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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瓷》TXT全集下载_2(1 / 1)

忽视小姑娘灼灼的目光,陆宴面色不变,转身出了门,在门口时身形一顿:“你不睡?”唐念锦扯扯嘴角:“你先去睡吧,我和这两位多聊聊。”未有质疑和好奇,听了她这话,他竟真的便回屋睡觉去了。唐念锦好笑地摇摇头,倒觉得这小少爷脾气独特。又回头朝一吊一绑的两人露出了温柔的笑脸:“咱们来聊聊?”…………晨光熹微,夜里低沉的积云散去,满山银装,林间万籁俱寂。山林深处,一处庄子。清晨的冷气灌入屋檐下,从走廊一路蜿蜒曲折,到了一扇门前,正欲侵染进去,却被那门一开,推到了外面。陆宴睡眼惺忪,墨丝垂肩,只简单束了发,唇红齿白,端的是一副好相貌。从外屋传来的人声令他有片刻恍惚,随即又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来。是她。他抬脚朝外屋走去,除去女子清脆黄鹂般好听的声音外,还夹杂着男子的交谈声。唐念锦找遍了厨房,只有些干粮和冰冷得难以下咽馍饼,干净得不像有人要久住的地方。以那少年绝色姿容,说他是来这儿山里辟谷的仙人说不定她也会信。封山和常边在一旁收拾自己的猎具,唐念锦正拾掇桌子。听见门那处的响动,她抬头一看,正遇上陆宴的目光,与昨夜的深暗无底不同,今日的这双眸子略长,眼尾上扬,在加上那令女子都嫉妒的长而密睫毛,更衬得眼眸摄人。大约是才睡醒没多久,眼里蒙着一层雾气,更显得可怜兮兮的。真是个祸水。唐念锦感受到那双眼里的疑问,解释道:“厨房里东西不多,得亏我眼尖,在角落里还寻到袋米。便随便做了点粥。”又道:“你起得正好,缸里烧了些热水,洗过便能吃早饭了。”第4章 吃粥唐念锦不与他客气,在厨房里找到一些东西,做了顿早饭。擦完桌子,她又提着裙子赶忙回后厨端了一锅白粥出来,又摆了四幅碗筷,将热过的面馍放在中间。四人上桌吃着同一份粥,倒显得像一家人一般。陆宴看着桌上的饭食,半天未动。倒是封山和常边吃了一碗又要了一份。“食材太少了,今日你们进山若是能找到些吃的最好。”唐念锦面露歉意:“这么简陋的早饭,真是……”封山一口热粥下腹,只觉热气暖胃,味道香美,纵然素了点,能在这大雪天里吃上一口热粥,在白味也成了美味。更何况这熬粥的手法不知是不是什么独家法子,粥嫩可口,当即道:“唐妹子不用如此,即便是顿顿白粥,我也喜欢吃!”而常边未曾开口,只埋头闷吃。“我想说的是,这么简陋的早饭,真是对不起我的胃。”唐念锦愣了一下,道:“呆会若是你们打不到别的食材,就别回来了。”封山一噎,不再多言,也埋头吃了起来。虽然昨夜雪大,但他们兄弟对山间林地格外熟悉,别说是冬日打猎,便是雷电暴雨也能照去不误。两人吃的快,把碗一放,带着打猎的东西便出了门。待两人走了,唐念锦才抬头看着眼前的俊逸少年,眼睛亮亮的,声音糯糯的:“你怎么不吃呀?”陆宴只是抿着嘴,眉头微皱。自从那人过世后,他便习惯了冰冷的饭食,习惯了随便解决的日子,也习惯了一个人。因此如今接近年节,庄上所有人回了彭城,只有他一人和厨娘留在这庄上。陆家陶庄的生意近段时间来不太景气。上个月,这庄上的厨娘被别家挖走,陆宴这才想找个做饭的丫头。眼前这碗泛着热气的白粥,令他一阵恍惚,好似那人还活着,每日都给他备好热腾腾的饭食。见他不言,唐念锦又问:“我的小少爷,你是对米过敏吗?”他说:“我不想吃。”她笑了,眼睛弯弯的。又站起身几步走到少年面前,因他坐着,她便显得比他高一些。少年侧面便是墙,唐念锦附身靠近他。单手撑墙,将人圈在桌子和自己手臂之间,压低声音道:“我粥都给你舀碗里了!想浪费粮食?不可能,都给我吃完!”陆宴嘴角弯了弯,笑意却又立刻收了起来,只道:“知道了。”见他肯乖乖吃饭,唐念锦这才满意地坐回自己位子上,继续道:“常边他们出去顺便也可探探路,若是无碍,我便早些走。若是雪太大,就只能住你这里了。昨夜我与他们二人促膝长谈,大致知晓了前因后果。你……”她一顿,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陆宴。”他的声音听起来八分清冷,又带三分酒醇。