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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孤光/烈火生莲》TXT全集下载_10(1 / 1)

元曲唤“疼”的声音惊吓了那正欲翻身进屋的黑影,他惊恐地四下张望,脚底抹油溜了。楹窗被摔下的声音惊醒了元樱,披了一件外衣,元樱点燃了蜡烛打开木门巡查四周,正巧捉住刚转身小心翼翼抬起一只脚要跑的元曲。“二妹妹,深更半夜你不睡来我这里有何贵干?”她来这里绝非偶然,元樱一手端着烛台照亮元曲有些占地方的背影。已经被发现了,元曲些许窘迫地转身,不知所言地“嘿嘿”笑了两声,她挤着眼睛,挠头,“其实是我饿了,出来觅食就闻着香气来到了这里。”话音刚落,元曲的肚子配合地咕噜一声,元樱看着她窘迫地用手护住肚子。“我这儿有一些点心,你要是饥饿难耐就吃两块罢,我也知道你最近在节食瘦身,不过这样容易反弹,明日我吩咐厨房给你做些少油盐的菜。”元樱笑着叫她进来吃东西。从小母亲就告诫她们姐妹两人,这府里只有她们母女三人是一家的,不可轻信这府里的其他人。记起来,元曲与元樱私下里的交集一根手指头都算的过来,她愣了一下,站在原地的元樱看她犹豫不决,“你要是怕我给你放毒,就回去罢。”元樱脸上还带着如玉簪花那样的俏色,吞了一口口水,元曲迈开腿跟了上来。“不过你不能吃多了,此时是深夜,吃撑了睡不着,你拿两块罢。”元樱将点心碟子推向元曲。肥嘟嘟的小手羞涩地抓了一个最大的樱桃煎,元曲谢她,“谢谢你。”元樱静静地看她,这几日她确实瘦了一下,脸上的轮廓比之前清楚了许多,“你瘦下来肯定好看,不过也不能一味节食瘦身,你日后多吃一些清淡的便可。”屋外的风吹动了一下未关紧的红木门,木门哐当撞在门槛上,元曲亮晶晶的眼睛一弯,还是羞涩地问,“我是不是打扰你歇息了,那我可不可拿一点点心。”元樱点了点头,示意许可。元曲下意识地抓的手心里满当,从虎口滚出一颗樱桃煎咕噜砸在银碟上,她又羞涩地松了松手心,“拿的似乎有些多了。”“深夜不宜吃太多,你饿了几天了,突然暴食对身子不好。”元樱起身拿了一张油纸给她盛着点心。将点心捧在手心,元曲忙不迭向她道谢,元樱给她拿了一提攒花灯,元曲满心满眼都是樱桃煎,走到了疏烟斋才想起奇怪人影的事,刚想调转头提醒元樱,又觉得深更半夜不宜再叨扰她便溜回了房间。如赵晢所言,和离书在次日清晨送到了府上,听闻元彤抱着和离书喜极而泣。元樱穿戴好去起坐间,路上碰见宁梁斜,她开口:“表弟,你昨夜可是没睡好?”他眼皮子底下一片沉重乌黑。见到元樱,宁梁斜脚尖朝向反向,他下意识躲避元樱,明知躲不过,面上的笑容浮于表面不入皮骨,他干笑道,“这些天一直担忧爹爹会找娘亲麻烦便一直没能好好入眠。”他不敢看自己的眼睛,元樱多疑地看着他心虚的眼珠子,安慰他:“听说,和离书已经由官府的人送来,今晚你便可以睡个踏实觉了。”宁梁斜走在元樱身边,浑身僵得跟浸在水中的木桩,他一手握拳抵唇干巴巴地笑,“确实能睡一个安稳觉。”走了两步路,宁梁斜贼眉鼠眼地检查四周,见没有他人便看似不经意地试探,“表姐,昨夜院子里有一只狸猫到处乱穿,可有吓着你吗?”狸猫倒是没见着,元樱见着了一只觅食的夜猫,她摇头,“昨夜,我没听见狸猫的叫声。”听到这里,宁梁斜的心堪堪放回兜里不见人的地方,他欲盖弥彰,“昨晚不知哪个院子跑出一只狸猫,在我窗前踱来踱去赶也赶不走。”听这语气是颇为烦忧的,元樱侧头看着背着双手有些小大人架子的宁梁斜,无心:“也许是狸猫饿了,下次你见着了就在窗前放些吃的,吃饱了它自然就走了。”