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克丝内容简介: 天降与竹马选哪一个?美人啊,你干脆都收了吧。3p,甜宠,年上年下,已完结。狗血为主,剧情为辅,有生有死,甜虐交织。深情宠妻忠犬攻/痴心不悔小狼狗攻x面冷心热傲娇美人受。之前连载过的文,快完结时觉得不甚理想,重修重发。每一章节都有改动,情节有删改也有新增,人设有变,主剧情不变。第一章陶臻一身白衣倚着墙,手里拿着扇风的葵扇,药炉在咕咕地冒着泡,可他却沉着眼皮,好似要睡着了。屋子里飘荡着干涩的药香,香气漫过陶臻的衣角,顺着他的雪白长袍往上爬,吻过他的眼角眉梢。眼皮在此时懒懒地动了一下,纤长的羽睫也跟着低颤,眼底下的阴影就如被风掠过的湖面,微起涟漪。慕延清悄然入内,脚下无声无息,他缓步靠近陶臻,从身后猛然一下将他搂入怀中。昏昏沉沉的陶臻被他吓住,困倦四散,惊得掉落了手中的葵扇,还险些打翻身前翻腾的药炉。慕延清仍搂着陶臻不放,将落在脚边的葵扇踢到一旁,柔声问:“在想什么?连我进来都没察觉?”陶臻喜欢被他这样抱着,就算那人胡来也任由他去。他用指尖轻揉了一下酸胀的眉头,缓声答:“困了。”“昨夜……累坏了吧?”慕延清暧昧地拖长了尾音,嗓音中透着脉脉温情。他与陶臻贴得近,话毕时还启开唇,轻咬住对方温热的耳垂。陶臻面皮薄,想起昨夜之事就红了耳根,终于是拉开慕延清如枷的双臂,走到一旁捡起葵扇,小心翼翼地朝着药炉扇着风。“这药何用啊?”慕延清略带玩味的欣赏着陶臻耳根的红晕,在胸前叠着双臂倚着墙,赏着这幅美人煎药图。“养气固本。”慕延清更是笑得深了,扬声问。“你喝还是我喝啊?”陶臻手中一顿,知是对方又拿自己说笑,连回身反驳的劲儿也没了。啪地一声将葵扇往台上一放,蹙着眉掷声道:“都有份!”盛夏炎炎,山风褪去凉爽,也逃脱不过这七八月的天。陶臻在后院摆上晚膳,轻薄的衫子随风摇曳,鬓边却挂着汗。院中有口井,慕延清站在井边,用浸了凉水的手巾擦脸。他凝眉望着远处那将落不落的日头,回身道:“陶臻啊,天气越发热了,要不要同我回去住几天?”陶臻没答话,提起筷子夹了片淮山放进嘴里,细嚼慢咽。慕延清刚从犀山阁下来,着实受不了这山腰上沉闷的空气,他将手帕丢进水盆里,敞开紧束的袍子,袒着胸口走向陶臻。桌上四碟青菜,两碗米粥,还有一篮被井水镇过的紫红葡萄。陶臻夏季总是厌食,喝了半碗粥就放下竹筷。慕延清见他食欲不佳,便摘了一颗葡萄,仔细地剥了皮,喂到陶臻嘴里。“外头怎样了?”陶醉吐了籽,将剩下的半碗米粥推到慕延清手边。慕延清道:“还是老样子,咱们的寇盟主继续贼喊捉贼,前几日又号召了一批正义之士上伽兰山。”陶臻冷哼:“白白送死。”“那是。”慕延清将手臂随意地搭在陶臻的肩上,挑眉道,“伽兰山上瘴气弥漫,又栽种着惑人心神的结梦草,没有你的玄门医典,谁也破不开这山中迷障。”“我不救蠢人。”陶臻面目表情道。慕延清望着陶臻,爱极他这副冷冰冰的俏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脸上轻轻一碰,笑道:“寇言真将三大派的血债嫁祸给伽兰山上的异族人,把这些喜欢替天行道的武林义士玩弄于股掌之中,借他人之手为姘头报仇,估计用不了多久,血月教又将东山再起了。”“有你在,不会的。”陶臻却道。他说话时没有转头,只是摘下一粒葡萄慢悠悠地剥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在慕延清心中留下痕迹。