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名是蓄意谋杀。当年温向晚被陈骏生哄骗着私奔后,为了躲避温家的找寻,陈骏生让她住进了江州的温家,给她安排了温如水的妹妹的身份。而陈家,也借由温向晚的帮助,较之前更加迅速地发展壮大。江州温家待温向晚如亲女儿一般疼爱,温向晚从小享受独一无二的娇惯,不谙世事,不过接受了一点好意,便毫无心机地将自己从温家带来的一切都交给了这些“家人”。就这样过去一段时间,正当一切的发展都往好的方向而去时,温向晚在准备婚礼的途中,意外发现了温如水和陈骏生的暗度陈仓。温向晚当即接受不了,崩溃地想要回到海城。然而陈骏生为了防止温家报复,先她一步断了所有后路,强行将她软禁起来,并谎称温向晚早已与他分开。婚礼的主角换成了温如水,原本将要寄到海城的请柬通通作废。次年,温明珠出生。五年后,温向晚意外怀孕,诞下明粲。长期的药物限制身体行动,导致她那时年纪轻轻,身体机能便如枯槁老人一般,明粲出生后,更是以肉眼可见的可怕速度衰败下去。而明粲也因此,前三年体弱多病至极,总是一副下一秒就会断气的样子。温向晚强撑了三年,最终还是撒手人寰,明粲也在同一刻呼吸停止,为了掩人耳目,当夜陈骏生便派人将母女二人抛弃在森林深处,顺带把所有遗物都一起丢了出去。这个故事有些长,曲折又让人震惊,要不是发生在明粲自己身上,她甚至以为自己在听一部家庭狗血伦理剧。直到现在,她还恍惚得有点分不清到底是虚构还是现实。直到瘫倒在房间里的沙发上,身后抱枕柔软的触感袭来,明粲这才稍微清醒一点。抽出抱枕,抱在胸前,明粲自嘲地摇了摇头。谁还比她命硬呢?本以为自己从小在那个黑暗的地方长大,还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就已经足够命硬。没想到,出生时在手术台上没被掐死,三岁时被丢在狼窝没被狼群分食,那个时候的她才是真的命硬。曾经所有人都想让她死,她偏要野蛮生长。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该不该。思维像是陷入了一个死胡同,越想越烦乱,明粲抓了一把头发,小指勾着橡皮筋,把已经凌乱一片的发型理顺,盯着天花板,怏怏得像个半死不活的病人。这时电话响起,她兴致缺缺地“喂”了一声,就听对面温渚帆的声音传来,隔着话筒都能想象到他惯常的那副笑眯眯的表情。“说好的,宴会结束之后带你去个好地方,定个时间?”“什么时候都可以?”“都行。”明粲半边身子已经探出了沙发,悬在半空,闻言,她坐起来。沉吟片刻,她轻捏了捏鼻梁:“那就现在吧,我收拾一下。”-明粲带来的衣服都送去了洗衣房,只剩下一套黑色短袖和及膝的条纹短裤。她只看了一眼,随意套上,又怕晚上风凉,干脆把酒店准备的浴袍给披在了外面。下到酒店大堂,远远就能看见温渚帆的车停在门口。她迎着温渚帆惊讶的目光走过去开门,用眼神制止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疑问。温渚帆也从他爸那里知道了她今天心情不好,于是顺着她的意闭嘴。“去哪里?”明粲理了下松松散散挂在身上的浴袍,问。“去了你就知道了,挺能解压的。”温渚帆一脚油门,把在国外养成的飙车习惯展现了个淋漓尽致。十几分钟后,车停在了一个巷子前。明粲环顾四周,觉得这地方她好像还蛮眼熟。直到跟着温渚帆一路进了巷子里,看清了眼前的绿色招牌后,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一僵。这他妈。也太巧了吧。“这儿叫七号擂台,地下拳馆你去过没?没去过我今天就带你来参观一下。”温渚帆笑着解释,老板是我朋友,认识了好几年,你要是见着他,可别拘谨。明粲勉强跟着温渚帆笑了笑,眼中流露的复杂怎么也遮不住。好在店里一如既往的灯光昏暗,让对方看不出什么端倪。温渚帆带着她绕过擂台,轻车熟路进到了一个房间里。“我知道你挺会打架,但那台上的都是一群疯子,动起手来不要命那种,你还是别去凑热闹了。”房间的灯打开,里面有许多训练器材,中间悬着一个大沙包,看起来已经落了好些灰。