“怎么写?”她又问。“光怪陆离,朝歌暮宴。”少年喝了口粥,出乎意料地,味道不错。“不错的名字。”她忽视这成语的贬义,张口就先瞎夸了一下:“我姓唐,你叫我唐唐就行了。”唐念锦心下感叹,长得帅不能当饭吃,但看着帅的人吃饭,胃口果真都要好不少。“你若是要在这庄上久住,必然存了不少吃食,待会和我说一说。”“你不是就快走了么。”他抬头看着她。要走了还如此多事。“我何时走,都不能耽误我吃好的!”唐念锦理直气壮地说,“把你这儿所有能吃的东西都给我交代得明明白白。”唐念锦吃的快,一碗粥很快见了底,便继续道:“你和那两人果真不认识?可知他们为何要来害你?”“陆家家财万贯,被贼人惦记上也并非是什么怪事。”他淡淡回答。“绑了你,在搜刮一笔钱财,的确是好买卖。”顿了顿,唐念锦又道:“届时装作是山贼劫掠,便没人会怀疑此事背后是否有人主谋。”陆宴握着碗的手指纤长白皙,骨节分明,此刻也是动作一滞。她所言之事若是真的,那便是有人蓄意想要他的命。想要除掉他,视他为眼中钉的。无非就是彭城的那几位罢了。如今竟也等不及向他下了死手,倒真是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普通的山贼?”他问。“现在的山贼专业素养都那么高吗?况且我昨夜与常大哥他们聊的投缘,这单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个生意,自然是什么都告诉我了。”唐念锦没什么特长,就是人缘好。普通人和她聊上半个时辰,便能成知交好友。若是相处一日,对方家住何处,身家几何,去年中秋吃的什么,都能被她套的干干净净。那常边与封山的确是贼匪不错,一伙兄弟,有九人之众,人称慈州九匪。以年龄为序,分别排行老大和老三。平日里虽也做些打家劫舍,拦路抢劫的买卖,但这几日来此地行事,却并非无意。他们一伙匪徒常常转移地方,但彭城这边却极少来下手。因这边是个大城,官府管得严,不必一些偏远小村小镇的,哪怕被劫掠了,在报案到官府,他们兄弟也早就换了个地方。此次铤而走险过来,全因受了他人的委托,那人出手阔绰,只要陆家小少爷的性命,且要他们做的隐蔽自然。常边有心追查是谁,好在手里留个把柄,谁想对方却考虑得极其周密,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藏得严实。就连送来的定金,也只派了普通的脚夫,在问几句,便是连那脚夫也不知让他办事的人是谁。常边虽少来彭城,但却在此处曾收过一个与唐念锦同龄的义女,是以当时与他交心更能事半功倍。与人的交流说起来简单,但实际想快速攻破他人的心理防线,化敌为友,改变他人的想法,情况往往复杂的多。唐念锦也是与一位学心理催眠的同学学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战术,加上人畜无害的外表和巧到好处的言辞,这才能屡屡得手。将常边二人制服便是攻略的第一步,否则以常边的防备心理和谨慎的性子,她说什么对方也未必真能听得进去。一抓一放,权加利弊,在循循善诱,暗示诱导,便能让两人成功倒戈。这过程说的轻松,并不代表当时情况便是如此简单。说完这话,唐念锦见陆宴神色变化,便知对方心中已有怀疑对象。但这不过是他的事,过了这几日便与她毫无干系,她也懒得趟这趟浑水。只待早些下山,回到自家去,在作几分打算。若她一直留在这具身体里,便得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比如,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一直生存下去。这具身体在唐家的日子过得凄惨,眼见着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在被打发嫁到不知哪个地方之前,她必须掌握生活的主动权。唐念锦原本身体的记忆有限,对慈州这个新地方更是知之甚少。如今到了这个地方,她既然要为自家打算,想要有能力反抗父母,不是一件易事。如今被困在山上,也不知是好是坏,好处便是她可以先想法子替日后经营一番,坏处便是届时回到唐家,更少不了责骂处罚。别看当初是唐浦将她推下山间,丢了性命,真要追究起来,她必然不能暴露自己是另一个唐念锦的事。