺,她似乎对神明极敬,因此两族之间少了许多的怨气。”皎皎也阿弥陀佛了一句:“我也不是那等毁僧谤佛之人,只是此次我比她先断定了凶手,便是她为官的不周之处。”老苍皮也点点头:“何大人英明之处,旁人自然不能比。”此外,老苍皮絮叨了片刻他看到的奇闻逸事,他也从那些县志里,探到了为何鸿儒族总是刺杀皎皎的真相。皎皎是白耳族遗民,而传闻中百年之前,白耳族长曾在鸿儒族的井里下了侏儒药,此后鸿儒族便代代成了侏儒,因此两族开始了百年纷争。到如今,鸿儒村中有好事者去暗杀皎皎的,也都忌讳她身边的高手,不再有所作为了。皎皎听了也是一笑了之,她自知其实自己不是白耳族的人,却平白受了这些胡愁乱恨。马车在泥泞的山道上逛荡了半日,才来到了鸿儒族境内。皎皎几人进了鸿儒寺后,果然见到了神持异蜥,他仍坐在旧蒲团上缩成一团,像是冬眠的冷血动物,听了惊蛰雷声才缓缓睁开了眼。他伸展着纹满青鳞的肢体,打呵欠时口里伸出了卷曲的叉舌,随着他的“复苏”,整个矮殿弥漫着腥臊的气味。皎皎话不多说,只把手背在身后:“红书,老苍皮,你们只管搜。”异蜥却忽然嘿嘿笑了起来:“哟,何大人呐这不是,您要搜些什么,老蜥我帮您一起找找?”皎皎一听这阴阳语调,更是抑止不住的恶心。异蜥从怀里掏出了一支长箭:“何大人可是找这个?”祝红书和老苍皮慌忙护到了皎皎身前,皎皎一看,果然是那种射进自己实验室的箭矢。“异蜥,你为何暗算本官,莫不是你要替族报仇,灭我白耳族遗民不成?”异蜥听了这些话,缓缓站起身来,他抚摸着鸿儒寺内的图腾壁画,哆嗦地笑了起来:“不错,若不是你白耳族祖上作乱,我族岂会被人视作邪魅之族,饱受屈辱。”皎皎朝着他做了一揖:“井中下药的事,若是真的,那便实在是我祖上的不对,我为此惭愧不已。”异蜥尖利狠狠握起拳头,他尖利的指甲深深陷进了掌肉里:“你一定会受到蜥神诅咒的。”皎皎冷笑了一声:“这世上若真有神明诅咒,便放马过来,只是那四对夫妻的死,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二?”祝红书抽出大刀来时刻防备着,老苍皮也举着长矛死死对着异蜥。“违背鸿儒教义,与外族结合者,是天谴神罚,死不足惜,这些人的死,不过是蜥神给世人的警醒。”异蜥神情狠毒。皎皎神情肃穆:“你还嘴硬?”异蜥听了这句,却忽然蹲下身来,侏儒的身躯又缩成了一团:“不错,是我杀了他们。”皎皎见他忽然坦白,心中有些诧异:“你方才还说,是蜥神的诅咒?”忽然,寺外马蹄声渐近,异蜥动了一耳,便拿起手中的长箭,狠狠刺向了自己的心脏。“我……就是蜥神。”异蜥惨笑几声后,便没了气息。皎皎虽说有心理准备,却仍然有些吃惊,这自杀是什么走向?这时,门外却直直闯进了一个人,大喊了起来。“异蜥长老!”皎皎三人朝门旁看去,闯进来的,竟是县令石蕊。石蕊满面惶恐,望着皎皎:“异蜥他……他是凶犯?”皎皎拍了拍石蕊的肩膀:“石大人,你真金白银扶持的好神持啊。信神也得看门路啊。”不料石蕊晃了几晃后,竟忽然晕倒在地,口吐白沫。皎皎忙命人带走她,就近找家客栈,她要亲自医治。……风烟谷。烟波暖暖,奇花争盛。却说沈寒回到风烟谷的头几日,案头的投名状已高高叠到了洞顶,山谷里已然住满了慕名而来的浪客。数日来,各乡族委托的杂贼流寇已被沈寒手下的浪客击杀了干净,还剩下了些隐于山间的强寇,都等着“平陵野少”回来做主。野少在风烟谷中的日子,只伴着那毛头小子初九,日日赏花吃茶,矾绢作画,偶尔也去临峰别谷,杀几个手下搞不定的悍匪。