“也许是饿了,喂饱了他肯定就自己走了。”宁梁斜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两句,随后目露亮光地盯着元樱瓷白的侧脸,她那样平滑的脸不知摸起来感觉如何。脑中想着,宁梁斜背在身后的手不安分地指腹贴合摩擦,指尖愈来热了。不过,宁梁斜还是有些担心,昨夜他跑走之前分明有个人出声故意吓了他,当时情况紧急他竟然没分辨出来那是谁的声音。也不知道元樱知道昨晚的事吗,不论她知不知道这段日子得安分守己了,毕竟如今管家大权还在她手里握着。昨晚那声音到底是谁?宁梁斜在心中先一个个排查府中的小姐们,要真是被丫鬟发现,府里大大小小五六十丫鬟,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深更半夜出现在南山院,宁梁斜思索着得寻个机会好好敲打敲打这院子里的丫头片子了。“表弟,到了。”元樱出声几次提醒他,宁梁斜仰看房梁的视线终于落下,他扭脖子太匆忙,似乎听见了卡擦一声。第28章 【28】好心坏事元彤与宁家和离的事情由官府出面牵头,少了一顿不成体统的折腾,这和离书没过几日就送到了元彤手里,她捧着和离书高兴了一天,回头拿去压箱底。府上的高兴事在晚上被一个丫鬟触了霉头,南山院有个心气高的丫鬟偷了宁梁斜的贴身汗巾子还跟随宁梁斜伺机妄在他跟前混个脸熟。谁料宁梁斜当场抓着那丫鬟,送到了元彤面前,元彤看儿子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怎么肯让这粒沙揉了自己的眼睛,元彤说要将她乱棍打出去,元樱只道今日是个好日子,且又是祖母院中的人,祖母年纪大了不能见血,将那蓄意勾引宁梁斜的丫鬟发卖了。那丫鬟嘴硬,挨了二十杖都不肯承认自己勾引宁梁斜,元樱也断定此事蹊跷,不过宁梁斜不可能无缘无故盯上这丫鬟,将她发卖出去对她而言也未必不是个好选择,元樱又拿出一些体己让她傍身。折腾了一晚上,人也困乏了。宁檀深倒是对此事念念不忘,她跟着元樱一道走着,“表姐,你可千万别小瞧了我那个两袖正风的弟弟。”将那丫鬟发卖走时,元樱带着一些药去看她,那丫鬟自己是迷蒙,只说今个夜里梁哥儿逐个去找丫头们问话,连家里做事的婆子们都没放过。从丫鬟口中,元樱心下有些打算了,梁哥儿必定是在找谁,可是他初来乍到,白日里都在房中温书,不见得他和院里哪个丫鬟有什么交情。脚下的路平坦冰凉,元樱对宁梁斜了解并不深入,便问:“此话怎讲?”宁檀深抿着嘴细细思索了该从何说起,她道:“我爹曾就是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派头骗了我娘这样好人家的姑娘,礼成后,我爹就暴露了他是勾栏场子的常客,听说他少年便是秀才,此后便沉醉花天酒地。”她话似乎还没说完,元樱大概知晓她的用意,便静待下文。正待宁檀深接着说时,背后插入一道声音,“妹妹在和表姐说什么?这样起劲,不知我可否和你们一同聊聊?”宁梁斜的声音打断了宁檀深的思绪,元樱瞧见她面上皆是规避之色,似乎有些惊慌,出声,“不过是女儿家的悄悄话罢了。”他来时约莫已经听到了几个字眼,也猜到了她们在说自己的父亲,他以笑声代替自己心中的话。笑声浑厚,宁檀深在月色下的脸色苍白了些,前面的廊口就要和元樱分道而行,她心口涌出不祥的预感。到了廊口处,元樱牵拉着宁檀深的手,合乎礼仪地笑道:“我和妹妹还有两句话要说,表弟先行回去歇息罢。”“那我就告辞了。”