慕延清心头不由一热,一时情动想去亲吻陶臻,可这天热得令人心生烦闷,陶臻着实被他黏得难受,微微挪了一下肩膀,让搭在肩上的手臂花落了下去。而慕延清也不恼,用绢帕为陶臻拭去额上细汗,又抽出腰间的折扇殷勤地为陶臻扇风解暑。“寇言真啊可真是个老狐狸。”慕延清这便转了话题,“前几日带了一个小美人儿上我犀山阁,说让我收在身边暖床。”陶臻淡然道:“你收了吗?“自然是收了啊。”慕延清一双凤目斜睨向陶臻,想见他吃味儿的样子,却不料那人神色平常:“收了便好,不然会引人起疑。”这个道理慕延清哪会不懂,寇言真此举分明就是为在他身边安插眼线,好探出陶臻的下落。那日在犀山阁,他故作柳下惠与对方推诿半晌,最后才半推半就地收下那名女子。他方才是刻意将此事说给陶臻听,想令他醋海生波,可如意算盘终究是落了空。陶臻历经劫难,如今仿似换了一个人,慕延清有时见他一人静坐,不悲不喜的模样宛如一尊冰冷雕像,教人看了委实难受。而陶臻伸手去取竹篮里的葡萄,浅白的手腕从轻薄的袖口里探出来,一道烙在腕上的疤痕也连带着露了相。这样的伤陶臻身上不止一处,前胸与后背,皆有数道伤痕。那是玄门惨遭灭门之后,寇言真为得到玄门医典,将陶臻关押在武林盟的密室里,反复折磨拷问后所留下的痕迹。而除了一身伤之外,他全身内力尽失,一身武艺也作了废。慕延清恨寇言真入骨,可人前依旧要与这位武林盟主做足君子模样,丝毫不能让他察觉,是自己救下了突然消失在密室里的陶臻。犀山阁虽在多年前因医典之事与玄门割袍断义,但其中端倪,只怕寇言真早已察觉,故而才假借送美人儿之名义,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延清?”往事令慕延清失神,陶臻一声轻唤,这才让他蓦然回神。“晚上就吃这么少?”慕延清低头见陶臻推给他的清粥还有足足半碗,不满道。陶臻恹恹地答:“没胃口。”陶臻遭受重创,身体状态大不如前,体力更是不济。慕延清心疼他,低头浅饮下一口凉粥,忽而揽过陶臻的肩头,以手托着他的下颌,将嘴里的米粥一丝丝地渡给他。末了,还嫌不够地缠住那人的软舌,细细地卷在嘴里,好生温存一番才舍得放开。一缕银丝顺着陶臻的嘴角滑落,措不及防间被强吻之人又羞又恼,红着耳根向着慕延清道:“吃饱就刷碗去!”慕延清最爱陶臻这副模样,不慌不忙地拿起陶碗,慢条斯理地道:“陶门主,要不要再来一口?”陶臻知他又在耍无赖,当即起身离席而去,走之前还顺走桌上的葡萄,不给慕延清留下一星半点。若不是顾及犀山阁颜面,陶臻着实想四处张贴告示,昭告天下,让世人都瞧瞧这平日里高风峻节的犀山阁主,在他面前是怎样一副无耻流氓样!第二章犀山下有座木霖镇,小镇虽不富裕,但民风淳朴,乡邻和睦。此前镇上突发疫病,一夜之间数人丧命,人心惶惶,陶臻身为医者无法坐视不理,便不顾慕延清劝阻下山行医救人,事后索性在镇上开设了一间杏林医馆。但为躲避武林盟的耳目,陶臻也接受了慕延清易容的提议,让他身边精通易容术的亲卫慕行陪同身侧,每日为他易容换面。江湖风浪不竭,陶臻却在木霖镇上过着最平凡的日子,慕延清不常在医馆露面,两人若是想小聚,陶臻便会闭馆几日,回犀山别院小住。今日有雨,看诊的人依旧不少,陶臻细心把脉,慕行从旁协助,研墨抓药两不误。昏沉的天空忽而炸了一道惊雷,闪电瞬间划过天际,照亮一室的阴暗。此时,有人从外头挟风带雨而来,一脚踹开了医馆大门。他面容不清,一身血衣被雨水浇透,正往下淌着一股股腥烈的血水。