“你要是想发泄,就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先去带老板过来,跟你认识认识。”明粲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等到温渚帆出门,她也盘算了下时间,闪身消失在了房间里。温渚帆不知道去了哪儿,她也乐得清闲,抱臂往擂台方向踱步过去,一派悠然。在走到人群外围时,她突然照着一个方向伸手,狠狠拍在了一个人的肩上。“哪个瘪三儿拍我……”那人嘴里嘟囔着,没好气地转头,满脸都写着“老子不好惹快给老子滚”样式的不爽。然而明粲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冲他抬了抬下颌。对方在看清明粲的脸时,原本凶狠的表情一下僵在了脸上,下一秒直接从喉咙里蹦出来了俩字儿——“我操?”明粲“嗯哼”一声,脚上用力,毫不客气往他膝盖上踹了一脚,“叫谁瘪三呢,顾西?”“姑奶奶,姑奶奶,您可是小祖宗,我哪儿敢?”顾西装模作样求饶完毕,上下打量了明粲好久,终于长叹一口气,“四年没见着了,你到底干啥去了?害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你。”明粲同他撞了撞拳,懒散说:“保密,我今天也是机缘巧合,回来看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挺不错的,做了点生意赚了点钱,在四环买了套房,最近还新添了辆越野。”顾西说得眉飞色舞,反问她,“你呢,这几年搞了什么小动作?”明粲摇摇头,“就那样呗。”说完,她大拇指朝向台上,问,“来一场不?赌注随意。”她心情不好,正好需要一场发泄。顾西看她一眼,两人都互相从对方眼里读出了跃跃欲试的光。“来就来,”顾西熟练地去前台要了卷绷带,扔给明粲,“我赢了的话,你可得多请我吃几顿饭。”“出息。”明粲三两下就把手上绷带缠好,“我还没想好,待会儿说了你可别赖账。”“当然!”……与此同时,温渚帆正和陈宇树说笑着往这边走来。“整天听你跟我说你表妹的事儿,怎么听怎么像是你们好学生那一挂的,把她带来你不怕被我吓哭?”陈宇树打趣道。温渚帆摇摇头,“她胆子挺大,什么都敢做。”“是吗?”陈宇树对温渚帆的话持怀疑态度,“那你怎么不让她出来……开玩笑的。”接触到温渚帆警告的目光,陈宇树自觉停了声,心虚地挪开视线,往台上看了眼。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了挂在一旁的白得显眼的浴袍。“这儿还有人穿个浴袍就进来不成……”他奇怪地嘟哝一声。棠芯城城整理:今天是没有黎老板的一天。这几章是过渡,后面的剧情基本都是黎老板花式追妻了。第29章 乖陈宇树还没嘟哝完, 就见温渚帆大步朝那个方向走去。他平时做事慢条斯理, 永远胸有成竹的样子,很少这样失态。“你干什么?”陈宇树疑惑之下, 赶忙拉着他。“我妹在上面!”温渚帆有点急, 语速快了很多,“她要出了事, 我不知道怎么跟家里人交差!”温渚帆一说,陈宇树也跟着他惊了惊, 抬头往台上两个身影看去, “你妹妹胆子确实有点……”“……大。”看清台上人后,陈宇树瞳孔狠狠一震。温渚帆还在往前走,他用力把人拉回来,“噢你表妹是她啊, 那没事了, 你别去打扰他俩叙旧。”温渚帆:“?”陈宇树没跟他解释,一瞬不瞬盯着台上。眼见着明粲往顾西头上一个暴扣, 这才一脸淡定地指了指两人的方向。“好了, 结束了。”温渚帆:“??”还没等他从迷惑状态里脱出, 背后突然遭了重重一击。他当即“嘶”了一声, “陈宇树你又作什么妖?”“……”陈宇树慢慢收手, 神色依旧淡定,就是声音有点抖。“操,你之前还他妈告诉我只是重名只是重名,我信你才有鬼。”-台上的明粲根本没注意台下的动静, 单膝跪在地上,冲顾西弯了弯眼睛:“有点手生。”顾西半边眼皮还红着一片,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酣畅淋漓地喟叹一声,“你果然还是习惯手下留情。”“那你要我继续?”明粲解绷带的手一停,挑眉,作势扬起拳头。