人人都道他心既好高,性复爱洁,应有那等山鸡舞镜、丹风栖梧之志。只是此次回来后,有些浪客察觉到了野少的变化。从前底下的人赌钱吃酒,击鼓传花,野少是绝不会参与的,他平日里闻见酒气就会遮袖回避。可这一晚,胡玩瞎闹的场子里,却见到了野少的身影。因他手下的浪客多来自五湖四海,他便在此夜征集起当地的婚嫁习俗来了,有妙趣的便登记在册。当晚回去洞里,他掌灯看着这册子,凝眉思索着,添添改改,竟也拈笔画了许多构想。这时,忽然案前人影一晃,传来一句苍老的笑音:“寒儿的画又长进了。”沈寒抬起头来,转惊为喜:“师父!你怎么来了。”作者:寒儿:不在皎皎身边的第一天,想她。皎皎:寒儿不在的第一天,破案也没意思了。~感谢在2020-04-07 07:40:16~2020-04-08 05:5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瓶;马了顶大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7章 美中不足案生案国师祝明俊虽说肤色红润, 眉目清隽, 可也佐不过他已年华老去,须白如花, 却连皱纹也比从前多了几条。他穿着一件新净白纱衫, 罩上天青纱的外衫,摇着脱翮雕翎扇, 背后还跟着几个随从,那些随从各扛着一个宫中上用的阴沉木箱子。沈寒正斜倚在洞中的方席上作画, 见了师父, 心中自然欢喜,却也不问来意,只放下唇边纠结的朱砂笔,温文地请师父坐下。“师父, 寒儿不孝, 从前身负奴籍,自愧无颜面见师父, 如今自在了几日, 却身负剿寇重任……”祝明俊与他对坐在方席上, 只淡淡一笑, 那份风雅, 也是他从小教习与沈寒的。“寒儿莫诓老夫,试问天下间,哪有你这样君子气度的奴籍。且如今你声名在外,不但替朋侪吐气, 也是令老夫面上生光!寒儿如今这等造化,真令老夫喜而不寐!”说罢祝明俊一挥羽扇,第一个随从便打开了沉木箱子,将里面的物件一一展放在了方席上。沈寒看见这些东西琳琳琅琅地摆在面前,不由羞地拿起素袖遮住了半脸,只露出一双羞怯的笑眼。席上摆着两件织金锦的红色喜服,一床上等素软缎的龙凤被,一对昆仑玉如意,还有大大小小纯金镂成的扁柏,冬枣,莲子和龙眼。“咳咳,寒儿,你在信上说你要成亲了,我便送来这些宫中上用的喜物,这些可都是民间买不到的。”沈寒更觉得羞煞了人,他嘟囔道:“师父,我不过提了一嘴,八字哪里又有一撇了……”老国师一摆手:“你在信中说,此生非那何提刑不娶,我寒儿要娶的人,焉有娶不到的?”沈寒忙辩白道:“此事定论在她,若她不愿,我岂能强娶。”“老夫左思右想,承认那何圣女出尘不凡,天下间只有我寒儿能配得上,我便替你做这个媒吧。”祝明俊呵呵笑着,拾起盒中的一个金扁柏,笑念道这寓意“伴着”,又捏着金枣子和金龙眼,解释这在民间意味“早生贵子”。祝明俊一挥手,第二个随从便背着箱子上来了。“寒儿,我盛朝男子自应清雅风流,你又是本朝难寻敌手的风韵之人,想来这山中难以寻得上等的朱石粉腻,我便给你送来宫廷上用的了。”那随从打开箱子,里面却真是些鹅油燕脂,朱砂黛石,甚至还有一些用来润发的香泽。沈寒见了这些好物,却只抿唇一笑,他自闯荡江湖以来,虽说也讲究熏衣剃面,却少有傅粉施朱了,只因皎皎大大咧咧的,都不常常妆面,他便也逐渐淡忘了。自从国师兴起物美之治后,皇帝每逢腊日便把各色面脂和口脂分赐官吏,以示慰劳。