看病的村民被这突然闯入的“血人”所吓到,皆是避之不及,纷纷往外逃去,慕行见此人棘手,待众人退去后便立即关上医馆大门,而他刚一回身,那不速之客便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没了声息。死了?慕行心中暗忖,正欲上前一探究竟,却被陶臻厉声叫住。“小心,他中毒了。”来人血色发黑,浑身恶臭,陶臻担心慕行会被毒物所染,抬手示意他退至一旁。而此时,地上的血人微微地抽搐了一下。慕行问:“门主,还有救吗?”陶臻蹙眉不答,在那人身侧缓缓蹲下。他正欲仔细端详其貌,却不料对方突然发难,在一瞬间撑起上身,伸出血手抓扯住了他的衣襟。“门主!”慕行惊呼一声,欲上前将此人一掌毙命。“别过来!”陶臻从容不迫,及时制止了慕行的莽撞,他与眼前人四目相对,眼中依旧是凛凛冰雪。“救我。”血水渗入眼中,那人半睁着眼,对陶臻说道。他的似乎认定陶臻能救他,但陶臻却摇头道:“你中毒过久,毒性已深,我救不了。”陶臻说得坦白,寻常人若是听了,只怕早已气得一命呜呼,而此人竟是笑了,还骂道:“庸医。”庸医二字似乎也不能替他解恨,他正想开口骂第二句,喉中却涌出一股滚烫的浓血,他便一口喷在陶臻的脸上,然后一歪头,彻底晕厥过去。“门主!”慕行跟随慕延清多年,历经无数风浪,但眼下见陶臻被毒血染面,一瞬间也慌了心神。而陶臻却泰然自若地用指尖拭过脸上血迹,凑到鼻边微微一嗅,随后用袖中匕首划破受伤者的前襟。胸口有拳印,原来不是中毒,方才那一声,他倒也没骂错。陶臻展眉,起身向着慕行道:“他没中毒,你去将我的五色针拿来,现在施针,他或许还有救。”慕行耳中听见没中毒三个字,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了下来。他转身去拿五色针,却又迟疑着回身问陶臻。“门主,此人来历不明,真要救?”陶臻满脸血污,一双星眸却璀璨,他道:“救。”五色针乃玄门秘技,寻常病症一针便可治愈,但此际陶臻五针齐下,躺在地上的血人也毫无转醒的迹象。陶臻唤来慕行,让他用三分掌力猛击此人后背,来回数次,才勉强拍出几口污血。陶臻缓缓拔出五色针,针尖色泽未变,证明此人体内无毒,而方才误诊的原因,只因这人中的是寇言真的五伤拳。中拳者,死相如毒发,十分狰狞可怖。“这一拳命中心口,他本应当场毙命,却不知用了何种内功护住心脉,才撑到这时。”五色针拔出,血人无力地瘫倒在慕行怀中,但他的脸色却又忽然由白转青,喉咙里仿佛有汩汩水声,四肢也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陶臻蹙眉:“还有东西没有吐出来。”陶臻旋即从慕行怀中接过那人,掰开他的嘴,用手指入内搅动一番,无果后,索性埋下头,试图用嘴将怀中人口中的污秽吮/吸而出。慕行看了心惊,心想这情形若是被阁主看看见,定会醋淹犀山,一发不可收拾。但行医救人,此举确是无可厚非,所以他只好别过脸去,全当这一切从未发生。陶臻此举有效,几次吮/吸过后,那人终于吐出淤血,面色如常,有恢复了些许意识。陶臻缓了一口气,正想将他交付于慕行打理,怀中人却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我骂你庸医,你却舍身相救,莫非是见我长得好看,要我以身相许?”他话语轻佻,陶臻闻言变了脸色,将这口无遮拦之徒猛力扔进慕行怀中,随即起身拂袖而去。