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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媚色如刀》TXT全集下载_1(1 / 1)

作者:第一只喵晋江金牌推荐vip2020-04-10完结当前被收藏数:9056 营养液数:2529 文章积分:99,646,448糜芜刚从乡下回到侯府时,所有人都觉得她妖妖调调,不成体统,肯定不会被选入宫。可她不仅进了宫,还很快成了皇帝的专宠,夜夜伴驾。于是那些人又说,皇帝连名分都没给她,肯定只当她是个玩物,过两天就腻了。可糜芜的盛宠从没有变过,连最受器重的六皇子崔恕都因为得罪了她,被皇帝赶出了宫。再后来,崔恕登基,那些人都觉得糜芜肯定要倒霉了——可崔恕一纸诏书,直接封糜芜为后,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崔恕第一次见糜芜时,她在收拾下人,又野又刁。崔恕第二次见糜芜时,她在月下歌舞,又媚又软。崔恕第三次见糜芜时,她伏在他膝上,无处不可怜。明知她别有用心,崔恕却志在必得,谁想她利用完了他,转头就做了皇帝的新宠。无边媚色顿时都成入骨尖刀,一刀一刀,尽数刻在崔恕心上。心机美人x控制欲男主排雷:1.女主美渣,慢热文2.主角非良善,背景全架空,不是打脸文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穿书 爽文搜索关键字:主角:糜芜 ┃ 配角: ┃ 其它:一句话简介:心机美人x控制欲男主第1章怪石嶙峋的山下长着半人高的野草,盛夏的热风吹过,草叶子一片片伏低了,露出山脚处原本被掩盖住的一个山洞。吴成龙快走几步来到近前,肿眼泡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不错,就是这里,这山洞就是糜芜约他过来,悄悄偷欢的所在。现在,只等她来了。吴成龙咽了口唾沫,迫不及待地解开了衣扣,跟着听见身后草丛中窸窸窣窣一阵响,似乎有人正踩着野草走过来,吴成龙咧嘴一笑,还没回头便先开了口:“心肝儿,让爷做个嘴……”后半截话戛然而止,他没看到美人儿,眼前只有一条丑陋的蛇,三角脑袋,黄澄澄的毒眼瞪着他,还有一身让人毛骨悚然的花纹。毒蛇,剧毒,咬一口就要见阎王。吴成龙吓得腿都软了,他不敢乱动,只能直挺挺地站着,老半天才嚎了一嗓子:“有人没有?救命啊!”空旷的野地里没有人迹,只有呼呼的风声回应他,那条蛇却像受了惊吓一般,突然直起身跳起来,狠狠咬住了他的腿。吴成龙杀猪般地嚎叫起来。“爷。”软媚的少女声音突然响起来。吴成龙嚎叫着抬头一看,是她,糜芜,她终于来了。昨天他到乡下收租时发现了她,孤老头家里的独生女,美貌得让人腿软,最妙的是无依无靠,任人欺凌。吴家有钱有势,他去糜家丢下五两银子,硬要收糜芜做外室,糜老爹不肯答应,险些挨了打,倒是糜芜乖觉,站出来护着爹爹,亲口答应今天和他圆房。今天早上他闯进糜家,按住糜芜正要成事,她却甜言蜜语,哄着他到山上幽会,寻个新奇,他一时色迷心窍答应了,结果刚到地方,便挨了蛇咬。“爷在等我吗?”糜芜似乎没发现他的异样,眼波一溜,斜斜地睨他一眼,勾起了红唇。饶是在生死关头,这一刹那吴成龙眼中心中,所有的一切也无非只是眼前的美人。柔细的弯眉,含娇带嗔的凤眼,小巧挺拔的琼瑶鼻,还有那饱满如红莓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攫取品尝的唇——吴成龙因为毒性发散而开始昏花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在这一刹心里头不是怕死,而是懊悔——这杀千刀的毒蛇只要晚来一会儿,他就能幕天席地,将美人收服在身下。