宁梁斜冲着元樱人畜无害地笑,与宁檀深擦肩时以极低声音吐出的警告如几道鞭子鞭笞在宁檀深背上,他说,面不改色,“你少在表姐面前唆摆,否则……”后面的话他故意没说,正是因为没说,宁檀深才恍惚觉得浑身发疼,像是没有一块好皮。待人走了,元樱发觉她双手冰凉,关切她:“好端端的怎么冷成这样?”再过两日便是寒冬了,元樱给她换了一个汤婆子窝着手心。宁檀深木木地摇了摇头,神色皆是畏惧,不用言明也知道她在害怕谁。“这儿是元府,你且放宽心。”元樱看她垂头抱着汤婆子,闺中的姑娘家金贵也好下贱也罢,只有嫁了人才知道日后过的怎样,况且宁檀深有一门插挂的好手艺,还是无师自通,日后进了别人家的门,凭这手艺也可让婆母高看一眼。宁梁斜那一句警告令她忘了余下要说的话,只管点着头离开了。“别看了,这儿是风口,赶紧回屋去罢。”不知何时,赵晢已经来到她身边,为她挡着呼呼地北风。然而赵晢是意识,呼啸的北风直接穿过他吹到自己身上,元樱看他又多此一举,这儿离她的屋子不过几步的脚程。挥退了其他人,元樱拿着篦子梳头,她端凝着铜镜,“你可知道今晚南山院发生了什么?”这话问赵晢总算是问对了人,赵晢看着她端坐的身影,给她讲今夜事情的来龙去脉,“宁梁斜今晚在院子里挨个听她们的声音,那丫鬟遭罪些,偏是在没人看见的地方被宁梁斜拦住,宁梁斜听了她的声音认定她就是自己要寻的人,便耍小聪明作贱她人。”如此说来,宁梁斜非得逮住那丫鬟把她往死里整,足以道明那丫鬟可能抓住了他什么把柄。梳了头,元樱起身要吹灭蜡烛了,“你怎么还在这儿?”“最近院子里杂趁事多,我留在这儿守着你。”赵晢看她卸下了簪子披着如瀑布头发愈发清明。近冬的夜月愈发清冷,衬得身穿白衣的赵晢清隽。“不必了。”话可说回来,元樱如今还不是赵晢三书六礼娶进门的妻子,即使无人能看见,也总得规矩些。又被她真的无情地驱赶了,赵晢看她态度坚定,弱弱地道:“必须要走吗?”这又是什么路子?元樱路过他打开门请他出去,带着受伤神情的赵晢今日却飞穿屋檐走了,这刻元樱才回神自己打开门作甚。正想关门,就见着元曲一张兴奋的脸,她面色红润,笑的忍不住要露齿,“你是特地开门请我进去的吗?”元曲来这儿单纯是又饿了,她来了有一会儿了只是在门口踌躇良久不前,就在她下不了决心时元樱开了门。“你是不是又来我这儿觅食?”一回两回无伤大雅,元樱只怕她日后天天都来,姚氏如此严苛地让她瘦身,若是不见效顺藤摸瓜找到自己,届时怕是惹祸上身了。闻言,元曲含笑地点头,她的小手带着期待地贴在心口前,她身高堪堪到元樱的肩处,浑身肉肉的,稍微一笑极是有喜感。戒点心果子也是需要循序渐进的,猛然一朝断粮对人身子也不好,此事需温水煮青蛙。想了想,元樱请她进屋,“今夜我这儿有顶皮酥和碧玉糕,你拿两块罢,我可与你说在前头,这消夜还是早些戒了,不然怕是难以瘦下来。”桌子上的顶皮酥勾起元曲的馋虫,她满口答应,眼里实实在在只有点心,“我会趁早戒了的。”话音刚落,元曲塞了一块顶皮酥进嘴里,酥饼屑沾得她满嘴都是,她笑着嘴一张,把酥饼屑卷进嘴里。“今晚就拿这两块,不能多了,回去罢。”元樱看她来时没披斗篷,便拿了一件给她防风御寒。元曲小心地捧着点心,道谢:“谢过姐姐了。”她满心关心地出门去了,元樱的斗篷长一些,元曲披在身上还拖着地。关了门,元樱才发现桌上的两碟点心已经空了,也不知是何时被她顺手牵羊拿走了。顶皮酥是香物,香气沾在身上极容易辨别出来。姚氏听闻元曲有两日没吵闹着吃果子点心,特地早早地来看她,这孩子是个小孩心性,安静了两日未免也太过异常了。一进屋,姚氏便敏锐地嗅见了顶皮酥的香气,元曲又偷吃东西了,姚氏不悦地挑着眉头,脸上有雷霆之风雨欲来的征兆。