那人刚从鬼门关里回来,时睡时醒,到了夜里,又忽而高烧不止。慕行之前将一间空房收拾出来,再将此人浑身洗净,这才发现他竟是一名俊美少年,看上去还不及弱冠,而他今日也不知与陶臻说了什么话,竟让陶臻的脸色一直阴沉到半夜。“小行,你再去煎一副药,如若他到了明早还是这样的情况,就把他丢出医馆去,任他自生自灭。”慕行为少年再次更换了额上手帕,疑惑地问:“门主,你真不管他了?你留下他,无非是想知道他与寇言真之间的恩怨,若他死了……”“照我说的做。”陶臻在桌边坐下,昏暗的光线映在他的还未卸下的面具之上,更是透着一股阴恻寒意。话到此处无需再言,慕行只好拿着陶臻方才开好的药方,转身推门离去。慕行走了许久,陶臻起身来到床边,以手探向少年的额头,随后又替他把了脉。“想找寇言真报仇的话,就撑过今晚。”陶臻又绞了一帕,换下少年额上凉透的手巾。少年陷在滚烫的梦魇里,却好似听到了陶臻的话,恍惚地伸出手,紧紧地扯住身旁人的广袖。陶臻连拽数下试图挣开,少年却越扯越紧,他心有不悦,便从袖中摸出随身匕首,欲将衣袖割下,而这时,慕行却端着药碗走进来。“门主?你这是?”慕言满脸疑惑。陶臻轻描淡写地看他一眼,收起匕首道:“药好了?端过来吧。”慕行依言将药碗递过去,这才看见少年紧拽着陶臻衣角的手。“我扶着他,你来喂药。”陶臻将少年扶起,慕行用汤匙一勺勺地将药汁喂入他的口中,可直至药汁全数喂尽,少年依旧拽着陶臻的衣袍不放,陶臻无奈,让慕行回房歇息。慕行走后,陶臻将少年放倒在床,他着实有些倦了,便将身子轻轻地靠在床边。他等着药效发作,等着病人退烧,这一守,便是一夜。第三章清晨,窗外的喜鹊一刻不得闲,声声叫得人心烦。陶臻睡意尚浓,却被鸟鸣惊醒,他心里恼着,蹙眉发出一丝轻哼,不情愿地睁开眼睛,而当眼帘掀开,却发现昨日救回的少年,正大睁着一双生气勃勃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连眼皮也未曾眨一下。这样子,不由让陶臻想起前几日在树梢上看到的幼小松鼠,也是这般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好奇地打量自己。两人距离贴近,陶臻心里惊了一下,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他稍微定了定神,才向着少年伸出手,抚上他的前额。“烧退了。”陶臻收回手,语气平常。少年却依旧目不斜视,还弯起了眼角,笑着说:“大夫,你的模样生得一般,眼睛却甚是好看。”少年朝气蓬勃,挂在脸上的笑容如被春风拂过的桃花,明媚生动。陶臻却对其赞美充耳不闻,漠然道:“你伤得重,再躺一天吧。”他说罢便要走,少年却倏地出手,一下子拽他入怀,陶臻措不及防,回神时,脸上面具已被对方倏然揭下。玄门素来出美人,陶臻貌若生母,清隽昳丽,朦胧的晨光从外透进来,更衬得他彷如世外人。少年抱着陶臻,一双手紧紧地锁他在怀中,如魔怔一般痴痴地望着他,被眼前人的容貌所惊艳。陶臻挣扎几番无果,便摸出袖中匕首朝他刺去,少年这才警觉回神,急忙松手放开他。陶臻旋身而起,将匕首藏回袖中,回过身立在床前,即便身着素净布衣,也难掩清逸出尘之姿。少年斜身躺回床榻,用手支着头,笑盈盈地仰视着晨光中的陶臻。“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为何要藏起来?”面具突然被撕下,陶臻脸上发烫,连带着整张脸都泛起薄红。