“别了姑奶奶,要脸。”顾西赶紧开着玩笑求饶,“说吧,要我答应你什么?”明粲解了绷带,活动两下手指,“你新买的越野,借我段时间怎么样?”“……”顾西手挪到兜里,认命般把车钥匙扔给了明粲,“那边停车场停着,好好对它,别给我整报废了”想了想,他忍不住吐槽:“……狠还是你狠。”“谢谢夸奖。”明粲无所谓地耸耸肩,接过车钥匙后,把它往半空抛了下,看得顾西胆战心惊。她起身,把旁边搭着的浴袍揉成一团抓在手上,从台上轻巧跳下,穿过人群便旁若无人地往门口走去。与陈宇树擦肩而过时,她停了一秒,冲两人挥挥手,“走了啊,你们玩好。”“等一下!”陈宇树反应过来,眼明手快叫住她,不满道,“那么久不见,你他妈就这?”“对啊,就这。”明粲嬉皮笑脸回过头,“拜拜咯,下次有空请你吃饭。”说完,她便不再留恋,往门外走去。刚跨出店门一步,便有雨滴落在了脸颊上。明粲用指尖抹掉,看了眼潮湿的地面,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雨。下雨了啊。明粲漫无目的地想着,把手上浴袍抖开,搭在头顶,脚步频率加快了些。小白鞋踏在雨里,偶尔踩到翘起的地砖,水花溅起,落到小腿上,冰凉一片。浴袍吸水变重,潮湿着贴在手臂上,明粲感觉到撑不了多久,步子又快了许些。巷子由于旁边建筑的扩建,更窄了点,来往不太方便错开身。她只盯脚下,一个没注意,撞进了对面人举着伞的臂弯里。冷冽的气息熟悉的令人发指,明粲张张嘴,默默把即将脱口而出的“抱歉”咽了回去。手上一轻,贴着皮肤的冰冷触感消失,黎渊接过近乎湿透的浴袍,搭在了撑伞的手臂上,握着伞的手朝明粲的方向倾斜了一点。“回去吗?”他问,语气十分自然。明粲站直身子,看这雨势没有变小的意思,暗恼自己今天出门居然忘记了带伞。黎渊撑着伞,耐心等待她的回应。明粲观察了一下自己如今所处的位置,咬了咬牙,认命道:“……好。”这分明是黎渊计划好的,巷子那么狭窄,她就算想绕过黎渊,也绕不过去。要是她不同意,两个人一直僵持在这里,她也没辙。黎渊点点头,仍一脸淡漠,手里的雨伞稳稳撑好,转身。明粲隐隐有些不服气,跟在黎渊身侧靠后半步的地方,边随着他的速度走,边找茬似的问:“你怎么会来这里?”黎渊撑伞的手顿了顿,骨节泛了点白。“……有事。”他脚步没有停顿,平静道。“有什么事能让您来这地方?”明粲一脸不信,手背在身后,忍不住想再刺他两句,“你该不会是——”“小心肝。”黎渊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明粲睫毛颤了颤,被黎渊突如其来的称呼打了个措手不及:“嗯??”待到震惊的劲儿一过,她凑上去点,神色夸张地故意打趣:“这么土的称呼你是怎么想到的,啊?”黎渊睨她一眼,只调整了一下伞的角度,让伞面更方便遮住她。明粲得寸进尺,带点报复心思地扯住他衣角:“来来来,再叫一声,让我录个音——咦?”忽然,她眼前一黑,眼皮上传来了布料摩挲的触感。黎渊手臂横在了的眼前,他适时停下脚步,明粲于是也被迫站住。惯性导致她在被拦住后,身体下意识往后仰。下一秒,黎渊横在她眼前的手臂拿开,换做拦在她腰际,撑住了她即将向后倒的身体。视线的障碍被去除,明粲睁眼,前面一根电线杆便大喇喇地出现在了视野范围内。要是她再往前走上两步,就会和它来上一段亲密接触。“……”“我说,小心杆。”黎渊待她身形稳下来后,放开手,不紧不慢地重复了一遍。末了,还侧头过来看着她,似笑非笑,“还要再来一遍吗?”明粲:“……”彳亍口巴。“回酒店吗?”出了巷子后,黎渊继续问。明粲向前望着雨幕,心里又还有别的打算,敷衍地“嗯”一声,心不在焉地和他一起去到停车场。黎渊的车停在最里面,明粲跟着他往里走,眼神不时往旁边扫一下,又不着痕迹地收敛回来。——差不多了。直到站在了黎渊的车前,两人停下。’黎渊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帮她撑着伞。明粲没有马上顺着他的意思坐进去。她心念微动,深深看了黎渊一眼,蓦地绽了个无比灿烂的笑。明粲脚跟旋了旋,换做与黎渊面对面,手指覆在了他撑伞的大手上,笑着将他拉近了一点距离。黎渊猝不及防下,被迫俯身。