祝明俊从箱子中拾起一支尖头镶着黛石的笔来,他递给沈寒,神情却忽然肃穆了几分:“君子整鬓修容,不可懈怠。”沈寒听了此话心中也没有不舒适,他素来如此,师父从小便教育他人的形貌如其品行。何况皎皎也是最爱赏人姿色的人,她日后一定能跟国师喝一壶。想到这里,沈寒一笑。别过国师后,沈寒命手下的人,把这些辎重箱子都收了起来,这份情缘有了师父的支持,他心中踏实了许多。悦然客栈。石蕊从实验室里醒来,她看见自己躺在案台上,身上插满了奇怪的软管。手上的软管连接着头上的一个透明的琉璃瓶子,正滴滴答答的滴着水。而这间房子里,全是她生平没有见过的物品,甚是古怪。耀眼的灯光下,皎皎的脸凑了上来,占据了她的视野。“你醒了?”石蕊想要动弹,却发现早已浑身无力:“此地……是何地?”皎皎一本正经地宣道:“石大人,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石蕊低沉道:“好……消息……”皎皎弹了弹手中的细针管,这是纳米针头,不会刺痛,便给石蕊推了一针肾上腺素。“好消息是我知道你得了什么病,而且这个房间里,全是我白耳族秘密的高端医疗设备。”皎皎现在扯谎也不脸红了,毕竟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些,她只是个盛朝的提刑官。石蕊摇了摇头:“你这个……女人,我早知道你不简单……咳咳……”皎皎处理掉针头,转过身来:“我之所以告诉你这种秘密,因为坏消息是,你撑不过半个时辰了,所以最可悲的是,即便你有幸接触了顶级的医疗,也救不了你的肾衰竭。”石蕊满目苍凉,眼角边滴下两滴冰冷的眼泪,滴在了乌纱帽上:“我知道。”皎皎也惶然一笑:“你身体里沉积着太多的重金属,所以那日亦庄我才问你,平日里都吃些药。”“七星……转福汤。何大人,你也是为官女子,想来也知道……”何皎皎叹了一气,幸亏自己没尝试过这种害人不浅的东西,既然不愿生育,便不养面首就好了。石蕊忽然神色转好,若不是那针肾上腺素,那就是开始回光返照了。皎皎也不再耽搁,她审问道:“那八个新婚之人,是你杀的。异蜥自杀,不过是替你扛罪罢了。”见石蕊沉默不语,皎皎便接着推理:“方才我从你指甲中验出巨蜥喜烛的残渣,且你的家族就是开蜡烛作坊的,这等害人的毒烛,便是你造的吧。喜铺老板与你合谋,事情败露了又被你灭了口。”石蕊仍闭眼不言,虽说她认不认罪,眼下她的生命,也已在残烛之末了,可皎皎却非要争这一口气。“如若喜烛是猜测,可那日暗算我的箭矢,却是你本人放的。毕竟只有尿毒症之人,汗液才含有大量的尿素,老苍皮说你是出了名的爱沐浴,果然是为了遮掩此症。”石蕊转头瞧了瞧皎皎,斜眉冷笑道:“哼,我一直小看你了。不错,他们是我杀的。”皎皎面色微愠:“就因为你也是鸿儒族人和汉人结合的后人,所以才痛恨两族通婚的吗?若不是老苍皮调查你的往事,我还想不通你为何要杀人。”身型娇小的石蕊,眉目间瞬时攒起仇恨来:“不错,鸿儒族人,就该与世隔绝,永远不要再生出我这样的半个怪物来!”“半个怪物?你不也为官食禄,活得风光无限?”皎皎有些疑思,她一打响指,脑海中瞬间又串联起了一事。“对了,你所有身家俸禄,全都捐造了鸿儒寺。本来十年前鸿儒教都已经覆灭了,结果是你扶持的异蜥,重新光大了此教。怪不得他心甘情愿替你死。”石蕊再一闭眼,病眼又躺下一串浊泪。“你扶持异蜥,不过是为了让他传扬‘鸿儒族不可通婚外族’这条神旨,妖言惑众罢了。”“这案子真无趣,竟一下子全想通了。”