即使再有耐心的医者,也容不下如此轻佻无礼的病患,陶臻霜雪覆面,面沉如水,而少年却依旧是笑着,双眸灿烂如星辰。一冷一暖的两个人,瞬间将屋子隔绝成两个世界。而此时,慕行端着水盆走进来,见到陶臻露出真容,讶然道:“门……,陶大夫你的脸……”陶臻冷声截口:“你来做什么?”慕行老实回答:“给他洗脸啊。”“别管他,让他滚。”陶臻沉着脸走上前,将慕行一把推出门外,随后摔门离去,如一阵疾风消失在门外。日烈风燥,溽暑难耐。陶臻鬓边挂着汗,一面摇着素面纸扇一面翻看医书,慕行规矩地敲了三下门,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封信件。陶臻见了,放下医书问:“延清的信?”慕行摇头,将信件放在书案上,信封上书:玄门门主亲启。陶臻略一皱眉,伸手取出信笺,默然看完信上内容后,起身向外行去,他来到少年屋中,见少年坐在床上笑眼望他,似乎料定他会来此。这天下能从五伤拳下救人的医者屈指可数,用五色针救人,被人识破身份不足为奇。陶臻施针救人时已料到这点,但既然这少年与寇言真之间有恩怨,此事便不足为虑。再者,若这少年另有心思,自己也不会让他轻易离开。“见过陶门主。”少年大难不死,虽面若纸色,但精神尚可,他向陶臻行了一礼,然而眼底的春风却融化不了的冰雪。陶臻依旧冷脸相向,开门见山道:“你说你是千影楼弟子,可有证据?”少年听后并未答言,只是缓缓低下头去,这动作看似漫不经心,但下一瞬,一枚精巧的暗器倏地从他头顶射出,直袭向陶臻面门。而陶臻虽无内力,但警觉尚在,只见他广袖一挥,暗器便被卷落在地。如雪花般晶莹透亮的暗镖,果真是千影楼之物——飞雪刃。少年抬头道:“陶门主,你现在可信了?”陶臻定定地望着地上飞雪刃,沉默不语,眼中却荡起微小涟漪。六年前,血月教为害武林,教主离九以人血为引研习魔功,被犀山、玄门、千影、拭剑山庄四大派联手剿灭,自此后江湖风波平息。但在两年后,一西域异族悄然入关占据伽兰山,江湖风浪又起,笼罩在一片腥风血雨之中。半年内,先是拭剑山庄惨遭灭门,万顷庄园被大火付之一炬,紧接着千影楼塌,玄门陷落,曾经鼎盛的四大派,如今只剩下犀山阁。异族入关,江湖生乱,武林众人将其视作第二个血月教,武林盟盟主寇言真在此危难之际出面主持大局,数月来,不断号召天下群雄共伐伽兰山,誓为三大派报仇雪恨。然而,唯有陶臻知道,这并非事情的真相。陶臻思索良久,恍然回神,蹲下/身拾起地上的飞雪刃,回身抛向少年。少年精准接住,又将其藏回发间。“千影楼已陨,门派上下无一人生还,你在撒谎。”陶臻诘问少年。少年却道:“我是楼主所收的世外弟子。”陶臻目光一凛:“袁书晖从不收世外弟子。”“是。”少年神色从容道,“我是深山里长大的野孩子,在一次机缘巧合下遇见楼主,楼主见我受人欺凌,弱小可怜,便收我为世外弟子,教授我一些防身的本事。”提及袁书晖,少年脸上的笑意沉了下去,说话间,眼眶红润,泛起一层水光。“千影楼被破,楼主与众位弟子惨死,幸而上天垂怜,留我这名世外弟子为楼主报仇。”“报仇?”陶臻截断他的话,“江湖皆知,千影楼是被伽兰山的异族人所屠,可你为何会找上寇言真?”少年一声嗤笑,直视陶臻道:“难道陶门主也这样认为?”陶臻不语,沉吟良久后,问少年:“你叫什么名字。”少年此时眼中有泪,一眨眼,晶莹的泪珠便滚落脸颊,他抬手抹去泪痕,笑答道:“仇君玉。”仇君玉伤势痊愈之后,陶臻将其留在医馆。慕行再三劝阻,陶臻却一意孤行,不仅收留仇君玉,还在平日里教授他一些浅显易懂的医理。