人既然没死,那唐浦又是徐氏的宝贝儿子,孰轻孰重一目了然。陆宴给她指了藏粮食的地窖所在地,便做自己的事去了。原来在卧房背后拐个山坡,便是加工瓷器的地方,堆放着大量的成品和半成品。在加工房往下走二十来步,便是地窖的入口。冬季气温低,食物储藏起来也方便。唐念锦进地窖清点了一下,之前在厨房的米可能是先前的工人留下的,这地窖里最多的就是一袋袋面粉,还有几袋干咸菜和干萝卜。陆宴说,厨房里还有一袋干面馍,山下定期每过五六天也会有人送些吃的上来。总之就是怎么简单方便,就怎么来。唐念锦自小就被家里人放养长大,唯独吃上面不能委屈自己,拿了袋面粉出来,在厨房翻箱倒柜寻了半天,总算把所有能用的上的调料都翻了出来。种类虽然少了些,但总比没有好。显然都是之前的人用剩下的,陆宴自己是一点没给这个冬天做什么准备啊……难道这堂堂地主家的少主人,真的就每天就啃干面馍?唐念锦忽然觉得自己不是最惨的那个了。东西都找齐了,若是常边他们能打点野味回来,今日的晚饭还能在丰盛些。虽然她对冬日里雪山打猎不抱什么希望,但封山既然信誓旦旦保证了,至少也有几分把握。从厨房出来,她便听到加工房传来了响声。之前学画画的时候对瓷器也有过一些了解,还找了不少理论资料研究,如今到了瓷器大县,唐念锦倒想去看看这些陶瓷成型之前经历的实际过程究竟如何。绕过木廊,再往前便能看到木制的加工房里,堆积了满满当当东西。木窗未安任何遮挡的东西,只有个光秃的窗架,从墙侧走过时,便可窥见几分里间的情形。第5章 晚饭陆宴换了一身素衣,坐在桌后,低头专心手上的动作。桌上放着零零散散的工具,一个巴掌大的白色泥碗放在正中央,他一手拿着细刷蘸着旁侧一罐上好瓷土调和而成的泥浆,在碗上细细施涂。睫毛轻垂,眼里除了手上的东西,再无其他念想。有几丝碎发贴在少年白皙肌肤上,显出几分素然的美。唐念锦在门口看的入神,直到他上完了一层泥浆,才反应过来。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所拿的小碗,与她方才看到的泥碗相比,多添了一层滑腻精致,光亮柔和的感觉。慈州的胎土大多颜色灰黄,若要做白釉,须得先施一层化妆土,也叫陶衣。这些步骤,唐念锦以往也只是在资料文献上看到过,见到更多的是烧出来的成品,人人都爱美,未出窑之前的泥胚反倒少有人知。陆宴做的仔细,即便是知晓唐念锦进来了,也未多看她一眼,彷佛她与这一屋的死物无异,上完陶衣,又继续拿出其他的半成品来。敷完化妆土,又开始施白釉。一举一动显得认真仔细,与他平日里的漫不经心全然不同。少年认真起来,配上绝色样貌,倒让她看得失神片刻。瞧了一会,陆宴也未与她说话。她索性不再打扰他,回厨房折腾晚饭去了。冬季天黑的早,外面刚昏暗下来,唐念锦将做好的一批新面饼端上桌。这面饼是用加水后搅成的面糊与油糖少许入了锅煎翻而成的,此外,又拌了几盘小菜。外屋的门响动起来,封山走在前面,人还未进来,就听见他嚷嚷:“我寻着那畜生的痕迹,在路上设了陷阱,明日去瞧瞧,必然有收获!”“那今日可有收获?”唐念锦在屋里笑着问了句,瞧见常边跟着封山进屋关上了门,手里还提着一只野鸡并野兔。“唐妹子,你别看着雪大,正是我等打猎的好时机,这山里啊,就是一间宝库!”封山嘿嘿一笑,闻着香味到了桌面,胡乱吃了几张面饼,才在被唐念锦催了几句后提着两只活物进了厨房。处理野味这方面,常边等人无疑比她更有经验,唐念锦见面饼很快见了底,便开锅准备再煎几份。“我看着庄子的情况似乎和你所说的彭城第一窑的地位……”唐念锦低声道:“不太符合啊,倒像是要垮了的样子。”不说这大庄子里一片萧条,就方才那工作间里久不收拾,工具瓷胚堆放散乱的样子……“都传这陆宴是个不学无术的少爷,平日里对陆家生意也不上心。陆家的流水往来,都是他家自有的管事做主。自打陆兴黎去世,这生意是越来越差。”常边回道。又将陆家大郎回彭城来,传出陆宴非陆家血脉的消息说了说。唐念锦听着,却并不赞同这说话,做生意的本领暂且不提,单论先前在加工房见陆宴做事,便看得出不是生手。听着听着,唐念锦也有想学一门手艺的念头。若说她一个小姑娘,命也做不得主,没有银钱,便没有反抗的能力。彭城瓷业发达,她若有能力找口饭吃,届时即便与唐家不和,也能自己寻到出路。比在家中任人欺辱,最后随意打法嫁了别人要好。