“太阳都晒屁股了,怎么还睡着?”姚氏弯腰拍了拍侧身睡的元曲,被她一拍一吵,半梦半醒的元曲转过身,嘴上还残留着顶皮酥和碧玉糕的碎屑。瞧见那碎屑,姚氏眼睛瞪大了,浑身气不顺地叫醒元曲,“你又从哪里偷了糕点吃?”元曲是被高音吓醒的,她匆忙坐起身来抹了两下嘴巴,结果抹抓下一把碎屑,登时眼里只有两个大字,完了。看她此时充当哑巴,姚氏气急质问那些办事不力的丫鬟婆子,“你们都是怎么看着我家姑娘的,她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塞的嘴里漏了出来,竟然没一个人跟我说此事。”百口莫辩的丫鬟们自知没把事办好,纷纷跪下认错。姚氏又把目光转移到元曲身上,前几日眼见脸上的轮廓出来,这么一吃前功尽弃,一张脸又圆润起来。“说,你从哪儿偷拿的点心?”姚氏看元曲被吓得整个人一动不动。屋子里气氛剑拔弩张,没有号角却见硝烟。垂着头的元曲只攒着拳头,她不能出卖元樱,是她自己找到她的,元樱还吩咐小厨房给自己熬了青菜汤刮油。“你不说我迟早也会查出来,你自己主动交代后果便没那么严重。”姚氏放缓了语气,她坐在床沿旁,看着元曲一张脸,她五官端正底子不坏,只是面皮子圆大了一些。元曲半信半疑地抬头,眸子无辜可怜地看着姚氏,粉唇动了动。片刻后,姚氏怒气冲冲地来到南山院,当时元樱还在清点各个院子的茶叶木炭供给账本。姚氏瞪着一双眼睛还带着脸上有泪痕的元曲找到元樱,她冷嘲热讽地看着拿着对牌钥匙的元樱,“你还真是一朝龙在天,凡土脚下泥啊。”她说话夹枪带棒的,元曲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她轻轻拽了拽姚氏的衣袖,看向元樱的眼里带着歉意。“你还维护她,你可知道她怎么算计你让你日后找不到好婆家的?”姚氏说话依旧是怒气冲冲的,她此话一出震吓的元曲眼角的泪悬而未滴。元樱心中已经明了,此事还有诸多丫鬟婆子在场,她客气道:“母亲,有什么事进屋说罢。”正在气头上的姚氏哪里还听的进去她说话,拔高声音,“进屋去说,你也是怕你做的腌臜事被人知道了罢?”第29章 【29】祸从口出院子里的丫鬟支使婆子眼睛虽没看着心里却也盯着,姚氏此次一口咬定是元樱坏了她的事现在连主母的名声也不要,元樱转向丫鬟们,“这儿没你们什么事了,你们下去罢。”她赶人的话更加坚定了姚氏心中所想,姚氏抬手隔空指着她,“现在急着要遮掩你做的事了?你几次三番深更半夜给我女儿塞点心安的什么心,你不就是怕我女儿瘦下来风头盖过你吗?”姚氏从秋碧手中抓过一件披风气的抖了几下,这是她要给元樱定罪的物证,“这披风是你的罢,你也别狡辩,那些果子点心就是你塞给我女儿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披风是我的,果子点心也确实是我给二妹妹的,我不争辩。”元樱看着元曲满脸泪痕地望着自己,气定神闲道。人证物证具在,即便元樱要辩白她也说不出个什么名堂来,姚氏将披风丢回秋碧手中,整个人的怒气消减了些,“你认便好,即便你不认也否认不了。”“二妹妹要瘦身我是支持的,只是她骤然缩减茶食只怕会伤了肠胃,况且二妹妹这这几夜都因为饥饿睡不着觉。”就算上了公堂也得让人辩白两句。姚氏压根就没听进去,她冷哼一声,沉默不语的元素咬着唇尖拽着她的袖子,眼里如夏骤雨一朝一夕便积满了水。“你别以为自己三两句话把我女儿骗的严严实实就能逃过我的法眼,你分明就是自以为拿了管家钥匙开始推我们母女三人入坑。”姚氏咄咄逼人,一开口便往人脸上抹一把煤灰渣,抹黑得人头脸上与眼珠子一样,看不清哪儿是鼻子哪儿是嘴。