慕行见陶臻对仇君玉的态度日渐改变,从之前的拒之千里到如今的和颜悦色,他不知其中缘故,心中却隐隐担忧,故而在某天夜里,偷偷地放了一只信鸽飞往犀山阁。仇君玉聪颖过人,对岐黄妙术似有先天敏锐,不出几日,便能分清各种药材的药效和生克之理。因此,陶臻与他的距离又亲近几分,而初见时的莽撞无理,陶臻也当做是他小孩心性,不再与之计较。一日,陶臻在前厅开诊,吩咐仇君玉去后院清点药材。仇君玉来到后院,顺了一根鱼腥草叼在嘴里,看似漫不经心,但经手的事却一丝不苟,而此时,后院的木门却被人从外缓缓推开。仇君玉转头望去,见一名紫衣玉冠的男子立于门前,抬脚正欲入内。“慢着!”仇君玉随即一声大喝。紫衣公子顿时停下迈步的动作,优雅地站定,笑着向仇君玉拱手施了一礼。“这位小兄弟,我找陶大夫。”仇君玉放下手里的账本,吐了嘴里的鱼腥草,歪着脑袋,一脸打量地走到这个走后门的人的身前。这闷热的天,两人就这样门里门外站着,各怀心思地打量彼此,少时后,仇君玉却猛一抬手,将小门结结实实地从内关上。嘴里大喊道:“看病的,到大门口排队去!”紫衣公子吃了闭门羹,脸上神情骤然变得铁青,他正欲抬脚踹门,却又迟疑地把脚放了下去,无奈地负手转身,朝着医馆正门走去。第四章既然来瞧病,自然要是排队的,慕延清心中虽有郁气难抒,但还是规矩地排在了长龙之尾。来医馆诊病的皆是镇上乡民,慕延清混于其中,犹如鹤立鸡群,显得格格不入,而正在为病人排号的慕行,一眼便在人堆里见着了自家阁主。慕行急忙上前,将慕延清拉到一旁。“阁主,你怎么大白天的就来了?还在这里排队,多显眼啊!”慕延清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想在这里排队吗?我的一只脚还没跨进门呢,就被那小兔崽子给赶出来了。”慕行感受到阁主的冲天怨念,急忙安抚:“阁主,咱后门进不了,前门总可以,走吧,我带你进去。”慕行说完便拉着慕延清往医馆里走,可还没走到门口,两人就被几名看病的村妇给拦了下来。“喂喂喂!没看见大家都在排队吗?怎么?有钱人就可以插队啊?!”带头的村妇双手叉腰,说话间口沫横飞,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慕延清的脸上。慕延清人前是君子,即使被村妇指着鼻子骂,也难以还口,何况看病插队本就不是君子之仪,他只好先让慕行进去,自己向着众人行礼道歉后,又转身回到刚才排队的位置。这日头快到晌午,正是烈日最火辣的时候。慕行回到医馆,正想将慕延清在外排队的事情告知陶臻,可这时仇君玉却从后院走出来,让他话到嘴边,也只能默默地咽了下去。陶臻不明情况,依旧是以平日的速度为病人诊病。慕延清在外苦苦地候了一个时辰,最后终于苦尽甘来,大步迈入医馆,见得佳人身影。而这时的陶臻正低头为上一名病人开药方,并未注意坐到诊台前的慕延清。一旁的慕行正欲提醒,却被慕延清一个锐利的眼神阻止。慕延清一身热汗湿透长衫,整张脸也被毒辣的日头晒得泛红。但他浑身上下却未失一点君子仪态,怡然自得地端坐于诊台前,气定神闲地轻咳两声,便将手腕放到陶臻的号脉的枕垫上。“大夫,我病了。”慕延清故意压低声线,让陶臻辨不出声音。“你哪里不舒服?”陶臻笔下疾书,还是未抬头看对方一眼。“我心口不舒服,痛得很。”慕延清说完便作势捂住胸口,一脸绞痛难耐的样子,慕行在旁边见了,忍笑时差点咬到了舌头。而这时陶臻也终于是放下手中的纸笔,缓缓地抬起了头。