徐氏是个狠辣的,既然自小就看她不顺眼,事事责难,亲事上自然不会用心,说不定还会刻意寻些偏远穷蛮人家与她。三人在厨房忙了近乎一个时辰,荤食素食便齐全了。唐念锦让常边二人先吃着,她去后面叫陆宴。再走一遍这条路显得熟悉的多,入夜后可以看到满天繁星,之前下的雪还未融化,路过院子和木廊的时候,能感受到静谧的温柔。月光与雪,山幽路曲。她到了加工房,里面一片黑暗,脚下到处都是碎料,先前的处理桌后空无一人。找了一圈,总算看到窑洞旁的那间屋子里透着光亮。门没关,她一推便进去了。这屋子里陈放着许多收藏物件,最多的还是瓷器,不仅有慈州出名的白瓷,还有南方青瓷。屋子的西北角放着一个单独的柜子,镂空三层,里面放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小瓷瓶。而陆宴坐在柜子前的椅子上,偏头靠着墙。他侧面点着蜡烛,将影子投在墙上。唐念锦走的近,才发现他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长长的睫毛显得更加突出,薄唇挺鼻,眉头微皱。若是做梦,大抵也是个不好的梦。没由来的,唐念锦忽觉的这房里有些闷,压抑得她喘不过气来。胸口猛然阵阵发痛,疼得她捂着心口弯下腰去。她大口呼吸缓解难受的感觉,眉头紧皱,暗中暗道不好。这感觉,分明是自己先前那个怪病又犯了!原本以为这怪病的根源就是这具身体,既然得了小姑娘的身子,自然不会再犯病。现下看来,却还是没解决。陆宴听见响声,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眼底蒙上一层暗色,他竟在这处睡着了。转过头,才发现小姑娘在一旁捂着心口倒在地上,便起身靠近,将她扶在椅子上,探了探左手脉象,有些紊乱,但也很快平静下来。查不出是什么病,他蹲在椅子前,皱着眉,抬头看她脸色。唐念锦过了起初那一阵折磨,缓了一阵,才觉得心中的阴郁散去不少,轻声道:“没事,以前的老毛病,过会便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衬托下,显得这屋子不再冰冷渗人,桌上好几道菜,冒着热气,香味四逸。常边和封山吃的开心,陆宴也偶尔动动筷子夹菜。唐念锦在他对面,两人中间只隔了一只鸡。“对了,我看过下山的路了,明日在有一日雪化冰消,路边好走些,唐妹子就可以下山了。”封山手里不停往嘴里塞着肉:“你可有去处?就你这手艺,倒不如来我们寨子里当厨娘!保证待遇优渥!”唐念锦点点头,倒真的认真考虑了这个提议,若是届时在彭城只能受人制约,倒不如去替常边等人做事。第6章 情感去寻封山他们只是下策,祁朝律法严格,与贼盗为伍判罪不轻。若非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她不会考虑这一条路。再说,自家有手有脚,届时找一户人家做个学徒,熬几年出来,便也不怕没有饭吃。“我确实是随家人初到彭城不久,前日是随家人进山,误落山坡下面,才走到这儿的。”唐念锦解释道。“待下了山,我回彭城去寻他们便是。”“你还有家人?那你这几日生死未卜,他们可得担心了!”封山道,“不像我,我们兄弟几人都是无父无母,若是如此,届时你若下山可得小心。”“那路虽然可走,但毕竟难行。”唐念锦点点头,常边这二人对自己人不坏,只是贼匪的勾当做多了,看够这世间的人情面目,对别人更狠一些。反倒是唐家自己的亲人,哪怕没有血脉,如此多年的相处也有了感情。可徐氏却是个斤斤计较又极好面子的,唐念锦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家是从妾上来的,她自然越看越不喜欢。两位长兄,也是整日里无所事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兔子肉真嫩!”封山又乐呵呵吃了起来。唐念锦专心扒拉着碗里的鸡腿,心里想了想自己方才发病的经过。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和自己心意情绪相通的人就是这个世界的唐念锦,如今她占据了这具身体,这病根应当去了才是。