有几滴雨水顺着伞骨滴到了明粲的肩膀上,濡湿了一小片黑色布料,她像是浑然不觉,仰头,又靠近了黎渊几分。唇与唇之间只相距了几厘米,明粲迎着黎渊错愕的目光,恶作剧似的扬起嘴角。趁着黎渊还未反应,她偏过身,在他颈侧落下一吻。幅度很浅,却又极尽暧昧缱绻。吻毕,她退开一点,声音很轻地开口:“这是奖励。”呼吸如羽毛拂过,让黎渊心头微颤。她眉眼弯弯地退开一步,笑意不减。“先生,再见啦。”说完,明粲便轻松地往后倒退两步,扯走黎渊臂弯挂着的浴袍,冲黎渊挥了挥手后,转身投入雨幕之中。高高扬起的马尾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飒然如风。不过须臾,黎渊身前空空如也。停车场里,一辆越野车嚣张地亮起了车灯,扬长而去。……静默许久,黎渊沉着脸坐回车里。他踩下油门,不顾地面的湿滑,在雨夜中飞驰,直奔酒店。然而,在用最快速度到达酒店后,他却只从前台那里得知了明粲早已退房的消息。回到车内,黎渊很久没有再将车启动。他置身于车内的一片黑暗中,稍显颓然地倚坐着,指腹摩擦过颈侧的一小片皮肤,尔后缓缓下移,将稍显凌乱的衣领一寸寸抚平。这哪里是“奖励”?分明是成功到不能更成功的报复。引他深陷后,再潇洒地抽身离开,她这是玩上瘾了。棠芯城城整理:主导权暂时在粲姐手上。第30章 不乖明粲又不见了。她的身份在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 她本人则像是人间蒸发, 失去了踪迹。没回海城,也没留在京城。甚至连一个行李箱都没带走。半个月后, 国道318。这个时候的天气有点冷, 但远没到最严寒的时候,稍有些崎岖的路面上停满了车辆, 大多是自驾旅游的家庭。道路旁便是汹涌的河流,现在是中午时分, 许多人都下了车, 四处走动,人声与流水声混杂在一块,原本应该没什么人烟的路段,一时热闹非凡。昨晚有雨, 雨势大得把桥给冲垮了, 导致原本想要过去的车都堵在了这里,等水位降下去后修出一条临时的通路。然而从凌晨到现在, 这水位也还没怎么降下去。感觉还得过上一段时间, 明粲于是也下了车, 倚在车窗边。黑色冲锋衣懒懒散散拉开半条缝, 就算是过于宽大老气的款式, 也被她穿出了时尚休闲的感觉。衣摆下的一双腿被黑色牛仔裤包裹着,笔直纤细。她皮肤天生不容易晒黑,此时不带防护,仰着头享受阳光照射, 两根手指勾着半瓶水,搭在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响。她几乎什么都没带,从京城一路开车到了日喀则,在那儿买了些生活用品,休息了几天后,便再次出发,准备去边境看看。转眼就过去了半个月。明粲眯了眯眼,眺望着广阔到几乎没有一片云的深蓝天空,漫无目的地瞎想。来这里是临时起意,起初不过是想散个心,耐不过她脑内追求刺激的因子肆意生长,干脆就来了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要知道现在一等就是大半天,她当初就该换个地方去。“你好……请问我可不可以在你这里买一瓶水呀?”倏地,有一道带着口音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在她身旁响起,明粲收了思绪,往旁边看,发现是个女生。她脸蛋圆圆的,笑容很淳朴,双颊还有褪不去的高原红,大概是因为紧张,两手不停搓着。明粲颔首,手臂直接从车窗往里探,在副驾驶堆着的箱子里提了瓶矿泉水给她。女生很有礼貌,接过后微微鞠躬:“谢谢你,我微信转你钱吧?”明粲摇摇头,把她伸过来的手机推回去,“不用了,当送你。”对方也不忸怩,再道了声谢后,转身离开。过了会儿,她又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两袋薯片。把其中一袋递给明粲后,她大概是无聊,站在明粲旁边,拆开薯片,往远处望了望,“你说这路什么时候能修好?”明粲睨了一眼想要涉水而过,却被江流冲走,半死不活飘在水面上的卡车,“不知道。”“你一个人开车过来的吗?”“嗯。”女生向她比了个大拇指,“很少见到有女孩子单独来这地方的,你好厉害!”