“爷怎么不说话?”糜芜拨开长草,袅袅婷婷向他走过来,娇声问道。吴成龙定定神,嘶哑着声音叫起来:“有蛇,你快去叫人!”“呀!”糜芜吓了一跳,葱白的小手虚虚地拢了红唇,一连退开几步,“在哪里?爷,我害怕,你得护着我呀。”她含娇带怯,柔媚的声音像无形的藤蔓,缠住人又轻轻抓挠,吴成龙逐渐麻痹的肢体仍旧控制住不住一阵阵心猿意马,挣扎着说道:“爷被蛇咬了,你快叫人来救爷!”糜芜抓着身边一丛草,似在害怕:“爷,我脚软,走不动,你让我缓缓。”麻痹的感觉渐渐升到了前胸,吴成龙喘着气,一屁股坐倒在地,断断续续地说道:“快,快点,我撑不住……”“哎呀!”耳中又听见糜芜叫了一声,纤细笔直的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他,“蛇!”吴成龙艰难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先前咬了他的毒蛇并没走,还在他脚边,死死瞪着他,作势又要扑来。吴成龙眼前一黑,再顾不得脸面,大叫一声:“救我,救我!”几乎是同一时间,那蛇再次窜上来,照着他的手腕又是狠狠一口。一阵剜心般的疼,吴成龙瘫倒在地,模糊的目光影影绰绰看见糜芜慢慢地向他走来,不知是毒发产生的幻觉还是怎的,她波光潋滟的眸子里似乎带着笑。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走到跟前,微微弯了不盈一握的腰身,轻声说道:“爷,你可千万别死呀,我还等着你呢。”离得很近,吴成龙能看见她嫣红的唇上一点点细细的纹路,每一点都是无声的邀请。在意识消失的边缘,吴成龙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句老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下一息,吴成龙抽搐几下,脑袋一歪,昏死过去。不远处的小树林里,书童周安躲在树背后低声向身边穿宝蓝绫袍、锦衣玉冠的男人问道:“侯爷,要不要去救姓吴的?”“不着急,先看看她要做什么。”男人冷声说道。却在此时,就见刚刚还怕得发抖的糜芜重重一脚踩住毒蛇的七寸,跟着飞快地从腰后抽出镰刀,一刀剁下了蛇头。周安差点叫起来,抖着声音说道:“好狠辣的小娘子!”男人心底一紧,寒意升起来,同时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微眯了眼,盯紧远处的少女,意味深长。他看见她解下吴成龙腰上挂着的荷包,取出一块香药似的东西扔掉,跟着把荷包挂了回去。他看见她用吴成龙的袍擦干净镰刀上的血,又用两只葱白的手指夹住那条死蛇的尾巴,挂在吴成龙脸前晃了晃,腥臭的蛇血淋淋漓漓洒了吴成龙一头一脸,她红唇微微翘起,似在笑着,又似只是平常,纤手一扬,死蛇已被她塞进腰后挂着的竹篓。他看见她轻俏地起身,用那把剁掉蛇头的镰刀去剜地上的野菜,一把把塞进竹篓里,盖住了蛇尸。她要做什么?他漫无目的地猜测着,却忽然听见她哼起了小曲。软媚的声音像掺了蜜的水,绵绵地淌在人心上,有些粘有些涩,却能粘住神魂。调子似乎是《西江月》,又似乎是《玉楼春》,男人在恍惚中生出讶异,她一个乡下女子,怎么会这些靡靡之音?眼中所见,是她俯身向下时纤长的脖颈,颈间的雪色,还有半弯的腰肢。弧度在身前隆起,在腰间收束,向下又成浑圆,男人的喉头动了一下,无端便有些口渴。