说到激动时,姚氏往前逼近一步,她浑身悍气逼压元樱,在姚氏眼中元樱不过是个依仗着自己嫡出亲生女儿的名分而已,外强中干,她这嫩的跟豆腐一样的年纪一捏就碎,还不知好歹在自己面前耍花招。元樱知道自己说什么她都不会信半个字,但是这莫须有的罪名她可不担,她不害怕姚氏,“我是女儿家不过是为母亲分忧管家,也定了亲,母亲觉得我会因为拿了管家钥匙便猖狂加害你们,可我没有这么蠢,要真想推你们进火坑,半年之后我嫁入王府,届时我要是对母亲动手你可还敢像今天这般气大压人地找我。”她说的话虽然狂妄,可有一点她是说对了,便是她日后王妃的身份,听闻五皇子虽不省人事五年,可他确实是皇后的心头肉。想到这一层,姚氏下意识地怯色,她在汴梁城没有娘家扶持,这些年过的甚是辛苦,她不想自己的女儿重蹈覆辙。姚氏一瞬间若被长在地上的石头绊了一跤,又碍于石头从地里蹦出来,她又无可奈何,只活生生咽了一口气,呛得她面红火大。见她已经哑声了,元樱不与她一般见识,“祖母平常用饭便是我陪着,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我就不伺候母亲了,先走一步。”元樱告辞时她看向元曲,不敢言语的元曲满脸委屈地向她颔首,示意她的歉意,可元曲这细微的举止落在姚氏的眼中,更叫姚氏觉着自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自己帮衬的女儿当着面向元樱示好,这不是打了自己的脸吗?人走了许久,姚氏还未动身,连身旁的秋碧都觉着今天这盆火烧的火星子四溅开来,噤若寒蝉地在一旁只争着当个不引人注意的木桩子。元曲自始至终都拽着姚氏的袖子,姚氏今天这趟真是丢尽了自己的脸面,她使劲地抽出自己的袖子,怒火烧到罪魁祸首身上,“你个不长眼的东西,她都当面给我难堪了你还同她做什么小动作,你真当以为她是好心肠怕你饿着冷着了,我呸,她就是巴望着你永远瘦不下来找不到一个好人家。”被这样凶的话裹挟些,元曲眼里沉重的泪水猛然砸了下来,甚至没滑湿脸庞。“哭哭哭,你还有脸哭了,我今日这遭是为着谁受气,丢人现眼的家伙赶紧跟我回去。”待在南山院,姚氏只感觉自己的怒气无处安放,一不留神传到老太太耳根里,又免不了被安插个难听的名由。被她一吼,元曲心中压忍的委屈一下子膨胀出来,哭声更大了些,小步子跟在姚氏的身后,她的哭声活像是一把戒尺无一不在抽打姚氏的心头,心里禁不这样的打压。絮絮念念的哭声跟三四月的柳絮扑贴人的脸上,打喷嚏的冲动终究是忍不住的。强行忍到疏烟斋,姚氏的嗓音彻底放开,骂道:“越说你哭得越大,这事本就是你不对,我平常是怎么教导你们姊妹的,千万睁大眼睛看清楚院子里其他人的面目,你可好,被人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姚氏看她抽泣,抬手用力按了她的额头。哭也是一件费体力的事,元曲哭了这许久肚中有了空虚意,她眼泪沾湿睫毛,扑着黏在一起的眼睫毛时眼泪还粘着眼睑,很是狼狈,她争,“母亲从小告诫我们,需离大姐姐远点,可我看着她是个好人,昨夜还怕我冷了给我递了披风,要是大姐姐真如母亲说的那样是心肠坏透了的何必多此一举给我披风,母亲不就是因认出披风才明白果子是大姐姐给我的吗?”这两个丫头原本是外姓,跟着姚氏进门就改了姓氏,可她们原本便不是元姓,府里的其他人本就是外人。“我看你平常迷糊都是假的,这会儿倒清醒了?”姚氏气的上下牙用力对抗,原先就因为摔了一跤门牙有些松,如此一抵,松软处有泛出冷疼感迫的她气急败坏之下又小心地倒吸凉气。