明粲翘了翘唇,将瓶子里的水喝完,又听她说:“我这季度休假,准备回来看看,结果被堵了……诶你要是住旅馆,可以去老八火锅那家,报我名字能优惠,我叫秋吉卓玛。”秋吉卓玛边说边善意地笑,挠了挠头,“那里干净,老板是我熟人。”明粲听后,也不吝于回应她的善意,手上用力把空瓶拧成麻花状,点头回应:“我记住了。”语毕,她手随便往垃圾桶方向一划,塑料瓶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打着旋精准投进了垃圾桶。明粲拍拍手,撤回眼神,在掠过垃圾桶旁边停着的黑色比亚迪时,蓦地怔住。车的外形很普通,但车牌她太他妈熟悉了。她在琅园车库,看见过。明粲脊背僵滞了一瞬,手一拍车门,果断拉开车把钻进副驾驶,越到驾驶座。她脚下油门一踩,在秋吉卓玛震惊的目光下,从车辆的缝隙中间一路勉强挤过,眼前便是滔滔江水。水位又降了一点,但看起来还是很危险,有几辆大卡车涉水成功过去了,但是大多数开着私家车的家庭为了保险,并不敢往前挪。明粲就在这个时候,越过等待的人群,一脚油门下去,直直将车开进了水里。激烈的水花溅起,浑浊的江水淹没到车窗旁,明粲置若罔闻,一边咬牙将油门踩得更深,一边握紧方向盘,向对岸开去。这段路程其实不算长,在水中飘摇一分钟左右,明粲的车身浮出水面,落到了实地上。她不敢回头望,紧盯前路,向前奔驰。因为刚才路面的截断,后面的山路十分空旷,毫无阻拦,明粲驱车驶过一个一个路碑,在蓝色天空的映衬之中,划下一道残影。途经珠峰脚下,冰渣子拍打车窗,明粲为了尽量减轻车身损害,减下了速度。她得空扭头,原本带点胜利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低声骂了句该死。她当初就不该在日喀则停留那么久!明粲也不知道黎渊是怎么找到她的,但她一想起离开的那个晚上她恶趣味一个上头,对黎渊做出的那些事情,就忍不住想揍自己一拳头。——这他妈报应不就来了?叫你做事不考虑后果,啊?!本想再给黎渊一个记忆深刻的告别,却没想到作恶不成,竟然直接被人找上门来。山道荒芜,没地儿躲,她现在只能往前,等到了目的地再找地方藏身。从日喀则到边境地区的路很长,明粲憋着口气又开了半天,直到夕阳西下,她才经过了倒数第二个关卡,在日落时分,开上了最后的一段盘山路。这段路很险,云雾缭绕,开了远光灯,能见度仍低得吓人,车道只允许一辆车通过,旁边还没有护栏,只要车子一倾斜,便只有落入悬崖峭壁的结局。冬天瀑布不歇,地面湿滑,明粲虽然性子野,胆子大,但还是不敢在这个时候拿人命当赌注,比起之前不要命的疾驰,速度降下来好几个档次。明粲再看了眼后视镜,这次除了垂直而下的小瀑布,和几团湿冷的云雾,她的车后面,再无其他。她这才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大概是甩掉黎渊了。有了这样的认知,明粲的心情总算轻松了不少,连带着就算在这样危险的山路上,也不由得轻快哼起了歌。途经最后一段关卡,道路开阔了不少,明粲感觉有点饿,于是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去岗亭那里接了杯开水,用来泡方便面。蹲在路旁,面朝悬崖之下,扑面而来的是红烧牛肉面四溢的香气,驱散了周边湿冷的雾气。明粲饿了快一天,一碗面下肚,她甚至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丢了盒子,她满足地喟叹一声,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这地方那么危险,除了她,居然还有人有胆子过来?明粲疑惑地站起来,想要转身,却倏地感觉到后颈一凉。两根手指捏着她的后颈,像是抓着猫一样把她拎到了离悬崖边缘远一点的地方。“这里危险,容易掉下去。”黎渊收手,假意没注意到明粲惊愕的目光,问,“休息够了吗,多久继续?”明粲眨眨眼,“不是,你什么时候跟上我的……?”她一点都没有注意到。黎渊戏谑地看她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车,“我比你还要早些过来。”