歌声突然停止,糜芜整理好竹篓,起身走去吴成龙跟前,半蹲下来。下一刻,寒光一闪,糜芜举起镰刀,重重砍在吴成龙腿上。男人险些惊叫出声。他见过她杀蛇,却没想到对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也能下手。黑血喷出的一刹那,少女飞快扯过吴成龙的袍挡在身前,那些血挣扎着扑打着,极力想要冲到她身前,却在不得不在最后关头怏怏地落回锦袍,变成一团糟污。等少女撂开袍时,嫣红的唇微微嘟着,似在厌恶,又似在不屑。男人忍不住向前探身,努力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却在此时听见一声惨叫,吴成龙醒了。耳边传来糜芜哽咽带泪的声音:“爷,我得把你的伤口划开了放血,免得毒气攻心伤了你,爷忍着点疼。”男人觉得背心里一阵凉。听声音她似乎在哭,可他看得真真切切,她眼中分明带着笑。没等他回过神,寒光又是一闪,这次砍的是吴成龙的手腕,叫声戛然而止,吴成龙再次晕死过去。心底的寒意越来越浓,怪异的情绪也越来越浓。男人缓缓地吐着气,不错,就是她,绝对是她!下一息,他看见糜芜站起身,丢下吴成龙,风摆杨柳般向来时的方向走去,走出去十几步,她娇声叫了起来:“救命啊,吴少爷被毒蛇咬了!”半个时辰后,家丁抬走了吴成龙,糜芜抹着眼泪跟在后面,袖子遮了脸,唇边却带着笑。仗着财势就想强要了她,却不是找死?爹爹原本打算带她逃走,可一个孤老头带着个花枝般的年轻女儿,到哪儿不是受人欺侮?恶人遍地都有,好歹这里有她熟知的蛇虫鼠蚁,好歹吴成龙是个容易对付的草包。早晨吴成龙求欢的时候,她偷偷往他荷包里塞了引蛇的香药,又哄他去山洞等他,那山上盛产毒蛇,吴成龙果然被咬了,后面她故意拖延着没有救治,他的伤势少说也要在床上躺够一年,要是再倒霉些,说不定还会落下残疾。至少这一年里,吴成龙没本事再来骚扰她,她又可以用他做挡箭牌,挡住那些打她主意的恶人。一年之后是什么情形,可就谁都说不准了。人群吵嚷着走远了,男人牵着马走出树林,周安跟在后面,低声嘟囔:“侯爷,姓吴的什么运气,竟然被连着咬了两回。”运气?若他猜的不错,那蛇本来就是为吴成龙准备的。男人翻身上马,望着美人消失的方向幽幽说道:“走,去糜家!”糜芜从镇上的药铺回来时,荷包里多了三十文钱,是那条蛇换的。荷包在手中一晃,三十枚铜钱相互撞击,发出悦耳的声响,糜芜凤眼微弯,这蛇虽然极毒,却是一味难得的药材,改日再抓一条,阿爹的冬衣就有着落了。正想时一抬头,就见自家门前拴着两匹金鞍玉衬的骏马,糜芜停住步子,难道是吴家来人了?“囡囡,”糜老爹搓着手焦急地在门前走来走去,一看见她就笑,“快进屋,咱们有救了!”一炷香后。糜芜看着眼前的男人,抬起了新月般的眉:“你是忠靖侯,我是你妹妹?”第2章忠靖侯江绍坐在糜家堂屋唯一一把上过漆的椅子里,仔细打量坐在对面的糜芜。她坐着一把农家自做的柳木椅子,没漆过的木头用得久了,白底子上泛着黄,但因为经常擦拭,看去倒有一种朴素的美感。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这样,简单陈旧,唯有眼前的女子跳脱出寒酸的底子,浓墨重彩的,像山中跳出来的妖灵,让人迷惑,又让人迷恋。江绍看着他,声音不觉柔和起来:“对,我是忠靖侯江绍,你的兄长,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离得这么近仔细打量,这张脸与记忆中那张芍药般娇艳的粉面渐渐重叠在了一起,只不过相比较起来,眼前的人,更像是魅惑的罂粟。她没有贵女们那种优雅的坐姿,但那腰肢轻折的姿态,手臂交叠的柔媚,还有眼中的水色,唇上的嫣红,都在无声地蛊惑着他。