“你……”陶臻见到慕延清,面露惊讶,而对方却还要与他演戏,用手腕轻轻地敲打着垫枕。“大夫?你为何用这种神情看着我?莫非是我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慕延清面上忧心忡忡,装病装得有模有样,陶臻须臾后回神,知这人又在耍把戏,又重新恢复医者姿态,伸手切脉。“你这样的状况,有几日了?”慕延清故作深思,而后一本正经地回答:“半月有余了。大夫,你有所不知,我半月前在山中偶遇一佳人,惊鸿一瞥便令我久久难忘,我想,我许是得了相思病。”慕行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在陶臻耳边噗嗤一声笑,随后颤抖着双肩走开。陶臻神情虽未变,但嘴角却不自觉地抽动两下,他沉吟片刻,淡然道:“你的心疾与相思无关,只是劳累过度,你先在一旁等候,待我看完其他病人,再为你施针诊治。”慕延清点头起身,在一旁落座时却发现方才将自己赶出后院的少年,正有意无意地瞥向自己。慕延清一笑,向着那少年道:“小兄弟,气候炎热,劳烦帮我倒杯水。”仇君玉见慕延清居然将他当下人使唤,冷哼一声移开眼,低头抓药,充耳不闻。而这一幕恰好被陶臻看见,他抬头寻了一圈慕行,见他不在馆内后,便向着仇君玉道:“君玉,去给这位公子倒一杯清凉茶。”陶臻开了口,仇君玉这下不得不从,他不情愿地放下手里的小秤,黑着一张脸去倒茶。而当他将茶水递到慕延清手里时,又故意使坏溅出茶水,湿了慕延清的衣袖。慕延清看出少年的小心思,面上装作毫不在意,满面和善地向仇君玉道:“年轻人,在药铺做事,手脚还需仔细些。”仇君玉自是不会理会,走时还狠狠地瞪了慕延清一眼,这一眼如猛兽生出利爪,让慕延清心中更生警觉。“这是哪来的野小子?竟如此蛮横!”陶臻诊病结束后,借施针之名将慕延清带往后院厢房,仇君玉本想跟去,却被慕行给拦了下来。慕延清随陶臻走进厢房内,陶臻锁上房门刚一转身,就被身后人一把搂进怀中,不由分说地吻住双唇。而陶臻对此已习以为常,任由慕延清将自己抵在房门上亲吻,从钳制中抽出手臂,缓缓勾住对方的颈项,温柔地迎合他。两人许久未见,相思泛滥,纠纠缠缠一阵后,才喘息着分开。陶臻脸上虽有易容,但双目含情,勾人心魄,穆延清舍不得放开她,低头抵住他的额头,轻声说:“小臻,你该罚,知道么?”嘴上虽是责怪,但语气却带着宠溺,并无半分谴责之意。陶臻垂下眼,将起伏的心绪平复,才缓声道:“我知道,如今局势不能留外人在身旁,但……”陶臻话语一顿,轻轻将慕延清推开,牵着他的手来到桌边,给他倒上一杯凉茶,慕延清接过茶细抿了一口,静候陶臻下文。“君玉这孩子……”陶臻眉眼低垂,话语间带着迟疑,似在反复思量,“他……是我弟弟。”“什么?”慕延清神色一惊。“君玉是我的弟弟。”既然话已出口,陶臻心下也坦然了,他抬起头,直视向慕延清惊讶的双眼,重复道。世人皆知,千影楼门规森严,绝不允许门中人私收弟子,但仇君玉言之凿凿不似作假,又有飞雪刃以证身份,那此事便有另一种可能。二十七年前,千影楼楼主袁书晖与玄门门主易风儿在各有婚约的情况下私定终生,暗接珠胎。两人情深似海,本欲不顾一切趁夜私奔,但易风儿临行前却被家母说服,忍痛写下绝离书,与袁书晖一刀两断。至于腹中胎儿,也随着她的出嫁,成为了别人的子嗣。陶臻还记得千影楼被灭门的那日,母亲红着眼将他的身世剥开,告知他一切真相。而陶臻也是那时才明白,与袁书晖每次见面时的莫名亲近,原来只因血浓于水的羁绊。