皎皎摇了摇头:“唯一想不通的是,人家四对夫妻,情意浓浓,你如何非要棒打鸳鸯,置人于死地?”石蕊不再歇斯底里,她娓娓道来。“我娘是鸿儒侏儒,我便从小被人视为侏儒与人结合的孽种,身型矮小,饱受侮辱,嫁不了人,只得选择为官之路,我要让我这种悲剧,永不再重演。”这时,眼前的灯光忽明忽暗,皎皎摇了摇那灯,嘟囔道这太阳能就是不稳。“不对吧石蕊,如今不也有愿意通婚鸿儒族的汉人男子,你怎么就嫁不了人?”石蕊又是一声冷笑:“我不似我爹娘那般没有良心。我不爬上重权之位,如何改变这种荒谬的结合!”皎皎放弃了修复明灯,她也厌倦了如此歹毒的凶犯,一次次地用“道理”把自己的罪行,阐释的有理有据。她俯身凝视着石蕊,目光尽是审判的意味。“所以前三对夫妻,分明不是鸿儒族人,她们不过是你的试验品。死后尸身也被你刺青了恶心的图腾,就是为了警告世人,鸿儒教徒不可与外族通婚。”皎皎说白了这一切后,她却心中仍有些怏怏不快,这世道爱美,确实谁也不愿生下来就比人怪异。“何大人,我此生命犯华盖,与红尘无缘……祝愿你和平陵野少……百年……好合。”皎皎心中一颤,这专门棒杀鸳鸯的女魔头,为何忽然要祝愿自己和沈寒,想来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借你吉言。不过红尘难渡,缘不由己。”皎皎望着手上的黑十字死劫,凄然一笑。石蕊此刻忽然息韵急促,她拉扯着皎皎的衣服,拼了命地从咽喉里挤出最后一句话来:“当心,唯美盛世……就要来了。”说完这句话,石蕊就这么狞睁着惶恐的大眼,死了。皎皎心中很不得意,她遗言让自己小心,既然是“唯美盛世”要来了,为何要小心呢?她最爱唯美事物,欣赏俊男美女,这也是盛朝唯一让她满意的地方。盛朝男子虽说风流倜傥爱装扮,却没有那般零里零气的,大都有些君子气度,竹节风韵。皎皎忽然想起她经手的这几个案子,似乎都与“美”有些关联。李二鹤的女儿被京郊丑鬼吓死,惜福镇的阿土杀死面貌被毁的婴孩,包括此次石蕊杀害这些夫妻,也是为了阻止下一代“怪胎”的出生。“糟了,唯美时代,莫非如此?”皎皎心中浮起一种可怕的猜测。作者:老国师都嗑起胡椒cp来了,皎皎还在犹豫什么~嗯,感觉终于要有大事发生了。~感谢在2020-04-08 05:54:35~2020-04-09 10:0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乌拉拉 30瓶;糖果 2瓶;29672980、35906517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58章 极物宴万艳同悲回平安都的马车上, 皎皎撩开茜纱车帘, 痴痴望着渐渐渺远的平陵山。“何大人不若给他频频去信。”祝红书端坐在车中,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回到都城便写。”皎皎这才放下帘栊, 她讪讪笑着:“红书竟也关心起红尘□□了, 这不像你啊。”祝红书正襟危坐:“不是,春寒料峭, 何大人一直掀开车帘,我有些冷。”皎皎暗自噗嗤一笑, 她这个愣头青的姐妹, 总是出言不逊,自己却从没有被冒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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