江绍突然很想叹气。明明有那么多种可能,他却偏偏选了做她的哥哥。他看着糜芜,脸色渐渐黯淡下去:“你过世的娘是侯府婢女,当年被先父收房后有了身孕,却不幸遇上变故流落在外,生下了你。我寻了很多年,总算打听到你的下落,特地请了母命,来接你回家。”周安忙从褡裢中取出两封银子放在桌上,向糜老爹说道:“一点心意,感谢老爹这些年照顾我家小姐。”糜老爹怔了一下,这意思是不让他跟着去吗?他踌躇着看向糜芜,糜芜却拿起银子塞进他怀里,道:“阿爹收下吧。”她转向江绍,笑语盈盈:“天色不早了,委屈哥哥先在寒舍住上一晚,咱们明日再走。”哥哥两个字出了她的口,刻进江绍的心。江绍一阵惆怅。一声哥哥,从此确定了他们的关系,再想改主意就难了。然而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点点头,轻声道:“好,就依……妹妹。”夜深人静,一个纤长的身影悄悄来到东厢房门前,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时,寒光一闪,却是一把短刀。薄薄的刀刃沿着两扇门之间的缝隙伸进去,抵住门栓耐心挪动,很快,门栓脱落,人影一闪,钻进了屋里。黑暗中,江绍睁开了眼睛。鼻尖嗅到一股幽细的女儿香气,是糜芜。她这时候进来做什么?纤长的身影很快来到近前,江绍忙闭上眼睛,从睫毛的缝隙里,借着小窗透进来的黯淡月光,他看见糜芜拿起他放在床头的招文袋,细细翻了起来。江绍突然明白了,她在怀疑他,想要核验他的身份。能证明他身份的牙牌藏在贴身的衣袋里,江绍的心跳突然就快了起来。很快,糜芜放回了招文袋。江绍忙闭紧了眼睛,幽细的女儿香气越来越近,几乎触手可及——糜芜正俯身在他上方,纤手在他盖在身上的外袍上细细摸了一遍,最后停在他身前。江绍的手心攥出了汗。下一息,少女纤长的手指伸进他衣中,指尖的凉意迅速带起他心里一阵阵热。因为看不见,感觉越发敏锐,只觉得细细的、绵绵的,无处不是她,无一不是她。却在此时,身前一轻,衣袋中的牙牌被拿走,她离开了。江绍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就见糜芜站着小窗前,细细看着牙牌上忠靖侯府几个大字。江绍合上眼,在无边的绮念中,一点疑问越来越强烈:一个乡下姑娘,谈吐不凡,心机深沉,而且知道找牙牌核实他的身份,她到底是谁?幽细的女儿香气再次靠近,她回来了。手指拈着牙牌,小心放回他的衣袋,江绍忽地睁开眼,攥住了她没来得及抽走的手。黑暗中,他声音喑哑:“妹妹在做什么?”掌中的少女并没有想象中的慌乱,反而向他嫣然一笑:“厢房有些冷,我怕哥哥冻着,所以来看看。”“是吗?”江绍握着她的手,忍不住轻轻抚了一下。指骨纤长,手掌玲珑,肌肤却带粗糙的涩意,想必是经常劳作的结果,江绍蓦地有些难过,不管她是谁,肯定吃过不少苦。眼角瞥见她背在身后的手动了一下,江绍突然想起她开门时似乎握着刀,心下一紧。下一息,他松开她,低声问道:“门从里面锁着,妹妹怎么进来的?”“门没锁呀,我一推就开了。”少女吐气如兰,如同暗夜里一个飘忽的梦,“哥哥是不是记错了?”假若不是他从头到尾看得清楚,几乎就要相信了她。江绍明知她满嘴都是谎言,却只是轻声问道:“是吗?”“是呢。”少女直起腰肢,软语温存,“哥哥快睡吧,我也要回去了。”江绍目送她轻盈离开,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这一晚,注定无法入眠。糜芜回到堂屋时,糜老爹还在等着,满脸担忧:“囡囡,没事吧?”“没事。”糜芜放下手中的短刀,“的确是忠靖侯府的人。