元曲故作坚强地用袖子刮擦去眼泪,她动作使得劲大了,刮蹭的脸皮子有些疼。看她还红着眼睛,姚氏心里更气,“我是你的娘亲,你叫着南山院那头的姐姐,难道她就是你的亲姐姐了?”“我幼时不爱去南山院看祖母,我说那不是我的亲祖母,可母亲教训我说进了元府的门,日后她便是我亲祖母,因着她是爹爹的母亲。”元曲眼里还泛红,肚子里缩着饿。还敢搬出自己以前那一套来管教自己,姚氏被自己的女儿气的头脑发懵,她气弱了一些,话更狠了一些,“当初我真该听他人的话把你们丢在路边一个人嫁进这元府,只怕也没了这些糟心事。”这话是姚氏第二次说,元曲还记得她第一次说时她和妹妹才七岁,不懂事却也是知道冷暖饱饿的,那是一个下雨天她发了烧,可姚氏没有银钱请大夫抓药看病,姚氏就对她们姊妹说过这话。当时的姚氏几乎是用气说出来的,充满了绝望无助和委屈,与今日满心满腹的气愤恨铁不成钢不同。元曲像七岁那年一般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母亲,不发一语。受秋碧扶住,姚氏才没被气的昏倒过去,她沉重地吐纳吸气,“你给我去把《女论语》抄写十遍,今天不抄完不许吃饭睡觉。”搁下话,姚氏走了,堪堪到门口只觉得白日光芒有些惨白刺眼,也许那光跟鸡鸭在临宰前看到的刀的亮光一样。秋碧劝道:“二姑娘年幼,虽说吃了几年苦头,到底也是你娇宠长大的,何必为了一个外人和自己的骨肉生这么大的气。”听到“自己的骨肉”这几个字,姚氏更加觉得气短,她抚着自己的心口,“真是一人无用,累死三军,亏了我这么用心地替她谋划将来。”“大夫人的苦心日后二姑娘一定会明白的。”秋碧放缓步子送姚氏回溶溶院修养。刚才她们在南山院发生那么大的动静,就算墙厚声音穿不透,可是隔墙有耳。用饭前,老太太打量着元樱这张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脸,“你这孩子倒是心态好,我可听说了溶溶院那位被气的要人扶着走,”“祖母这是打趣我了。”元樱先回祖母屋子里练字,可是老太太看着她心中有事要破,字下笔也太重了些。元彤做姑娘时在家中顺风顺水,也是去了宁家受尽了委屈,她现在回到娘家看着姚氏那外人不顺遂仿佛弥补了自己心中的空缺,脸上红润,声音洪亮,“姚氏气焰高,原先樱丫头在她手里吃了不少苦头,就该打压打压她让她知道这院子终归还是姓元。”“你呀比樱丫头大了一截,她不懂事你也跟着瞎掺和。”老太太放下手中的茶盏,叫她,“别练字了,你这会儿的状态是写不好的。”“怎么能叫瞎掺和,我看她平日里耀武扬威,在台面上就偏袒她的两个外姓女儿,心中本就不平,今日这事大快人心。”元彤在母亲面前总是有话直说,一点都不懂的收敛的性子。老太太年老了,这辈子的路走在她们前头,事情也看的更加通透,“你是我宠坏了的,可千万不能再带坏了樱丫头。”看着祖母一把年纪了还帮自己操心,元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祖母可是担心我今天借着未来王妃的名头压人,传出去了不好?”总算是想明白了,老太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更何况姚氏又喜与人念叨家长里短的事,这话要传到皇后耳中,只怕后果不堪设想。“你想明白了便好,日后可得约束着一张嘴,要记住,祸从口出。”老太太顺便将两个人都教训一顿。元樱抬手贴着自己的嘴,不知这话传到赵晢耳中,他会做何感想?