她必然是可以自己控制自己的情绪,也不会在有奇怪的情绪波动才对。但方才的情形却明明白白提醒自己,事情还没解决。一想到今后还得承受这莫名其妙的心痛和沉重的情绪,她便有些丧气灰心。真不知道连着哪个倒霉蛋!平时就不能多开心一点吗?生活已经很绝望了,那倒霉蛋还时不时给她来个心脏大冲击,就这样的心态……还活着呢?一时间,她也不知该夸对方坚强还是骂对方矫情了。又看着对面那张好看得令人嫉妒的脸。嗯,还是看着陆宴吃饭心情和胃口才会好些。吃完又休息了一夜,唐念锦这才好好仔细消化了先前这具身体的记忆。她莫名其妙地便来到一个陌生的时代,又接受了这个身体的一切,但想来,自己年轻了几岁不说,至少也不是个无身份的黑户,也算赚了。但一个弱女子想要好好地生存下去,并不容易。好在祁朝国泰民安,农商兴隆,民风开放。若是到了一个乱世之中,只怕她的日子还要更加不济。只要找到一门营生,能足够她日常的开销用度,便不怕在受制于唐家。唐至文没把这个小女儿放在心上,一心只看自家仕途,两个儿子身上也用了不少心思。唐念锦这一条命,早在前几日被唐浦推下山时便已经还了,如今她不欠唐家什么,也不会在和以往一样委曲求全,任人欺负。第二日吃过午饭,常边二人便向她辞别,山路依旧雪厚冰滑,但对于他们这些身手敏捷,常年在外的人来说并无太大威胁。临走时,又反复叮嘱了日后有事,可如何寻他们,以及在这山里某处设了捕猎陷阱,若是她暂时不离开这里,可偶尔去查看一番。她一一记下。待二人走后,唐念锦休息了一会。收拾完东西——说来,她也并无什么东西可收,唯一一件破旧的羊裘也没必要再穿,她与陆宴说了几句,最后道:“虽然山路难行,但我也还是早日回去得好。”陆宴对她的辞别似乎并不意外,只淡淡嗯了一声。“你不送送我?”她玩笑地问了一句。陆宴看了她一眼,忽然转身才回房,取了两件厚实的暖毛披风,未有言语,便直接披在她身上,又将自己的黑色披风长绳绕在胸前系好。唐念锦疑惑地看着他。陆宴:“走吧。”少年推门而出,走在前面,颀长的身形挺拔如松,黑色披风与他白皙的脸庞形成鲜明对比,在这满山苍白的世界里,显得单薄却又坚定。今日的天色有些阴沉,虽未下雪,却起了风。她摸了摸身上的披风,有些长,但并不大,比她之前那件暖和数倍。领口上用金线绣着“陆”字。她加快了脚步,紧跟在他身后。有几处路太狭窄,又有坍塌和滑石,他便先过去,伸手来牵她。他的手比她的大很多,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极是好看。走了约半个时辰,过了最陡峭难行的一程,再往前的路便好走多了。陆宴停了下来,侧身看着她:“沿着这条小路再往下,左行便是大道。”她点点头,见他并无半分挽留和不舍的神情,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失望。这三人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遇见的第一批人,也待她不错。她对他们三人,早已生出一丝特别的亲近感,如今才熟悉了几日便互相分开,心底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到底是与人非亲非故。陆宴既然遣散了大部分工人,选择独自一人在年底住在这深山庄子里,想来也是习惯一人独处。“这几日的照顾,多谢了。”但她到底乐观,压下离别伤感,便抬头笑着对他道了谢。“我初来此地,也无认识的人,遇到你,可算我的第一个朋友,都是在彭城,今后说不定还能再见面。”若让她看着陆宴回去……她可不喜欢那种看着人慢慢离去,只留自己一人的感觉。转身便就走了,走出三十多步,唐念锦又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少年身形依旧挺拔,站在高处瞧着她下山。唐念锦裹紧了披风,心底忽地升起一股别样压抑的感觉。她回过头不在看他,忍着心里的不适又走了数百米,忽然觉得自己大约又是犯病了。但这次的情感来得尤为强烈。强烈到她可以分辨出其中的情感。唐念锦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希望能缓解一下,但收效甚微。她脚一软便坐在地上,转了个身子,侧头看着远处高坡上那小得只剩一个黑影的人,心里忽然有了一个猜想。