不过,以江绍的身份竟然亲自来接我,总觉得有些古怪。阿爹,我有些不放心,你先在家里,等我把那边的情形弄清楚了,就来接你。”糜老爹虽然不舍,还是道:“好,都听你的。”他取出江绍给的那两封银子往糜芜手里塞:“囡囡,银子还是你拿着吧,我在家也用不上这些,你带着路上花。”糜芜塞回他怀里,笑道:“我现在都是侯府的小姐了,阿爹还怕我没钱花吗?”糜老爹昏花的眼中便有些泪闪闪的,低声道:“都怪我,要是我早些想到去找你爹,你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也不会被那些王八羔子欺负……”糜芜淡淡一笑:“欺负我的,早死了。”屋里顿时安静下来,许久,才听糜芜道:“我娘在的时候,就没提过她的身世吗?”“没有。”糜老爹叹了口气,“我救下你们的时候,她说家里人都没了,后面我再问她就哭,我就没敢多问。囡囡,如今你虽然是回家,但富贵人家规矩多,你万事留心,千万别受了委屈。”糜芜嫣然一笑:“阿爹,我是肯受委屈的人吗?”翌日一早,刻着侯府徽标的马车载着蘼芜向京城出发,糜老爹送出去几里地,抹着眼泪摸出一个油纸包塞在蘼芜手里,道:“囡囡,上次赶集时买的,给。”车子走得很快,糜老爹的身影渐渐变成一个黑点,蘼芜打开油纸包,是蜜煎樱桃,她最爱吃的零嘴。家里穷得叮当响,也不知阿爹攒了多久的钱,才能买这么一小包。唇边浮起笑容,眼泪却滑下来,蘼芜拈起一颗送进口中,耳边传来江绍的声音:“我以为妹妹会央求带上糜老爹。”糜芜抬眼看他:“去了以后呢?当主子,还是当下人?”嫣红的樱桃依偎在她唇齿之间,江绍突然有了个荒唐的念头,他想变成那颗樱桃。他猛地摇头,像是要把这个怪念头赶出去一般,道:“侯府自有规矩,糜老爹虽然于你有恩,却也不是主子……”“那又何必带他去?”糜芜抬手擦了泪,雪白的牙齿咬破果肉,向窗外吐出果核,“他是我阿爹,我不能让他低三下四讨生活。”小小的圆核落在马蹄前,江绍低头看着,昨日的疑问再次浮上心头,忍不住问道:“妹妹是不是念过书?”“念过。”糜芜笑笑地看他,又拈起一颗樱桃吃起来,“能写字算账,唱曲歌舞,还会弹琵琶。”并不是好人家的女儿应该会的。江绍明知道不对,语气却严厉不起来:“妹妹从哪里学的?”“哥哥知道了肯定要骂我。”糜芜眨眨眼,“所以,我还是不说了吧。”圆润的樱桃在红唇间忽隐忽现,江绍心中一阵郁燥,猛地一踢马腹,冲了出去。道路两旁的树木飞快地向后退去,江绍紧皱双眉,眼前闪过的,都是那张罂粟般的脸。不久前他第一次在梦里见到这张脸,后面又陆续梦见许多将来会发生的事,所以才着急赶来寻她,希望能扭转败局。只是如今对着她,却觉得如此失落。两天后。车马在忠靖侯府门前停住,糜芜提起裙角轻盈跳下,耳边随即响起一个严厉的声音:“谁许你这样下车的?没规矩!”糜芜抬起头,发话的中年妇人在看见她容貌的一刹那,脸色变成煞白:“是你?!”糜芜停住步子,问道:“哥哥,这是?”这妇人虽然穿着绸缎衣衫,气派却不像侯府的主子。江绍道:“她是母亲身边的王嬷嬷。”“我先前听人说过,大户人家里得势的下人,比不受宠的主子还有体面,主子就算受了她的气也没地方说理。”糜芜看着江绍,似笑非笑,“哥哥,是真的吗?”周围顿时安静下来,下人们不安地低了头,却又忍不住偷偷看着王嬷嬷。她是太太最倚重的陪房,连侯爷也对她礼敬三分,今天竟被个还没进门的乡下丫头当众说是下人……王嬷嬷一张脸涨得通红,又惊又怒。她敢出头,也是奉了主子的命令,要给新人一个下马威,方便以后拿捏,原想着一个乡下丫头只能任她揉搓,谁能想到她竟敢还击!江绍心绪复杂。她在逼他表态,她可真是狡猾,可他却无法拒绝。他沉声斥道:“王嬷嬷,还不快向小姐赔罪!”王嬷嬷一张红脸瞬间又变成煞白。