第30章 【30】美人一笑元樱心头揣着话,直到梆子敲响,已然是戌时她才回到自己的屋子。“今日回来的比平时早。”赵晢也望她少累些,早点回来休息。一见他脸上挂着笑,元樱右手攥紧着左手,话在嘴边又打了几个圈绕了几趟弯路。“你可是有事要与我说?”赵晢看她心里有事,脸上写得清清楚楚,他们相识已经有几月功夫,初见时都不曾见她拘束,今日怎么反倒生疏起来了。元樱一双黑水晶般的眼珠子没看他,坐下后,想是赵晢从进门一直看自己便有些不自在,急急出口,“可有一斡镟冷酒?”屋里放的皆是些茶水,赵晢看她还没吃酒脸先红,抻长脖子凑近了些:“今日怎么想起吃酒来了,难道是想酒壮怂人胆吃了酒好问我些什么话?”心事全被他猜了去,元樱连忙收回目光,双颊跟被木炭烧了一样,她出声说话哈出一口热气,“谁说的,不过是还有事要忙吃口冷酒提提神。”赵晢看她扯谎时眼珠子乱转俨然是乱了阵脚,抬手,两手掌心托着她的脸,四目相对,两道目光被挤压在两手臂之间,狭路相逢,“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就好,我们岂是那种说不得掏心窝子话的关系吗?”他的手冰凉的,丝丝入心,脸上被他玉润般的手托着,瞬间不觉急火攻脸了,元樱闻言抢了话,“可我们如今不过只是定了亲而已。”定了亲没过门,足以提醒元樱不可借着王妃的名头倨傲,尤其还是她拿这由头压了她母亲,事后想来此事尤为不妥。她眼中的苍慌逃不出赵晢的眼睛,他的手轻轻地托着元樱的面,目光炯炯地看着半垂头的女子。被他深深望着,元樱将头垂得更下,“今日我打着王妃的名号气跑了大夫人,此事你怎么看?”“我觉得你做的对,你本来就是我的妻子,我不在你身边,你已经懂得自保,我很是欣慰。”话音刚落,元樱没有多想一点点抬头,目光一寸寸往上攀爬,直至再次四目相对,他眼里浸润着清水一样的笑意。剩余的话堵截在喉咙中,元樱还想说话可是已经忘了腹内刚才打了什么草稿。被他托着脸这片刻,元樱的脸已经不烫了,她很快又避开赵晢的目光,拿下他贴自己面的手,“我还有事要忙,你回去罢。”“我亥时再走。”赵晢跟在她身后朝书案走去,他所经之地蜡烛一只一只地点燃,将整个房间照的通亮。元樱管家也有几日了,今天元彤给元樱送了几个丫鬟,到了夜晚姚氏的院里又给她塞来几个丫鬟,称是姚氏错怪了她与曲丫头姊妹友爱,挑了几个得力的丫鬟给她分忧。这里面的朱涂腌臜心思,她怎么可能不知晓,姚氏虽嘴上说着对不住樱丫头可实际里元曲受的罚更重了,姚氏直接禁了元曲一个月的晚饭,哪来上等的人家如此短了小姐家的茶食衣裳。“天愈来愈冷了,你日后早些歇下罢,要是累坏了身子可不是要叫你祖母忧心自责。”赵晢看她的字越发长进,嘴上的笑像被上弦月勾上天了,“也叫我心疼憔悴。”划拉一下,元樱听到他前半句就猜到了后半段,好不容易忍得心平气和,结果被他这样这样一逗,好生生一个字又毁在她手上。元樱拿起这张废了的纸准备丢,却被赵晢接了去,他品味道:“这字小家碧玉之中又见大气,字迹潇洒,想必这写字的人也是个心宽体胖之人。”“你要是想夸我何必费口舌拐着弯的。”元樱接下那纸,定眼看了看不知是不是眼花了,经他这么一夸这纸上生出了花一样瞧着也顺眼多了,元樱便就没有丢弃。看她蘸墨写字,赵晢是赏字也是在观她,俨然瞧她写字时嘴角还挂着笑,“这叫做欲扬先抑,千金难买美人一笑,你若是笑了我费了这些口舌算的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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