???明粲嗫嚅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组织语言的方式:“你这,真有点牛.逼。”黎渊眉峰挑了挑,就当是明粲对他的夸奖,看了一眼黑暗一片的前路,他继续道,“晚上走这条路很危险,我帮你开过去?”意图十分明显,几乎不加掩饰。明粲看了看他的车,苦恼地扶额:“……那你车怎么办,你的车既然还好好的,何必非要和我一起?”“……”黎渊听后不语,忽然就反身,一言不发地朝自己的那辆比亚迪走去。眼见着黎渊将车发动,明粲以为他放弃了,于是再次松了口气,也准备回到自己车上。却在这时,看见黎渊车头拐了个弯,没有重新上路,反而是照着路边的一块巨石,径直撞了过去。“砰”的一声响起,撞得还不算轻,明粲见状,心头一惊,下车跑过去。他这怎么回事?把刹车当油门了?站在黎渊的车窗边,明粲看见黎渊坐在车内,脊背挺直,神色一如既往的毫无波澜。他解开安全带,跨下车,平静地看向被撞得歪歪扭扭的车头,冷漠得像是被撞的不是他的车。明粲这时候感觉到了点不对。他这反映怎么看怎么不像是经历了意外。反而更像……意料之中?还没等她开口询问,黎渊便抢先一步开了口——“啊,我车坏了。”他陈述事实般说完,带点遗憾地看向明粲,“所以,我只能坐你的车了。”明粲:“……”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棠芯城城整理:管家的今日迷惑:为什么先生出差,开的是车库里最便宜的那辆车?第31章 乖她就说为什么黎渊会开这辆车来, 明明平时都是佣人开出去买东西用。原来还有这层打算。车是不能再开了, 明粲上下检查了好一会儿,才泄气地一脚踹轮胎上, 回头看向气定神闲的黎渊, 勉强扯了扯唇角,“行吧, 上车。”因为多了个人,车再次启动时, 明粲心安理得躺在了后座, 把开车的任务全权交给了黎渊。不过十几分钟,便来到了目的地。樟木县很小,路边停满了车,黎渊找到空位停下后, 明粲跳下车, 发现正对着她的那家店,招牌亮起鲜红灯光, 写的正是“老八火锅”。店旁有一个楼梯能通往二楼, 二楼窗前, 还歪歪斜斜挂了个“住宿”的牌子。想起之前听人说的话, 明粲指了指上面, “就住这儿吧。”黎渊看了眼老旧的窗框,微微皱眉,但也没拒绝。二楼是一个家庭式的小旅馆,进去眼前就是四四方方的大厅, 四面墙上分布着房门,看起来房间很少。刚巧只剩两个房间,明粲拿了钥匙就把自己那边的门打开,带来的所有行李都随手扔了进去。明粲一天只吃了一盒泡面,等放松下来,饥饿感便如潮水一般涌上。想起楼下还有个火锅店,她当机立断,揣上点钱迅速出门。打开门的一瞬,隔壁黎渊的房门几乎同时被打开,明粲于是略带尴尬地与他对视半晌,晃了晃手里的零钱:“晚上好……?”明粲本来以为,时间这么晚,黎渊回房间后应该直接收拾好躺下,不会再出来了才对。没想到开门就跟人撞上。为了让僵滞的气氛稍微活跃一点,她眨眨眼,没话找话道,“我去楼下吃个火锅,你一起吗?”本来只是句寒暄的客套话,明粲也没想过作息严苛的黎渊会同意。却在下一秒,见他微微颔首。“那我请吧。”明粲:“……?”现在收回刚才的话还来得及吗?这件事的最终结果,就是在夜晚十点,空旷的火锅店里,两个人面对面坐在角落的桌前,等待锅底烧开。别桌凳子都翻了起来,要不是明粲在老板关灯之前进了店,这个时间点,店里早该打烊了。明粲原先也打算换个地方,奈何老板眼尖地看见了两人,愣是热情地把他们招呼了进来。老板执意买一送一,于是桌上的菜盘近乎堆成了山,明粲看了一眼盘子堆,又看了一眼开始冒泡的红油锅底,一股脑先把肉全部下了进去。等到平静一会儿的红油再次沸腾,香气四溢,明粲终于忍不住,往里面夹起一筷子牛肉,不怎么注意形象地大快朵颐起来。黎渊不怎么吃辣,几乎不动筷,眼见着明粲一口接一口往嘴里塞肉,不过一会儿唇上便覆上一层亮晶晶的油光,边吃边小声抽气。他眼神稍微沉下来一点,让老板上了一壶茶。茶是普通的茶水,和其他火锅店里的一样,往铁壶里倒上热水,撒一把茶叶,有点茶味就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