小姐?主子还没发话认她,她哪里当得起一声小姐!王嬷嬷忍着气,向蘼芜福身行礼,哑着嗓子说道:“奴婢知错,请小姐责罚。”“罢了,”糜芜决定见好就收,“头一次暂且不罚你,退下吧。”王嬷嬷飞快地向她脸上扫了一眼,低头离开。“她很讨厌我吗?”糜芜看着她的背影,轻声问道,“为什么一见我就这幅模样?”“因为妹妹生得,很像一个人。”江绍抬步向正房走去,“她不是讨厌妹妹,只是有些吃惊。”不,不可能只是吃惊,刚刚的模样,分明是惊诧中带着愤怒。糜芜跟上江绍,仰脸问道:“像谁?”第3章侯府正房中。糜芜跟在江绍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大太太顾梦初。四十不到的年纪,端庄的鹅蛋脸,眼梢微翘的凤眼,原本是秀美中透着媚气的好相貌,可因为双眉间深刻的悬针纹和微微下垂的嘴角,平白添了许多愁苦怨恨。“母亲,儿子把妹妹接回来了。”江绍移开一步,示意糜芜上前行礼。“抬头让我看看!”顾梦初急急说道。糜芜抬起头,目光相触的瞬间,顾梦初蹭地站起了身,厉声问道:“你几岁?”糜芜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毫无疑问,顾梦初很讨厌她,可是,为什么?她们才第一次见面,她没什么可能得罪她。难道是因为王嬷嬷?也不对,若是为了王嬷嬷,就不会一直盯着她的脸,也不会用这么诡异的口气追问她的年龄。“快说,你几岁?”顾梦初有些等不及,厉声催促。年龄到村里一打听就知道,瞒不住的。糜芜便照实答道:“刚满十六。”“十六!”顾梦初跌回交椅中,咬牙切齿地说道,“很好,生日是哪天?”糜芜便没有说实话:“三月十二。”其实是三月初七。顾梦初愣了一下,旁边侍立的王嬷嬷小声说道:“日子难保作假。”顾梦初点点头,厉声又问道:“你娘叫什么名字?哪里人?长得什么模样?快说!”莫非是娘亲与她有过节?糜芜斟酌着答道:“我娘过世的时候我只有三岁,只知道她闺名唤作丁香,其他的都不记得了。”江绍在旁边看着,满心疑惑。明明早已说好,他去寻回她,母亲便认在膝下,可母亲看到人时,为何态度如此古怪,为什么一直在追问她的娘亲?难道糜芜,真的与侯府有瓜葛?可那些梦里,却从来没有提过。江绍试探着想要阻止:“母亲,妹妹她一路奔波……”“你娘左手手腕上有没有一颗红痣?”顾梦初打断他,急急向糜芜问道。的确是有。可糜芜只是摇着头说道:“我不记得了。”“太太,”王嬷嬷提醒道,“派人问问糜老头就知道了。”“好,你即刻打发人去问!”顾梦初道。看来问题的确出在娘亲身上,糜芜轻声问道:“母亲,我娘在府里的时候……”顾梦初立刻打断了她:“谁许你叫我母亲?这是什么规矩,什么牛鬼蛇神都敢跑到我跟前乱叫母亲了!”糜芜低了头,再抬起时眼圈已经红了,软软地向着江绍叫了声:“哥哥……”江绍一颗心蓦地抽紧了,虽然明知道她多半只是做戏,却还是躬身向顾梦初行礼,声音恳切:“母亲,儿子千辛万苦才找到妹妹,请母亲看在儿子面上,看在过世父亲的面上,认下妹妹吧!”顾梦初看看他又看看糜芜,冷冷一笑:“是该留下她,毕竟我找她找了那么多年!”江绍心中一松,忙扯了扯糜芜,低声道:“母亲认了你了,快些跪下给母亲叩头。”糜芜还没来得及跪,顾梦初早已起身向屋里走去,冷冷说道:“以后给我安分些,打扮得妖妖调调的给谁看!”糜芜原本已经弯下的腿顺势便站直了,笑着看向江绍:“哥哥,我住哪里呀?”江绍明知道即便母亲不在,她也该老老实实行完这个跪拜礼的,可她眉眼弯弯地看着他,他便不舍得苛责,只低声说道:“就是倚香院吧。”倚香院中。糜芜坐在厅中,看向眼前一高一矮两个丫鬟。