第7章 疼痛这份突然涌上的感情若有色彩,定然是压抑的深灰色。孤独,麻木,甚至对生命都没了眷恋。第一波情绪狂潮几乎将她击溃,好在缓和下来后,心里只剩下一层阴影。她抬头看着高坡上依旧站在那里的影子,心里有了判断。上一次发病也是在他身边,这一次陆宴虽并未在她面前有何神态上的变化。但她却觉得,也许他也并非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冷漠。至少这几天的接触来看,她觉得他是个好人。而且自己似乎一直以来受到的强烈情绪干扰就是来自陆宴,如今既然找到了源头,便不能在放任他肆意地……伤害她!唐念锦站起身来,心底的寒意虽然没有刚开始那样强烈,但也令她极为不适。缓了一会,她掉头一步步又朝原路走了回来。高坡上的人动了动,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也朝着山路走了下来。陆宴的身形和面貌越来越清晰,唐念锦看着他,轻轻一笑,眼睛弯弯的。无论如何,先把这位小少爷给哄开心了,再作其它打算。她刚要开口,却发现……人不见了!满山荒芜,雪厚未消。耳边只有北风肆虐的声音,高高低低的山岭间,唐念锦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空气里。方才还在这里的大活人,转眼间就不见了!她微微蹙眉,向前快快行了几步。小脸微红,一双明亮的眼睛认真打量四周环境,想寻找到一些踪迹。这山路蜿蜓崎岖,高低不平,四处覆盖着白雪,乍一看上去并无不妥。但细细一瞧,才发现原来那路旁有个凹处,狭窄难行,匆化间难以观察到路旁的地面薄弱,只是简单有些草叶覆盖在上面。此刻那地方露出了一个不大的小洞,恰巧可以容留一个人通过。想来这草面下面是空心的,只是上面有杂草承着些雪,若人不慎踩上去,极容易着了道。唐念锦小心走到那小洞旁边。向下面一望,黑魆魆的,看不清洞里的情况。只得在上面喊道:“陆宴!你在下面吗?”侧耳听了听,虽无回应,但有些响动。方才还在这里的大活人平台无故消失了,这里又有一处新出现的洞口,极可能是摔了下去。唐念锦一时也拿不准下面的情况如何。她又朝小洞靠近了些,荒山野岭的,更找不到绳索藤蔓之类的东西可以下去看看。“陆宴!”她又叫了一声。洞里似平有了回应,虽然只是并不真切的人声,但也让她松了口气。提高音量,又喊道:“你等着,我想办法来救你。”难道真的只能回陶庄去找绳子了吗平日里在山岭间行走本就危险,更何况是大雪覆盖之后,更难察觉一些险地。这大概也是现在即使能够进山,唐家的人也未立刻派人进来寻她的原因。若真是换成那个普通的小姑娘,即使山坡上一摔没要了她的命,这几天在荒山野岭的雪地里也活不下去。想来唐家早已做好了开春后来替她收尸的打算。唐念锦虽接受了这具身体的记忆,但只是如同阅读他人的人生故事而已,此刻才真切体会到唐家人待她的冷模态度。令人心寒。即便现在还未回到那个家,她也早早开始打算如何靠自己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眼下若是想找办法拉他上来,只能回去找找绳子。打定主意,她便绕开此处,从另一面山坡先回陶庄。谁想才行两三步,便听得脚下一声脆响。还未反应过来,便是天旋地转,一阵黑暗。……“咳咳……”很黑。看不清周围的模样,但听得到远处隐约有水声。她摸了摸自己的手掌,方才摔下来的时候大抵是蹭到了,此刻手指摸上去感觉有些粘稠和细微的疼痛。适应了这下面黑暗的环境,眼睛逐渐开始可以视物。虽然只能看清细微的轮廓,但也足够了。抬头看了看自己摔下来的地方,大约有两三米高,但石壁上都是湿漉漉的青苔,没有可以借力爬上去的地方。再往远处看,深黑的地下世界有些空旷,但也有不少形状怪异的巨石,远处有地下河的水声。她苦笑了几声,看来这下面确实是个巨大的洞穴,且不知可以从哪里出去。看不太清脚下的情况,但通过踩上去的声响可以判断,应当是普通的地下岩洞地势和一些浅浅的水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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