高的那个十七八岁的模样,头上戴着许多钗环,油光水滑一张脸,眼睛滴溜乱转,看上去又懒又奸;矮的那个十三四岁,缩手缩脚,怯得不敢看人,两只手揪了衣角,捏过来又捏过去,像是没处安放一般。糜芜禁不住好笑起来,从哪里寻来的这两个?王嬷嬷一张老脸绷得紧紧的,一指那个高的,道:“她叫锦衣。”又一指那个矮的:“她叫拾翠。她两个是房里贴身用的丫头。”再一指门外灰头土脸的四个小丫头:“这四个是院里伺候的。”“想必都是嬷嬷精心给我挑选的,”糜芜笑着说道,“有劳了。”镇上有钱的人家,屋里用的丫鬟也比这两个体面,想来王嬷嬷是把侯府上不得台面的丫鬟都塞到她这里了。王嬷嬷冷冰冰地说道:“太太还让我传一句话给小姐:男女有别,以后休得有事没事去聒噪侯爷,否则家法伺候!”糜芜点头道:“好,我记下了。”王嬷嬷没料到她既不羞惭也没恼怒,只觉得重重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说不出的难受。她看了眼锦衣,递了个眼色,这才板着脸离开。“小姐,”锦衣立刻堆上了一脸假笑,“刚刚我帮着搬箱笼时扭了脚,侯府的规矩是受了伤就放假,要不我先下去歇着?”糜芜没有说话,只闲闲地坐着,目光依次扫过眼前的几个人。时间一点点过去,气氛渐渐诡异起来,锦衣没得回话不敢走,只是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不停地偷看糜芜。许久,糜芜才道:“侯府的规矩,头一回见主子应该如何?”锦衣怔了一下,拾翠怯怯地抬头看糜芜,似乎想要开口,但被锦衣瞪了一眼,忙又低了头不敢吭声。糜芜微微一笑:“既然你们都不知道,那么我替你们说吧,侯府的规矩,头一次见主子应该磕头请安。”她们敢这样不安分,多半是仗着王嬷嬷撑腰,她要是放过了这一次,今后就寸步难行。来时的路上她已经向江绍问清了侯府的规矩,要想整治她们,易如反掌。糜芜蓦地抬高了声音:“跪下!”拾翠扑通一声跪下了,锦衣磨蹭着,到底也还是跪了,外面的四个见情形不对,忙也跪了,糜芜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既然你们的记性都这么差,那么就跪在这里好好想想还有什么该守的规矩,等我回来时,再问你们吧。”她起身向外走,锦衣有些急了,急急叫道:“你想让我们跪多长时间?”糜芜停步回头,瞬间沉了脸:“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对着主子,你呀我呀的称呼?”锦衣吓了一跳,吞吞吐吐地说道:“太着急,给忘了……”“别人跪多久你不用管,锦衣,你跪足两个时辰才能起来。”糜芜看着她,神色冷淡。屋里鸦雀无声,这一次,再没人敢质疑。糜芜从前院开始,慢慢在倚香院各处走了一遍。三进院落,带两个跨院,后面又有罩房,十分宽敞明亮。东边挨着侯府花园,西边临着外面的小街,院中有水井,还有两棵樱桃树,糜芜突然就明白江绍为什么安排她住这里了——他大概看出来她很喜欢吃樱桃吧。说起来,江绍待她真不算坏,只是,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觉得可疑——这并不像哥哥对妹妹的好,反而更像是男人对女人。她并不介意利用江绍这点不能说的心思来哄他为自己撑腰,可是,这几天相处下来,多少也能看出江绍端方温良,不像能做出这种事的人,那么,到底为什么?糜芜思忖着推开了通向花园的小门,侯府中处处透着蹊跷,她得尽快找到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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